光火飛濺。
豐腴過度的女侯爵拚命般地一劍刺出,劍風呼嘯,角度刁鑽,顯然並不僅僅只是個依仗家族勢力成事的稻草騎士,貴族小姐。然而劍尖距離那一襲黑袍還有兩尺多遠的時候,一股力量已經在她的軸心腳上一推,失卻了平衡的三百多磅肥肉就將她重重地摜在地上,在一聲巨震裡摔得暈頭轉向!
她拚命地忍住疼痛,一個翻身,再次舉劍,準備翻身撲上。
高舉了長劍,可是手臂顫抖,那長劍再也無法落下,她張大了嘴巴,然而胸口起伏,咆哮卻也再喊不出口……因為眼前。那個一襲黑袍的法師抬手的姿勢不變,僅僅五指併攏,輕輕一捏,房間裡,六個法師便齊齊發出了一聲悶哼!
女子驚訝地回頭,注意到六個法師不約而同,彷彿被無形的重錘打中額頭般向後倒伏,翻滾,直到撞上牆角之類的障礙物!
心靈術士伸手扯了扯兜帽的邊緣,目光掃過那幾個滿地亂滾的傢伙,輕哼一聲。這幾個法師能力還算不錯,可惜戰鬥經驗嚴重不足,眼看敵人被囚禁之後便放鬆了警惕,牢籠破開之後卻又震驚過度,心靈震爆的效果自然是大大增加了。
隨著心靈術士自身力量的增長,和他一體的靈吸怪幼體的能力也加強不少……無形的心靈之刃毫無阻礙地刺入目標措不及防的意識,就像刀刃剖開脂肪一樣輕鬆,那紛雜的靈能碾壓精神,幾個法師五官之中鮮血狂噴,雖然多年的鍛煉讓他們保留住了意識,不過在這個時候清醒,只是徒增痛苦罷了。
「你……」
這個時候。一個法師忽然動了,翻滾了幾圈,他一把抓住一個同伴手邊掉落的一塊護符,血跡模糊的臉上忽然露出一個微笑,他舉起顫抖的手向前一指,大聲吼叫:「一去殘冬曉日紅,三杯淚灑奠蒼穹,雞腸曲曲今何在?始信人間報應靈!」
顯然,他的精神足夠堅韌,腦筋足夠靈活。也找到了一個不錯的機會,雖然腦中的刺痛讓他難以發出魔法,但只要一個指令,他就可以啟動那四台魔像和牆壁上的魔法閃電,即使這個可怕的敵人有**師的能力。但接下來整座魔法塔中的所有陷阱也足夠將之糾纏住。
可惜,那個指令他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心靈異能?操控聲音。
靈能的觸鬚輕輕捲曲。聲音在飛出他口腔之後就分解重鑄。變成顯能者指定的聲響……魔像這種東西,視乎製作時灌注的元素生物的種類,而擁有不同等級的智力,比較高級的能夠與人類相差不多,但一般的都只是聽從命令的傀儡而已,而如此怪異的命令。根本無法被那些魔法構裝簡單的智力所理解,所以它們只能呆滯的站在那裡,毫無行動的可能。
「曉日紅,日紅。日!」
被自己氣壯山河的咆哮驚呆了一瞬,法師瞪大眼睛,豆大的汗滴從他腦門上滾下來,大聲的咆吼裡幾乎都要帶出哭腔……可是無論他怎麼努力,發出的也不過是毫無意義的詞彙,別說是激發法師塔中的魔法陷阱,就連調用自己記憶的法術,都不可能。
「投降,我投降了,請停止吧!」
同伴一臉猙獰的掙扎終於讓女侯爵重拾了意識,她猛地拋下長劍踉蹌後退,大聲喊叫:「讓你的手下停滯進攻,我們可以向你們投降,支付贖金還是佔領什麼的,都可以,這裡的東西你也可以拿走……」
語聲頓住,恐懼如同冰流一樣侵蝕著她的頭腦,但思緒卻因此而變得清晰……她忽然想到,對方其實根本用不著她來選擇什麼——就在剛才,她根本沒有發出任何指令,可是那些騎士們是為什麼衝上去的?而她現在
所以說,對方剛剛那一席話不過是貓逗老鼠的把戲,只是為了將她的騎兵送入轂中,至於說她投降與否……既然能夠命令騎士們進攻,那麼命令他們投降,又算是是什麼難題?所以從一開始,所有的一切,就已經掌控在對方手裡,早就不受她的控制了。
那是絕對的,力量的差距。
在這裡的六個法師,都是越過了魔網第五層門檻的高階法師,而其中兩個更是有觸碰到魔網六層的能力,這樣的法師,即使是在整個帝國,也不會超過三百人,每一個至少都有著可以滅殺一隊騎士的能力,但在這個人面前,卻脆弱得彷彿空中的螢火,這樣可怕的存在既然已經進入了法師塔,她還有什麼選擇的餘地?
或許有……
喊叫了幾聲,卻沒有聽到預想中的呵斥或者盤問,她抬起頭,注意到那個黑色的人影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原地,正細心地從一個個法師身上抹下戒指,摘掉護符,再把一個個裝滿的卷軸匣揣進腰包,忙得不亦樂乎,似乎根本就沒興趣關注她的存在……
咬了咬牙,她小心的後退兩步,卻微微抬起手臂,喀的一聲輕響,從鎧甲護臂裡面噴出了三點銀星,直奔那個正蹲下身來的黑袍法師!
三支弩矢只有指頭大小,但鍛造精細的三稜肩頭上,隱隱有黑霧纏繞。女侯爵嘴角扯開一絲殘酷的笑意,這能藏在手甲裡面的三連弩價格不菲,是她咬牙花費了五千金幣買下的保命珍寶,拼上了小到大的一點積蓄,還挪用了城裡半年的稅收,但效果確實一流,即使是防護箭矢的法術,在這個距離也不會將之偏轉多少,上面的毒藥加上詛咒,一根就足夠讓一頭地龍死透,三發連射,已經足夠將對方所有的退路都堵掉!
不管是不是成功,她伸手一拉,一張小巧的卷軸就被展開,魔力的光焰延展,燒掉每一個閃爍的字符,一道瑩藍的傳送光輝。就將她全身包裹住!
事實證明她的預判正確無比……目光裡,那個敵人從那個被搜索的傢伙身上抬起頭,蒼白的唇角露出一個怪異的扭曲微笑,而那三支箭矢穿透了他的身體,卻彷彿只是打中了幻影一般直接透過,叮叮地撞上牆角!
這價值三千金幣的三支箭矢就算是報廢了,還有六個法師,還有至少一半的騎士——慘烈的損耗讓傳送中的侯爵小姐磨著牙齒低吼:「這個該死的混蛋!最好祈禱別再碰上我,否則的話……」
言辭戛然而止,但並非因為空間轉換而消隱……而是發言者驟然無語、
傳送的光暈消散。但她搖了搖頭,卻發現眼前的光線沉澱,景物依舊——面前那黑色的人影正抬起頭來,那張隱藏在兜帽陰影中的面孔,蒼白的下頜上。唇角微微翹起的笑容令人厭惡,卻又帶著說不出的心驚膽戰!
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轉了轉頭。直到確認視野裡那傳送卷軸的光暈已經完全消失。他才終於確定,自己仍舊在原地停留這個事實——於是不由倒退了十七八步,絆在一具屍體上,一屁股坐倒在地,只感覺四肢酸麻胸口劇痛,渾身肥肉顫抖了半天。才發出一個尖細的哼聲來!
「我……那個該死的奸商!混蛋!再碰上他,我要撥了他的骨頭!」
哼聲過後,就是她送給咒罵卷軸的製造者一陣大罵,只是看起來她實在是沒有什麼罵人的天賦。翻來覆去,也就是那麼幾句話而已……但彷彿從那幾句咒罵之中汲取了勇氣,這位小姐爬起身來,瞪著那個忙忙碌碌的傢伙,言辭已經徹底鎮定下來:
「事先告訴你,我這個侯爵是個榮譽銜,你就算是向帝國通報俘虜了我,也得不到什麼的!」
「哦。」得到的回答輕描淡寫,心靈術士此刻的精神大部分用在探索周圍的抽屜上面,似乎那位格外豐腴的女子不過是房間裡的一隻老鼠。所以女侯爵不免又呆滯了半響:
「我是父親的第四個女兒。」
「哦,不錯啊……」
「我的父親現在有三個兒子,七個女兒,我是其中最不被看好的一個,所以為了換回我,他或者可以給你一筆錢,但也僅此而已。」
「也不錯啊……
「你到底想要什麼?」
「沒什麼……」手指輕點,無形的心靈力量將這個房間中所有散發著魔法靈光的小劍物品搜刮一空,心靈術士才站起身,將目光轉向那位驚疑不定的侯爵小姐:「你不是曾經發過誓,想要當公爵麼?」
「哈?你……」
全身的肥肉都以可觀的幅度一顫,讓那件甲冑也嘩嘩作響,女子大張著血紅的嘴巴,瞪著眼前那個彷彿只是隨意聊天的對手,時間似乎足足過了一個沙漏刻度那麼長,這位女侯爵才苦澀地扯了扯嘴角:「你想要說什麼?哈,毫無意義的胡言亂語……」
「烏爾都家族有很多兵力……就算不說主城沃頓克拉馬,光是兩座較大的城市,喀什卡和卡萊頓,就可以輕易聚集八千輕騎和兩千重騎,是吧?你手頭的騎兵沒有覆滅,也不可能是你那三個哥哥的對手,更何況,烏爾都家族可是有一個**師坐鎮?」
心靈術士冷笑了一聲:「那只是對於你自己而言,如果做好選擇,你就可以考慮借用夢遊的力量……你說毫無意義,也就是說,你倒是還沒有放棄理想,只是沒有機會?那麼,現在機會來了。」
「你想讓我叛國?」過分豐腴的侯爵小姐愣愣地坐在地上,半響之後才終於艱難地吐出那個疑問。
在這個位面,投降不算什麼大事,戰爭本來就勝負不定,輸在一個強大的法師還有古怪的魔法造物上並不算是什麼難堪的舉動,就算被當做俘虜贖回也也不過就是貴族的權力而已。
但叛國……雖然帝國已經有幾百年沒有出現過真正意義上的叛國者,然而按照伊斯甘達爾大帝留下的法典,叛國者的歸宿,無非就是天空……身體上塗上血漿和蜜糖,任由烏鴉啄食,但被魔法維持的特殊籠型刑具,卻可以保持被行刑者的清醒,直到魔法被撤去的一刻——通常是十日之後。
女爵不由習慣性的顫抖了一下。
愛德華微微一笑。
既不是法師,也沒有強悍的精神力。對於一個心靈術士來說,這個女人的腦袋,簡直和一卷攤開的羊皮也沒有什麼不同,隨便問上幾個問題,就差不多將所有的機密都套出來了。
因為不想要一個政治婚姻結束這一生,所以故意把自己吃成這個樣子,結果,過猶不及,想要瘦下來太難,所以乾脆想要擁有一塊領地。可是烏爾都公爵兒子很多,於是又拚命鑽營,越過那個父親,從伊利裡亞弄來了一個侯爵的榮譽頭銜,順理成章的獲得了這座城市的治理權。到這裡為止。運氣還算不錯,而碰上了這一次圖米尼斯的東征。她更是野心十足準備大幹一場……烏爾都將二線的支援兵力在這裡囤積。她自然是不會輕易地放棄這個機會,當『很走運』地看見了一個看起來似乎挺好對付的對手,又有地理上的優勢時,她自然想幹得漂亮一點兒。
所以,才會有那個可笑的舉動,畢竟如果能夠將一支隊伍勸降。自然是大功一件,全殲就要差了些,只能算是個不小的軍功。
可惜,搞砸了……
「現在。五千騎兵都被你敗了個乾淨,你覺得你的父親會怎麼看待你?就算能夠把你贖買回去,你覺得你父親他是把你好吃好喝供起來,等到光復了這座城市再把你送回來當城主,還是很有可能大義滅親,殺一個不能換取利益的女兒來平息領地裡可能出現的波瀾?」
看著那張麵團一般的臉上血色盡褪,愛德華也不開口,給她足夠的時間思考……。
但還用得著想麼?
即使烏爾都家族一向被那些自詡高等的貴族們諷為『野蠻人』,但是一個家族的領袖,又怎麼可能缺乏智慧與手腕?對於他這樣的老狐狸,用一個沒有作用的女兒來平息事態,實在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
「你……」
女侯爵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決心,向他伸出了手:「要我怎麼做?把這裡作為據點?」——
我怎麼不記得帝國的三**師有哪一個是不在伊利裡亞的?
「我也不知道圖米尼斯什麼時候出了這麼年輕到可怕的一個**師。」全身家當被搜羅一空的侯爵小姐坐在地上,一臉胖肉顫抖,卻也看不出是什麼表情,唯有一雙眼睛
支配術固然不錯,但持續時間太短,極限也就是十幾天的功夫,愛德華並沒有什麼興趣一次次給她補上,更何況這裡不是圖米尼斯,也沒有合適的人手留下監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