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緩緩地沉入地平,艷麗的橙紅逐漸退卻在那深沉的藍靛中,一絲絲抽進血一般的紅慢慢暗淡,似乎不願讓出,那剛剛被暈染成自己的顏色的天空、
「已經……一整天了啊?」
在這逐漸暗淡的光線裡支撐起身體,望著窗外天邊的雲霞時,愛德華不由苦笑一聲:「我勒個去……以後誰再說神祇是沒有感情的生物,老子第一個砍死他……」
晃了晃腦袋,他轉過視線,目光掠過身邊的一團凌亂——精緻的絲織物床單皺巴巴的堆在一起,因為濕透而又乾涸,變得堅硬一片,幾個駝絨靠墊被扔了一地,殘存的兩個被卓爾和半精靈各自抱在身邊,她們豐腴或者嬌弱的身子,被僅餘的一條單子遮掩,兩隻鹿子一樣交頸而眠,睡得格外香甜。夕陽的殘光,映照著她們柔軟滑潤的肌膚好像正在微微發光,微微起伏的呼吸,格外溫馨而又恬靜,彷彿之前她們那激烈的對抗勁頭兒,都不過是虛幻。
一切,真如如夢一般……
那一對誘人的**上看不到絲毫激情熾烈的痕跡。肌膚掩映,那誘人的方寸之間,都仍舊緊密閉合,細嫩無暇,唯見其間一線,引人遐思的艷麗粉紅。唯有幾點乾涸的漿液在她們的花園密境週遭勾畫出絲絲縷縷的白斑,成為唯一的一點兒提示,說明那一切,都不是過眼雲煙。
此刻的愛德華,只想要歎息。
所謂只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田……或者,他注定無法理解何為浪漫吧?看著眼前如此美好的場景,他搜遍了記憶,卻只找到這個無聊的低俗笑話作為感歎。
強撐著開始活動身體時。各個骨關節吱吱咯咯的輕響幾乎連成一片,那可怕的酸痛幾乎讓他呻吟出聲。而最嚴重的,就是他為自豪的重要的部位,皮膚上一陣陣的火辣辣的感覺彷彿是被剝掉了外皮……垂下頭時,那裡隱約的紫黑痕跡,讓他忍不住輕聲抽了一口冷氣——如果是在原本的那個世界,光是這種壞死一樣的程度,就足夠他直接變成太監。
幸好,這個世界的規則,並不相同——集中精神顯現了一個心靈異能。調節自己的代謝,那裡的紫灰色便慢慢消去,最終恢復成記憶中的模樣。
「能挺過來,真是辛苦你了……戳過神的武器,也算是神器了吧?」
輕聲自嘲。但他沒有用到『贏』這個說法——或者因為他心裡清楚,這場戰鬥中。他距離勝利。還差得十分遙遠。
本來,以他如今的能力,應付一兩個女人還真就不算什麼,甚至可以說不過剛剛好而已——但是那畢竟僅限於對手是指『人』。
神祇這種妖孽一般的存在,他們的強大,絕不只是用故事和浮誇構造起來的海市蜃樓。即使不過是降臨凡人身體的一部分。也同樣足以讓凡人汗顏——她們永遠不知道疲倦,也不怕受到傷害,更快,更粗暴。更細膩……她們永遠在追求著極致的感覺,標準,騎乘,後入,各種各樣的姿勢,各種各樣的侍奉,愛德華幾乎用上了他說能知道的所有方式來滿足她們,而如果不是羅絲將自己的目標重點放在蓓爾萊娜身上,愛德華懷疑……
不,他幾乎一點也不需要懷疑自己會被活生生抽乾。
實際上,那場戰鬥之中的大部分感覺,已經無從回想——彷彿能夠記憶起,卓爾精靈花徑中的柔軟包容,以及半精靈腸腔裡的緊箍蠕動……但那種種的感受在第二次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模糊,他甚至記不清楚這一場戰鬥究竟是在什麼時候結束的,也想不起自己究竟在那兩具美麗的**中迸發出多少的激情……只是從床鋪上那斑斑點點的乾澀白痕來看,這場戰鬥,顯然是格外的驚天地,泣神祇……
歎了一聲,精神力量向外橫掃,將地面上那些凌亂的床罩被單,全都席捲,壓縮成了一個大球,飛出窗外。然後,火焰便轟然將之包裹,熾烈燃燒了幾個呼吸後,那些織物,已經化作了灰塵,消失在晚風之間。
心情似乎確實很清爽,莫名的力量,彷彿被靈能所喚醒一般,在身體的週遭遊走,讓他感覺到極端的暢快。但這暢快,不過一瞬,當思緒逐漸整理,他嘴角那一絲笑容,也就隨之消弭不見。
一番努力,與神戰鬥之後,換來的卻不見得是些什麼好的消息呢……
「我們的力量,已經無法確認她的位置,因為潘鐸瑞恩的力量,正在慢慢地,擴散到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干擾,影響所有神祇的觀測……」
蓓爾萊娜的聲音,似乎在他耳邊迴響起來,如此真切——雖然不過是關於昨晚的一點記憶:「但唯有你,作為他的侍者的你,卻可以規避這個規則,我可以給予你引導,你只要熟練了這力量,自然也可以找到你的目標。」
愛德華伸出手,精神的觸鬚緩緩盤繞,落在他左手的中指間,於是,一點細微的光亮,就在他的指尖點燃。以越愛德華本人為圓心,一直擴展到十尺左右的範圍時才不再繼續擴展。
那不是靈能,也不是法術。
那光芒細微搖曳,彷彿隨時可能熄滅的火焰,然後,在愛德華的目光裡,那單薄的光暈卻在不斷的向外延展,將周圍區域照耀得纖毫畢現,然後,黑色白色,藍色綠色,奇妙的彩光在他的眼中點亮,勾勒出一層層單調卻繁複的景象。
房舍,人體,動物,岩石和樹木,每一個形體都小小的,仿如愛德華此刻正在高空中俯視一副地圖,一盒景觀,但愛德華瞬間已經瞭然,這十尺的方圓內,所呈現的景物,卻是整個勃艮第城!
彩光勾勒出每一個人類,每一座房屋。沒一條道路的所有細節,甚至延伸在其下的,那一層層繁瑣環繞的地下路徑。當他的精神關注在任何的一處,那裡的存在就會不斷的放大,甚至每一個房舍中的一切,都纖毫畢現。
街道上的孩童匆匆跑過,農夫打扮的人正坐在餐桌邊,將一塊塊麵包塞進嘴巴,而他的妻子,正在把灶間的一鍋濃湯盛到席間。一條街之外的酒館。十幾個人形正圍坐在火爐前,他們身上的鎧甲半解,縱情歡笑,而眨眼間,愛德華就從其中分辨出巴洛克?夜雨。梅利安涅,又或者列尼恩。史達林——構築起矮人的顏色暗紅如火。而半精靈則是青色的一團。鐮刀錘頭傭兵團的正副團長則要駁雜一些,青紅黃白的顏色流轉混雜,但同樣最為明顯的特徵,就是他們比那些常人明亮了十幾倍的身體,在視野中頗為顯眼。
力量越是強大,就越明亮……而顏色。則是跟他們的力量性質有關?
目光稍微轉動,魔法塔的全景,便映在眼中,每一層的結構。都明細可辨,那些能量的構造與岩石的結構歸攏到數個節點,而最下層那個小小的核心,則明亮如艷陽般!一個暗了一點的小小球體,就趴伏在一側,只是當愛德華的目光掠過,它忽然扭動著,轉向他的視線。
這是神能的力量,神祇的視界?
這個十尺的球體,將週遭的十里之內的一切,都包容了進去……只要自己願意,便可以觀察到這個範圍之內,所有的變動,哪怕是最為細微的……心靈術士的眼神微凝,腦中閃過一種明悟。
但他並沒有就停留在這個喜悅裡,心神微轉之間,那光影便不斷地縮小,也把週遭更多的景物,囊括其中。
十里,二十,三十……整個城市,在腳下收束,五十,七十……森林,山巒,河流,都在不停變換……似乎心情,也在不斷地變得廣闊,不再局限於一個人,而是更加崇高,更加偉大,更加超然……
刺痛突如其來!
就像是有人在腦子裡面猛地抽取了什麼,那可怕的疼痛是如此的巨大,讓他張大了嘴,猛地抽進一口冷氣,卻甚至連聲音都來不及發出一點——光影水泡一般炸裂,消散,只留下陣陣令眼前發黑的疼痛,一時間幾乎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
「看在你如此努力,讓我感到舒適的情分上,給你唯一的一個建議吧,以你現在的力量,可是什麼也做不到的。」
慵懶而誘惑的聲音,開啟了屬於羅絲的那一段記憶,或者,她正是預料到了某人得意忘形的局面:「不要以為,你擁有了的力量多麼強大,不是每個神祇,都和齊雅溫紗麗一樣不堪,如果你已經覺得你足夠強了,那麼要不要我來告訴你,什麼叫做神祇的力量?」
力量,那麼,需要多少才夠呢?
「雖然已經有幾千年不曾將自己的手伸進這個世界,但你不要以為蘭森德爾,也和齊雅溫紗麗那個笨蛋一樣好騙。」記憶中,恣意地抬起腰,將男人的淨化吸取得乾乾淨淨的蜘蛛神後輕笑著,與交配後飽食了雄性身體的母蜘蛛幾乎一無二致:
「雖然封神的時間不長,不過,他卻是個徹底的瘋子,一個為了他所謂的理想,可以不擇手段的存在。信徒,同夥,神能,只要有必要,他便都可以將之犧牲,但不知道是不是那個號稱至高的老頭子的某個玩笑,這樣的傢伙,卻擁有著最強的神能,而且,他身邊也從來就不缺乏那些搖尾乞憐的忠犬,那些自詡為正義或者善良的蠢貨們,甚至以成為他的附庸為榮。所以,不僅僅是蘭森德爾,你還得留神那些號稱關注,保護人類的傢伙,他們全都是一樣的,為了力量,可以不顧一切、就像是低賤的紅紋蝰蛇,唯一想要的,就是比其他的同類爬得更高一點。」
「或者,這就是你們這些雄性的惡劣共性吧,過高的**,永遠也無法填滿。但是,我可以給你你想他要的東西哦?如果真的需要,就來向我祈求吧,等到你認清楚,你的力量究竟是多麼微小之後,我會很樂意,給你一些可以共享的資源。比方說……」
記憶裡的聲音,化作了一片紛繁的迴響,愛德華茫然地瞪大眼睛,清晰地注意到記憶裡本來沒有的畫面。
那是與剛剛相同,由光構造出的實景圖,但與之不同的是,那圖像更大,更細,也更加的紛繁。羅絲靜靜地張開手掌,於是那光線勾畫出平整的大地上。廣闊的空間,一座座建築皆為城市,而當陸地向前移動,一個個光點,便分散其間。
他們是最為純淨的白色。但當愛德華瞪大了眼睛,讓那光影收縮成為人形。那些光線。卻出奇的模糊起來,景色清晰,他們卻在視線中消失不見。
「將樹葉隱藏在叢林中嗎?」心靈術士低聲自語道:「那麼,要怎麼做?」
自問,自答,而那答案。其實簡單……
是啊,很簡單,只要殺了他們,一個個的除去。自然也很快,會真正找到艾蓮娜的……而除去他們,也同樣是必須的,因為這些天界生物的目標就是自己,如果不能夠放棄王權的力量,那麼剩下的道路,便只有和他們對戰。
這是一場戰爭。
對陣天使,對陣諸神,浩大紛繁,一心不亂……為了自己的存在而戰,為了自己的**,而戰。
天邊最後的一絲晚霞逐漸淡去,愛德華收回了有些呆滯的視線,長長地呼吸一聲,穿衣出門。
門扉推開的時候,安娜蘇的身影,正好從走廊的盡頭出現。
「嗯……啊,領主大人。」
注意到那一襲黑袍,幕僚小姐愣了一下,垂下臉。她似乎正在努力將自己的表情控制在平和的樣子上,不過那佔據了潔白面頰的紅暈,卻早已出賣了她心中所想:「那個,我是要通知您,那位戴蒙閣下派遣來,和您聯繫的密使,已經等待了您一個下午了,還有,往鼓山城的第一批貨物已經送抵,嗯,薇拉莉安女士沒有同去,還有,有關於那個」
「嗯,幹的不錯。那個呆萌派來了使者?」愛德華揚了揚手,打斷她凌亂的報告,目光若有若無地打量著她的臉:「還真是夠快的。」
「是的……所以,您要如何回應他?」
「那就去見見吧。」
幕僚小姐迅捷的轉過身,眉頭舒展,但還沒有來得及在心中慶幸,逃開了那促狹的目光,愛德華的聲音已經在背後傳來,「哦,多謝你幫我把房間的門關好了。」
「什什……什麼?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城主大人。」
像是被一根尖針戳中,幕僚小姐臉上一下子就侵染到脖子根的紅暈,兔子一樣匆匆逃竄。只留下某人惡質地輕笑在走廊裡迴盪——他當然不會忘記關上自己房間的門,不然的話房間的靜音結界是不可能生效的,恐怕事情早就已經鬧得滿城皆知了,而隨著魔法塔被逐漸完善,他房間中的法陣功能也越來越完善了,自動回應的門鎖,不過,這位幕僚小姐顯然是已經知道了什麼。
嗯,實際上那一場激戰的後期,他的警戒範圍,早就已經收縮到了那張床的正中,至於說羅絲或者蓓爾萊娜……激戰正酣的時候她們可能也不會介意,是不是有人的敢偷看。
或者根本就是故意的麼?
……
法師塔一層那間待客的小廳裡,一個一身灰衣的男子慢慢地品嚐著玫瑰茶,那茶水已然因為冷卻而飄起了一層花粉,幾盤點心也只剩下小半,不過當愛德華走進房間,卻並沒有在他思維裡捕捉到多少不快或者怨言。
這個人一臉平凡,低眉順目,也沒有什麼精神壁壘,但似乎頗為訓練有素,僅僅是簡單的見禮之後,他便抽出了一卷羊皮紙地圖,分攤開來,露出其上的四道紅線。還有四枚寶石,激發後,便是幻術製作的,四張人臉。
「目標有四人,他們在最近的一段時間就會離開領地,這是預估的他們行進的路線,還有他們隊伍中,出色武者或者法師的簡單情報,但或者做出了某種默契,他們出發的時間間隔幾乎不到一天。考慮到路途上的間隔,我們希望您至少出動兩支隊伍,當然,這只是建議。具體的作戰方法,由您來定奪,但最好要偽裝成卓爾或者是山賊下手,或者意外,不過他們的屬下,最好也能夠盡量少留一些,只要在現場留下卓爾們的痕跡就夠了,我們不希望太早驚動對方……」
目光掃過那羊皮紙上的路線,愛德華輕輕額首。
地圖上山巒河谷,各種地形都標注精緻,雖然這個時代注定不可能有什麼詳細的製圖手段,不過這些圖紙也足以說明大部分的問題,算是最頂尖的戰略地圖了。
一天的時間,說少不少,但說多,也真不能算是多了,如果考慮到路線,人數,在如今這個通常的通訊魔法已經無法起效的時候還能將情報掌控的如此詳細,這位愛德華選定的布萊霍克的下一任家主,能力倒也不算一般。
「嗯,你或者應該知道吧……公爵身邊,有沒有什麼剛剛到來的,或者是突然出現的強者?」頓了頓,愛德華突然問:「嗯,或者是傳言說的……比方說天使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