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支隊伍的番號還有指揮官。」良久之後,布納雷斯抬起視線。
「並非正式騎士團,將軍。」將軍身後,一個年輕而幹練的副官應聲上前:「是蘭卡斯特家族的地方私兵,於今年暴風之月剛剛調任到此處的,總人數四千七百餘人,團長是圖拉爾?卡茲洛?蘭卡斯特,圖米尼斯三等伯爵。六十四歲,無戰場記錄,弱點雷同。」
布納雷斯將軍的習慣裡,對於情報是非常重視的,他知道自己並不是個一流的指揮者,但卻篤信「勝利永遠屬於有準備的人」。因此對於圖米尼斯的軍事力量,在十年之前他就已經開始進行調查了。如今雖然不能說是面面俱到,但也同樣足夠精細,全面。
只是情報中的所謂弱點雷同,意思就是和那些普通的貴族一樣,好色,好財,懦弱,無能……而沒有戰場記錄,也就是說他沒有真正上過戰場……這樣的傢伙在情報之中通常一抓一把,大部分是世襲貴族,依靠家族的勢力擁有一塊領地,能力平庸甚至沒有詳細記錄的價值。
然而眼前這一切可不符合這種記述。
「還有可能的指揮者嗎?」將軍的眉梢跳動了一下。
一個沒有上過戰場的旁系貴族,而且爵位不高,這樣一個人並非不可能做出這樣的計策,但是顯然概率實在太小。
那麼也有可能,對方擁有一個不錯的參謀……
然而這一次副官的回答讓他有些失望。
「……可能性太多,將軍,因為貴族通常習慣在私兵之中提拔助手,這支私兵是最近整合的,其中中低層領導者成員全部都是新晉冊封的騎士。」副官的聲音帶著幾分無奈。「雖然大部分都是貴族種。不過其中也有選拔的平民,還有,這個城市裡還有二十餘名圖米尼斯通常的國家法師,這些人都是為了戰場而訓練,所以不管是哪一個類別,都有可能出現一些人才。」
「法師們呢?他們怎麼說?」
「這座要塞的法術防禦程度較高,城牆中埋入了金屬錠,而普通的預言系探查法術會被排斥,而一些對於人的探查,法師們說並沒有找到什麼有價值的情報。」那個法師學徒埋於自己的水晶球。半響之後才抬起頭來,但並沒有帶來什麼可喜的消息:「目前只能勉強監視到週遭的動向,可以肯定的是,由於我們的高推進,圖米尼斯方面的反應很遲緩。他們的援軍至少要三天之後才能抵達。數量也並不是很多。」
「施法者呢?」
「城內的施法者數量,不過二十名。但無法判斷他們會不會派來援兵。可以肯定的是,傳統的傳送方式不可行,他們或者會採用從近處飛行過來的辦法,不過法師們認為,他們不會冒那樣大的風險,更何況在其他兩條路線上的友軍也會牽扯他們大部分的注意力。」
「這樣麼?」老將軍的目光。再一次落在遠處那座要塞上。
雖然確實是三路突進,不過眼前的這座要塞,卻是最為合適的中繼點,在路線上最短。也最為平坦,帝國擅長的騎兵戰術,可以最大限度的揮作用,其餘兩路的想法他並不十分瞭解,不過以他的判斷,這裡是一個必須要拿下的目標。
「將,將軍……」
身邊的一個聲音讓老人稍微回神,她垂下頭,注意到那個被叫來問話的倒霉傢伙這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似乎頗為伶俐,雖然已經結束了對他的詢問,但他卻一直呆在旁邊沒有離開,而這個時候時候終於找到了一個機會,大聲地開口道:「屬下偶然聽到了一個消息,他們似乎是換了一個新的城主,是因為雷霆紅龍的攻擊……原本的那個城主好像是在昨天就死了,好像是所有的決定,都是這個新的城主做出來的。」
「臨陣換將?有趣。」口中說著有趣,但將軍的表情卻為之一凝:「這個新的城主是什麼人?」
「是一個魔法師,聽說是從他們的那個什麼法術學院直接調派來的。」
「一個法師?能力如何?」
「不知道。」士兵努力回想,但最後仍舊只是遺憾地搖頭:「不過,我聽說,是個年紀非常年輕的傢伙。哦,對了,敵人那邊的人裡頭,還有人管他叫小屁孩的。可能,不會過二十歲……吧?」
老人的緊皺的眉頭,微鬆了松。
如果是年輕人,或者還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至少他就曾經聽過一段教誨,『魔法的道路沒有捷徑,所謂天才與凡人,都不過是攀登者而已,無分高低,他們只能在這階梯上匍匐而行。讓他們的成就有所區別的,不過是他們攀爬時能夠留下多少汗水,來換取那微不足道的知識罷了。』
只不過,這句話是那個著名的留聲**師愛丁森的名言,布納雷斯並不認為,自己有多少資格,能夠跟一個法師來談論力量的事情,不過,如果是一個年輕人,那麼他就很難擁有足夠的世間經驗,缺乏了時間淬煉,只是依靠知識來判斷戰場,最終很容易就會被死板的知識沖昏頭腦。
就陪他玩一玩好了。
「不過,這一次的損失不小,雷霆紅龍借調的十八名騎士,到現在連一個也沒有回來,如果這個消息是真的,那麼恐怕他們已經……」看著將軍調轉馬頭,年輕的副官猶豫了一下,問道:「是不是要聯繫提比略?格拉古侯爵,或者福克斯侯爵,讓他們改變一下攻擊的方向,給予我們必要的援助?」
「不必了,我們的目標,並不是迅捷的佔領,所以,用一般的方式圍城就可以,不過,從現在起,要派出三倍的斥候。嚴密監視他們的所有動向。魔法師也參與,另外,嚴密封鎖所有通路,命令附屬第九,十,十三團靠近這裡。讓他們的法師團在第一時間到這裡來。」
將軍命令道。
敵人或許是狡猾的,但人數和形式上的優勢,無法用狡詐彌補……計策永遠只能用在實力相若的時候,而憑借這樣的一座小小的城鎮,即使是再出色的法師。也是無法抵擋住十倍軍力的攻勢。
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了?「但是這樣一來,我們的進軍度就會被大幅度拖慢。將軍閣下。」親衛參謀的眉頭挑了挑,他雖然已經很熟悉這位老將的謹慎,但是面對著一個城市五千人的敵兵,卻要動用四個師團。將近一個兵團的兵力,這未免也謹慎的太過了一些。
「沒有這座中繼點。向前突進的部隊如何保證後勤?謹慎無大錯。更何況。你應該不會期待著我們可以一舉攻下圖米尼斯吧?或者誘殺一兩個**師確實是很誘人的說法,不過,去當誘餌與那些怪物們相對,我可不會覺得好玩。」
將軍調轉馬頭,轉回本陣:「不過,不管怎麼樣。倒也不妨先試試看這個小傢伙到底有多少的本領好了……」
當將軍遠離,他身後自有一位騎士端起號角,嗚嗚吹響。
……
號角聲響起的時候,愛德華正站在城頭。
當然。他並沒有什麼興趣,去欣賞著自己的傑作,即使三千人的裸奔規模,已經遠遠出了他記憶中任何一次的同類活動。不過,如果不能設法解決掉眼前的敵人的話,下一次漫山遍野的逃竄的,可能就是城裡的這些人了。
「……代理城主大人,這座德烈形式的城堡是無法用挖地道的方式攻進來的。當初建造的時候護城河被掘得特別深,而且整個堡壘的地底是一整塊的砂礫岩,如果那些地鼠想鑽過護城河底挖進來,到時候通道內會充滿積水。除非他們有本事潛在水中挖洞,要不然這招是行不通的。另外在城牆的地基通常都會埋設鐵塊以干擾魔法作用,想用地系魔法破壞城牆底部也是很困難的……」
名為希優頓的年輕副官,跟隨在這位更加年輕的新上司身後,盡職盡責地解說著城市的優缺點,而愛德華只是心不在焉的聽著,心中卻在盤算別的事情。
以這個要塞的強度來看,四面城牆上能夠布展開的士兵數量不會過三百人,五千左右的士兵正是滿員的最佳狀況,糧食和水源似乎也不成問題,即使是數倍的敵軍圍困,也能支撐很久。
敵軍雖然有兵力的優勢,但缺乏攻城裝備的話,想攻陷任何一座城塞都十分困難行軍之中,無法帶上撞門錘車、石器、投石機等大型攻城武器,而直接就地製作,就算是就地取得木料,製造攻城機具也要花上相當時間。如之前那位倒霉的伯爵帶領的先遣隊一般,用魔法貿然進攻是極為危險地,因為那會將所有的魔法師暴露在敵人的視野中,除非確定對手沒有攻擊的手段,否則那種奇襲根本就是拿魔法師寶貴的性命開玩笑。
但愛德華對於前景,可並不樂觀。
比較安慰的地方,實際上也就是他從那位什麼鑫伯爵的腦袋裡挖出來的一些資料帝國的主攻擊面並不在這裡。這一次,這個巨大的國度仍舊延續了他們一貫的作風,一次性出兵在十萬以上……當然,實際上如果認真地說,這些士兵根本就是上一次進攻時募集起來的,魯道夫的突襲讓他們暫時性的回到了帝國境內,不過卻並沒有就此解散,一直虎視眈眈伺機反撲,而這一次攻擊,更是增加了數個怠侯的軍團……
可惜的是,具體是哪幾個軍團隨軍出征就不清楚了,畢竟這已經是那位伯爵能夠知道的全部消息,以他這樣一個跟著來撈取戰功的外圍貴族,對於核心機密自然是不可能接觸到很多的。
悠遠的號角聲一時響徹兩軍。
隨著號角聲,一個方陣的士兵,開始脫離對方正在延展的主陣,數千紅藍色相間戰袍的步兵像是一條洪流一樣漫過乾涸的荒原,整齊地跨步前行,一直向著城市流動而來。直到接近了兩千尺外,才停住了腳步。
這不是攻城。
南門城牆本有兩具彈石機和四門弩炮,早已經無法揮原有性能。對在長弓射程外的敵人,只剩弩炮能進行反擊。面臨質量均遠勝己軍又做好戰鬥準備的對手,若毫無組織地放棄城牆保護衝出去攻擊石機陣地,可說是形同自殺的魯莽行為。
「我們並沒有足夠的法師,只能估計敵人現在有兩萬人以上,只不過,從他們現在開始建造的營地來看,大約是為五萬人準備的。」年輕的軍官答道。
弓弦不分先後的顫抖起來,所有人都聽到『嗖』一聲彷彿空氣被抽空的聲音,天空為之一暗。箭矢猛然騰空而起。摩擦的利嘯遠遠聽來就像一群突然闖出巢穴的大黃蜂!箭雨在空中形成一道漆黑的箭柱,箭柱在失去衝力之後迅化為一把沉重的鎯頭。鎯頭似乎在空中停留了片刻,之後才猛的砸向地面。
「舉盾!」幕然傳來一聲高喝,方陣的隊形瞬息密實起來,寬大的盾牌被戰士們舉過頭頂。盾牌緊密連接在一起,方陣便像浮動的鐵質飛毯一樣緩慢飄動。
箭雨終於敲響了戰士的盾牌。最初是稀疏的三滴兩點。然後馬上便鋪天蓋地的接踵而至!鋒線上的戰士終於失去了堅忍的耐心,他們托舉方盾的手已經開始顫抖。箭矢紛紛鑽入縫隙,中箭的戰士在前進中出淒慘的悶哼。
那具弩炮已經轟地一聲燃燒起來,吱嘎的悶響裡,硬木的弩身崩地一聲斷裂了,半截弓臂呼嘯著掠過一名士兵的頭顱。紅紅白白的液體頓時在空中揚起了一道殘忍的弧線。碎肉如雨般揚起,但在凶器去勢不竭,彈開的弦仿如刀刃一般橫掃,另一個士兵的腦袋便隨之被切飛!無頭的屍體向後飛了出去。血水噴泉一樣向外揮灑,卻正好命中了精靈小姐。
紛紛揚揚的碎肉沾染全身,刺鼻的血腥氣衝進鼻孔,這位小姐頓時忍不住跪倒地上,大口大口的嘔吐起來!
哎呀哎呀,真是失策。
這才是真正的戰場,動輒生死瞭然,和幾人甚至是幾十人之間的小打小鬧,可是不一樣的……
火球術,剛健樸實,凶殘無比,堪稱性價比最高的法術之一。一旦爆,四十尺的方圓之內,大部分的活物都會被猛烈的爆炎一次性烤熟。而越是能力技術高的施法者,施展出來的魔法也就越可怕,甚至造成難以想像的致命破壞,譬如如眼前這樣,帶著可以融化石頭的高溫。
「不能反擊嗎?」
「那是環法儀式……城主大人,那些帝國法師們應該是特殊訓練的,在射程上我們無法匹敵。」「不過,他們無法這樣做很多次,這只是為了要試探我們的虛實而已,我們最好的做法是不要還擊。」
火球術得到奧術施法者青睞,不僅因為它爆炸面積大,傷害高,而且它的射程在所有攻擊法術裡都是數一數二的。一個高級施法者,如果他掌握了一些特殊的魔技巧,甚至可以讓火球術的範圍距離增加到兩千尺以上不到七百米的距離,在愛德華記憶中這並不是個安全的範疇,不過,對於這個世界來說,這已經是安全的距離了。
不過這也是這個法術的極限了……接下來的幾顆火球徑直,砸在城壁和城門上,但那種高溫對於堅厚的城牆來說也算不得什麼大的損害,當紉慢慢流下,城牆上除了一些不起眼的凹痕之外便沒有什麼損傷。
這個世界上的法術的有效範圍,並不是愛德華記憶裡,那些奇怪的小說或者電影中描述的那麼無遠弗及,千里之外取人級之類的,法術能量也是能量,自然也會受到自然地損耗,所以通常的法師,都只會選擇在千尺範圍內對戰,而如果過兩千尺之外,便通常被稱為視距,因為法術反制或預言術的預警通常都有一定範圍,所以這種襲擊擁有突然性足夠讓所有防禦者頭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