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神血化身咆哮著,那雙眼變得加紅,就像流淌著濃稠的血液,而他淒慘凌厲的吼聲如同陰魂哀號,尖銳地刺進週遭每一個人的頭腦,引他們的恐懼……即使遠在千尺之外的城牆上的騎士,也不由自主的連連後退。
心中的不甘,驅使那怪物一刻不停地掙扎。
他知道,自己能夠調用的力量,本應絕不止如此——若是不顧一切,他本應該可以催生出比強大的力量,至少可以將週遭的一切,包括這座城堡都徹底毀滅!只是神的領域,不是凡人能夠輕易踏足,若沒有一位貨真價實的神祇引導靈魂,那麼那力量一旦爆,最終在擊敗敵人的同時,也會將那個狂妄愚蠢的使用者吞噬得不剩一絲殘渣。
因此從失去了與神祇的聯繫,他就一直理智地控制著它,以防自己遭到反噬的厄運。然而現在,這種理智,卻變成了他痛苦的根源——在已經極端危急的此刻,他現他已經來不及釋放出任何出那血刃揮擊的力量!腦海中一種怪異的感覺,讓他迷茫,讓他衰弱,他只能徒勞地抵抗那種吞噬,眼看著自己的一切被一點點的慢慢剝奪!
他拚命的壓搾著力量,已經不再顧及那是不是會對於自己造成損害——哪怕傷及性命,他也必須要遠離那個敵人,結束這可怕的吞噬!他絕不能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那屬於他的神祇的力量就此被奪取!那會讓他背負上可衡量的重罪,即使死亡,他的靈魂也只能在被束縛神前,在盡的折磨之中永遠痛苦哀嚎!
然而身在空中,從借力,那種怪異的力量源自於四面八方,扣鎖住他的每一個關節,每一條肌肉,甚至是那些能夠水一般流動的神血!論如何掙扎。他都沒有任何手段與機會,能夠逃出這種束縛!
那個人滲出的手掌上,那一點銀色的光輝帶有著比的力量,正在抽絲剝繭一般將他身上的神血一點一點的抽出然後同化,而這位曾經強大的祭司的命運只能是在這場力量的饕餮後消弭蹤。甚至剩不下一點微塵。
不。不會就這樣結束的……
就算是死,我也要你,要你們和我一起被埋葬!
那個老人的面孔模糊起來!他在尖嚎聲中收縮成為一團!血紅的的外表驟然明亮,熔岩一般開始光!
而在這個詭異的光澤裡。那個勉強成型的身體已經逐漸分崩離析。紅色的神血液體一般的流動,讓他看上去就像一塊被吞進胃裡的肉,又好像正在強酸中溶解的金屬,一張因為恐怖痛苦而扭曲的臉一會鼓脹一會幹癟。彷彿水母一樣被形的力量扯來扯去……
然而,這滑稽又詭異的力量。帶來的卻是比強大的毀滅!
空氣在這個瞬間,掀起可怕的颶風!讓兩人週遭的灰塵,猛地揚起!
然而,就在那血光爆的剎那,那銀色的光芒卻是越來越盛,漸漸化成了猶若水波般的實質!
這水銀一樣的光澤蔓延而出。纏繞著那個黑色的身影,在他面前勾勒出一個又一個銀色的符文。以他的身體為中心,一股強烈的罡風如龍卷般狂掃著周圍的物體……但那符文形成的度,卻越迅捷。三五個呼吸之後,便已經構造出足有一人高下,古老難明的法陣!
「神啊,那是什麼?」
「離開這裡……」
所有人都在驚慌,在吶喊。在不知所措……
幽幽的光芒透過暴風席捲起來的會灰燼,勾勒出一副可怕的場景——兩種顏色混合下的光,彷彿血液一樣的粘稠。能量漩渦在其中撞擊、融合、分裂,讓每個目注它的人都不由得屏住呼吸!沒有多少人能知道那力量代表著什麼樣的危險。但是所有人都能從那血色的光暈之中,看到濃重的不詳。
「法師們。阻止這個邪惡的法術!用你們最大的力量!」
一個聲音做出了指引,讓所有人如夢初醒,於是隨著短促或者冗長的咒文,數的光澤在外圍閃亮!
標槍般的閃電,點點橘紅的火光,紫黑的飛,潔白的冰槍。數魔法的力量向前迸!匯入到那暴起的風暴裡!
然而,徒勞功。
論是什麼樣的力量,都在那暴風的面前所作為——像是擊打在透明的牆壁上一樣被偏轉,然後被吸入,卻出雷鳴般的巨大聲浪!
下一刻,爆炸來了!可怕的振動以暴風為中心向四周擴散,在空氣中形成一波一波的漣漪。前面的還沒有消散,又被後面的推到高亢的地步。最後空氣在這種強力的呼嘯中破碎了,連帶著毀壞了所有存在於空氣中的事物。
一瞬間,每一個人耳內的聲音,就被嗡嗡的鳴響覆蓋!
他們呆滯地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個靜靜地立在一片空曠中心的身影。
那個黑色的,可怕身影。
直到他慢慢地抬起頭,掃過週遭。
於是一股恐怖的氣息忽然憑空降下,加在戰場上每個人身上。讓他們的心神猛震!
若說剛才那個血色人影身上那種恐怖的感覺,是兇猛殘暴地肆意轟擊著人們的頭腦,讓他們本能恐懼的怪物的話,那麼這個人身上的氣勢,便是聲息地刺進人們靈魂的,那種陰柔的怨靈!僅僅只是靜立在那裡,便會讓所有接觸到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顫抖。
然後,當所有人都感覺眼前一花時,他已經離開了原地,出現在那位被聖武士攙扶著的女子面前了。
他伸出一隻手。
女劍聖微微一驚,本能地想要抽身,躲開那隻手——雖然不久之前,就是只蒼白瘦長的手搭在她的背上,將她從他哥哥手持的利刃之下救出的。然而在剛剛一瞬間,那詭異的氣勢裡,那隻手卻似乎極端可怕。就像是從九層地獄深處,最為恐懼黑暗的地方探出的魔爪。
那支法杖裡正能量不計代價的灌注之下,她四肢的傷口已經癒合了小半,也已經恢復了幾分感覺。這個本能的移動,本應讓她可以後退七八尺。然而就在她移動身體之前,如鋼鐵一般堅韌的力量已經圍攏,將她完全束縛!繼而眼前的身影微微一晃,修長的指尖已經在她的四處傷口上一一抹過。
女子蹙起眉頭。傷口上蟲蟻游動一般的感覺。引火辣的刺痛,讓她不由低呼一聲……
但這感知消散得,當暗紅的血滴沁出傷口,在他手中匯聚。慢慢消融,溫暖得如同水流一樣的能量失去了阻礙,在下一刻就將她的四處傷口完全封閉,修補完整。然後,當她茫然地抬起頭。便注意到那個人影已經伸出手,憑空一引。
於是遠在百尺之外的格陵蘭公爵,猛地一震!
血紅的光,被這遙遙的一揮所吸引一般,向著那個人的手中飛去,留下慢慢軟倒的公爵……而在所有人的注意力回轉的瞬間,那個人已經轉身而行。
一步。
他向前邁步……然而這腳步落下,他的身體,已經站上了城堡外圍的護牆!只是百多道注視著他的目光。卻沒有一人能夠捕捉到,這其中的過程。事實上,若不是一個聲音在結結巴巴的叫喊,甚至沒有人能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他到了什麼地方!
「你……你想幹什麼?邪惡的法師。你……」
出聲音的,是一位騎士。他渾身顫抖著,試圖後退,來躲避那劍刃一般銳利冰冷的銀色目光。然而,卻最終現自己已經退可退。
「智謀之王會給你們永恆的折磨!他會……」汗水在騎士的頭盔縫隙裡流淌下來,他顫抖著盯著那個沉默的對手,嘴唇乾涸,但最終出一個崩潰般的詛咒!
他就那樣尖嚎著拔劍,一劍刺向那個黑色的影子的脖頸,然而他瞪大了的眼睛裡,只映出飛向那個敵人的咽喉的劍尖,卻沒有看到想像中的血液迸濺——事實上,他已經什麼也看不到了……
「你的神現在可救不了你。」隱藏在陰影裡的年輕面孔,被綠色的光澤映亮,而那光澤僅僅一閃,那個粗壯的騎士,已經在瞬間崩散,化作了一天散碎的灰燼!
那是解離術。
觀察到這一切的法師們不由得判斷,繼而現,那一襲黑袍微轉之間,便已經跨過了幾十尺長的城牆,來到他們和幾十個騎士聚集的塔樓頂端處!
那個黑袍中的人影,微微揚起下巴,嘴角扭曲著翹起,於是蒼白的半張臉上帶出一縷奇特的笑容;而再往上,兜帽遮住一線光明,在鼻樑之上的部位留下一抹濃郁的黑暗。僅僅讓那銀色的眼中的視線,落在法師群內,一個一身灰袍,看上去極不起眼的人身上。
但能夠被他注意的,自然不會是不起眼的人。
「殺了他!」那個法師猛地抬起頭,露出那曾經是武器商店店主的中年人的面孔,以及一個尖利的吼叫!而隨著這聲音,在他身後的騎士之中,便有十餘支勁弩在崩地一聲顫鳴裡同時撲向那身黑色的罩袍!
然後,這位店主先生嘴唇微微抖了抖,抬手就點出一片璀璨的電火!
閃電束。
那是高階魔強化的閃電,度之,是作為突襲的選,而它的威力之大,甚至足夠焚化魔法的造物!
可惜在那個人的眼中,這根本不值一提——
電芒在空間裡扯出一道灼目的電光,樹枝一般延展開來,照亮了千尺的天空,但那位施法者卻不由呆滯了一下——電芒之前,那個本應被轟擊的目標。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連那十幾隻勁弩,也就此不知去向!他惶然後退,四下觀望時,目光所及之處,已經是屍體狼藉!
映入他眼中的,是一片詭異的靜寂。
哨塔的頂端,不知何時,已經空了,十餘具騎士的屍體,靜靜地匍匐於地,而周圍的其餘人,卻不知何時已經退到了碉樓的邊緣,他們舉起手中的弓弩長槍,虎視眈眈的盯著自己……
每一具屍體。都是他孰知的,那是他花費了巨大的力量和數財力,送進公爵近衛隊之中的阿瑞斯托特勒的精英信徒!
他也僅僅只能看到這些,而法猜測剛剛的幾秒之內,生的事情——在別人的眼中。他剛剛抬起了手掌。就已經消失在了原地,而那個黑袍的人影,僅僅是抬起目光,向那一片騎士說出兩個詞。
「你們後退。」
聲音很輕。但每一個字都深深地刺進週遭那些騎士的腦海,讓他們一陣氣血翻騰,不由自主地服從……
然後那個黑袍中的年輕人好整以暇的地伸出一隻手,幾個細微的卡卡聲中,五六個沒有聽到這聲音的騎士就已經停止了活動——憑空而生的巨大力量。將他們的脖頸直接扭曲成了一種奇怪的角度!
最後,被拋入另一段時間的施法者,才剛剛在一片銀光中返回,於是理所當然地,迎接他的就是面前一片空曠的空間,以及浸沏進腦海深處,沉重的心靈震爆的能量!
讓那個可憐的高階施法者,像是木頭一樣一頭栽倒,所有準備好的法術能力。也就成了廢物。
力量,這就是力量的感覺。
剎那之間,戰鬥已經結束了。
心靈術士慢慢地瞇起眼睛,感受著身體裡,意識從腦海中慢慢浮現。然後引燃全身血液的感覺。身體中的力量不斷增幅,強大的甚至讓自己感到了一種法呼吸的壓迫,在那種恐怖的度面前,身體周圍的空氣就像是水銀般黏稠。眼前的世界就像是電影慢鏡頭般。連細微的改變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蒼白的嘴角扭動著,勾勒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那種操縱著弱者的感。從那殺戮的興奮中慢慢透出。讓心靈術士不覺有些沉溺的感覺。但隨即,他又有些悵然地搖了搖頭——因為在這裡,似乎已經再也沒有了任何合適的對手。
「愛德華!」「愛德華你……」
兩個聲音將愛德華的注意力分散到身側,不遠處,兩位牧師小姐正走出任意門的光環,但她們卻並沒有如往常一樣走上前來,只是遠遠低望著他。
那個人的樣子,阻止了她們的行動。
那個驟然變得如斯強大的人,那毫不猶豫的動作,那雙冰冷的銀色眼睛,讓她們的感覺變得極端的怪異,甚至不由自主的繃緊了每一根神經。就像是懸浮在空中的那個黑色的影子,已經不是她們熟悉的某個存在,而是陌生,兇惡,可怕難言的魔獸,惡魔或者其他的什麼……
因此,她們欲言又止。
「什麼?」心靈術士轉過身,微笑道。
「你的樣子……」
「嗯?我的樣子怎麼了?」
隨口的反問讓兩個女孩子微微一怔,因為眼前的人類似乎又產生了一些變化。他摸著面孔,眨了眨眼睛,於是那兩輪星月般明亮的銀火就在他的瞳仁中熄滅,褐色的眸子,唇角揚起的笑意,讓隱藏在兜帽陰影裡面孔,重溫和,平凡起來,與記憶裡的那個年輕人,沒有絲毫的不同。
「你剛才的樣子,很可怕……」瞪著那張熟悉的臉,麗莎與達赫妮同時沉默,交換了一個目光之後,半精靈才心有餘悸地開口:「真的,太可怕了,簡直不像是你了。」頓了頓,她補充道:「你到底幹了些什麼?是用靈能把那個傢伙給殺了麼?」
「是嗎?那麼可怕?」
人類似乎隨意的回答道,伸手掠下頭頂的兜帽。
奇異的嗡嗡鳴響,在他周圍響起,眨眼之間,已經彷彿低沉的雷鳴!
肉眼可見的銀色光暈,從他的身周擴展,但隨即便淡化了,若有若地向外散開……掠過半個城堡時,這光暈已經形!
然後,站在他身邊的騎士們,各自忽然開始轉頭四顧。每一個人的目光裡,都顯出了一種獨特的茫然,他們打量著週遭,似乎從未見過這裡的某些變化,然後開始忍不住低聲的議論、
「這裡怎麼了?敵人在哪裡?」
「剛才怎麼回事?我頭一暈,然後就……到底我們是要幹什麼?」
「是剿滅叛黨,但是叛黨是誰啊……是,是這些死了的人?」
愛德華輕輕點頭。
就像是之前曾感受過的那樣,靈能爆中,那彷彿所不能的感覺,正在從他的精神中褪去,可能在片刻之後,便會如夢境般煙消雲散。但他卻可以在這感覺完全消退之前,鼓動出即使是心靈術士也難以推動的奇跡——
比方說,將一個原本只能夠作用於一人的異能,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擴展方式,動到精神觸鬚連接的每一個靈魂,將他們的記憶篡改,抹消。讓之前的那件事情,變成他們從理解的永久謎團。
可惜,即使是靈魂的爆,也並非沒有極限。注定法影響的東西,還是法影響。
他抬起頭,望向那深幽夜色天空。
只有心靈術士那敏銳的感知,才能夠察覺到那裡正在揚起的聲音。
那是一種宏大而低沉的聲音,像是雷鳴,傳之於九天之外,然而每一個聽到它的人,似乎都能在一瞬間明瞭,其中蘊含的情緒,那是純粹的憤怒,僅僅是透過聲音傳遞而來,億萬分之一的一絲,也足夠讓任何一個常人瑟縮於地,惶恐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