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的光影,在行進間悄然變化,讓人無法查知的瞬間,便已經變得截然不同。就像三人行走過的路徑,不過是一道獨立於空間之間的罅隙,而兩側的水晶,則是窺瞰著各個位面角落的巨大熒屏。
愛德華伸手握住塞西莉亞的柔荑,微微垂下視線,靜靜地跟在那個女人身後。
真是太大意了。
本來以為,如果是這個女人要找自己的麻煩,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出現的……
從上一次見面之後他就直覺地想要避開與這位女性**師見面的可能性,在進入變化系的法師塔之前,他一直全神戒備,不過這種警惕性本來隨著穿過了傳送門,到達了法師他的深層之後變得放鬆了一些,見到了塞西莉亞之後,就越發失去了警惕性」「小說章節更新最快。
但現在看起來,這個舉動無疑愚蠢透頂。
「我說小愛德華啊,你真是令人失望呢,沒有事情,你就不能到我這裡來坐坐麼?要知道我可也是跟隨著阿爾伯特導師進行過一段時間的學習,也算是你的前輩了。」
女法師的腳步輕盈,時不時地還會倒退前行,巧笑倩兮。她滿頭柔順光亮的粉色髮絲在發角挽成兩縷簡單細細馬尾,一對造型別緻的三角形珠飾微微閃爍著光輝,竟然讓她的面孔看起來充溢著青春的氣息,至少看上去絕對不比塞西莉亞更加年長,輕顰淺笑之下,更是無時無刻不隱藏著詭異的魅力
懾人心魄。
只是愛德華可絕對不會產生什麼錯覺……魔法的道路,從沒有任何的捷徑,天才和庸人的區別,不過是步伐的快慢而已,在那廣闊無邊的知識海洋中暢遊。時間是必然要付出的代價,所以即使眼前的女子擁有著多麼亮麗的外表也好,她的年齡,都不可能會是……
「不行哦,小愛德華,早就說過了,隨便猜測女孩子的年紀是很不禮貌的事情,而且你在心中胡亂加上一些惡毒的猜想就更加過分了,如果思想老是這麼極端的話,你以後可是會莫名其妙的碰到很多阻礙。樹立很多對手的。」
**師忽然開口道。
而語聲裡,她的身影,瞬間已經消失了。
愛德華的目光閃動,伸手一拉身邊的女子。
這一次,心靈術士的預測看來準確得多。當塞西莉亞的身體在輕扯之中向後一步,剛好從瑪麗蓮實體化的身影旁離開。
不過。眼中驚訝之色只是微閃。女法師已經伸出手,摸撫著她面頰的皮膚,但那纖細柔軟的手指,卻帶著一些冰冷,像是蛇一樣的觸感。讓女孩兒的皮膚不由輕微的顫動起來。
「呵呵呵,可愛的小妹妹。你的素質真不錯呢?嗯,那個標記,是米奈希爾那個小傢伙的吧?高階法師裡他也算是很努力的,不過。畢竟還是差了點,而且太死板了……怎麼樣,要不要成為姐姐的學徒,我保證你能在兩三年之內,就可以擁有絕不遜色於那個傢伙的能力哦?」
「那個……**師閣下,您的……我的……」
突如其來的邀請,讓塞西莉亞不由呆滯這本就是克魯羅德人的公主期盼已久的事情,若是能夠師從一位**師,對於克魯羅德人的魔法發展,起到的促進作用,可能是飛躍性的……然而這位導師閣下的名聲,塞西莉亞也曾經有所耳聞,其中諸多可怕的傳說,足以讓她在下一刻猶豫不決:
「那個……瑪麗蓮大導師,我的資質駑鈍,恐怕是無法回應您的期待,更何況我對於魔法接觸得太晚,如今仍舊只是處在入門的階段,恐怕會給您增添很多麻煩,浪費您寶貴的時間……」
「哎呀,這有什麼關係,我可是一點兒也不介意從基礎開始養成……不,是培養一個學徒的,能讓你少走很多的彎路,就是對於時間的最好節省方式了,」
女法師嬉笑一聲,自動忽略掉其中的推脫:「哦,你似乎並沒有選擇特別專精於哪個學派的魔法嘛?雖然對於魔法也沒有太多的研究就是了,米奈希爾那個笨蛋,真是不知道珍稀人才……這樣吧,這裡有本附魔術比較齊全的魔法書,你先拿去看……」
手腕輕轉,一本厚重的魔法書籍,已經從空間裡落下,於是對於魔法的渴求,讓塞西莉亞下意識地伸出手,唯有一絲猶豫仍舊讓她躊躇:
「但是我……」
「好啦,我知道,肯定有些人會造謠說,附魔學派,只是為了控制人心智出現的,我想你大概也有這樣的偏見。但那根本是亂說,他們只是嫉妒這力量的偉大,要知道,附魔是幫助他人實現願望的!」
**師伸出一根纖細的手指,點了點唇角:
「還有人說,附魔學派的法師,行為都不太正常。其實我承認,對於魔法研究的專注,會導致一些行為看上去有些令人難以理解……但你要理解,那些是為魔法學獻身的人,他們為了魔法的發展貢獻了自身的一切,形成了自己獨特的生活標準,因此才會與你們格格不入,對於這樣的英雄,你們應該保持敬意!」
「這……是,是的。」塞西莉亞垂下頭,手中厚重的魔法書,像是磁石一樣牢牢地吸住了她的目光。
於是,場景在悄無聲息之間再次變換,這一次,三人終於離開了那通道,進入一間凌亂得頗有法師風格的巨大空間中。
愛德華的目光一緊。
巨大的空間裡,擺放著巨大的實驗桌,各種零散的道具,但最為引人矚目的,莫過於一側立起的巨大鐵架
死靈派系,在大部分的人,即使是法師的眼中也是一種禁忌,雖然就愛德華所知,也有些法師擅長使用其中的某一部分,比方說吸血鬼之觸。或者是詛咒一類的手段,不過其中真正的精華,比方說彙集,製造,以及操控死靈的方法,卻是一根很少有人願意觸碰的界線,施法者對於奧術的崇拜無限,可卻沒有幾個會愚蠢的認為自己可以與世間的常理為敵,魔法女神對於強調殺傷的亡靈派系,也並沒有給予絲毫的偏重。所以精擅亡靈派系的法師雖然開發出了大量強力的法術,但畢竟不可能與漫天神祇爭鋒,即使是那個傳說之中的巫妖之神維沙倫,也同樣要托庇在風暴之主的護翼之下,否則可能早就已經隕落了。
不過。就愛德華所知的一些蛛絲馬跡,加上某些主觀的推測。得出的結論。就是死靈法術恐怕從未被法師們真正禁絕,只是秘而不宣地進行著研究罷了。
就如同眼前這一幕一樣。
當然,愛德華並非什麼正義人士,也談不上高尚的情趣,因此他更多注意到的,是那屍體上很多部分。都已經與人類有所不同畸形膨脹的手臂幾乎拖到了腳邊,由一層層的古怪的纖維纏繞成為灰色的肌肉層,而其後露出的骸骨上,呈現出一種烏黯的色澤。那顏色竟然與精金相仿!
「是屍體魔像吧?不,應該是更加高級的東西?更加接近於,構造出來的生命?」
「不錯。」女法師的表情,為這句判斷而微微凝重起來:「我打算在
「但是,愛德華,這……這是亡靈法術啊……」
目光在那一團人形的紅色上微微停留,塞西莉亞的臉色不禁蒼白起來。
克魯羅德民風彪悍,遊牧部落之間的衝突也在所難免,作為首領的女兒,她也曾經見識過戰場,然而,這樣一具被解剖的屍體,可就不是她這個歲數的女孩子能夠承受的尤其此刻出現在面前的,是一具被漂亮的剝去了所有的皮膚,卻清晰得絲絲可辨的肌肉人形。所有的重要臟器,都向外伸展,似乎還在微微顫抖
「沒錯啊,這是亡靈法術,怎麼,小妹妹,有興趣學麼?」瑪麗蓮微笑道。
「你……大導師閣下,您這樣做,會受到各個教會的追責……」
「哦,是啊,那些傢伙們會說三道四呢……」
**師盯著她,認真地開口道:「亡靈法術這東西,確實是令人厭惡的存在,褻瀆了生命,打擾了死者的寧靜,即使不是十惡不赦,也是罪大惡極的。所以在這裡,我得誠心誠意地向那些尊敬的牧師,神官大人們說一句……有本事來咬我啊?」
嚴肅的解釋,在最後化為一個惡質的嘲笑,那媚意十足的笑聲,讓塞西莉亞有些呆滯,眼前可怕的屍體,輕笑著的女子和對於力量的崇敬讓她腦子裡亂作一團,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只能結結巴巴的應答:「但是……那仍舊是亡靈法術的一種吧?而且,還是最為邪惡的……」
「我已經說過了,小妹妹,不要輕易判斷一件事情。人類攻擊死靈法術是因為什麼?第一個研發出死靈法術的人,可能只是為了讓愛人復活而已,可能是研究生與死的本質,可能只是為了提升人類的壽命……那些詩歌裡歌頌的英雄,最後都會在神國裡得到永生,神賜的……多麼光榮?可是為什麼人類自己研究復活和永生的方法就不行?不就是因為觸犯了他們的權威麼?」
「但那不是對於屍體的一種褻瀆嗎?」
「褻瀆屍體?只要有點魔法常識的人都知道的很清楚,所有生命的本質,從來都是靈魂,失去了靈魂的屍體和爛肉沒有兩樣不是麼?你吃著豬肉牛排的時候,可不只是簡單的褻瀆屍體吧?不過是因為施法材料簡單易得,於是就有些愚蠢之輩濫用了這力量而已。」
輕鬆伸手,屍體便慢慢地揚起手臂,那暗紅的光澤映在**師的眼中,閃爍生光:
「這個世界上濫用力量的愚人很多,復活的殭屍或許很可怕,但他們跑不快,攻擊也只能用咬而已,會有一個精準的酸液飛濺殺死的人多麼?被酸液腐蝕的話,人類不但不會立刻死去還會痛苦很久!禁止了亡靈法術的傳播,難道世界上因為魔法死亡的人就減少了?哪個初出茅廬的毛孩子學徒,不能用一根魔法飛彈杖幹掉一隊人?實際上,要殺人的話,一根木棍就夠了。可那些自命高尚的神棍什麼時候禁止木棍在人間出現了?」
「可那是不同的……」
「力量就是力量,它只是工具,不是主體,有些人歧視所謂人體改造,但實際上,改造不過是為了糾正神的錯誤而存在,想想看,如果是一個人生下來的時候是畸形的,難道就讓他痛苦的過一輩子麼?那些低劣的神能號稱無所不能,可他們何嘗對於一個畸形者有什麼作為?對。他們會發明一種言論說,這是邪惡的詛咒,是邪惡的具象,然後就把那可憐的孩子殺了……多麼可笑?」
女法師笑聲,變得陰冷。像是解說,但又彷彿自語:
「而且啊。他們居然管這個叫做道德……可笑的東西。這個世界上最可笑的。莫過於那些所謂道德……那不過是一些人用來為自己的利益作出的虛偽牆壁而已,用豬肉去餵流浪的狗,還要傷心流淚的時候,考慮過豬的感受麼?賤人的矯情罷了!」
**師的聲音,在這一刻似乎能夠送進人的心底,塞西莉亞有些呆滯地望著她。心中想要堅持自己的觀點,然而視線與那一雙帶著一點紅色的眸子相對時,她便會由心底油然的產生一種對強大神秘的超乎想像之力量的敬畏。嘴唇微微開闔,卻是沒法說出什麼。
「道德其實倒並不怎麼可笑。只是人類……不,不只是人類,實際上所有的智慧生物,都喜歡將一部分東西圈出來,當作敵人,從而在攻擊他們的時候,將他們自己置於一種所謂的言論制高點上。這個時候,他們管這個叫做道德,這是任何時代,都曾經用過的東西罷了。」
愛德華皺了皺眉頭,思維的觸鬚捲動,在塞西莉亞的精神上凝聚一層無形的防護,也撫平她凌亂的思緒:「瑪麗蓮導師。我想你將我們帶到這裡,應該不只是為了要向我們抱怨這些吧?」
「哎呀哎呀,身為男孩子,不,男人,你應該時刻牢記,女士,尤其是一位美麗的女士,無論在什麼方面都應該是有抱怨的權力的,不是麼?女人就是為此而生。」
**師道,隨即便想起什麼似的一拍手掌。
「喔噢,對了,我都差點忘了,阿爾伯特**師說過,你是個心靈術士嘛!論及到對於生物,以及對於靈魂的研究,那種叫心靈異能的東西,是應該不遜色於任何秘法的,我聽說有些心靈術士很擅長玩弄腦漿?正好我這裡有個不錯的樣本,給我講解一下這些腦子的部分都是幹什麼用的?」
「抱歉,**師閣下,您弄錯了,那並非是心靈術士的專長,而是靈吸怪的。而且心靈術士的能力更加接近於術士,那是一種難以解釋的力量,很難……」
「哼,真小氣,有什麼關係嘛,就算是教人家一點點也不會讓你有什麼損失。所以說男人這種生物啊,真是……」
「這個……」愛德華不由鬱結,雖然見面時間不長,但這位女性的**師的思維,卻讓他完全無法琢磨,令人頭大無比,時時都不得不處於一種時刻的高度警戒當中,連思路也有些凌亂:「很抱歉,我」
「啊呀呀,小妹妹,沒有必要那麼緊張啦,好吧,喝點東西,我們放鬆一下。」女法師輕輕打了個響指,於是下一瞬三人面前就出現了一張金色的盤子。
愛德華皺了皺眉頭,從裝滿各種烈酒的盤子裡胡亂的選了一杯,只是並沒有喝的意思……作為心靈術士他也照樣猜不出眼前這個妖精一般的女子究竟在計劃著些什麼,實際上如果不是對方一直就笑涔涔地盯著他,他甚至不願意碰觸到這裡的任何一件東西不管那是不是可以附魔。
「真是個性急的小傢伙,姐姐我還有很多事情想要問你呢,這一次我可不會容許你半路上裝頭痛就跑掉了。」女法師面容稍整,巧笑倩兮:「嗯……扯到這些事情,真的非常麻煩,我就直接說了吧,小愛德華,你最近跟那個托馬斯?埃迪森什麼的走得好像很近啊,到底在謀劃什麼樣的事情?」
愛德華不由一驚!
「嘻嘻,看起來這裡面果然有有些事情啊?」女法師瞇起眼睛,牢牢地捕捉到心靈術士那一點驚異:「那個討厭的傢伙鬼鬼祟祟的,恐怕不是在計劃什麼好事情吧?小艾的話,千萬不要以為跟他這樣的傢伙合作會有什麼特別的好處啊,當心一個不留神,他就在背後給你一擊解離術。」
不知是否是直覺,或者是錯覺,在那一瞬間女法師瞇起的眼睛裡閃過的光澤,頗為令他不安,那種眼神就像是盯上了一頭肥壯短毛胖兔的尼羅蝰蛇一樣全神貫注,充滿貪婪。
「其實也並不是什麼……」
「你最好想好了再回答,不然的話,哼!姐姐我這裡可是有很多的實驗需要助手,我想阿爾伯特**師不會介意我把你借過來當作助手的,哦,這位克魯羅德的小姑娘看起來也很聰明,可能很適合幫我整理一下實驗數據,我這裡的助手們一個個都笨的可怕,本來選擇他們的時候我都有特意的挑選過,不過不知為什麼,這幫笨蛋總是逐漸變差,會越來越瘋瘋癲癲的。真讓人心煩。」
「崇拜你這婆娘的人,不變成腦殘才是有鬼!」
愛德華在心中鄙視了一下,不過表面上,還是需要平心靜氣地表達出一種崇敬。(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