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了改——
——
當然,也就不過如此。
灼熱的火焰被吸收的剎那,那個法師便顫抖了一下,他意識到自己已經處在了一個極端不妙的境況裡——肆意溢出的火焰,不但遮蔽了對手,也將他的同伴們推擠得連連後退,那猛烈的火焰如魔怪一般伸出數個頭顱,幾乎將所有躲避不及的人都吞噬進去!一時間除了用法力珍珠吸取了能量的自己,他已經孤立無援!
這個法師顯然也庸手,並沒有驚慌失措地使用咒文,而是伸手去擦帶在左手上的一枚戒指……法力珍珠吸取火焰的時間只剩下一兩個呼吸,唸咒只會自取滅亡,唯有這種儲法的道具方便快捷,一瞬便可生效。
然而那隻手卻停留在道具上,就是無法啟動——手指在距離那光滑的寶石切面一絲的地方停滯下來,任憑他如何用力,都只是徒勞無功,只能瞪大眼睛,看著那個對手從黑袍中伸出的手掌……蒼白,修長的手指指著他,於是一股無可匹敵的大力就將他鉗制住。
火焰終於消散了。
「混,混蛋!是幻術!」
十幾個半精靈,已經被火焰逼到了偌大廳堂的牆角,能夠在呼吸之間退出幾十尺,他們的能力或者可見一斑,只是對於火焰的畏懼,是生物與生俱來的,即使能力優秀,在毫無準備的心境下,也無法反抗。
但那火焰消散得,與發出時一樣迅捷,所以,他們反撲的也格外迅速——認為自己受到了欺騙而產生的憤怒,就這樣簡單的佔據了他們的思維,弩矢與刀劍,隨即便向著那一隊走進了大廳的人影身上撲去。
但就如同他們對於火焰的判斷一樣,他們很快就為自己的輕率,付出了一些代價。
心靈術士張開五指一握。那個可憐的法師就被直接被從地上拎向半空中,他掙扎著想要脫困而出。但在心靈術士的意念掌控之下,他就像被困在一圈鐵牢中一樣動彈不得,只覺得渾身的骨頭都被收攏在一起使不上力。然後隨著心靈術士隨手一揮,幾個衝上來的半精靈頓時倒了大霉——『法師球』如同一把巨大的鏈錘的錘頭一樣橫掃出去,將這幫傢伙打成一片滾地葫蘆!
然後是洶湧而至的負能量——半精靈與卓爾。兩個牧師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同一個神術……光線暗淡地向前推擠。掠過所有的敵人,一瞬間就將他們的活力抽離身體,在體內爆發的傷害,讓他們只能痛苦地嗆咳。抽搐。
比想像中更加迅捷的勝利,讓愛德華搖了搖頭。
似乎有點古怪。
「真是無聊,一群烏合之眾,我還以為會有多厲害,結果都沒有我們出手的機會呢。」半精靈大小姐顯然並沒有某人那樣的怪異直覺。瞥了一眼堆成了一堆的倒霉蛋們,她不滿地抱怨道:「那麼,愛德華,接下來怎麼辦?要繼續追那個逃走的傢伙麼?」
「暫時等等吧……」
手指微動,念力便將那個半精靈法師身上的戒指護符,卷軸匣,腰帶,法杖長袍……所有值錢的東西剝了個精光,然後將這可憐的倒霉蛋扔到一邊——心靈術士對於念控策略的控制頗為精準。他身上至少有五六處骨折,即使醒來,也沒法施法了。
這裡的事情,暫時只能告一個段落,清掃了所有阿瑞斯托特勒的骨幹。便已經解決了大部分的問題,但剩餘的部分,卻不是自己這幾個人就可以應付的——至少也要再從勃艮第調來幾個黑暗女士的牧師,再配合一些其他的人員。重新組織起這裡的神殿,然後一步步地將所有半精靈以神祇的名義控制起來。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而沒有個十天半月,顯然是無法完成這種水磨的功夫。
這樣想著,他隨手揮動,於是那大廳沉重的大門,便在吱嘎的摩擦聲中,緩緩開啟。
「小心!」
麗莎小姐和達赫妮忽然同時低聲喝道!
愛德華眉頭一緊!
箭矢破空帶起的尖嘯在此處聽來格外的刺耳,彷彿空氣都隨著弓弦振動起來……在所有人走出門扉的一刻,接踵而至!
但那黑壓壓群峰一般撲上前的箭矢。只抵及眾人身體周圍就被一圈無形的光影彈向一邊,像是那裡被一圈消解力量的風圈,讓長羽的錐頭箭矢一經通過便無力地從空中落下來。
「連個警告都沒有就直接開槍……洛杉磯警察局的作風麼?」
精神匯聚成的惰性牆壁在面前碎裂的聲音,讓愛德華冷哼了一聲,視線裡已經映出了所有偷襲者的樣貌——這座高大的建築前面,是一座小小的廣場,不過,在那中央雕刻成為簡單的人物雕刻的水池後面,卻已經聚集起了一支軍隊……馬蹄聲聲,幾十匹馬整齊地排成了一條直線,噴著響鼻兒靜靜矗立,馬上的士兵刀柄在手,腰背挺直,全身的裝備一絲不苟,看來相當訓練有素。火把和舞光術的光球,將寬敞的廣場照耀的亮如白晝,於是閃耀的鎧甲和鋒刃更增添了他們的騰騰殺氣……感覺上不是一場城中的鎮暴行動,而是馬上就要上戰場衝鋒陷陣一般。
心靈術士眉頭微皺。
這些騎士全部都是人類,而且盾牌,馬鞍以及盔甲的胸口上,那些閃亮的徽章,已經足夠說明他們的身份——長劍與白馬,刻蝕著山脈的盾徽,是格陵蘭公爵家族的象徵,而這位按照小萊恩的說法,是一位皇室劍匠的公爵大人,對於士兵的訓練顯然也很有章法,不僅僅是表面上的功夫——混亂雖然不過只持續了一刻,但每條街口都被封鎖了,連屋頂上都站了不少弓箭手。而那些舞光術與晝明術的的數量也足夠證明,對方的施法者顯然不在少數。
「鼓山城的城衛軍?」
「不像啊……這,城衛軍不可能有這樣好的裝備吧?」
跟隨在心靈術士身後的麗莎驚歎了一聲,但這疑問隨即就被熟悉貴族的小萊恩否定——確實,那些騎士身上式樣相同的戰甲,武器,以及家族的徽紋,都是只有直屬的貴族私軍。才能擁有,而那充溢著殺氣的姿態,更不是普通的城衛軍能夠比擬的,
而愛德華所想的,則是更深一些的事情。
從這一場鬧劇的開始。到現在只有半個沙漏不到……若說這些私軍是聞聲而至……那麼這幫傢伙的反應。簡直何止是迅速,簡直是快如閃電了。
或者,這不是一場突如其來的鎮壓行動?那麼自己就真是適逢其會……
不管如何,這算什麼?下馬威?
愛德華冷笑了一聲。無形的力量向外翻滾,牽動起週遭所有的躍動的火焰元素!於是週遭的光輝瞬間增加了三四個等級!火焰在這一刻猶如得到了生命,他們歡快地膨脹舒展,將每一捧人頭大小的火苗化作沖天而起的巨龍!整個廣場的上空一瞬間幾乎重新升起了一輪……不,是十五六個併攏在一起的太陽!
於是。人喊馬嘶。
可怕的升騰的火焰只持續了一個呼吸,然而那灼熱紅亮的光已經足夠勾起大多數人心中對於恐懼的本能回憶,更不要說原本就只憑借本能行動的馬匹&……於是原本整齊的鋒線頓時亂了,嘶鳴中至少有一半人開始喊喝,拉扯韁繩,壓制住他們試圖掉頭的坐騎。
效果不錯。
心靈術士挑了挑眉頭,將對方臉上的慌亂和恐懼收進眼底……實力是保證平等談判的基礎,刀劍很多時候收在鞘中要比砍在對方身體上更有威懾力——
「法師,把你地法術解除。所有人放下武器,將你們的手舉高!」
一個清晰,冷漠但動聽的聲音,被魔法擴大,越過廣場上百多呎的距離。讓愛德華怔了怔……他手中的火光收隨之黯淡了一下,不過瞇起眼睛,仔細的感覺著某些東西之後,他便有些釋然地微微一歎。
騎兵隊中也打馬走出兩人。稍微靠前一點的那匹馬沒有一絲雜毛的潔白。欺霜勝雪,卻有些暴躁。不住地昂頭噴著響鼻兒,而後面的栗色馬匹僅僅是毛皮光亮,卻要比前者安靜得多。而它們的主人似乎也與之有著相同的個性,栗色馬的騎士只是裝配了普通的板甲,製作得卻極端精良,而白馬的騎士銀盔銀甲,通身閃耀著潔白神聖的輝光。
那種熠熠的輝光,不只是被周圍的光芒映照……不管是那鎧甲或者是從頭盔下流溢出的金色的長髮,都好像有光在上面流動一樣,幾乎讓他的面目都變得模糊起來。背上雙手劍地劍柄尾部的裝飾反而刺目閃亮,乍看起來她的整個人好像都沐浴在耀眼的光芒中,驕傲高貴。
那光輝和他座下的高頭大馬,幾乎讓人忽略了那比一般的騎士要矮了一頭的身高。
「再重複一次,放下你們的武器!現在,你們已經被包圍了,你們被懷疑與邪教徒勾結,放棄抵抗,接受逮捕,否則的,我們將以武力迫使你們服從!」
白馬上的騎士推起面罩,露出一張精緻的面孔,挺直的鼻樑,寶石般的藍眼睛,帶著幾分少年人的中性,只有粉紅的櫻唇和纖長的睫毛,給這張臉增加了一些屬於女性的柔美。不過又被那臉上冰冷的神色給抵消了七八成。
「哎呀呀,好熟悉的樣子呢&……」麗莎的目光轉了轉,不免笑道。清脆的語聲,穿過那警告的聲音,清清楚楚。
「你們沒有聽見嗎?放棄抵抗,接受逮捕,否則的,我們將以武力迫使你們服從!」
女騎士的聲音猛地提高了一成!她像頭發怒的獅子一樣瞪大眼睛,碧藍色的雙眸裡怒火熊熊,然而那個敵人卻只是嘻嘻一笑,毫不在乎。
心靈術士半舉著手,火焰在他的手中吞吐遊走,化為五六種形態,而他似乎很著迷於將之塑造成為更加複雜的形狀。在女騎士有限的耐心徹底消磨之前的一剎那,他才抬起了頭:
「逮捕?證據?我怎麼一點兒都不明白?我們只是過往此地的旅人,但卻平白無故受到你們襲擊。難道說鼓山城突然實行了宵禁?所以所有人都不能在夜裡走出建築物?或者此地的主人做出了什麼不法之事?可我怎麼記得按照圖米尼斯的法律,任何允許建築並且收納信徒的神殿都擁有著獨立的自治權,除非擁有確鑿的證據,否則不允許任何人任意攻擊?哦,對了,此地還兼有公共場所的特徵。怎麼鼓山城裡面進出一座神殿還要有軍隊和地方城守的允許不成?」
「保護?真是可笑!犯罪者從來就不可能享受到什麼保護!我們得到了準確的情報,這座神殿被別有用心之輩利用成為了窩藏犯罪的巢穴,因此根據城主大人的命令,所有在此出入的人,尤其是半精靈一概都要作為嫌疑人逮捕!」
栗色馬身上的騎士。冷哼了一聲開口道。似乎是個男子,只是聲音有些高,透過頭盔傳出來時,便帶著一種冷漠和油滑的感覺。
「那好吧。究竟是什麼樣的罪行,需要如此興師動眾?」黑袍法師輕輕道,卻似乎沒人注意,那聲音傳得很遠,幾乎送進廣場裡每個人的耳朵。
「什麼罪行?殺人。綁架,走私,窩藏兇犯並且有證據稱這裡祭祀的這位名為蓓爾萊娜的女神可能是一個太古邪神的化身,神殿的自治權?那對於一個邪神可起不了什麼作用!」
「邪神?諸神在上!」
黑色的兜帽下傳出一個刻意揚起的聲音,充滿誇張:「那真是令人遺憾而且害怕,誅神保佑我的耳朵。這,這……不管怎麼說都不應該讓這種可怕的存在存在於一座城市。這一點我深表贊同。而且這也是圖米尼斯王國,偉大的費爾南迪斯家族頒布的國家法典上明令禁止的存在。為了不讓無辜的民眾受到損害,必須堅決有力。勇猛果敢地將之根除,絕對要根除!」
於是所有落在那一襲黑袍上的目光都不由呆滯了一瞬,為那誇張的表現不明所以……場地中一時間竟然出現了詭異的寧靜,只有那個平穩的聲音遠遠傳揚,送進每一個人的耳朵:
「那麼好吧。作為一個過路的旅人,我要說的是鼓山城的領主大人在制止和摧毀邪教這一點上做的可真是足夠糟糕……居然讓一座邪教的神殿在這裡建立而且還存在了很久……我認為他必須為此事負全責,賠償我這樣毫不知情地進入並且還進行了遊覽的普通人……要知道這不僅僅是對於我虔誠信仰的污染,而且有造成我身體上被邪氣侵害的可能。所以我必須要求從精神和物質兩方面得到足夠的賠償……嗯,在這一點上。你可以就此事做主麼?」
「你!「年輕的女子愣了愣,然後不由冷笑:「你以為你能拖延時間來伺機逃走?好吧,就讓你死得明白一點,我們早就發現了邪教徒在此地活動,並且掌握了所有的證據……」
「雖然那我只是無辜的路人,但我現在要說的是,我是誰無關緊要,因為我的身份無關我的問題,你能不能先告訴我你們縱容邪教徒犯罪的原因?」
「血口噴人!我們何時縱容過罪犯?」女子一呆,繼而怒道!
「你自己清清楚楚說了,這裡有人犯下了殺人綁架走私……嗯,就算每樣都有這也是至少三個案件了,而且還有那個邪神的問題……那麼為何第一個案件發生的時候你們沒有直接來取締這地方?別告訴我這三件事都是在一起發生的。你是想說你們是需要三四件罪案堆積起來,然後靠一個不靠譜消息才能找到兇手的飯桶,還是說你們故意知情不報直到事情鬧大了才來解決問題的蛀蟲?」
「你這……當然是鬧大了……」年輕的貴族顯然沒有想到這些說法的問題,衝動之下,他幾乎脫口而出,幸而頭腦尚算清醒,才沒有鬧出笑話。
……
「這……愛德華閣下他這樣做也太……太大膽了吧?簡直是……簡直是……」
就在某個獵人攪動舌頭的同時,站在他身後的小貴族已經瞠目結舌,他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忍不住喃喃自語。
「簡直是把事情故意搞大是吧?對於這個傢伙來說啊,這是家常便飯啦,只要他判斷出來對方的實力不如他,他就一定會這樣的,或者是為了讓對方自亂陣腳……不過更重要的是,應該說他是在做準備。」麗莎小姐微不可查地揮動了一下手指,於是一層光澤便在所有人身周閃動,然後,她才輕輕地哂笑。
「什麼準備?」
「敲詐啊?說穿了,就是要從對方的身上弄來什麼東西,不管是錢也好,資源也好,魔法物品或者什麼報酬也好,總之他是不可能白白的去幹任何事情的,必須要有酬勞才行。」
「但是如果有哪個傻瓜真的跟這個傢伙去談論什麼條件,那麼就是一場災難了……」達赫妮接口道,作為曾經的交涉人,這位女祭司回想起之前的某些事情,便忍不住歎息。
「但以他的力量,難道還有什麼無法得到的東西麼?」
「大概是以前作為傭兵時養成的臭毛病吧?這個傢伙……我好像聽艾蓮娜姐姐說過,他以前的外號啊,叫做剝皮者愛德華,就算是巨龍,說不定也要被他剝下一層皮來……
「真是……夠了!」
女騎士咆哮起來,對面那一群人好整以暇的態度,讓被愚弄的感覺變得更加沉重!也讓她秀美的面孔瞬間就漲得通紅!她顯然沒有預料到對方竟然在這個時候還會如此巧舌如簧地顛倒是非,幾句話之間就將問題的中心給推到了自己一邊,想要反駁幾句,卻又被憤怒把思緒攪亂,難以找到對方言辭上的破綻。
「任憑你怎樣撥弄毒蛇一樣的舌頭狡辯,今天也休想逃脫晨曦之主的懲罰,以神的名義,我要用劍和事實戳穿你的鬼話!」
「哦,以晨曦之主的名義,你想要對一個手無寸鐵的人揮劍不成?」
「哎呀……誤會誤會,尤利婭小姐……不,尤利婭聖武士,請您暫息雷霆之怒,我想,我可以證明,這個人與這件事情毫無瓜葛。」
就在劍拔弩張的一剎,一人一騎越過那道騎士組成的牆壁,適時地在火焰上澆了冰水一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