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城市管理
他的面孔雖然帶著十足的少年的稚氣,甚至讓人猛一看都有點無法分辨出他的性別來,唯有微微皺著的眉頭,倒是有幾分成熟的模樣——那種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強行裝偽裝出的沉穩表情。讓愛德華在記憶中搜索出一個模糊的影像……好像是跟一群倒霉的強盜有關?
不過,實際上愛德華倒也沒什麼興趣記得這些。
此刻這小傢伙手中握著的劍,更吸引他的目光——那是一柄輕而窄的長劍,製作精細,但上面血痕宛然。
愛德華挑了挑眉頭。
「保證?保證有用,還要錢有什麼用啊?想要賴賬,直說好了,裝什麼貴族腔調?還每樣都要最好的,還以為是貴族老爺……」
一臉粗橫肥肉的老闆低聲的咕噥著,顯然領主大人的到來讓他的膽量漲了點——幾個惡客身上帶著明顯的貴族氣質,不是平民的打扮可以掩蓋的。而對於這個位面上的大多數人來說,一位貴族對於平民做出了什麼事情都不需要負責,因此大部分平民都習慣了忍氣吞聲……
貴族?哈,據說那位領主閣下可是為了領民,把一位公爵的軍隊都抓來當了奴隸呦!
「還說什麼錢袋丟了,你一個人的丟了一隊人的都丟了嗎?勃艮第裡的小偷早就沒了……居然還砍掉我兒子的手,如果不是蓓爾萊娜陛下的牧師們向來仁慈大度,能力又好的話,老子我就算是拚命也要砸碎你們的卵蛋……但是領主大人,您也知道,地板上的血跡要清洗可不那麼容易,而且會給酒館帶來厄運的……」酒店老闆絮絮叨叨地說著,小心觀察著自己領主的臉色。
實際上敢於攔阻這幫人,還是由於他們身上並沒有任何代表著身份的徽章的緣故,而且勃艮第的風氣,也與普通的城市不同——至少那位年輕的領主大人並不是個貴族,但也不會懼怕任何貴族這件事,就足夠平民們的膽量變得大一點。
「不,不是的先生,嗯,領主閣下,我們並不是說要賴掉這筆錢……我很快就可以還上它。只是這位,這位先生他說的話辱及我的父母,所以我才決定給他一點教訓,但沒想到控制得……」
這時候,那個小傢伙終於忍不住提高了聲音,他帶著一絲委屈的神色解釋道,不過目光與那個黑色的影子一觸,卻又落下,只是抗聲開口:
雖然與上一次見面相隔僅僅是二十天左右的時間,不過這個小傢伙似乎確實是成熟了一點兒)當然也僅僅只是一點兒而已……那種怯懦的神色在這個時代的貴族之中絕對是不常見的,通常來說即使是個最低等級的爵士也會保持著那種高人一等的驕傲,除非他們把頭銜給賣掉了。
「砍掉了那個小混蛋的手臂的是我,有什麼說法衝著我來好了。」
話音剛落,他身邊的一個武士便已經忍無可忍地怒吼道:「不就是幾個臭錢麼?」
但心靈術士根本沒有興趣聽他吠叫。
「那個,領主大人,他們四個吃了八磅烤麵包、餡餅、牛肉煮豌豆,領主特製肉香腸,領主特製烤肉排……還有三桶麥酒和一瓶法師葡萄酒……」愛德華的目光轉過時,矮胖的店主忙不迭的開口告狀:「另外他把我兒子的手臂給砍斷了,雖然現在已經送到神殿去了,不過不知道……」
「城主特製?」
「啊,那是……那個,是這樣,是按照您教授的方法製作的醃肉,大傢伙很喜歡,一份五個銀幣,有時間的話您一定要嘗嘗,當然是我請客,啊……該死,您怎麼可能看得上我這種粗淺的手藝,我聽說您做出來的東西光是聞味道就能讓人吃下一份麵包,上一次從您的塔裡飄出來的那種香味……」
心靈術士有些好笑地搖了搖手,制止了這個老闆粗劣的馬屁,他沉吟一下,想要直接給出一個判斷,但這個時候,一隊人已經隨著叮叮噹噹的聲音從街角跑了過來。
在勃艮第,城內的巡兵身上都帶著一個銅鈴,走動的時候那種聲音就可以提醒周圍的人配合給他們讓路,這當然也是愛德華給予他們的特權。
「城市……嗝兒……都不許動!城市行政…政執法大隊!執行公務!」
一馬當先的矮人粗聲粗氣的咋呼著,只是從那雙血紅小眼睛的神情來看,這傢伙又喝了不少※……幸好說起話來還不算五迷三倒:「我們聽說有人報告,不是,是報案說這裡有人鬥毆?」
「啥,有人被砍了手?人呢,嗝兒……送走了?你們看見的是吧?誰的東西被打壞啦?」
聽著店老闆絮絮叨叨的匯報,矮人從身邊抽出根卷軸,展開看了幾眼,然後眨巴著小眼睛掃視著幾個人;「打人的,就是你們幾個是吧?好,根據這個治安,嗯,治安管理處……處罰條例的,這個規定!修復肢體……三百二十個金幣,加上你們的打壞的東西的賠償費!出警費用,一共三百三十金幣!」
「三百三十金幣?」「你瘋了?」「這是……敲詐,你怎麼不去搶劫!該死的!」
「即使在羅曼蒂也沒有這種價格!這種鄉下地方怎麼可能要這麼貴?普通的修復肢體也就是五十個金幣而已,三百二十個那是重生的價格吧?」
這個數字一出口,幾個大漢的眼睛頓時瞪得比鈴鐺還大!頓了頓,他們便憤憤地叫嚷起來。
這個世界上的醫護系統的效率實際上要遠遠高於某人記憶中的那個,因此械鬥之類的事情也就平常至極,對於受傷的反應也沒有那麼大——畢竟只要有命找到了個牧師,大多都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差別只是花錢多少的問題罷了。
但三百多個金幣可不是個小數目,即使在羅曼蒂這樣的首都城市這筆錢也夠讓一個人舒舒服服的活上一兩年了,拿到這種鄉下說不定都夠一輩子用了。
不過,比起嗓門來,恐怕這世界上只有巨龍之類的大牲口,才能是矮人的對手。
「通通閉嘴!重生肢體底價一百白金幣,對了,還有那個傷了人的是誰!除了賠錢給傷者治療之外,他還有七天的強制勞動!」矮人不耐煩的抓了抓鬍鬚,讓上面的銅環一陣叮叮噹噹的亂響。「別廢話,快點拿出來,否則的話,強制勞動一人一天一個銀幣,你們可要干兩三年年才能湊夠這筆錢!」
「混蛋!」這個矮人大大咧咧的口氣讓一眾人的憤怒更盛,低沉的咒罵之後就是連串的拔劍聲。
但這僅僅會讓矮人更加興奮而已。
「呦呵?你還想要跟我打架……啊,不對,愛德華小子告訴我的那個詞兒怎麼說的來著?包?不對,暴……暴……」
「暴力抗法。」
「對,對!你們幾個還想要暴力抗法?不知道我們城管大隊,我巴洛克夜雨大人是幹什麼的吧?」
興奮地一反手就抽出了他那柄大斧,砰地一聲在地面的石塊上斫一道火光,巴洛克大喝一聲:「偵查布萊霍克那幫咋種什麼的,看見人就得躲,這兩天矮人大爺正憋著一股氣呢!來呀,打得過我,也用不著你們付錢了?」
他掃了一眼幾個明顯被他的動作鎮住了的戰士,躍躍欲試,至於說那個給他提詞的傢伙……哈,誰管他,能打架就好!
「住手!這位……矮人先生,還有這位城主閣下,我們暫時拿不出那麼多錢來……」小孩子搖了搖手,阻止了他憤怒手下的活動,即使事情到了這一步,他仍舊幻想著試圖言語解決問題,畢竟那個年輕的領主看上去還算講道理。
很可惜,愛德華顯然已經不想再靜待事態的發展了。
「解決方法很簡單,用物品抵押或者用勞力抵押,另外,如果有人可以替你們賠付的話,我們可以將抵押品原物奉還,但是法律是為了懲戒犯法者,讓他們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並贖罪,因此你必須進行強制勞動,本城的法律裡,這些是基礎,你還有什麼疑問麼?」
愛德華歎了口氣,本來他想要看看自己這些手下的執法能力,不過現在看起來,只能肯定一件事,這個好鬥的矮人根本不適合這類事情,至少在他喝多了的時候不合適。
「無聊,愛德華小子,原來你在這裡啊?沒意思,還以為總算可以弄幾個錢了了呢,這下又泡湯了。」矮人揉了揉眼睛,總算注意到人群外面那個黑色的人影,於是發出一個不滿的咕噥,再回頭驅散一眾巡兵:「散了散了,沒咱們什麼事了。」
「看在你剛才沒說錯詞兒的份上。我只扣掉你這個月一半的薪水,除非你保證在執勤的時候不喝酒。要不然,你就給我離開城管隊伍。」愛德華從瞬間張口結舌的矮人身上收回目光,轉向那一眾闖禍的人:「把你們身上的鎧甲和武器交出來,然後我可以允許你們其中一個離開去籌措錢幣,至於說起他人,暫時要收監,另外,你不能走,作為主要罪犯你必須參加強制勞動。」
「這……」小傢伙顯然有些傻眼,可不等他想到什麼,一眾如狼似虎的城市管理者們已經衝上來繳了他們的械。幾個大漢本想反抗,但不知為何,在那個瞬間,他們的精神忽然恍惚了一下,幾乎摔倒在地……等到反應過來,全身上下的東西已經被扒了個七七八八。人也被分別押走。
「你……你們不能這樣對待我,我是萊……家族,不,不是,你們這是在劫掠,即使您是一位領主,也沒有權力剝奪我們的自由……」小孩子大喊起來,不過這尖脆的童音很快就被淹沒在了街道的喧嘩裡,而他雖然那氣急敗壞,卻仍舊無法透露出自己的真實身份,於是除了一個同伴,他只能和兩個手下一起被推搡著,去進行那個強制勞動。
但什麼是強制勞動?
少年心中未免忐忑,畢竟這個城市的那位年輕的領主可不是一個和藹的人物——每一個從來路上經過的人,恐怕都會被那裡釘在木架上的一架架白骨震懾上老半天,如果不是坐在馬車裡他甚至都不敢走那條路,因此也甚至有傳說這裡的那個少年領主根本就是個惡魔化身的怪物,每天要吃掉一個人作為餐點。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偷偷轉過頭,偷看那個跟在他們身後的黑袍法師,可惜即使眼睛瞪得再大,他也無法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什麼惡魔的氣息,
而目的地並不遠,就在一條街道之外。
「好吧,總算是……愛德華閣下總算想起我來了,雖然給我找來的這幾個人看上去不是那麼會幹活的……」簡單的交接之後,帶他們來的衛兵們便就此離去,留下一個具體的工頭:「那麼,你們可以稱呼我為法米尼,好了,我們開始吧,你們的任務就是刨坑,每隔三十呎左右,有畫好的圈子,然後把這些樹苗栽種進去,」
幸好,這個負責什麼勞動改造的人,並不是想像之中的凶神惡煞的獄卒,而只是個看起來挺普通的人……如果他身上不是套著一件又厚又重,彷彿樹皮編織的大斗篷,臉上還帶著一個眼罩的話,那付憨厚的笑容看上去倒是很和藹的、
只是木質的工具有些粗糙——雖然他們的底端竟然是用鋼鐵製成的,讓人不敢相信它只是用來挖掘的工具,不過少年細長白嫩的手指僅僅只是微微用力,便被那;瘤木的手柄咯的生疼,他甚至忍不住尖叫了一聲。
「慢慢來不要急,小伙子,培養一個人要十年時間,但培養一棵樹要百年。這是領主大人說過的,」自稱為法米尼的人物開口道,不過週遭的泥土讓少年人不由得吭吭地咳嗽起來,他彎下腰,好不容易才將之壓住,艱難的開口問道:
「請問,這到底是要幹什麼用的呢?」
「城市綠化。」
「城市綠化?」
「沒錯,這是個偉大的想法,這是領主大人發明的一個新術語,你大概沒聽過,意思就是說在城市裡植樹造林、種草栽花,盡可能把城市和森林自然相結合起來……」自稱為法米尼的人大力點頭,似乎對於這個計劃佩服的很:「城市,可不僅僅就要被磚石建築所統治。人類也是自然的一分子,「城市」和「自然」並不就一定要是截然對立,你死我活的關係,完全可以有調和的餘地。所以,在道路兩旁栽樹,設立公園和自然風景區,種植草皮等種種作法,都是可行而且有效的,恢復自然的方法。」
「可是這樣有什麼用?」
「用處很大啊,可以讓城市裡變得整潔又美觀,還有讓大家接近大自然,對於身體也有好處。」
少年怔了怔。在他看起來,這座城市的一切簡直都和他的印象中不同,沒有半點常理……不過卻似乎令人有些耳目一新,
但一連串馬蹄聲在耳後響了起來。
少年向側後方回過頭,看到一片亮眼的翠色。一襲斗篷在晚風中微微飄揚,一匹栗色的戰馬,從街道的另一頭跑來,但僅僅是這一個眨眼,竟然就已經加速到了極高!
而這個時候,馬上的騎士揚起手,手中竟然出現了一柄長槍,黑色的鍛鐵槍尖在陽光之下反射著冷冽的光澤,向著那個黑袍的領主直衝了過去!
愛德華的腳步都沒晃動一下。
在普通人看來這位年輕的領主似乎被這轟然而來的奔馬嚇呆了,他抬起頭,目光從兜帽中探出,落在那騎士的面孔一頂精巧的頭盔遮住了她的半張面孔,只露出尖嘯而微黑的下頜,不過還是能夠看出咬牙切齒的表情,以及那件簡單的皮甲之下玲瓏纖細的女子特徵。
馬蹄奔騰,百尺的距離轉瞬而逝,尖利的長槍槍尖似乎一瞬間就已經指向了那一襲黑色法袍的胸口!
但就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之中,一支黑沉沉的長劍向上,噹一聲穩穩架住了長槍,繼而在刺耳的摩擦之中將它硬生生的向上抬起,金屬摩擦出一溜細微的弧形火花,火花熄滅的時候,這支蓄勢滿滿地長槍已經如離弦的箭矢一般彈上天空!而馬匹向前竄出,與人影交錯而過的時候,一隻被金屬手套包裹的拳頭揮起,碰地一聲狠狠地砸在這匹健馬的後臀上!
在長槍脫手的時候,馬上的騎士就立刻意識到不好,她下意識地想要抽緊韁繩,但下一刻,屁股上傳來的刺痛就讓這匹馬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嘶鳴,身體一歪向著旁邊栽倒!
他仔細看著這個女人,事實上之前的一面之緣裡,這個女人還比他的那個弟弟要讓心靈術士印象深刻一點兒,不過那時也就是遠遠地看了一眼,遠不如今天看得這麼仔細
仔細看著這個女人,事實上之前的一面之緣裡,這個女人還比他的那個弟弟要讓心靈術士印象深刻一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