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疼痛,是如此的劇烈,尖銳、幾乎讓弗萊明**師直接倒下去,不過他還是咬著牙堅持著,自己的法術即將完成,青藍的光澤聚攏了,磅礡的力量在鼓蕩,只要他再吐出一個字節,就可以將面前那個靜立的身影化作灰燼!
可是,更加恐怖的感覺也接踵而至。
那是一抹冰寒的,刺痛的,又痕癢的感覺,就像是一隻小貓兒抓了一下,只是被抓的地方不是身體,而是體內,是腦子的深處。
完了。
在那一瞬,**師幾乎感覺自己的靈魂墜入了無盡的深淵,火焰的灼熱,寒冰的冷冽和酸液的腐蝕,一切一切的可怕感知一股腦兒的衝向了他……作為一個冠名**師的存在,他自然知道那力量意味著什麼,那意味著無法抗拒的魔法力量正掌控了他的靈魂,可以隨心所欲的操控他這個人。
但是怎麼可能?
在這個魔網失控的空間裡,對方是如何發動這樣的小法術的?即使是升階的法術,也應該通過殘存稀薄的魔網來施展,至少要達到九環的等級……然而魔網沒有絲毫的震動,那僅僅是最後的異象,出現在**師的腦海!
這已經足夠致命。
即使這個操控並不會持續太久,然而,在這個時候,即使只是一個眨眼的失控,也同樣足以讓他命喪黃泉。因為他手中的法術,剛好已經完成了。龐大的魔力正在指尖上跳躍,可怕的毀滅能量只要被解散。恐怖的反噬便足以讓這位成名已久的法師,自我崩解成為微塵!
弗萊明張大嘴巴,準備發出一個淒厲的尖叫!但心中的不甘讓他繃緊了每一寸每一分的筋肉,他的精神猛地聚攏,試圖與那力量抗衡!
實際上這樣做已經遲了,不管是如何抵抗,也不可能在法術偏轉之前解開束縛。
只是。一個**師的驕傲,讓他必須要如此……。
如果不是這個見鬼的空間,如果不是魔網的斷裂。被重重的法術與魔法器具保護的他又怎麼可能被輕易地攻破了心靈上的防禦?如果不是對於那個女學徒的一絲好感,他又怎麼可能會放鬆了警惕,如此輕易的進入了甕中?
所以。怎麼可以,就這樣不聲不響的消失在這裡,這個無人稱頌,無人悲慟也無人見證的地方?
手掌舉起。
是這執念,起到了作用?
一念之間。
弗萊明心中的憤懣化為驚訝,驚訝再轉為震驚。最後這震驚,絕對可以用翻江倒海來形容!
瞪大了的眼睛裡,映出自己的向上抬起的手掌,最後的束縛就此結束,強大的力量山呼海嘯一般的聚集。化作一道無比明亮,青色的光影!
寒風呼嘯!
平靜的空中驟然捲起冰冷的暴風,空氣中的水分化作蒼白的雪花,以**師為中心,向四面八方輻射。灰塵和無數混雜其中的水分融合。成為冰雪的碎塊,冷熱的交流下,他們刀子一樣向上翻捲,空氣中開始有細小的電火出現。
而吱吱咯咯的尖利摩擦聲中,原本被火焰溶解的岩石一瞬間就已經結冰、碎裂!
那爆發的寒冷能量向外凍結了空氣,帶著一層藍邊兒衝向空中。瞬間便將那裡還帶著些許溫暖的顏色完全捲入其中。而空間再一次的震顫,抖動,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見,周圍那一片含混的巨岩裂開大口,露出其後沉寂而又朦朧的漆黑虛空,不計其數的位面絲線在虛空中彼此交織,閃閃發亮。
「啊啊啊……」
托馬斯痛苦地抱著頭,咚地一聲跪倒在地上。
整個空間裡,一時間全是他的聲音。
尖厲的慘叫——或者不如說嚎叫連成一片,空間就成為了他的喉嚨,然後是沉鬱的霹靂聲隱隱在迴響著,沒有間隙的連綿而來,遠遠擴散開去!而他的身體則毫無徵兆地像是玻璃一樣破碎開來。紛紛破碎的殘片像是被什麼東西擊中一樣,瞬間又自燃起來,轉眼化為灰燼。
弗萊明則瞪大眼睛。
**師不可置信的抬起視線,注意到遠端,空間中一個由純粹的白色光線組成的、沒有實體的人形。
它漂浮在空氣中,與弗萊明一樣蜷縮,但僅僅是依稀可辨的輝光像薄紗一樣包覆這個人影,不斷地搖曳著,就像一層虛無的火焰。
細碎的劈啪聲中,薄薄的冰塊崩裂著從暗紅的罩袍上散落。
**師急促的喘息起來,他彎下腰,似乎隨時都會倒下……接連兩個傳奇法術的代價可謂巨大,而靈魂層面上的爭執更是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力量,他的臉色已經從蒼白變得青灰,眼圈上的青黑向著週遭的皮膚不斷侵蝕,
但他已經乾裂的嘴角卻扭出一個笑意……
剛才那個奇怪的失誤,帶來的結果簡直無法想像的……遠比想像中的還要好,這一瞬間他簡直想要直接拜倒在幸與不幸的雙子女神腳下,向她們獻上自己的靈魂——不僅僅是因為那歪打正著的失誤,也因為剛剛的那一連串的結果,讓他現在已經大概掌握了對方能力的特徵。
這個空間並非獨立,而是與那個人有所聯繫的……只是,這聯繫非常特別——他並不擁有實體,而是以精神體存在於此,這就讓他的力量大大地打了折扣。
他或者確實掌控著這裡的一切,不過,這並不是無敵的,因為只要找到了他精神體的凝聚,並且攻擊他——如剛剛那個『無意』的攻勢,那麼就可以給他造成一些傷害!
擁有著弱點的敵人,即使再怎麼強大。也並非不可戰勝、
但實際上,這勝機,也不過僅僅是一線而已。
凡人目前所知的一切魔法,皆要依賴魔網才能運作,包括魔法物品也不例外,除非是特別的「永恆魔法物品」,如果一切魔法都毫無意義。即使是一個**師,也只如一個孱弱的老人而已,甚至不需能力非凡。只要是肌肉發達的凡人,也足夠幹掉他。
**師低下頭,眼角的餘光之中。看到身側那兩席黑袍,不知何時,他們已經站在原本的地方,除了身後一抹消散的銀光,便與傳奇法術爆發之前,毫無任何的區別。
增加的敵人。
那麼,要如何做?
「弗萊明大師,如果你真的認為,你的力量能夠破壞這個空間?」托馬斯的聲音響起。
這位法師原本的存在,已經消失得點滴不存。但發出了聲音的,是半空那個白色的影子,猶若光影交織而成的身體微微晃動,它似乎已經從那痛苦之中掙脫,懸浮於空中。朗聲開口道。
而下一個瞬間,週遭的變化,便讓所有人不由屏住呼吸。
空間正在變動。
這變動發生在那些化作了熔岩的石頭上,在那些破碎的雕像上,在那些被凍結燃燒著的植物上……在每一個位置,任何的角落。就像是有一隻,兩隻……無數只無形的手掌,正在虛空中開始運作。
雪花被溶解,灰燼被驅散,裂縫被聚攏,褶皺被撫平,熔岩被熄滅……一切的一切都在飛速的變化,當這個疑問的言辭裊裊消散的時候,廊柱,地面與雕塑的形狀,已經被重新復原,而一層無形的力量,正水波般蕩漾,在它的下方,燒灼的漆黑,被鮮明的顏色取代——大理石的光潔,雕像的厚重,甚至是花壇中,水窪的清洌……那顏色流光一般的掠過所有物品的外表,而在下一個呼吸裡,眼前的一切,就變得與記憶裡一般無二,找不到絲毫差別。
但一切還是改變了。
是的,這或者會讓弱小者無從察覺,但**師可以看到,在那變化的外表下,空間裡的一切仍舊一般無二……絲絲縷縷銀色的光絲,從那些破開的空隙中流入這個世界,在所有人的身邊,緩緩的扭曲成型。
「你沒有機會,即使可以使用的法術,已經增加了一些。」
光影緩緩落下,觸及地面的一瞬,灰白被更加豐富的顏色取代,於是,那個長袍裡的托馬斯便再一次出現在眾人面前了。
「我有亞莎莉的幫助,我有這個神器,你的力量在這些面前毫無意義,所以我說過了,我們可以盡量將事情解決得簡單一點,大師,您將您的真名相告,我自然也可以放您離開這裡,一切如同沒有發生過一樣。」
老法師哼了一聲作為回答。週遭若有若無的魔網讓他的體力消耗得飛快,他的腦海裡卻在不斷的轉過一個個可行的計劃,審視每一個可行的魔法,根本就沒有任何的的興趣,再去跟這個力量強大的後輩,做口舌上的計較。
他隨手向著那個影子丟出一大片火球,再同時給自己加上一層防護,這兩個法術並非什麼高階,但幸好他們被特別強化了,可以通過高環的魔網具現……
可是防護法術效果不過剛剛出現,便隨著對方的哂笑聲再一次消失了——弗萊明愣了愣,然後感覺到魔網的力量正在再一次的消退……或者說,這個空間正在掙扎著,重新彌合傳奇法術對於它造成的傷害……
在這種狀況下,少於七階的法術對於他和他的對手實際上都是不能起到太大的效果的。
不過,對方原本絕對的優勢已經消失,所以戰局在這一刻變成了彼此糾纏。在戰場上兩個垂死的對手,那麼剩下的,就是必殺耐心,等待誰先一步斷氣。
時間好像有片刻的寂靜,鴉雀無聲。
但沉寂總歸要被打破……雖然打破它的,並非大部分人所想像的,另一片嘈雜,或者轟鳴。
「他……也掌控了你的真名?」
聲音,傳之於那個矮小的人影。
一抹汗水從兜帽的陰影中悄然滑下,在下頜上聚攏。讓他的面孔上呈現出一層青色……
參與進兩個**師等級的人物的戰鬥之中,是一件無比辛苦的差事,更何況,還要直接操作其中的一個,去攻擊另一個……於是僅僅是這兩個呼吸的時間,身上的水分似乎便都已經從毛孔之中被擠壓了出來,乾涸的喉嚨發出的聲音無比沙啞。彷彿垂死。
但他仍舊要問。
法師觸摸到魔網第五層,便可以為自己創造一個「真名」,銘刻在心靈深處。和靈魂融為一體。真名意味著獨一無二的存在,與魔網緊密聯接;法師憑借此真名,能極大地提升感應、運用魔網的能力。增強施法技巧,這也是把「觸摸魔網第五層」作為法師高階與低階劃分標準的原因之一。
但世界上的事情,總有有利有弊。真名固然能極大地提升法師的魔法能力,卻也意味著潛在的危險。足夠強大的存在,例如高明的**師,例如高階魔鬼和惡魔,如果能知曉法師的真名,便往往可以通過一定的儀式控制這個法師,令其無法反抗。有鑒於此,法師的真名從來都是最高機密。不是至親至近的人,根本無從得知。
「是的,不過,在舉行某個儀式之前,他僅能有限的約束我的行動。」
女法師咬著嘴唇。似乎如夢方醒——時間跳躍對於第一次體驗它的人來說,畢竟是一種難以忘懷的東西。
愛德華點了點頭。
傳說中,被控制真名的可憐蟲,往往下場極為淒慘,被人永世奴役。但現在看起來,這不過是一種傳言。只是這個邪惡的說法雖然有些言過其實,但其實也代表了某種意義上的真相。
他對此,很難接受。
「托馬斯閣下。」頓了頓,他開口道。「您想要提升自己的地位,還是想要掌控這個國家?」
「好吧,其實不管哪一點都好,實際上,你應該知道,這個國家歸誰掌握,最終的結果都是一樣的,我知道你不可能與霍金**師,或者我的老師匹敵,所以,一切自然都要在暗中進行。」不等待對方的回答,他自顧自的開口道。
「刺殺了皇帝的,是你的部下?你還設計讓那個蠢蛋皇儲被抓去,好吧……我似乎是不需要管這麼多的事,但這樣一來,事情還真的在你的掌控中麼?」他說,銀色的眸子裡映出那個中年人平靜的臉:「這個老傢伙的歸來,應該並不在你們的計劃之內吧,所以,你只好倉促的應變,這讓你的準備打了折扣……真是遺憾,再加上幾個人手,就足夠擺平他了。」
「不錯,不過事實上,我和亞莎莉也同樣足夠。」些許的沉吟後,托馬斯法師開口道:「我真正的誤算,就是沒有想到你會在這裡出現,在我的計劃裡,還需要一段時間才會有時間來處理你的問題。」
「不過,你如果以為,我不會參與進這戰鬥裡,那麼就太天真了。」
「世間的人,尤其是法師,總是以為憑借人類的智慧,可以算無餘策,但事實上,誰又能準確的預測什麼?即使借助法術,當你窺視了未來的冰山一角之後就等於走上了一條與你懵懂無知的時候截然不同的岔路……命運是一片洶湧無際的海洋,更何況這個世界上,神靈在其中擊浪相搏?」
灰袍裡的中年人,只是溫和好看的笑容有些僵硬:「所以準確的說,我還是小看了你的能力。心靈異能……雖然不過是魔法的一種變化,但確實擁有著不同的能力。」
「勸你還是不要將之理解為魔法的好,否則的話,一定會有更多的驚喜在等著你的。」心靈術士不屑的冷笑。
然而實際上,這不屑,不過是一種偽裝……因為真正戰鬥起來,愛德華並沒有把握能贏。
沒錯,是沒有把握的,因為愛德華最為強大的力量,正好被這個空間所克制——王權雖然是遠超恆法物品的神器,可是它的作用,在於操作魔網——至少在目前這種僅僅得到了三片碎片的狀態下,愛德華還沒有成功引發出其中更加強大的力量。
但對方不知道,這才是他最大的依仗。
「那麼,愛德華閣下,您有何高見呢?」托馬斯的嘴角揚起一個笑容。
「高見不敢當,只是一個自保的策略。」愛德華同樣在笑,只是有些嘶啞:「因為不管你想要做什麼,我察覺不出其中與我有所衝突的地方。所以,與其如此敵對,還不如各取所需,比較輕鬆。」
「好吧,您想要什麼?」
「我想要的……唔,如果刺殺國王,是你主導的,那麼,我要那個刺客的下落。別緊張,我並不打算指正你的什麼舉動……畢竟那位國王陛下並不能夠提供什麼讓我感到有趣的東西。」心靈術士攤開雙手:「至於說我的老師那邊,我說過了,你未必能夠有實力打他的主意……」
「不錯」中年人道:「那麼,您又能給我什麼呢?」
**師慘叫了一聲,只感到自己身上的血液彷彿燃燒起來,不再受自己控制,巨大的魔力反噬向他的身體,一瞬間無數細細密密的血珠從他皮膚下滲出,在周圍的空氣中瀰漫成為一片血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