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送的光暈消退時,周圍的一切已經完全不同。
蛛化精靈,卓爾甚至是周圍的洞壁石筍都消失不見,雖然周圍帶著一絲陳腐的空氣,表明他們仍舊是身處地下,但這裡已經不再是那狹小的石洞,而是經過休整寬敞的庭院。微微的光亮,從頭頂灑落。
舉頭仰望,頭頂竟然是一片五彩斑斕,數千根鐘乳石從近千呎高的洞頂懸掛倒垂下來,藍色、綠色和暗紫色的光線,來源自與它們同色的稀薄火焰,在鐘乳石之間燃燒翻騰著,連接的火焰彷彿一層雲海,為整座巨大的空洞,提供微弱的照明。
「幾位,歡迎光臨沙瑪斯,請跟隨領路人到指定的地方休息,至於說有關的問題,你們也可以詢問他。」卓爾牧師簡短的說道,隨即離去,而自有一個卓爾戰士做出了個請的手勢,在前方引導這一眾人。
行走在幾乎沒有人跡的街巷上,愛德華轉頭四顧,興致勃勃。
這裡擁有著與人類城市外表完全不同,但是作用卻極其類似的各種建築——處處都是高大雄偉,幾乎超過了五十尺的石筍,每座之間都有優雅華麗的橋樑和城垛相連接。住所,廳堂,樓閣,全部都是借助天然的巨大石筍與鐘乳石穿鑿而成,類似的外形,暗淡的光影,將整個城市的面貌渲染得彷彿是一隻豎起了背刺的豪豬。冷酷的宣告著生人勿近的規則。
只是街道上似乎一個人都沒有。腳步的聲音,像是可以傳到洞窟的盡頭。
這裡並不缺乏生命——大片的覃類植物在一些角落或者刻意開鑿的土地上構築出自己的家園,大大小小的傘蓋撐開了五顏六色的些微螢光、只不過美麗的景色中總是掩藏著危險——周圍的空間裡,佈置著數量極多的石像。雕刻。而各種各樣的法術靈光就從其上散發出來,相互媾和,纏繞,其中的頭緒幾乎難以理清。
而事實上這座城市也並非地表人類心中認為的那樣,完全沉浸於邪惡的黑暗之中——不只是天頂上的那種奇妙的光暈;雖然微弱,但是城市中還是存在著真正的照明——特別華麗的石柱雕刻和雄偉的石像多半都會沐浴在永恆的魔光之中。一些奇異跳躍的暗淡火焰,照耀在特別雕刻,帶著蜘蛛圖案的浮雕。顯示出黑暗精靈對他們自己美麗創作的那種自豪。
「很有趣。」
愛德華微微瞇起眼睛。他猜測那應該是些具有相當威力的特殊構裝體——很符合卓爾們的風格,無時無刻不在警惕著可能發生的危險。
「黑乎乎的,又陰又冷,有什麼好有趣的?簡直像是棺材一樣」半精靈小姐咕噥了一句。回頭四顧:「這些卓爾們對於防禦的佈置真是奇怪,他們竟然並沒有在全城佈置反傳送法陣,而是分別將一些地方覆蓋起來,這樣一來,敵人要是進攻了。豈不是一瞬間就滿城都是?」
「在地下,你說的那種情況並不會出現。因為這裡沒有那麼多擅長傳送的敵人,除非是兩座黑皮的城市互相戰鬥,但一般的時候。那些長鬍子的灰皮侏儒才勉強能作為這些黑皮的敵人,而他們可沒有多少能夠用來學習傳送術的腦子。」矮人不滿的哼道。一口一個的黑皮。讓帶路的卓爾頻頻回頭,用目光表達不滿。但矮人只是頓了頓手中的戰斧,冷笑了幾聲。…。
「接下來,我們怎麼辦?要回去麼?」麗莎說道:「這裡距離勃艮第好像並不是很遠。我不想呆在這種沒什麼人跡的地方。」
但彷彿是為了駁斥麗莎小姐的觀點——很快的,面前的景色就變了一個模樣。
穿過了一道高聳的石牆上的大門之後,喧囂便噴發般填充了周圍各個角落——大門之外,與安靜陰沉,井然有序這些詞彙徹底無緣了……彷彿就是兩個世界。熙熙攘攘,車水馬龍,各種高大的矮小的知名的不知名的地底種族在街上往來穿梭,各種喧鬧聲混雜在一起,足以令人頭暈腦漲。
跟隨那個領路的人,幾個地表客穿過喧囂的街巷,同時防備著所有試圖靠近他的人——按照矮人的說法,那些都極有可能是竊賊甚至殺手。
卓爾的城市中,謀殺不過是最為常見的戲碼之一,強者有權力殺死弱者,這也是黑暗精靈的法則。
幸好,愛德華早就施展了一個靈能,在所有人身上鍍上了一層晦暗的顏色——半精靈的外表無需偽裝,只要將白皙的皮膚變得烏黑,看上去也和卓爾相差無幾,而矮人看上去也像是他們的親戚,地下的灰矮人。這足以讓他們在人群中行進而不至於被人注意,否則只要他們的外表被看到一點兒,也足以引發一場大暴動。
雖然仔細分辨,這種偽裝瞞不住太多的人,不過,愛德華也沒有興趣讓他們到處亂走,只要蒙上一層斗篷,誰也沒有心情注意周圍的人究竟是個什麼人種。
最終,這支隊伍停在了城市的一角,一處高處望去呈一個狹長弧形區域,遍佈著各種酒館、商店和其他娛樂場所的招牌,而那個帶路的卓爾,則選擇了其中最大的一家酒店,作為他領路的盡頭。
包下了幾個房間,將大部分人安排起來,愛德華卻並沒有休息——他想了想,然後徑直來到了旅館的大堂。
他原本想要毀掉傳送門的計劃,看來一時半會兒之間是無法行得通了,但這件事也並不急於一時,既然來到了一座卓爾的城市,多少也要瞭解一下環境,比方說。周圍是否有靈吸怪的蹤跡。
這裡的旅店,也和地面上的沒有太多不同,都是兼領著酒館的作用,只是酒館之中並不嘈雜。只是足夠光怪陸離。
黝黑的吧檯像是一塊雕平了的石頭。上面放著鐵杯子和各種酒瓶、還有幾個髒兮兮的盤子;大廳的照明是中心的一片清冷火焰,而周圍的陰影中擱著十多張木桌以及更多數量的靠背椅,所有的桌椅都是用金屬製作的,曲線頗為詭異。看起來更像是被人用暴力折成那個樣子的……
光源的周圍空蕩蕩的,彷彿一個禁區,沒有任何人會不知趣地站到那兒。
然而這裡的活物卻多的很,各種各樣的存在,商人。奴隸,流浪的傭兵……各種各樣的種族,侏儒,矮人。牛頭怪,以及數量最多的卓爾們……全都各自龜縮在巖洞的角落,在一根根的石柱附近形成一個個小圈子,對任何外來人員保持絕對的警惕。
所有人都很喜歡和習慣於黑暗融為一體,往往你走過一個角落時只能從那些閃閃發光的眼睛中勉強分辨出他們的存在;眼神中帶著冷漠、警覺以及嗜血等因素。但絕沒有友善,甚至你能從那些眼神中感覺出如果你繼續靠近他,那麼這些傢伙會在下一刻將你釘在地板上。…。所以,愛德華只是彈出了一個金幣。換了一個位置,和一杯酒而已。
這種用蘑菇釀造的酒漿帶著奇怪的苦澀和甜味。仔細品嚐,有點像是果汁茶。當然,價格絕對是不菲。愛德華慢慢品嚐著,用眼角餘光打量周圍的人。
對於黑暗精靈,他所知道的並不很多。
羅絲是黑暗精靈的主神,作為一位女性神祇……她的殘忍和惡劣是如此的出名,以至於很多研究神祇的學者都認為她已經瘋了……而黑暗精靈的那些傳統,卻正是這位瘋狂的神祇所鑄造,其中摻雜著常人難以想像的詭異,但是更加瘋狂的是,黑暗精靈們卻將之奉為至寶,凜尊不殆。
由於蜘蛛神後的偏愛,大多數黑暗精靈的城市都是由母系社會中的女祭司所統治的。黑暗精靈們通常是由幾個,以至於幾十個貴族家庭以嚴格的科層體系來維繫統治。一小群頂尖的貴族家族則會組織成執政議會,共同管理城市,議長是第一家族中的最高階女祭司。每個家族同樣的也由一名最高階級的女祭司統治,這些女性被稱為主母。
「背後的匕首是羅絲喜愛和鼓勵的力量,是她深埋於每一個卓爾思想中的信仰的來源,這本就是她維繫自己信仰來源的一種方式。」
這是書籍上對這個社會的一個評價,而實際上愛德華認為,這樣的的方式,與其說是在管理城市,不如說是維繫著淡薄而危險地媾和。各自為了自己的勢力,勾心鬥角。
一杯酒還沒有喝完,一個人影就搖搖晃晃地走進了酒店。
愛德華開始時並沒注意,但對方微一停頓,逕直在他面前的椅子上落座。
仔細的看了兩眼,心靈術士才注意到這個傢伙就是之前和他一起到來的那個卓爾——沒辦法,之前的時候,只有這麼一個卓爾,根本用不著去努力分辨,而現在,幾乎前後左右所有的地方都是差不多的存在了。
「怎麼,你好像有些驚訝,法師閣下?」這個傢伙發出一陣壓抑的笑。
「我還以為你已經被剝皮抽筋了,看來,冒犯了女祭司的罪過,也不像是想像之中那麼巨大。」愛德華說道,換來對方一陣哈哈的大笑。「沒有那麼容易,不過是損失了一些活物而已。」頓了頓,他說道:「這裡需要我這樣的人,她們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
不過,愛德華從他的意識中讀取的信息並不是如此,似乎他是出賣了某種情報才逃得性命,只是心靈術士並沒有興趣去深究這些事情。
「那麼,有何貴幹?」愛德華輕輕的喝了一口酒漿,
「嗯,沒事兒難道就不能跟新朋友打個招呼麼?不管怎麼說,我們也算是共同度過了一場災難吧……」卓爾仍舊滿臉笑意:「據我所知,你們人類一般都會將有這種經歷的人視作朋友。因為那是神祇賜予的命運。」
「你很熟悉人類?」愛德華不由翹了翹嘴角——雖然人類之間確實有那個規則,但一個卓爾……。
「我小時候曾經聽說有個卓爾。擁有著很傳奇的經歷,他離開了家族,在地面上生活,還成為了英雄。所以當我也被城市驅逐的時候,我曾經嘗試了一下,當然,不算是成功,不過,多少也有些收穫。」
「這很有意思。」愛德華不動聲色,但分明就是不感興趣。…。
「好吧,先給您一個忠告。卓爾比人類高貴。這是黑暗精靈地法則,所以,您最好還是做一些必要的偽裝,而不是僅僅用兜帽來遮蓋自己。您知道,在這個地方,陰影對於很多存在,都不算是什麼視覺上的障礙。」卓爾搖搖頭,示意一旁的卓爾侍應給他端來一杯酒:「另外就是。您現在已經處於一個危險地境況中了。」
「願聞其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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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伯尼家族是沙瑪斯的第一家族,已經統治了這座城市六百餘年,在我們的世界裡,這也算是很長的時間了。」
「而菲布蘭契則是牢牢的佔據了第二的位置。那個女人就是其中的成員,而且。還是主母的女兒。一直以來,他們都牢牢地佔據著這張寶座。雖然在實力上據說他們只有第一家族的一半,與第三家族相差不多,但是最近的三百年來,第三家族已經換了四次,但第二家族仍舊牢牢的把持著他們的位置,有人說,第一家族為了
「只是現在這個局勢,已經開始鬆動了。」
什麼意思?
「具體的原因,我不清楚,不過,表面上的事實是,在最近的一段時間,第二家族已經損失了三位女祭司。」卓爾摩挲著杯口,略帶神秘的敘述:「其中一位,是在一年前的灰矮人來犯的時候不幸,哦,人類應該是用的這個詞兒吧,罹難了……而半年之前,他們家族的兩個女兒,也在一場意外中死了。」
愛德華點點頭。
羅絲是一位佔有欲極強的女神,所以,她對於任何試圖染指她的擁有物的存在,都抱有敵視,其中甚至也包括了魔法——卓爾之中雖然也有法師的存在,但卻絕不會太多,而且會經歷嚴酷的篩選,
於是在卓爾的城市裡,牧師佔據了施法者的大部分,不僅僅是地位的象徵,也是力量的源頭,一位卓爾祭司的力量絕不遜色於一小支軍隊,而牧師的數量,同樣代表著羅絲對於某個家族的恩寵程度,尤其是主母的女兒們,他們是整個家族中最為中堅的實力,黑暗精靈雖然年齡悠長,但是生育能力卻和精靈一樣低下,一個主母漫長的壽命中,能夠有六七個子女已經算是羅絲的恩寵。
「有人說,這是他們失去了蛛後眷顧的原因。剩餘的八個大家族中,除了現任的第三家族,有四個已經開始向他們表現出敵視的態度,當然,是在私下裡的。」卓爾的目光在周圍遊走,然後壓低聲音:「但前不久,他們開闢了這個傳送法陣,現在,這座法陣的存在,還是個半公開的秘密,沒有多少人知道法陣的另外一側通向哪裡。不過,從他們對於你的態度來看,他們似乎並不想要保守這個秘密了。」
「我倒是認為,你更加容易讓這個秘密洩露」愛德華不動聲色的揶揄道。
她的面目,雖然愛德華曾經看見,但如今脫下那件嚴密的罩袍,露出其下的精金鎖甲,黑色的牧師袍時,感覺卻又為之一變,雖然幾個女子的形象基本一致,但在愛德華的視覺中,她身上至少閃爍著五六處強烈刺眼的靈光,尤其是腰間,那盤成了一盤,卻多頭蛇一樣的長鞭,微微的嘶聲,讓她嬌媚的容貌,變得頗有幾分邪異。
但仍舊是一種魅惑。
房間之中舞光術的光亮顯然讓這位卓爾極其不適應,不過她只是皺了皺眉頭就坐在了愛德華對面的位置上,這個動作也讓她胸前的曲線更加顯出驚悚的……誘惑。
不得不說她在這個方面確實有著傲人的天賦。
然後兩根細小的手指,就在背後掐住了愛德華的腰。
「色狼!」
即使是一個法師,也不可能有這樣的
面對一個法師,你最好表現出足夠的恭謹,因為他們有很多的辦法,讓你匪夷所思的失卻自己的某些自由,比如說,生存的自由,
而與一個心靈術士,尤其是傳心者相對的時候,光是恭謹的外表也是不足夠的,你還要嚴謹的守護住自己的思維,因為那些無所不在的精神觸鬚,會輕而易舉的勾出你自認為隱藏的很好的秘密。
由於蜘蛛神後的喻示……卓爾至高神的教條就是女子為尊,大多數黑暗精靈的城市都是由母系社會中的女祭司所統治的……通常都是世襲制,家族的領袖被稱為主母,然後就是她們的女兒們,在城市中他們遠比人類的貴族擁有更大的權利,動輒決定人的生死。即使是平民的女性,也擁有著相當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