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被某書友吐槽,發現之前弄錯了幾個地方的文字……尤其是兩個名詞錯誤我都沒看出來……
已改正&磕頭認錯。
另外的後半截改動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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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舊是那種,一切都猶如蒙上一層輕紗一般的模糊,沒有一絲真實的觸感。視野之中的一切都在扭曲……排水道,大廳,崩解的法師,覆滅成為灰燼的怪物與驚慌失措的面孔,滿地的血水……就像整個世界都在一陣無法形容的罡風中搖蕩。
然而精神之中卻一片清明,一切的一切,在思緒之中逐漸變得緩慢了……跳躍的紅焰噴出的花火,岩石崩裂碎落下的細微石子,飛散的閃電的微光,每一個人眼中瞳孔的收縮……時間停下了流逝的腳步,讓他可以注意到周圍的一切,最為細微的細節。血液的腥氣,腐屍的惡臭,火焰燃燒的硫磺味道,泥土在閃電中的焦糊……混合成為一種古古怪怪的刺激,從鼻端,從肺葉,一直滲進每一根血管,他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燃燒起來,心臟在咚咚的震顫,聲音在耳邊響起,卻空洞的彷彿遠在天邊。
緊接著無盡的虛空都湧向他的頭顱。全都化為無窮無盡的扭曲的影像洶湧而來,而他自己彷彿變成一個黑洞,毫無阻隔的容納著一切,變得無限大,走到無限遠。
疼痛。
腦子似乎在那一瞬間被擠壓成了稀爛,即使是以他在低語之森鍛煉出的獵手的耐力,也忍不住低吼出聲。
幸運的是,這感覺只持續了一瞬。
一切的一切,都逐漸遠去了,視野之中的主體,變成了那陌生,又熟悉的,在天際翻滾的鉛雲、橫掃大地的罡風……只是遠處輝煌的宮殿,沉鬱的雷光,和那些沖天而起的羽翼,已經消散,模糊了,甚至是眼前的一切都開始變得模糊,就像是被滴進了墨水的清泉,烏黑的痕跡向外擴張,勾勒出黑糰子一樣古怪的外形輪廓。
或者視野中唯一清楚呈現的,仍然只有那支通體銀色,卻放出七彩光澤的法杖。它就那樣靜靜地,懸浮在那裡,貫穿著天與地,黑與白,光與影,一切的一切。
讓人知道,這還是那個幻境的延續。
懸浮在視野之中,水波一般搖蕩的黑影之前,長而扭曲的杖身上,各色的寶石閃爍生光,讓人能夠看清楚上面的每一個細節……更多的細節。
那每一片寶石,都是精細的雕琢的葉片,花瓣,它們構造成長長的法杖上,裝飾成為植株一般的結構——但那精巧的如同生命一般的金屬與結晶,決不是簡單地裝飾,當意識無來由的集中在其中的一點上,葉片就會慢慢的明晰,擴展,最終,每一根脈絡,每一片鱗皮,都成為巨幅的畫作。
文字,符號,軌跡,結構……
愛德華想要瞪大眼睛,看清楚那上面的每一個筆劃,因為他赫然發現,那每一個葉片上,似乎都記載著魔法的奧秘——沒有外力的輔助,那些不知流傳了多久的字符,對於愛德華來說不過是圖畫一樣的東西,然而在那字裡行間,某些低落的地方,有他熟悉的部分。若將那複雜的部分分解,便會露出一部分他魔法書之中抄錄的,簡單的片段。
但視線只是在上面掠過,彷彿清晰卻又不容停滯的向前,最終,那些繁複的刻劃便步入了學徒所無從觸摸的玄奧領域,他只能頹然地望著眼前不斷變換的符號,無奈地等待著一切的終結。
不知不覺地,一個聲音響起。
那本是一個喃喃的低語,像是訴說,又彷彿自言……無數的音符高高低低,組成了某種優雅,宏大,無比繁瑣的,語言。
而愛德華抽搐了一下。
即使他清楚的意識到,自己是在一個虛無的意識構成的環境之中;即使他聽不懂那聲音所說的語言……但是他能夠聽到這語音之中蘊含的東西——那是冰冷,是孤寂,是空虛,是強大的。不可抗拒的力量。
而他記得這個聲音,他是屬於……
不,他想不起來,記憶在這裡又產生了斷裂,這聲音屬於誰,屬於什麼,都被某種力量束縛,只是當這話語逐漸的變得悠長,他本能的感覺到了什麼,
像是恐懼。
這本能讓他收縮著自己,即使這一切不過是存在於他的意識之中,他縮起身體,縮起手腳,縮起手指……
直到一股溫暖傳來。
不知道是從精神意識深處泛起的,還是從身體中的每個細胞中散發而出的。那溫暖是浸透到了他的身體中,靈魂中。或者,這本就是潛藏在他身體之中的東西?這溫暖並不柔和,不是那種如同浸泡在母親腹中羊水的那種安全溫柔的溫暖,而是顯得有些灼熱和乾燥,如同曠野中的烈陽。雖然粗糙了些,但卻充滿了力量。
視野中,那只灰白的骨骼的手掌,握住了那只華麗的法杖。
……王權。
那個聲音變得更加宏大了,仍舊是無法聽清,無法明瞭的語音,可是隨著那溫暖逐漸的傳送到身體裡,思維似乎也跟著更進一步的湧動,他敏銳的從那些無法理解的詞彙裡,抓住了一個似曾相識的片段。
王權!
他低聲的復頌道。
於是,陰鬱消散了。
……
……
遙遠之外,深沉的陰影中。
光線在小小的精緻的金屬台座之中流溢,勾勒出週遭殿堂的輪廓,宏大,華麗,深邃,但這空間是如此的靜謐,似乎連空氣最為原始的律動,都已經停滯消亡。
但一切隨即就被喀喇的一聲輕響打破。
光線的源頭,一顆暗紅的寶石中心,驟然崩裂一塊,這裂紋繼而蛛網一般向外擴張,最終在細碎的響聲之中,變成了無數的粉末。
「嗯?」
光線搖動起來,化作模糊的,幾乎與黑暗等色的霧氣,氤氳藹藹,凝聚不散,在空間凝成了一團變幻不定的陰影——初看上去不過是濃淡不勻的霧氣,但氣團中央幽暗朦朧,卻又聚集成為了一個人形的輪廓。閃爍的霧氣勾勒出兜帽的陰影,以及以下深刻的下巴,這煙雲翻滾了一下,然後發出一個十分蒼老的聲音。
「恩威……那傢伙死了?」
這聲音低沉,和緩,似是在驚訝,又並沒有太多……就像是,一個人正在思慮討論著,一隻寵物之類東西的命運。
「他最後的聯絡也已經是在一個月之前了,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不過倒是沒想到他竟然也會被人幹掉、雖然有些名不符實,但這傢伙也是個接觸了七環的法師了吧,而且以他在法恩的那個地位,有什麼人能夠威脅到他的存在?」
稍微尖刻的聲音響起時,另外的影子也在空間之中逐漸凝聚,這是一個更加虛無的影像,甚至只能勉強辨別出那個人類的形象,只有語聲尖利而刻薄,像是隨時都在冷笑一般,又帶著那種虛無飄渺的輕。
然後是更多的聲音。
「早就建議你們要適當的注意一下各處的消息,不要只是窩在實驗室裡……結果到了現在你們還蒙在鼓裡。這一次恩威那蠢蛋,鬧出來的事情可是相當的大的,似乎整個法恩地區都已經出現了影響,如果我沒猜錯,他恐怕是弄出了一個邪惡儀式。從規模看,至少獻祭了幾百人。」
第三個語聲是厚重的,與之前一個聲音完全相反的語調,仿如來自於九地之下,沉鬱,緩慢,卻隆隆的震動著空氣。
「邪惡儀式?選在那種地方?發動太困難了吧?不過如果成功了,祭品倒是絕不會少……嗯,可能都足夠獻祭出召喚地獄君王之類程度的力量了。不過我倒是沒聽說哪裡出了什麼大事。」一連串的疑問緊隨在這個沉鬱的聲音之後。這一次發言的似乎是個女子,雖然帶著細微迴響的聲音並不能夠透露出她的太多秘密,可那種悠然地韻律,似乎便可以讓人心旌動搖,忍不住浮想聯翩。
「廢物而已,被什麼人幹掉也不需要奇怪吧,這種愚蠢的東西……不過他那一攤子事情,倒是確實需要有個人來管理一下……」第五個聲音插口道,溫和而洪亮,似乎也沒有經過絲毫的偽裝,發音也極為講究,是侵淫了無數時間的貴族才會習慣的方式:「只是這白癡,要死的話,好歹也把事情安排一下啊,想要往那樣的港口城市插上人手,可不是一個輕鬆地活計呢,更何況他身邊還沒有多少可用的人。」
「當初還不是你說,以他的能力不能派給有用的人手,否則要不了多久就會把它給直接踢出去?」女子在冷笑。對於這個貴族式的腔調,似乎沒有絲毫的好感。
「恩威最後幾次出現的時候,就曾經提到過某些與之有關的東西,但當時並沒有太過注意,我們都。」最後的聲音,是同樣蒼老的,只不過,與第一個相比,它更虛弱,幾乎就是乾透了的肉塊互相敲擊時才會發出的那種澀而沉的聲音:「如果他真的是找到了什麼,那麼袖手旁觀,我們就都沒有理由;而我知道有一些東西,干擾了法術的運行,對於我的預言術。只是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不過,力量一定不會太弱,我想。」
「哎呀,大師,你不是常常自誇,可以看到命運支線上每一根細微的經緯?怎麼這一次居然無法得到一點信息?」女子的聲音發出了一個嬌笑,清脆:「還是說,我們偉大的蒼穹之眼實際上已經注視到了某些可怕變動的徵兆,卻又基於個人的習慣,準備到最後一刻再揭曉答案?」
「證明意味著改變,這是推動時間之河不可忤逆的奔流,更何況你我談論之物,本就凌駕於一般的認知之上。」最為蒼老的聲音不為所動:「預言能夠得到的結果已經足夠驚人了……以往就算未來被某種事物掩蓋,也至少能夠看到一片迷霧,但是這一次……我看到的卻是無盡的黑暗。不是掩蓋,而是隔絕,和那件事情有關的一切都已經被隔絕了。」
「能夠干擾你的預言?如果是真的,那倒是好強的力量……恩威是跟九獄的哪個魔鬼大公,還是深淵之中的某個領主達成了某種契約?不過他又用了什麼代價來支付這樣的一次溝通?據我所知,法恩這一次遭受的影響並不是很大,除了邪惡儀式產生了一些深淵之力的洩露,也就是死了大概不到三百人……這個數量的靈魂,不可能引起任何一個高等邪魔的關注啊?」
「規矩不是一成不變的。命運的線條正在搖動,大動盪的時代就要來臨,該來的終究會來.在動盪來臨之時,判斷未來大勢走向是最重要的事。而現在,法恩地區已經陷入了一片混亂,想要趁機派遣一些人手,並不是什麼為難的事情,對於我們來說。」蒼老的聲音吐出了一串莫名的言辭,卻也送出了某種令人驚異的結果:「然而另有些特殊的情況出現在了預言之中,令人非常在意……很可能是那個。我推斷。」
「那個?」
於是女子的聲音微微的頓了頓,繼而連呼吸都急促了一些,於是,那聲音中便帶上了一種說不盡的魅惑:「大師,你說的『那個』到底是……不會是那個吧?那……可真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啊。」
「很有可能,恩威已經找到了一種可行的辦法,」
「可是他死了。我甚至沒有辦法找到他的靈魂,外層界,內層界,冥河……他不再任何我們所知的地方,這樣的結果,通常只能意味著,徹底的消亡。」
「那麼,就去尋找那些知道過程的人。」
「據說並不多……那位伯爵想必是其中的一個,但最有可能的,恐怕還是解決了這一切的那個人。」
「是個什麼樣的傢伙?」
「據說是學院的學徒,能力似乎並不是很高。」
交談的聲音逐漸微弱下去,最終,圓桌上方那一大片虛無的、似是吞噬了一切光線的黑影慢慢散去了……
……
……
周圍的一切都在扭曲,溶解,解離成無數細小的閃光微粒,消失在深邃遼遠的黑暗之中。灰黃紅白,現實空間的景物在法師視野中變得清晰起來,
愛德華猛地坐直了身體。眼前的一切都在這一瞬間消失了,然而,卻仍舊有不計其數朦朧不清的線條在眼前舞動扭曲,飛速遊走。彷彿呼嘯的狂風,讓人不由得感覺一陣恍惚,彷彿自己在一瞬間跨越了萬年的歷史長河,有些分不清到底哪個是記憶,哪個是現實。
但那枚精緻的手環,正扣鎖在自己的手腕上,和那枚戒指,被兩條細細的鎖鏈聯繫在一起,與記憶中一般無二。
可是愛德華的眉頭卻越發的緊皺起來。
記憶正在恢復,在他的腦中逐漸的驅動起更多的思想……讓他記憶起那一場發生在洞窟之中的戰鬥,那最終的結局,以及……自己這樣昏迷過去,無疑是非常糟糕的事實。
神器,那些傢伙應該是如此稱呼著自己手上的這件東西的吧。
但這樣的玩意兒,竟然落入了一個看上去並不是很強的傢伙手裡,那些主祭們會甘心讓這種情況發生麼?老傢伙們即使距離甚遠,沒有看清楚那個法師究竟是怎麼死的,但是他們可都是人老成精的東西,事後沒有找到那個東西,便不可能不懷疑到自己的身上來。
難道說,這件可怕的神器,還在發揮著那種強大的力量,讓任何除他以外的人,都看不到它的蹤跡?
思緒是如此的輕盈快捷,以至於心中轉過了一輪的想法時,愛德華的眼睛才剛剛將周圍的環境觀察完。
這裡似乎是個很普通的房間,很乾淨,地板和牆裙都擦得很亮,而桌子……好吧,實際上應該說,按照這個世界上的標準來說,這應該是個很高級的臥室了,愛德華搖了搖頭,然後感覺一隻手撫上了他的肩頭,然後就是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你醒了?有沒有什麼地方感覺不舒服?」
「我們是怎麼逃跑出來的?那個城主沒有反應過來向地下派兵?」愛德華轉過視線,望著那雙包含著笑意的眼睛,微微歎息了一聲。
「當然沒有,城主閣下只是被那個邪惡法師的附魔術控制了,因此他死了之後,一切便自然回復了。」
「控制?」
愛德華撇了撇嘴,魔法的世界還真是簡單。一句被附魔術控制了,就可以解釋一切……不過想想對於過往,這可能也是不錯的解決方法了吧,畢竟要將一位實權伯爵驟然更換,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直接下達指令,說不定只能導致一個內戰的結果,現在有了一個台階,想必兩邊都好下台
「那麼,他們準備如何……處置我?」猶豫了一下,他試探性的問道。
「處置?」這個詞彙讓女聖武士愣了愣,隨即她笑了起來:「是啊,那或者確實夠讓人頭痛的,伯爵大人據說是不敢擅自行事,而上報給了國王陛下……要知道你現在可不一般呢,是拯救了這個城市的勇者大人啊。」
「我?勇者?」
愛德華不由得也愣住了。
只不過他的愣神似乎只有一少部分是因為那個聽上去陌生的稱呼,還有一些是因為事情的發展看來並不如他所想,倒是有一大部分,可能有一半是因為艾蓮娜的那個笑容。
實際上,自己好像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個丫頭這樣笑起來,那張很漂亮的面孔笑起來也同樣很美,不,應該說,很可愛,瞇起的眼睛,柔和起來的眉頭,以及鼻子上輕輕的皺起的一點紋理,還帶著一些調皮的感覺,
但其實這樣才是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應該有的表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