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漢臣,誤我!」
老蔣躺在沙發上,額頭覆蓋著熱毛巾,宋夫人從後邊小心的按摩肩膀給他緩解繃緊的神經,他則閉著兩眼用呻吟似的動靜緩緩的哀歎,那字裡行間如杜鵑啼血一般的悲苦,當真聞著傷心,見者流淚。
宋夫人縱然智慧通天胸襟如海,此時也不知道怎麼勸才好,窟窿捅的天一樣大,鬧不好就能動搖他們的王朝根基了,不管以往對朱斌多麼好的感官印象,這一次,她卻是也不打算為那小子開脫了,這事兒干的太過分!
整整兩個師的裝甲部隊啊!這要是放在中央軍,那得當命根子一般捧著,便是財大氣粗的老毛子,只怕也沒那麼富裕,一傢伙就給人弄沒了,這個仇,結的太大!直接沒法用政治手段解決了!
以毛子那操行,沒事兒還要找事兒搶地盤占好處呢,現在吃了那麼大虧,他們不發飆找麻煩,正經的介入到中日戰爭中,才怪!
本來是能夠發展成盟友的關係,人家也把橄欖枝遞過來了,只因為朱斌的胡作非為給生生打散了,這下可好,反目成仇,那咋辦?毛子的實力可是比小日本強了幾條街啊!
一個日本就夠令人頭疼的,再加上強大的毛子,莫非上天注定要壞了蔣家王朝的江山麼?
宋夫人也淡淡的歎道:「這個朱漢臣也是的,好好的打日本就好了麼,為何要招惹那蘇俄人?如今兩面皆敵,如何應付?」
不但不能指望輕鬆幹掉日本了,反過頭來得擔心被人家聯手圍攻。
老蔣就為這個頭疼呢,關鍵是,毛子會直接找他理論,表面上,朱斌還是受他管轄的麼。可誰又能體諒他的難處?朱斌當真聽他吆喝,還好了呢!
出了主意導致這一場戰爭的陳誠在一邊,臉色陰沉的快要結冰了。事情的走向完全超出他的計劃之外。結果怎麼樣,現在都不好說了,盛世才失蹤在外,卻能用電台沒日沒夜的向四方宣傳自己是無辜的,自己是被老毛子挾持的。做不了主。這才被救出來,其實一心向著黨國,絕沒有賣國求榮的意思……。
真假已經不重要的,沒有當場弄死他。想再扣帽子不容易,而且關鍵的作用是朱斌的空軍搞的,地面部隊再無恥,搶功勞也不見得就是強手,這事兒的收尾都是大麻煩。
老蔣當然不肯放過這個始作俑者。閉著眼拉長了調門道:「辭修啊!事到如今,你有何良策可解此危機?」
聽上去很和藹,和平淡,可陳誠怎麼都覺得裡面有股子冰冷透骨的凶狠,當即渾身一顫,汗出如漿。不過他也是硬茬子,咬咬牙,硬著頭皮回答:「校長!其實此事未必就沒有轉機!蘇俄人即便想要武力威脅,要得先考慮清楚如何應對朱漢臣的殺手鑭!如今西北東北皆在他的軍力覆蓋之下。那一關不破,我們便安然無恙!」
這是赤果果的把國家分成了幾半了!撕開表面統一和平的偽裝,有點傷臉啊!
不過老蔣不計較這個,事實俱在嘛!也不置可否,嗯了一聲又問:「若他推托塞責呢?又當如何?」
陳誠後脖子一緊。心道我哪裡知道?!朱漢臣那傢伙向來橫行不羈,誰的意思愛理不理,他要是不管,我無可奈何啊!你的面子。不也是說不給就不給的麼?
不過不能說,低著頭道:「國難當頭。容不得他推托!此外,我們也可交好德國,有他們牽制,蘇軍必不能全心南下,待到我們戰勝日本,屆時國力強盛,也不必怕他!」
「德國?」老蔣的眼睛猛地睜開,望著天棚頂的水晶燈凝視十幾秒,手指頭不自覺的在扶手上輕輕彈動幾下,「唔,那麼,我們又拿什麼來與德國交換呢?這之前,他們可是不看好我們滴!」
去年,德國人在中日之間做出了選擇,仍舊跟日本結盟,而漸漸結束跟中國的合作關係。事實上,也的確沒什麼好合作的了,除了鎢礦、豬鬃、大豆等外貿,軍事上,中國的理論層次和裝備上,其實不比德國差太多。當然這不是指中央軍,而是朱斌為首的力量。
塞克特將軍就坦誠,他在光明之城治病那段時光裡,是人生中最為驚訝的階段,認為整個世界的軍事變革,必將從那裡,他要回到德國去,把國防軍變得更加強大,更加現代化。
如今,中國又拿什麼來誘惑德國人幫忙?老蔣自忖,手中米啥好東西啊!
「朱漢臣手裡有足夠的籌碼!其中就包括他們的所謂健康藥劑,還有坦克、飛機、戰艦技術,以及其他種種我們不曾瞭解內情的秘密發明!」
陳誠的眼神中閃爍著一種叫做栽贓嫁禍的神采,只不過低著頭,老蔣看不到,他也顧不上去觀察好學生的眼睛表情,早已被其敘述的內容給吸引住了。
所謂一人智短,老蔣英明神武也不過時一條好漢而已,整天滿腦子都是爾虞我詐,用來思考這等事情的功夫就太少。被陳誠這一提點,頓時回味過來,手指頭重重敲打兩下扶手:「有些道理!不過,不甚穩妥!那朱漢臣可不是好擺佈的人吶,要說服他拿出東西來,不容易!」
陳誠微微抬頭,緊張去了大半,一語雙關的道:「朱漢臣,也是非常有愛國心的人,當此危機關頭,是能顧全大局的。此外,一些我們掌握的東西,可以做為給德國人的甜頭,先試探一下不妨。」
「愛國心吶!」老蔣幽幽的歎了口氣,這可真是非常珍貴和稀罕的玩意,不過別的不敢說,至少這幾年來,在朱斌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啊,這廝對於國家遭受的侵略似乎比自己還要痛恨和積極,君不見每次的對日作戰都衝鋒在前麼?
老蔣絕對不承認朱斌那也是被逼無奈,腦子裡旋風似的轉了幾十圈,不置可否的道:「你去跟何部長商量商量看看吧,德國如今在歐洲挑起戰爭,英法等國非常之擔憂,有些事。完全可以做到一石數鳥的嘛!」
這算不算是諷刺呢?陳誠老臉一紅,自己上一次的計策也是這麼說的來著,結果捅出來的簍子大的沒法收拾,可這也不怨他啊,誰知道老毛子會一下子哌進來那麼多裝甲部隊。朱斌下手會那麼狠。
「是!」他低頭答應。再不敢亂開口了,能應付過去這個窟窿,以後踏踏實實帶自己的兵,打好了仗是正經。
把陳誠趕走了。老蔣回頭就把戴笠招了去,劈頭問:「這些日子來,對朱漢臣那邊的工作進展如何?」
戴笠當即就是一頭冷汗,他最怕就是被問到這個,幾年來跟朱斌的手下交鋒不知道多少回合。卻絲毫奈何不得對方鐵桶一般的壁壘,更對擁有強大科技力量支撐的張光宗、張耀祖兩個來自上海下九流出身的情報頭子無可奈何。流氓有了文化,那是相當可怕的呀!
但想對老蔣虛應故事,那是找死。他略作思忖,避重就輕的道:「截止到日前,我們進入海軍的多位高階軍將都傳回了極為重要的情報和資料,此外,對朱軍團掌握的科技裝備,亦有較多之收穫。但由於我們缺乏這方面的專業人才分析驗證。暫時不能理解清楚,轉為我用。」
老蔣那是螺獅殼裡做道場的高手,一想就明白了,合著除了海軍歐陽格那幫人之外,軍統局幾乎沒有太大作為。關鍵的陸軍幾乎毫無建樹。另一個就是,這幫傢伙的確弄到了一些新鮮玩意,可惜都看不懂。
丟人啊!堂堂黨國的精英,掌握幾億人的生死大權。居然弄不到一個高科技水準的智囊團隊,何其可悲?
不過老蔣也理解。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朱斌那裡匯聚了世界最強的科技力量,提供最好的科研環境和充足的經費,又有數以十萬計的精華學生可教,幾乎全國的理工科學者都在那裡工作。可以說除了山東地面,全國其他的之類的,畢業生都會當官撈錢,但做工業搞科研,不懂。
揮揮手,老蔣歎道:「先不要自己研究了,整理成冊回報上來。另外,關於歐洲的情報機構要加大力度,我們必須掌握英法德俄各國的最新舉動!」
「是!學生必定全力以赴!」戴笠悄悄鬆一口氣,答應的果斷堅決。
老蔣揮手讓他去了,自己閉上眼睛默默的盤算,誰也不知道就行在打什麼主意。
而在北平第一戰區司令部,朱斌卻好像完全沒感覺到背後悄悄捅出的刀子一樣——或者他根本就不在乎,手捏著西北戰報用指頭輕輕一彈,嘿嘿樂道:「叫你給老子強出頭!本大爺看中的地盤,那是誰都可以隨便插手的麼?這下子該知道疼了吧?」
兩個裝甲師幾乎全部完蛋,再財大氣粗的人也得呲牙咧嘴。不過他這般做法,等同於主動申請第二個敵人放在當面,就不是隨便哪個能理解的做法。
閻錫山問及此事,朱斌的回答很官方:「唯有四方安靖,我們才能專心對付日本,一些危險因素,必須扼殺在搖籃中!不給蘇俄一次嚴厲的警告,他們還會一貫的趁火打劫下去。哼哼,這個毛病,不能慣著他!」
「你就不怕把他們打急了?」
朱斌森然一呲牙:「隔著幾千公里,他能來咬我啊?有種的,試試看!」
閻錫山撇撇嘴權當沒說,這位小爺當真天不怕地不怕,自己終究是老了,跟不上變化。
他卻不知道,朱斌真正的目的,卻是要在距離歐洲最近的地方建立一個穩固的前進基地,還隨時準備出手,收拾他留下的爛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