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你要幹嘛？！」
張巖松連長很清楚自己這位連副兼兄弟的脾氣，一看他黑臉就知道要出狀況，這還沒來得及阻攔呢，司馬晉明已經動上手了！
捷克原裝貨zb26輕機槍結構簡單，性能穩定，射擊精確可靠，乃是中國市場最受歡迎的輕機槍，尤其子彈又能跟德系的通用，比哈奇開斯之類的彆扭玩意裝備的多了去！教導總隊要作出模範效果來，自然不會吝嗇那點小錢，去買公差大的要命還靠不住的國產仿造貨，進口，全進口！
裝上演習用彈的20發彈匣在司馬晉明連連扣動指頭的情況下，一連串的點射，眨眼打個精光，剛剛站穩了，正準備運氣橫下一條心「不成功便成仁」的幾名士兵只覺得眼前一片彩色煙霧閃過，就覺得身體好似給小拳頭「砰砰砰」不停地敲打一樣，一愣神的功夫，各自中了三四發、七八發不等的子彈。
陳留青冷眼旁觀，看的清清楚楚，心中暗暗讚揚，這個連副的槍法著實不錯！能雙手提著輕機槍打點射還能命中不同的目標，一般人做不到，有兩下子！
7.92mm全威力彈的後坐力不是開玩笑的，即便這些演習用彈都是減裝藥的，這麼個打法肩膀頭子也得吃緊，但看上去，那廝除了嘴角一絲邪乎乎的笑容外，竟然不怎麼吃力，不知道是死扛呢，還是當真就那麼強壯。
張巖松一嗓子喊完。那邊槍都打完了，他後知後覺的追過去，一把揪住司馬晉明的脖領子急吼吼叫道：「你個敗家玩意！哪能用自己兄弟去實驗槍彈啊！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他娘的怎麼跟他娘交待啊！啊？！你丫的就不能消停點。給老子留點氣兒行不行！啊？！我心臟病都快犯了！萬一嚇出個好歹來，你怎麼跟我爹交待啊！啊？！」
他也是個犯起混來不管地方的貨，這演習場上光將軍就幾十號，若不是負責接送押運貨物，他都沒資格靠在前頭，這一嗓子吼出來，正好是槍聲剛落的空檔，那叫一個響亮。整個靶場沒有別的動靜，都帶回音了，一幫將官們的眼神刀子一樣齊刷刷的射過來！
何應欽部長的臉「呱嗒」撂下來，瞥了一下面帶淡淡笑容的德國顧問團老幫菜們。覺得體面大損，衝著桂永清冷哼一聲，叱道：「桂將軍，你帶的好部下啊！如此嚴肅的場合竟不知道尊卑，軍規何在？！成什麼體統！」
桂永清的臉色更不好看。他接手後的教導總隊，那是蔣校長親自檢閱過並讚揚過的，堂堂百萬中央軍的標兵啊，這等場合蹦出這麼一位來。等於是抽他的臉啊！
尤其是，那廝嘴裡說的什麼亂七八糟！娘的爹的。簡直不像話！
但這個時候批評等於是推卸責任，以後更沒法帶兵。而張巖松這傢伙……一想這廝那位背景深厚的老爹，桂永清就有種吃了蒼蠅似的膩歪，打不得罵不得，更別指望能把這廝趕出去這傢伙的每一樣軍事素質考核都達標，就是軍紀方面老是走形，大錯不犯小錯不斷，你能咋辦？
老婆是何應欽部長的侄女，在公在私，批評下來，桂永清只能悶聲大發財的扛著，不得不低頭認錯：「何部長批評的是，都怪卑職教育失當，容後再做處置。」
「哼！」何應欽當然不會讓他下不來台，這小子能得到自己和老蔣雙重看重，是很期望他做出點成績來的，說多了說重了反倒挫折積極性，那就不美了，等於讓別人有機會看笑話。
遷怒人人都會，見桂永清不收拾大喊大叫的那小子，老何部長也能猜到事出有因。
桂永清收拾不得張巖松，對除了家裡有點錢是個地主外沒別的靠山的司馬晉明就沒那麼好臉色，當然那等小兵也用不到他收拾，旁邊的1團長周振強自動自覺的快步過去，盯著他那副一看就讓人生氣的表情的臉低聲喝道：「司馬晉明，你怎麼回事？！有想法要行動也要提前打報告，當著這麼多的長官擅動槍火，你想幹什麼？」
周振強明著批評，心裡頭也替這小子著急。要說人才，眼前這傢伙絕對夠得上，畢業於伏龍之軍事學校指揮專業，軍事素質在教導總團裡都數得著，有能夠獨當一面的水準，若是跟自己一般出身黃埔或者陸大的話，此時絕對能混上個旅長什麼的，一期的如今都是師長掛頭了！
如此一個人才，他有心提拔重用的，不然也不會放到背景深厚的張巖鬆手下，這樣安排的好處，兩人可以互補，相互提攜，未來一片光明。可這個節骨眼上觸了何長官的霉頭，不處置他都不行。
司馬晉明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聲音淡淡的回答：「報告團長，卑職一時技癢，想跟特遣艦隊的兄弟切磋切磋，順便讓連裡的弟兄親自感受一下被子彈打中的滋味。」
「你！」周振強氣的差點抬手抽他，這個時候了居然還說此等沒用的屁話，還嫌不夠長官們生氣麼？但看看他一臉油鹽不進、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不由的感歎，當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啊，怪不得能跟張巖松迅速結成那麼好的關係，純粹就是王八瞅綠豆對眼了！
使勁運了運氣，周振強壓著心火喝問：「你就不怕有個萬一傷了自己人？！」
司馬晉明瞥了一眼張巖松，那廝竟然很乖覺得站到一邊去，沒事人似的兩眼望天，不知道看哪塊雲彩，登時哭笑不得，深吸一口氣壓下煩躁，答道：「現在受傷，總好過上戰場時被傷，那時救助不及才會出大問題。」
這話貌似實在，的確為了防止出漏子。現場配備了急救設施和醫生，可你丫的直接用機槍掃射，子彈真有問題的話，拖回來的也是個破篩子了！還救助個鳥蛋啊！
「好得很！」周團長咬著後槽牙發狠。「馬上要測試迫擊炮彈了，我看也不用別人，你既然如此熱心，乾脆就親自上去。」
讓你小子頂，再頂頂看？！
一聽這個，張巖松的眼睛頓時瞪得溜圓，殺雞抹脖子的在旁邊給他使眼色，周振強看的真切。再也憋不住了，一腳踹過去，那廝是個不肯吃虧的，居然關鍵時刻一抽身。沾著點鞋底會「騰」的跳開，扑打扑打，渾然無事一般。
周振強哪有他們倆那麼厚的臉皮，不能繼續追打，心裡給他先記上一筆狠的。扭頭瞪著司馬晉明，這小子要敢牙崩半個不字，當場開了他！
「是！卑職一定完成任務！」司馬晉明眼皮都不眨一下，直接敬禮接招。而後轉過身，上半截挺得筆直。大步流星直撅撅的走到射擊場裡邊兒。
周振強氣的兩手使勁抓撓了七八下，胸膛急劇起伏。狠狠幾個深呼吸，轉身回去覆命，故意用何應欽能聽到的調門道：「報告桂總隊長！三營一連連副司馬晉明同志主動要求擔任迫擊炮彈測試者，我已經批准了。」
桂永清側目看到何應欽的臉色一緩，提著的心放下大半，點點頭道：「很好！司馬連副勇氣可嘉，值得褒獎！」
張巖松在遠處急的跳腳，你大爺的，這種時候逞什麼能啊！子彈沒問題，炮彈不一樣，那玩意會爆炸啊！誰知道裡面裝的什麼玩意，萬一崩起點沙子來都能要人命！
原地轉了好幾圈，最後一咬牙，一路小跑跟著過去了！
桂永清一看這情況，急的差點蹦起來，心裡頭暗罵小王八蛋，就知道給老子添亂啊！這個節骨眼上逞什麼能？不知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麼？萬一傷了筋骨花了臉，老子怎麼跟你爹交代啊！
趕緊給周振強使眼色，周團長比他還著急！趕緊來到陳留青旁邊，咳嗽一聲板著臉問：「這個，陳上尉，你能確定炮彈不會傷人嗎？此事可不必槍彈，馬虎不得！」
陳留青毫不猶豫的點頭：「運來之前，我們已做過上千次的試射，無一出現瑕疵！長官若有疑慮，不妨先用豬樣之類的做測試。」
周振強趕緊應承：「嗯嗯，這個辦法好。」
其實早料到不可能直接上人去頂炮彈，塑料人形靶子都準備了不少，外面蒙著軟硅膠的。周振強馬上吩咐下去，不多時就從伙房那邊牽來七八頭豬羊，往預定的地方拴好了，而後命令迫擊炮手發射。
「通通通」三發60mm迫擊炮彈脫膛而出，聲音跟真的一般無二，幾百米遠的距離上，炮手又是精挑細選的好手，三發炮彈無一偏差，全都準確的打進豬羊群裡面，猛烈地炸開！
「轟！轟！轟！」三連聲的爆炸陡然襲來，把後邊的眾位長官和圍觀的下級軍官們齊齊嚇了一大跳！這動靜，甚至比真貨還要響亮啊！
爆炸的同時，一片耀眼的黃白光芒驟然亮起，大白天的遠遠看著都覺得刺目，倘若人在其中，猝不及防之下只怕當場就瞎了！
「這難道不是真的炮彈？！若無真火藥，哪裡來的偌大動靜！」一幫長官們都繃不住勁了！什麼狗屁的聲光刺激不傷人啊，瞎掰！世上哪有那樣的東西，就是個大炮仗，拳頭那麼大個兒的爆了都能把人炸殘匪！
滾滾的濃煙隨著爆炸翻騰起來，但沒有預想的那麼劇烈，甚至都沒有擴散的太遠，也沒看到炸成零碎的豬羊飛起來，只是一片彩色的粉末隨著煙塵拋灑過去，幾秒鐘的功夫，視野為之一清！
幾頭豬羊都倒在了地上！
「快！快去看看怎麼了？！」桂永清連忙喝令人去查看，心中也暗暗的奇怪，這麼大的動靜竟然看上去毫髮無傷，沒有火焰，沒有碎片，只有五顏六色的染料，可怎麼都躺下不動了？
陳留青朗聲道：「那些豬羊應該是被爆炸瞬間產生的爆鳴和閃光給震暈了。」
去查看的人反應極快，到近前一看，被染得五顏六色的豬羊都毫髮無傷，只不過都被震昏過去，有兩頭卻慢慢的沒了氣。
出現這樣的問題就嚴重了！能讓羊死了，就能讓人完蛋。必須查明白原因啊！
「陳上尉，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炮彈沒有殺傷力的麼？！」桂永清急了，剛才幸虧先做這個實驗，否則直接轟人，那倆小子鐵定要掛掉啊！這不是坑人麼！
何應欽一臉的不善，目光陰森森的看過來，另一群德國人則面色凝重的看著靶場，卻不是因為豬羊，他們才不管那些東西的死活，而是仍舊為聲光驚人的爆炸效果而不解，更想到了這種東西應用之後的效果。
陳留青淡定的道：「應該是那兩頭豬羊心臟有問題，他們畢竟不是軍人，心膽不那麼強壯。桂長官不信的話，可以讓人剖開來看看。」
桂永清皺著眉頭直接揮手，開刀！
在場的都是上過戰場殺人見血的老行伍，不管年紀多大都不會為血腥而驚訝，即便塞克特將軍這種心臟有問題的，那也是器質性的病變，不會被嚇到。
前邊的軍醫也是利索，直接抽出軍刺就地開宰，那場面絕對不雅觀。
不遠處的張巖松拍著心口連叫阿米托佛，大喘氣的道：「看見沒？看見沒？！你小子真以為自己是金光不壞之身啊！那羊都給弄死了！要不是哥哥兄弟情深上來陪綁，你小子現在已經跟那羊似的，給人劃拉開肚皮看下水了！」
司馬晉明淡定自如，眼神珵亮的緊盯著解剖的軍醫，道：「肯定不是炮彈的問題，方才一點衝擊波都沒感受到，爆炸粉塵極細，速度卻極慢，不會傷人。但如果人在旁邊，一定會被巨響震得頭昏眼花身體失衡，眼睛會被致盲一段時間，不用看都是失去戰鬥力了。而離著更遠的人如果被彩色粉末濺到身上，則可以判定是受傷，多到一定程度判定死亡果然是天才的創想！發明此物的人絕不簡單！」
張巖松翻著白眼道：「你這不廢話麼！那朱漢臣出道以來拿出的奇怪玩意還少麼？人家底子背景厚實……哎呀，要是他們的士兵都用這玩意訓練出來的，肯定比咱們上手快啊！這還比個屁啊！」
司馬晉明沒搭他的茬，眼睛望天悠然歎息：「真想跟這樣的人見一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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