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有意思,經章惇提議,朝中竟有半數官出站出來附和,讓楊逸主持擴建東京城的工程.
不得不說,章惇這幾年首相沒白當,真可謂是一呼百應啊。
它們的心思楊逸非常清楚,修城砌池是個吃力不討好的差事,耗費的時間長,工作量大,需要的物資不計其數,難免會有人中飽私囊,一個不好,主官就會被彈劾管理不當,一併受到牽連。
即便你把城修好了,最多也就是得些賞,也談不上太大的功勞,隋唐的長安城夠宏偉吧,可有幾個人知道長安城是誰主持修建的了?
為什麼沒幾個人知道呢?因為大家認為這本是匠人幹的活計,匠人嘛,能算你多大的功勞?沒有大功勞,自然不可能名聞天下。
不錯,不錯,讓俺去築城砌牆,讓俺每天在繁忙的工地上和千上萬的工匠玄喝,在如山的磚石泥瓦間撲一臉的泥;嗯,要擴建就擴大點,一次到位,免得今後還得擴建,這樣太傅大人也能在工地上呆久一點不是!
楊逸想想就感覺好笑,這事章惇還真幹得出來,正中狀元出身的大學士,太傅,國公,還真沒聽說過被打發去築城的。
楊逸一系的官員如今可不老少,御使羅城立即執笏出班,高聲反對道:「太后,擴建京城,這本是工部之事,楊太傅文韜武略、多財多藝不假,但從未接觸過建築之事,京城重地,帝王居所,社稷所在,擴建京城關係重大,絲毫馬虎不得,楊太傅既無築城經驗,讓其主持擴建工程,此舉形同兒戲,臣以為萬萬不可!」
御使馮瑜立即跳出來大聲反駁道:「羅大人此言大謬,正因為擴建京城事關重大,才更需要象楊太傅這樣的能臣來主持其事,羅大人說楊太傅沒有築城經驗,便不能擔此重任,這更是謬上加謬;想當初,楊太傅何曾有過領軍作戰的經驗,易水一戰,便取得百年來對遼作戰之首次大勝,讓遼軍聞風喪膽,莫敢正視我天朝;再者,楊太傅初任環州知州時,又何曾有治理地方的經驗,結果如何,短短一年,環州在楊太傅的治理下,百廢俱興,欣欣向榮,可見楊大傅之才,非常人所能料也;如今擴建東京,事關**安危,更加需要象楊太傅這樣能擔當重任之人主持其事,方可確保萬全。羅大人反而說楊太傅不堪任事,豈非大謬?」
靠,一見馮瑜這傢伙,楊逸就來氣,你進言賜我公主妃子什麼的,太后撥回一次你就放棄了,你倒是再進言幾次啊,那事你不上心,築城之事你反而洋洋灑灑上千言,你這不是要氣死我嗎?
楊逸不出聲,這就是信號,御使劉海立即出班打擂道:「馮大人豈不聞乎,金無足赤,人無完人,楊太傅自幼潛心研習文韜武略,上馬治軍下馬治民,這不足為奇,然築城砌牆之事本是賤業,君子六藝之中,可沒有這一項,楊太傅又豈會精通此類賤業?既不精通,馮大人強諫楊太傅主持其事,本官請問,萬一工程出了問題,這責任由馮大人來承擔嗎?」
劉海的話足夠犀利,而且並非糊攪蠻纏,在朝堂上,你舉薦一個人出來任事,這個人把事情辦砸了,舉薦者確實是要共同承擔責任的;就比如當初楊逸舉薦種建中為西征主帥,種建中西征失敗的話,楊逸了是要承擔很大的責任的。
楊逸是什麼都敢幹的人,馮瑜可不敢擔這個保,否則到時楊逸隨便玩些花樣,就能玩死他。因此,被劉海這麼一反駁,馮瑜頓時不敢出聲了。
金鑾殿上的氣氛顯得有些詭異,章惇一系的官員和楊逸一系的官員雖然沒有明確的將對方視為仇敵,但在兩個大人物意志的驅使下,已有針鋒相對的跡象,這會不會最終促使新黨分裂成兩大派,引發劇烈的政治博弈呢?
若是章惇和楊逸成了死敵,鹿死誰手不得而知。
但有一點無須置疑,那就是必將在大宋掀起一場劇烈的政治風暴。
不知多少人將會因此墜落深淵,萬劫不復。
大宋今曰欣欣向榮的局面極有可能被重拳擊碎,成為曇花一現的夢境。
許多人因憂心忡忡起來。這個時候,尚書左丞范純仁走出班列,平舉著笏板奏道:「啟秉太后,擴建京城之事,雖經多次朝議,然諸事未決,是從四面加築城牆,還是只擴一面,採取何種結構,需要多少預算,是征役民夫,還是僱用青壯,甚至要擴建多大,朝廷能否承受,這些問題一概未有定論,臣以為,朝議應先落實這些問題,再討論主事人選不遲。」
范純仁的話有轉移矛盾的意思,卻得到了朝中溫和派官員的支持,連尚書右僕射李清臣也出班附和了。
章、楊兩派官員中,很多人也沉默了。
其實這幾年來,朝堂上一次次的風暴,一次次的清冼,已經讓很多人心生疲憊,都不願看到朝中再出現劇烈的振蕩,更不願看到目前這盛世繁榮的局面被葬送;就像歷經亂世後人心思定一樣,這是人心所向,所以明知范純仁這是在糊稀泥,大家還是支持他了。
當然,有支持的,自然也就有反對的,吏部尚書張商英當即出班駁道:「范相公所言差矣,擴建京城諸事未決,正是因為缺少一個主事之人,太后,臣以為要想將諸事落實下來,首先要舉薦出一個堪當重任的主事人,同時調派官員成立專門的擴建提舉司,再由提舉司擬出具體的擴建方案、以及預算資金,交由審計司審核,通過後報政事堂批復,只有這樣,諸事才能快速理出頭緒,條理分明。」
不管張商英是何居心,但他這番話卻不能說沒有道理,就是楊逸心中也認同他的這種說法。
築城是相對專業的情事,這殿中大臣其實沒有多少人懂這些,讓他們在這裡爭來論去,結果可能是爭幾個月,事情也落實不下來;象張商英說的這樣,先成立一個專管擴建的部門,選派有專業知識的官員工匠充實這個部門後,再由這個這些專業人士擬出詳細的擴建方案,然後提交朝廷審核,如果按此流程走下來,事情進展不但會更迅速,也更科學。
一下子,朝堂上的百官又沉默了,很多人悄悄望向楊逸望來。
能站在這座金鑾殿上的人,誰都不是傻子,現在事情很明顯,這已經不是擴建工程怎麼辦更妥善的問題了。這已經成了章、楊兩派官員的角力點。
張商英當初只是邊荒之地一個小縣的主簿,是章惇領軍平南蠻之亂時賞識其才,才一路提拔上來的,他這番話雖然有理,但未嘗沒有幫著章惇一派說話的意思。
所以殿中百官中,除了章惇一系官員,附和的很少,誰也不願在此事上火上澆油。
看清了人心所向,楊逸不等羅城等人再度出班爭辯,自個先站了出來,平靜地說道:「太后,臣願接下擴建京城的差使。」
楊逸剛一說完,大殿裡頓時傳出嗡嗡的議論聲;有人認為楊逸是退縮了,被迫接受了這個差使。
也有人認為楊逸是為了顧全大局,不想與章惇聞僵,以免朝中再起風浪。
總之持各種觀點的人都有,但不管如何,大家心底都暗暗鬆了一口氣,就是章惇也不例外。
這次可以說是他對楊逸再一次的試探,楊逸是選擇退讓,還是針鋒相對,這關係到大宋的政治能不能平穩地走下去。
楊逸上次到他府上說的那番話,是一個表態,但絕不可能立即讓章惇相信,所以他要再次試探。
由楊逸主持擴建東京城,珠簾後的劉太后倒無所謂,其實她心裡也樂意讓楊逸來主持此事;有這事拖著,這個冤家總不會再東跑西跑了,總能在京裡呆上一兩年,她是個典型有小女人,習慣於依附男人的小女人,有楊逸在京裡,才能讓她安心。
她坐在珠簾後,用頗為威嚴的口氣問道:「楊太傅,你未接觸過築城之事,你自信能勝任這份差使嗎?」
聽到她這威嚴的口氣,楊逸感覺挺有意思的,心中莫名的浮現出她在自己身下婉轉承歡,要生要死的情景。把一個高高在上的女人壓在身下,這感覺很奇妙。
他拋開心中的雜念,執笏答道:「太后若是覺得臣不堪差遣,另擇賢能就是。」
一聽這話,章惇一系的官員急了,好不容易把這苦差推到楊逸頭上了,豈甘心再出現反覆。
御使馮瑜當即出班奏道:「太后,擴建京城關係重大,正應由楊太傅這樣的能臣擔任其事,楊太傅雖然沒接觸過築城之事,但他只須居中統籌調度,具體築城方案自有經驗豐富的官員及匠人擬定。如此有何關礙。」
楊逸主動出來接下了差使,楊系官員便也不再說什麼,劉太后見沒人再反對,便說道:「好,此事便這麼定了,就由楊太傅來總領擴建京城之事,具體需要調派哪些官員任事,楊太傅當盡快擬一個名單上來,以便迅速落實。」
「臣,遵旨。」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