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絕域輕騎催戰雲
轟!
一塊塊磨盤一般大的巨石被投石車甩到天空上,然後如同隕石一般砸落,把大地震得瑟瑟發抖,躲不開夏軍瞬間被砸成了真正的肉醬,巨石落地之後繼續彈起,一路碾過去,在夏軍陣中碾出一條條血肉模糊的通道來。
無數的夏軍如同螻蟻一般,黑壓壓地撲向環州城,前面的夏軍每人手上拿著一捆稻草,成千萬捆稻草不但能當住城上宋軍箭下來的箭雨,衝到護城河邊往河裡一投,瞬間就能讓護城河為之斷流。
種樸雙眼血紅,指揮著城上的宋軍射下無數的火箭,一時間天空彷彿下起密集的流星雨,火箭射入護城河,沒有濕水的稻草隨即燃起滾滾的煙火,讓整個戰場變得一片模糊。
稻草已經濕水的部分是無法點燃的,隨之而來的,是數不清的夏軍每個扛著半袋泥沙,在煙霧中狂奔著,吶喊著,冒著漫天的箭雨,悍不畏死的衝向護城河,一袋袋泥沙投入護城河中,壓在之前的稻草上,這回是真正將護城河填成了平地。
隨著遍地的角號聲,海浪般的夏軍邁過填平的護城河,一部部雲梯架到了城頭上,在震天的喊殺聲中,頂著鐵盾攀爬而上!
「炸!」種樸拔刀大吼,宋軍點燃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土炸彈,紛紛扔到城下,一陣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起,城下火光升騰,硝煙瀰漫,火海煙塵中,一個個夏軍發出淒厲的慘嚎,不是被炸死,也被炸聾,肢斷臂甚至被炸飛到城頭上。
而擴城河之外,黑壓壓的夏軍弓箭手在將領的指揮下,一**箭雨遮天蔽日的飛向城頭,一支支鋒利的箭頭帶出漫天的腥風血雨,城上的宋軍如同下餃子一般,被射落城下,雙方的吶喊聲、角號聲、戰鼓聲交織在一起,讓天地為之變色。
硝煙瀰漫的護城河外,一股股夏軍喊著號子,將一輛輛巨大的攻城車推了上來,宋軍的投車機有幸砸中一輛攻城車,轟隆聲中,如大山傾塌,木屑紛飛,底下地夏軍被壓死一大片,然而投石機沒有絲毫精準度可言,能砸中攻城車全憑運氣,更多的攻城車在硝煙中一步步地逼近著。
種樸只得下令床駑換上火箭,嗡嗡地向攻城車發射,臂兒粗的鐵箭呼嘯而去,往往直接洞穿攻城車,除了留下一個大洞,對攻城車的整體構架影響卻不大。
就在這時,環州北門突然洞開,謝敬亭和劉老虎帶著一千騎兵悍然殺出,那如雷的鐵蹄聲積蓄著磅礡如山的氣勢,帶著滾滾的煙塵席捲而去;數千西夏騎兵也立即迎擊上來,人人面上帶著猙獰的殺意,彷彿他們早就等著宋軍出城的這一刻。
「兒郎們,跟我殺!」
劉老虎狂吼著,率領五百騎兵悍不畏死的衝向幾千夏軍,長長的馬槊帶著戰馬狂飆的強勁衝力,摧山倒海地犁入敵陣,劉老虎從來不知道什麼是陷入重圍,他最愛做的事就是從大片的敵人中間剖殺過去,似乎只有那樣他才感覺殺得痛快。
強橫的人,從來只嫌敵人太少,不會怕敵人太多。
而謝敬亭帶著其餘的五百人馬,則向右一折,沿著護城河邊向攻城的西夏步兵衝殺過去,所近之處,人砍馬踏,血槳滿地流淌,攻城的夏軍彷彿麥子一般被一片片地割倒,等衝到攻城車下,一個個炸彈被點燃引信仍到攻城車下,隨著一聲聲巨響,一輛輛攻城車轟然倒地,塵煙瀰漫滿天。
兩軍戰到天將晌午,這才暫時罷兵,劉老虎那營人馬撤回來時,餘下不到一半,他是不怕死,他手下的士卒也不怕死,但不等於不會死,他以慘重的代價,換來了謝敬亭豐碩的戰果。
夏軍圍城猛攻已經兩天了,由於之前尹策強令採取收縮兵力於大城的戰術,環州城**集結了一萬多兵力,但如此一來,北面各個寨堡兵力奇缺,八萬夏軍勢如破竹,一路攻破歸德堡、肅遠寨,梁定新于歸德保戰死;
這段時間環州處處傳言楊逸已被夏軍俘獲,軍中士氣因此本就極為低糜,梁定新的戰死更是雪上加霜。今日劉老虎與謝敬亭拚死出戰,終於讓軍心有所振奮,但這並不能讓種樸安心,環州可保暫時不失,但外圍的寨保呢?難道全部眼睜睜地看著陷落。
尹策定下這個該死的戰術之後,在夏軍圍城之前自己跑回慶州去了,說是要回去集結兵馬內外夾擊夏軍,可兩天過去,連援軍的影子也沒見著,想起這些,種樸就恨得直咬牙,心裡不知把尹策家的十八代祖宗操了多少遍。
章楶,現在能指望的只有涇原路的章楶了,求援信早以發出,相信章楶是不會見死不救的,想到這種樸稍稍安心了一些。
城門處突然傳來一陣吵鬧聲,種樸連忙趕過去喝道:「怎麼回事?為何喧嘩?」
「種將軍,城門外有只白狼,我們放箭射,它竟然不走,躲到城門洞來了,啊,種將軍快看,又出來了!」
種樸往下一看,果然看到一隻白狼衝著城頭嚎叫著,狼脖子上還綁有東西,這讓種樸想起了楊家也養有一匹白狼的事來。
「不許放箭,開門讓它進來。」
城門剛剛打開一線,白狼立即鑽了進去,在眾人詫異的目光在,往州衙飛奔而去。
過後不久,城上宋軍突然士氣大振,士卒們一聲聲地高喊著楊知州,彷彿楊逸出現在城頭上一般。
同時,謝敬亭帶著幾百人馬突圍而出,奔赴西北各路,羽檄爭馳無少停。
兩天,整整兩天,李一忠才帶著人馬前來匯合,本來還有一百六十人馬,能跟隨李一忠到達地斤澤的卻已不到六十人。
這兩天夏軍派遣大批人馬進入沙漠搜索,而李一忠為了掩護楊逸這邊,一直在沙漠裡與夏軍來回撕殺,不斷地將夏軍的注意力吸引過去,這才為康國長公主的康復贏得了兩天寶貴的時間。
望著回來的六十人馬,楊逸已經沒有多少悲傷,戰場上生生死死看多了,也就麻木了,說不定,明天就輪到自己成為黃沙中的一具屍體。
所有局已經布下,就看章楶和呂惠卿他們能不能按計施為了。
現在,是該繼續向北的時候了。
楊逸讓大家把所有的水囊裝滿水後,便在地斤澤的水源中下毒,隨著李一忠他們撤向地斤澤,相信一批批的夏軍也會隨之到來,到時讓他們喝一壺吧!
一切料理妥當,楊逸下令連夜出發,望著天上的北斗星,繼續向北!
夜風嗚咽,馬蹄踏在細沙上,無聲無息,看看身後剩餘的六十騎,楊逸突然想問,六十騎又怎麼樣?
君不見,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雲。
當年班定遠還不是只有三十六騎?
經過兩天的調養,康國長公主的病基本好了,現在她對楊逸更加沒什麼好臉色,原因是無意中從一個士卒嘴裡得知,楊逸給她喝的竟然是蛇湯。
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蛇湯喝起來很甜、很鮮、很美!
但是作為女人中的女人(呃,至少康國長公主自己是這麼認為的),她對蛇有著天生的恐懼和排斥,得知楊逸給她喝的竟然是蛇湯後,她反胃,想吐,但已經吐不出來,滿腔的怨恨只能發洩在楊逸身上。
想咬他幾口吧,現在又有些捨不得,那只有冷面相對。
奔騰的駱駝背上,楊逸神態自若,低聲哼著一首怪腔怪調的歌兒:白天光,照天涯的兩端,在心上,卻不在身旁,擦不幹,你當時的淚光,路太長,追不回原諒……
康國長公主細細地聆聽著,卻又不時發出一聲似乎很厭惡的冷哼,楊逸對此已經習以為常。
因為那夜的一個長吻,兩人間的關係反而變得更加怪異,康國長公主沒變成小鳥依人的模樣,相反,如今是事事與他作對,冷潮熱諷不斷;
楊逸有些無所謂,你記得也好,最好你忘掉,我是壞人,我怕誰?
康國長公主見他沒有停止哼唱的意思,便賭氣地說道:「我困了!」
楊逸輕輕一歎,習慣性的挺了挺自己的胸膛,康國長公主噘了噘嘴,順勢靠了進去,然後帶著不滿的口氣問道:「你不樂意是嗎?」
「豈敢,下官只是在感歎,自己怎麼就不能變成一張床。」
「你……」康國長公主知道他又開始糊說八道了,索性不說話了,腦袋習慣地在他懷裡拱了拱,找到了最舒適的位置,然後閉上眼睛,也不知道她是真睡還是假睡,反正她睡了。
皎潔的月光灑在她明淨的臉上,長長睫毛讓人想起了湖邊的蘭花草,神態間還有一種少女特有的驕傲,仔細往下看就會發現,她兩邊嘴角微微的上翹著,得意吧!
離開地斤澤後,楊逸多數是選擇晝伏夜行,這樣能最大限度的避開夏軍,再者隨著人數只有幾十人了,在茫茫的大漠中跟幾粒沙沒什麼分別,夏軍搜尋起來更加困難。
前後花了三天三夜,終於走到黃河岸邊,然後找了一處山林隱伏了下來。
隱伏地處在黃河「幾」字形的頂端,北岸便是轄屬遼國的陰山了,楊逸再度派出十來人北渡黃河,分散尋找,以期聯絡到應該已經到來的阻卜部人馬.
這次布下的局,關鍵就在阻卜部的這股人馬,從西夏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殺入,到時一定會讓梁太后很痛、很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