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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逸帶著人馬從長城崩塌的豁口飛馳向北,奔出二十里,翻過一道山梁,前面一條小河蜿蜒東流,河邊草色翠綠,草地上點綴著數百個白色的帳蓬,就像草原上長出的一片蘑菇群。
而四周的山坡上,成群的馬匹牛羊在低頭吃草,遠遠望去就像一片片白雲,黨項人起初聽到馬蹄聲並不在意,等看清來的竟是宋軍時,才驚得四處奔走呼號,山坡上放牧的男人往帳蓬跑,帳蓬裡的老弱婦孺哭喊著要往遠處逃,平靜的河彎頓時亂成一片。
「殺!」
楊逸大喝一聲,當先衝下山梁,身後兩百人馬刀槍齊出,蹄聲如雷,馬尾飛揚,箭一般射向河邊的帳蓬,幾十個黨項男人拔出腰刀拍馬迎來,想將宋軍阻一阻,為那些老弱贏得一些逃命的時間,被宋軍一輾而過,立即變成地上的一具具屍體。
戰馬掠過,那些帳蓬瑟瑟抖動,逃之不及的婦孺抱著小孩,跪在地上哭喊求饒,四周的黨項男人一個個的馳馬衝回來,對這些壯丁宋軍可不會客氣,長刀如練,勁箭飛射,肆意地殺戮著。
整個河彎被濃濃的血腥味籠罩著,最後只剩下那些老弱婦孺時,楊逸這才下令停手。
「兄弟們,立即搜尋食物,多帶水囊,李一忠,你立即帶人收攏馬匹,越多越好!」
「喏!」
隨著楊逸下令,眾人迅速行動起來。數百匹駿馬被趕了過來,一個個帳蓬裡的食物被搜尋出來,打包,綁到馬背上!
謝東昇舔著嘴邊的血跡。目光如狼一般望著那些老弱婦孺說道:「大人,這些人怎麼處理!」
楊逸哪裡不知道他想幹什麼,夏軍入侵宋境時,無惡不作,老弱一齊屠殺,現在有機會報復,他們是連這些老弱婦孺也不想放過的。
「留著吧!」
「大人!」
「這些人無力勞作,卻是要張嘴吃飯的。留得越多越好,讓梁太后頭痛去吧。」
「喏!」
康國長公主暗暗舒了一口氣,這些老弱婦孺她看著可憐,真擔心楊逸下令一起殺了。她扭過頭來對楊逸說道:「楊逸,你總算還有些人性。」
楊逸淡淡地答道:「慈不掌兵,若是殺這些老弱婦孺對咱們有利,或者對咱們大宋有利,我會毫不猶豫地下令屠殺。」
「你!」康國長公主氣極。
「現在你明白了吧。我並非你想像的那麼好。」
「誰想像你好了,哼!你就是一個無賴,惡魔!」
「然也!」
等把食物和馬匹都收攏好之後,楊逸下令將所有帳蓬點燃。一時間火光熊熊,黑煙滾滾。剩下那些老弱婦孺眼睜睜地看著宋軍風一般遠去。
洪州。
一匹快馬直衝入西門,街上百姓有避之不及的。被直接撞飛,而馬上信使大吼著讓路,馬速絲毫不減,來到州衙下馬後又直奔守將賀浪羅的簽押房。
「報,賀浪羅將軍,宋軍兩百人馬已經向北去,據小的探知,帶兵劫走南朝公主的正是環州知州楊逸,大人,楊逸一個時辰前襲擊的亦蠻部,此刻若是繼續向北,應該到了柳泊嶺一帶。」
「什麼?楊逸?「賀浪羅大為驚訝,真沒想到楊逸帶著兩百人就敢深入夏境。
「回將軍,絕對沒錯,亦蠻族的人曾聽到他們交談,南朝那位康國長公主曾叫出楊逸的名字。」
「好啊!楊逸,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來。」賀浪羅精氣神一下子就提了起來,楊逸敗遼軍,敗妹勒,把環州以北的大片夏境殺成白地,如今整個西夏已經將他列為比章楶還要難纏的人物。
現在不光是康國長公主,還把楊逸給引來了,而且只帶來了兩百人,還往北越陷越深,真是天助我也!
賀浪羅一刻不停,立即帶著一千人馬,親自向北追去,同時傳檄各方,全力向北圍剿。
宥州、鹽州、橫山一線,甚至夏州、靈州方面都傳檄了,楊逸加上一個公主,這可是兩條大魚,而且唾手可得,各路夏軍加起來至少有幾萬人,紛紛呼嘯向北,加入圍捕的行列。
大破亦蠻族之後,楊逸帶人一路向北,其間又破了兩個小部族,共奪得上千匹上等戰馬,河套地區出產的黨項馬比遼東馬還要好,這也是為什麼西夏以彈丸之地,卻能組建起數萬鐵鷂子的原因,若不盛產好馬,這樣的重騎兵軍團是不可能建起來的。
現在楊逸他們每人至少有三匹戰馬輪流騎乘,行進速度之快無須多言。只是苦了康國長公主這個天之嬌女,十六年來被人捧在手心裡呵護著長大,她又不會騎馬,一路都得楊逸帶著,烏雲蓋雪奔跑起來很平穩,這樣還好受些,換到一般戰馬,顛簸得她渾身酸痛難擋,眼淚不時汪汪直流。
楊逸除了好言安慰,也沒別的辦法,馬車是不可能坐了,現在是逃命之時,四周不知有多少夏軍正合圍過來,只有靠快速的機動才可能贏得一線生機。
飛馳的戰馬上,馬漢卿跟上來說道:「大人,前面應該就是柳泊嶺,往東五十里是宥州,往西不到百里是白池城,往北三十里是左村驛,這一帶都是平原,視線及遠,極不利於咱們隱匿行蹤,只有東北方百里左右的漢川委兒山,山嵐起伏,對咱們比較有利,但漢川委兒山是夏州西北面的屏障,咱們走這個方向,極有可能遇上大股夏軍。」
李一忠接口道:「大人,平原雖然不易隱蔽,但卻有利於咱們機動,若是進入山區,咱們反而容易被圍困。如今咱們深陷西夏腹地,一但被圍住,外無援軍,只有死路一條。」
「可是你別忘了。夏軍同樣是全騎兵,機動力不見得就差於咱們,在平原上無法隱蔽,咱們遲早也會被夏軍耗死。」
楊逸斷然喝道:「你們不必爭了,向北,殺過左村驛,一路向北!」
「可是大人,過了左村驛再向北就是茫茫沙漠了!」
「咱們還有選擇嗎?」
「這……大不了跟黨項人拼了!」
「拼你個頭。就咱們一百多人,一天一夜沒休息了,你拿什麼跟人家拼,將令。向北!」
嗚!
就在此時,東面傳來了嗚嗚的角號聲,很快,幾人一隊,或是幾十人一隊的西夏斥侯兵就不斷出現在四周。這些斥侯見宋軍人少,小隊的就衝到外圍放箭,大股的便直接往軍陣衝來,一個個嗷嗷直叫。都把楊逸他們當成了豐盛的美餐。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幾個禿頭也敢來調戲。把李一忠他們激得怒火熊熊。好在楊逸還沒失去理智,這些斥侯敢這麼做。更說明了大股夏軍離此已不遠,因此這些斥侯才想把自己拖住。
「不必戀戰!衝過去!衝過去!」
草原之是上,戰馬奔騰,喊殺聲聲,宋軍擰成緊密的陣型,從幾十夏軍斥侯隊中間犁過去,內則的士卒則以弓箭漫射,阻止外圍的斥侯小隊靠近。雙方糾纏著,交錯著,追逐著,一路向北飛馳,塵煙漫漫,血染黃沙。
噗!謝東昇大刀一揮,將一個夏軍頭顱砍得橫飛出去,一股血箭從無頭的屍體上噴出,彷彿紅色的噴泉一般。
「大人,這樣不行,我帶一隊人馬斷後,大人帶人先走」
「准,但千萬不可戀戰,盡快與我們匯合!」
「遵令!趙七你們跟我來!」
謝東昇帶著五十人馬一個迴旋,向追逐而來的夏軍迎去,嗷嗷地劈殺著,而東面十里,嗚嗚的角號聲越來越密集,情勢險惡萬分!
「向北!向北!快衝!」楊逸狂吼連連,不停地抽打著戰馬,率領剩下的一百多人,以及數百空馬滾滾向北,左村驛的三百夏軍此時也揮舞著刀槍,從北面迎了上來!
殺!
為了爭取時間,楊逸率軍直衝而去,沒有絲毫花巧,與三百夏軍轟然撞在一起,鏘!楊逸手持大刀,架開一支直刺而來的長槍,大刀一旋一壓,然後橫劈而出,噗!一顆人頭隨著寒冷的刀光飛起,旁邊的馬漢卿則手持馬槊狠狠的掃出,將左邊一個夏軍的馬頭整個拍碎,馬上的夏軍滾落地上,碗大的鐵蹄隨即踏上去,頓時腦漿飛濺。
狹路相逢勇者勝,現在誰都知道衝得過去,或許還有一條生路,衝不過去唯有死路一條,李一忠他們無不咬著鋼牙拚命的砍殺著,出刀如白練,收刀帶血飛。
而楊逸自己早已衝到了最前面,烏雲蓋雪那強悍的衝擊能力,此時淋漓盡致地體現了出來,它長嘶嘯嘯,快如閃電,極速的奔跑讓它長長的鬃毛筆直地向後飛揚著,迎面的夏軍往往不及阻擋,楊逸的大刀已拖過他們的身體,身後只有血箭暴射。
衝過去!衝過去!
楊逸等人只有一個念頭,哪怕用血肉鋪路,也要衝過去!三百夏軍被這股一往無前的氣勢劈開,紛紛向兩邊走避!
長刀所向,誰人能擋!
楊逸帶著身後的人馬狂衝而過,如同洪流一般繼續向北衝去,夏軍還想再追,楊逸下令點燃攜帶來的霹靂瓜,扔落馬後,追上來的夏軍被炸得亂糟糟的一片,一時也不敢再追。
這時謝東昇追到了左邊三里處,幾乎與楊逸他們跑了個平行,帶去的五十人馬,剩下不到三十,可見他們在與夏軍斥侯的撕殺中,是如何的拚命。
向北!向北!
當謝東昇他們終於匯合過來時,前面便是一望無垠的漫漫黃沙了,楊逸毫不猶豫的帶軍衝了進去,沙漠裡彷彿揚起了一場沙塵暴,黃塵滾滾,直湧雲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