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桃李不言
山間林木蔥鬱,草長葉茂,復有清溪潺潺流過,那份清涼之意讓人不禁想停下來歇歇腳,魯四麻利地卸下車,到溪邊去飲馬;康國長公主坐在樹下歇息,這位天家貴女,打小就沒受過這樣的鞍馬勞頓之苦,如畫的眉目間此刻寫滿了疲倦。
她微蹙雙眉,抿起小嘴時,香腮上便會出現兩個淺淺的梨窩,別有一翻動人的美態,身上穿著的雖然是普通的衣裙,但那婀娜的身體,和那自小養成的氣質風儀怎麼也掩飾不住。
陶二看在眼裡,一顆心貓抓似的,在京城裡他也見過不少美人,比如王侍郎家的第六房小妾,比如京中四大行首,比如三生樓那位妖嬈的女東家,但這些人對於陶二來說,都非常遙遠,可望不可及。
而此刻,在這崇山幽林之中,一個相貌和儀態都是人間極品的絕色美人,離他卻是如此的近,幾乎唾手可得,怎不教他心癢難耐?
感覺時機已經成熟,陶二慇勤上前說道:「小娘子,這兒離晉州還有一天路程,您也累了吧,先喝口水吧!」
康國長公主接過水壺,放到嘴邊時卻忽然停了下來,仔細地看了看水壺,又冷漠地掃了陶二一眼,那眼神跟看自家的奴僕似的;陶二的心一下子繃緊起來,生怕她發現了什麼不妥之處。
「你沒有先喝過吧?」康國長公主盯著他問道。
「沒有,沒有,這水壺是專為小娘子準備的,在下豈敢亂來,在下要喝水,自會到溪邊去喝,小娘子放心吧。」
陶二輕輕舒了一口氣,整個人放鬆了下來,心裡又不禁暗罵道,且讓你嫌棄,等下把你剝個精光之後,還不是任老子愛怎麼騎就怎麼騎?
康國長公主喝下了水,沒多久就開始迷糊起來,陶二把握時機,為了讓溪邊的魯四聽到,他故意提高了音量說道:「會!在下從十歲就會駕車了……什麼?把車子買下來,打發魯四回京……好吧,在下全憑小娘子吩咐……」
這翻話就像是陶二在和康國長公主交談,大概只是由於女人聲音比較小,溪邊的魯四沒法聽到而已。
演完戲的陶二趕在魯四回來之前,把康國長公主扶回了車上,並從她的包袱中掏出了一部分金銀,等魯四回來,他便理直氣壯地說道:「魯四兄弟,小娘子說她去向不定,因此要我跟你打個商量,我們把你這車子買下,價錢方面可以多給你一些無妨,這樣就不用麻煩你再跟著奔波了,你儘管拿著銀子回京,車就由我來趕好了。」
魯四看了看低垂的車簾子,由於聽到了剛才那翻話,憨厚的他也不疑有他,只詢問了幾句,都被陶二一一應付過去,最後陶二出了雙倍的價錢,他計量了一下,便樂呵呵地接下,獨自回京去了。
看著魯四的背影消失在來路的轉彎處,陶二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唱著葷曲兒,一揮鞭子趕著馬車輕快而去。
他不時掀開簾子看看裡邊沉睡的美人兒,實在難耐的他堅持將車子趕出了十多里,便駛進一處樹林之中,將馬拴好後,他無比興奮地鑽進車裡,因為藥物的原因,康國長公主昏睡未醒,那如花嬌美的模樣,彈指欲破的肌膚,曲線玲瓏的嬌軀,最是那賁起的酥胸隨著呼吸輕輕起伏時,讓陶二感覺自己的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幸福來得如此突然,以至於陶二伸出手時激動得微微顫抖起來,心裡呯呯直跳,他手指滑過那滑膩的粉面、圓潤的下巴,最終停在小美人脖子的第一顆扣子上。
無聲無息間,第一顆扣子被解開,康國長公主那優美的粉頸便露了出來,看得陶二一顆心都快跳出來了,手指微顫著滑向第二顆扣子,突然,他停住了。
想起之前美人兒將自己視同奴僕一般的目光,陶二心裡升起了一個狂虐的念頭:讓你瞧不起我陶二,老子就讓你看看,仔細看看,老子是怎麼把你騎在身下的。
陶二拿過水壺,將水輕輕淋在康國長公主的面上,康國長公主被冷水一激,秀眉細細地蹙了一下,然後悠悠地張開雙眼,朦朧之間,看到陶二那滿帶猥瑣的臉就近在眼前,她愣了一下,接著發出一聲清亮的尖叫:啊!
「叫吧!叫吧!這荒山野嶺,你怎麼叫也只有我能聽到,叫吧!你就算不想叫,老子也會讓你叫個夠……」陶二笑吟吟地說完,雙手猛然抓向康國長公主的上衣,用力一扯!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鴨子巷的慈幼局裡,清娘似模似樣的站在台前,教下面的上百名孤女讀書,她神情投入,聲音清脆地解釋道:「這句話出自史記的李將軍列傳,意思是桃樹李樹有芬芳的花朵,甜美的果實,雖然不會說話,但仍然能吸引許多人到樹下來賞花嘗果,以至於樹下走出一條小路來,蹊就是小路的意思;這句話用來比喻一個人品格高潔、或是做了好事,不用張揚,或自我誇耀,別人就會記住他,只要能做到身教重於言教,為人誠懇,真誠,就會深得別人的愛戴。」
室內每個孩子都在認真地聽著,這個時代,能讀書是一件非常難得的事,別說她們是被遺棄的孤兒,生為女兒身,即便父母俱在,有機會讀書的人也少之又少,因此她們都非常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聽得異常入心,學舍之內除了清娘的聲音,底下連聲咳嗽都聽不到。
楊逸處理完公務,特意跑到慈幼局來看看,他對小小的易安居士是如何傳道授課,還真有些好奇;
這一聽之下,不禁有些好笑,清娘的講解雖然深入淺出,但所教授的內容未免有些不妥,這些孩子能認全的字恐怕還不到一百個,現在就教這些知識,她們未必能接受得了。
但楊逸不打算說,一切任由清娘隨意,這世間之事,從來沒有一程不變的,像自己小時候從「上中下人口手」開始,未必就是最正確的,或許清娘這樣傳授,效果會更好也不一定。
沒有嘗試過誰能確定這樣教就不行呢?
清娘教的這些,只要孩子們用心去聽,用心去記,還是能學到一些做人的道理的。
等清娘授完課出來,見到楊逸就站在簷下,她興奮地跑過來拉著楊逸的衣袖問道:「楊大哥,你怎麼來了?怎麼也不告訴人家一聲?」
「咳咳!清娘啊!別忘了你現在是先生哦,你後面一大群學生都看著你呢!」
「啊……」清娘連忙放開他的袖子。
看著清娘窘迫的模樣,再看看學舍裡她那些探頭探腦的學生,其實有些學生的年齡跟清娘差不多大,呃,這樣的師生扎堆兒,楊逸看著就想笑。
「楊大哥,咱們快走吧!」
清娘有些呆不下去了,楊逸不忍讓她受窘,隨即帶著她出門乘車離去。
「楊大哥,你聽到人家授課了嗎?人家教得怎麼樣?」清娘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認真地問著。
或許是跟著楊逸經常往外跑的原因,清娘面色顯得更加健康紅潤了,那精巧的五官尤以一雙明亮的眸子最為動人,如秋波橫臥,撲閃之間彷彿會說話一般。
楊逸乾脆將少女抱到自己的膝上,認真地說道:「我決定,今後要盡量抽時間來聽易安居士的課,你教的這些啊,可比那什麼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之類的實際多了。那些學說聽起來雖然令人熱血澎湃,但事實上千年之世,沒有幾個人能做到;倒是清娘你教的這些,就像春風化雨,潤物無聲,不知不覺就淨化了別人的心靈……」
「呀!楊大哥,你又來哄人家,人家教的哪有你說的這麼好!還拿人家去和橫渠先生比,羞死人了!」
清娘一下子撲到他懷裡,連頭也不好意思抬,唯有那縷少女的幽香瀰漫在空氣中。楊逸摟著她,任由她依戀著。
「橫渠先生是很了不起,但我相信我家清娘也不差,我家清娘豆蔻年華便能做別人的先生,張橫渠在這年紀恐怕還差遠了呢!」
張載號橫渠,是關學的創始人,輩份比程顥等人還高,早年曾投筆從戎,組織鄉兵,立志要收回河西關隴之地,或許由於他這段從戎的經歷,張載的學說非常大氣,哲學理念也趨於唯物論,反對空談,在時下的學術界有著崇高的地位,倍受人推崇,楊逸拿張載來和清娘比,也難怪她羞澀難安。
倆人說話間,突然聽到急促的馬蹄聲傳來,楊逸掀開車簾一看,只見幾十匹戰馬在街上奔騰,那嚇人的氣勢使得街邊的百姓紛紛走避,一時間雞飛狗跳,驚叫不斷,楊逸眉頭隨即皺了起來。
老子作為知州,在自己這環州城裡都不敢如此橫行,哪個傢伙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到環州來撒野?
楊逸讓車伕把車停到路邊,自己跳下車來,打算收拾這些不長眼的傢伙,結果等看清來人,他不禁脫口喊道:「李一忠!」
沒錯,來的正是一眾皇宮班直,帶頭的就是李一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