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58章京城裡的小道消息
「昨天我看到你娘子了,她咳得很利害,街坊們都看著她,她一定病得不輕吧?剛好今天是百草堂施藥的日子,你還不趕緊去要副藥回家!」
「啊,不。我娘子沒病,她昨天只是穿了一套新裙子而已。」
街邊瓦子裡的對答引起一陣哄堂大笑,陶二剛從三生樓出來,聽到笑聲便往裡湊,瓦子裡有雜耍的、唱戲的、賣針線的、賣香藥的、賣帕頭……人來人往,好不熱鬧,李家大娘的煎餅攤子前坐著許多食客,淡淡的煎餅香味兒瀰漫得整個瓦子都是。
這時,對街的快嘴李十二一邊嚼著煎餅,一邊嚷道:「各位街坊聽說了嗎?西北又有捷報傳進京來了呢!」
「十二郎別賣關子,什麼捷報快給大伙說道說道!」旁邊立即有人高聲應和。
李十二得意地吹道:「這消息啊,我也是聽我那看宣德門的小舅子說的,我娘子今天不是回娘家了嗎?剛好遇到我那小舅子下值……」
「十二郎!少說這些沒用的,今天這頓煎餅我請了,快說正題!」
「好哩!各位街坊聽好了!」李十二目的達到,立即扯開嗓子吹起來,「是這麼回事,話說楊學士到了環州,看到環州被西夏**害得不成樣子,頓時怒髮衝冠,拍案而起,各位請想,楊學士是什麼人!這一怒那還得了?連遼國南院大王都被楊學士打得滿地找牙,西夏蕞爾小邦,豈放在楊學士眼裡?楊學士一怒,立即派出天兵天將……」
「等等!我說十二郎,吃著我的煎餅,你可得給我吐出兩句人話來,什麼天兵天將?你當楊學士是觀裡的二郎神啊?」
瓦子裡頓時又傳出一片大笑聲,李十二有些尷尬,幸好他有些急智,糊弄道:「各位別笑啊,你們想想,咱們大宋乃堂堂的天朝上國,咱們大宋的兵將豈不是天兵天將?」
「算你說的有理,繼續說吧!」
「各位若是想聽,這回可別再打岔了哈!剛才說到哪兒了?」
「楊學士一怒,立即派出天兵天將!」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李十二連忙打斷道:「對對對,話說李學士派出數千兵馬,越過橫山,把西夏人殺得屁滾屎流,大便失禁……」
「我說十二郎,你嘴巴能不能放乾淨點,我這正吃著煎餅呢!」
李十二再次被人打斷,滿腔幽怨地辯解道:「高大牛,你別不愛聽,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聽說大便失禁後,西夏人連屁股都來不及擦,就成了咱們禁軍的俘虜,楊學士嫌這些人太臭,押迴環州前,讓這些西夏人全下歸德川游了個回來,把身上的髒東西都冼乾淨了,這才讓過環州的。」
「真有這麼回事?」
「那還能假得了!各位別打岔,繼續聽,精彩的還在後頭呢,聽了保管各位回去一夜睡不著,話說楊學士把西夏打得慘了,俘虜了無數西夏禿子,西夏梁太后面子上過不去,於是派出大將妹勒,帶領二十萬精兵要來報復,妹勒聽說過吧?據說此人鷹頭豹眼,虎腰熊背,力大無窮,能舉千斤石鎖,乃西夏數一數二的大將,此翻率二十萬精兵前來,楊學士手上只有一萬禁軍,各位猜猜結果怎麼樣?」
「這不廢話嗎,肯定是楊學士大勝妹勒,要不能有捷報傳進京嗎?快說,楊學士到底是怎麼勝妹勒二十萬大軍的!」
事情到了這份上,瓦子裡的人都忍不住圍了過來,一個個伸頭探腦的,生怕聽漏了一句。
李十二見人這麼多,這下子可來勁了,口沫橫飛地吹道:「話說妹勒率領二十萬大軍,雄踞天都山,連營百里,放眼望去,漫山遍野晃動的都是禿頭,一個個張牙舞爪,夏軍雖然兵強馬壯,但妹勒也不敢掉以輕心,要知道天都山對面的涇原路,就有當初大敗梁太后的章經略相公;
於是妹勒打算欲擒故縱,聲東擊西,他只派出一支偏師沿歸德川南下,迷惑環州楊學士,自己帶領大軍殺入秦鳳路,等章經略相公增援秦鳳路,妹勒又突然掉頭殺入涇源路,氣勢洶洶,結果章經略相公早有準備,又是空城計,又是陷馬計……」
「等等,十二郎,這空城計咱們聽說過,這陷馬計又是什麼計?」
「各位這就不知道了吧,這陷馬計啊是這樣,西夏人全是騎兵,這不是跑得快嗎?章經略相公於是讓人在各條路上大挖壕溝,西夏人要想通過,只得下馬填溝,這填著填著,就發現壕溝那是沒完沒了,夏軍光填壕溝就直喘氣兒,哪裡還有力氣打仗,再說了,他們遠道而來,自帶的糧草有限,這樣天天在涇原路填壕溝,不累死也得餓死。妹勒被這千條萬條的壕溝嚇著了,不敢在涇原路找章經略相公麻煩,於是率軍又殺向環州,這一進環州啊!樂子可大了!」
說到這裡,李十二故意賣了個關子,大伙不幹的,紛紛嚷起來,有心急的已經上前揪住李十二的衣領了,瓦子裡一時喧囂不已。
李十二一看眾怒難犯,連忙接著說道:「各位,各位,別急啊!人家妹勒衝著環州去,楊學士都不急,你們急個鳥……哎喲,哪個缺德的真動手啊,別打了,別打了,我這就說行不?」
「快說!再賣關子,小心老子把你吃下去的煎餅給摳出來!」
李十二氣了:「不就吃了你兩個煎餅嗎?我再還你兩個就是!」
「不,我就要我方纔那兩個,要嘛你吐出來,要嘛你繼續往下說!」
「高大牛!你……好吧,話說楊學士掐指一算,早就料到妹勒大軍遲早會奔環州而來,楊學士處變不驚,羽扇綸巾,提著一壺酒,上阿甘山與蘇大學士開懷暢飲,還生怕妹勒不知道自己在阿甘山,多次派人故意放出消息,把妹勒大軍引到阿甘山來。」
「咦!楊學士不是兵少將寡嗎?把妹勒引來,楊學士豈不陷入絕境……」
「你娘的才陷入絕境呢,楊學士是什麼人?既然早料到妹勒會來環州,豈會沒個準備?你再敢說一句,看老子不揍你!」
「這是幹嘛呀,我這不是為楊學士好嘛……」
「好個屁!楊學士大智大慧都被你說傻了,還為楊學士好?」
瓦子裡場面又有失控的傾向,一個個爭得面紅耳赤,李十二正想趁機開溜,留下一段,下次也好再混頓煎餅吃,高大牛一雙眼睛賊亮,早就盯著他呢。
「十二郎,幹嘛去呀?還不趕緊往下說!我說大傢伙別鬧了,都聽下去再說!」
「對對對!十二郎快說!」
十二郎無奈,只得接著吹道:「話說妹勒二十萬大軍一進環州,便償到了苦果,楊學士手下有個將軍叫謝敬亭,最擅長下毒,他把夏軍經過的水源都下了毒,這下可不得了,夏軍喝了有毒的水之後,半數人馬開始拉稀,人糞馬糞,拉得漫山遍野都是,個個拉得面白似鬼,連罵娘的力氣都沒有了……」
「呀呀呀!這還得了,十萬人馬拉稀,那得多壯觀啊!那豈不是迎風臭百里……」一個聽眾幻想著那壯觀的場面,實在忍不住插起嘴來。
「臭你娘的頭,楊學士是什麼人,這些能沒想到嗎?這回楊學士用的毒有講究,因此夏軍拉出來的稀都是香的……那傢伙!當時也,千里內的蜜蜂蝴蝶都聞香而來,遮天蔽日,夏軍連路都看不見……」
一個叫王應的傢伙吹得正起勁,突然耳邊一陣獅子吼:「滾!再不滾我就讓你到環州聞那十萬人拉稀去!」
王應神色大變,頓時噤若寒蟬。
正主兒李十二這才得已重新開講:「妹勒大軍好不容易來到阿甘山西面的蒙雲谷,夏軍欲往阿甘山,此乃必經之路,楊學士讓人在谷口刻上四句詩:將軍百戰死,何須裹屍還,青山埋奸骨,來年花更旺……」
旁邊又有人插嘴叫道:「哎呀呀!楊學士這不是明著告訴妹勒谷裡有埋伏嗎?這下妹勒還怎麼上當?真是……」
「真是什麼,你懂個妹,這叫請將不如激將!楊學士在谷口刻詩,想來……」
高大牛心痛自己的兩個煎餅,一看聽眾又沒完沒了,立即喝斥道:「想你娘的頭,再打岔老子讓你也去聞聞夏軍拉的稀是香是臭!」
李十二無辜地攤攤手,這才接著說道:「話說妹勒看了此詩,不敢輕舉妄動,派出大批斥侯進谷探索,結果連根毫毛也沒找著,妹勒還不放心,又把二十萬大軍分成三隊,前隊先過峽谷,沒事之後,妹勒才帶著中軍入谷。就在妹勒以為沒事之時,天空中突然飛來無數的鳥人……」
「狗娘養的十二郎,你才是鳥人呢!」剛好有個賬房模樣的人擠了進來,聽到這立即把李十二噴了個狗血淋頭。
十二郎強辯道:「這能在天上飛,不是鳥人是什麼?」
「鳥你個頭,不知道別胡說,那是楊學士和楊夫人親自製作的一種紙鳶,可以帶人在天上飛過,楊夫人聽說過嘛?就是當朝蘇相公的千金,去年才與楊學士喜結連理。楊夫人盡得蘇相公真傳,製作幾個帶人上天的紙鳶,還不是小菜一碟。」
「聽說過,聽說近,胡賬房你快接著往下說,後來怎麼樣了!」
胡賬房得意異常,心安理得地取代了李十二的位置,一捋山羊鬍接著說道:「夏軍本就孤陋寡聞,一見紙鳶帶人在天上飛過,以為是天神降世,一個個嚇得跪倒在地,翹著屁股拜個不停,連夏將妹勒都目瞪口呆,便在此時,天上乘紙鳶飛過的禁軍撒下漫天的石灰粉,彷彿一片無邊的白雲罩向谷中夏軍人馬;
山谷中同時殺出無數的禁軍將士,一人放一箭,箭箭直取夏軍翹起的大屁股,你想呀,夏軍剛拉完稀,這一下又被射屁股,哪裡受得了啊!妹勒氣得吐血死了,夏軍潰不成軍,被楊學士盡數俘獲……」
「等等!胡賬房,你可別胡吹,剛才十二郎可是說了,妹勒派人進谷搜了好幾遍,連毫毛也沒見到一根,這無數的禁軍將士從何而來?」
「你娘的傻啊?楊學士是什麼人,埋下的伏兵會讓妹勒發現得了,若是如此,楊學士還是楊學士嗎?淨用屁眼說話……」
「你才用屁眼說話呢!楊學士再利害,夏軍也不是瞎子……」
「好啊!你敢懷疑楊學士?」
「我……」
「我什麼我,滾!還不滾把你揍成豬頭!胡賬房,您繼續說!」
「還有什麼好說的,楊學士羽扇綸巾,談笑間盡滅妹勒二十萬大軍,事情就是這般,有楊學士在西北,西北無憂矣!楊學士不但文武過人,聽說還有一付菩薩心腸,這京城每旬都免費施藥的百草堂,聽說就是楊學士家開的。」
「不光如此,雖然不能確定,但我聽說連新開的三生樓也是楊學士家的……」
什麼?三生樓也是楊學士家的?
我竟然去三生樓訛詐……蹲在人堆裡聽得津津有味的陶二,此時心肝兒一陣發涼,心虛不已,連忙擠出人群,楊學士是什麼?他的背景想想就能讓人兩腳打顫,不行,我得出京躲一陣子才行,陶二越想越心驚,一溜煙跑了個沒影沒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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