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逸剛幫李清照繫好皮甲,五十遼軍又疾奔來了回來,一騎直衝楊逸面前,著急地揚聲道:「楊學士,來的是阻卜部長轄底的叛軍,足有一千多人馬,莫桑將軍令小的護送楊學士先撤退,莫桑將軍會先行擋住對方,請楊學士快走!」
楊逸幫作疑惑地說道:「叛軍?哪來的叛軍?貴國發生叛亂了嗎?」[.]
「這……楊學士,咱們還是邊走邊說吧,對方人多,遲了恐怕就來不及了!」
楊逸環顧一下自己的車駕,猶豫地說道:「咱們東西不少,恐怕一時走不遠,不如這樣,我們一起匯合莫桑將軍,先將叛軍擊潰,到時再從容撤退不遲。」
「不行!莫桑將軍已經給小的下了死命令,一定要讓楊學士先撤,快啊!楊學士,小的求您了,快撤吧!」
「好吧!快撤!」
楊逸也沒再堅持,可是隨行的有好幾輛馬車,其中兩輛裝滿了耶律洪基賞賜的財物,可沉了,在這雪原上哪裡走得快?
那叫撻馬安的遼軍小校,急得在隊伍前前後後亂轉,可這些財物是遼主賜下的,他又不敢讓楊逸扔掉,只能望著緩慢的車子乾著急。
山那邊已經傳來激烈的喊殺聲,可知莫桑已經和長轄底的人馬戰在一處,暮色漸漸暗淡下來,草原上遍地積雪,光線很好,加上地面的蹄印,要想逃出叛軍的追蹤並不容易。
撻馬安也只能祈禱莫桑能多支撐一陣,甚至能將叛軍擊潰再好,叛軍的人數是莫桑的三倍有餘,撻馬安對此不抱太大的希望。
而事實上,莫桑帶來的五百遼軍還是相當精銳的,初時與三、四倍的叛軍拚殺絲毫不落下風,雙方殺得難解難分,迷茫的暮色中,兩軍在無邊的雪原上來回衝殺,馬蹄捲起的雪花漫天飛舞,箭矢飛射如雨,滾燙的熱血灑在雪地上,紅的白的斑駁一片。
莫桑沒有退路,他必須保證宋使的安全,否則就算活著回去,也是罪責難逃,當然,能殺退叛軍那也是大功一件,所以他的人數雖少,卻拼得很頑強。
而長轄底的叛軍也殺紅了眼,他們阻卜部被契丹壓迫得狠了,心裡的仇恨積得海樣深,加上他們剛剛大破遼國西路群牧司,士氣正旺,眼看莫桑人數比自己少了好幾倍,一時哪裡願意放過這片肥肉。
雙方傷亡都非常慘重,長轄底的部族軍已經倒下了三四百人,莫桑這邊傷亡了近兩百,滿地的人屍馬屍阻礙了衝鋒,使得戰場不斷地向外轉移;
隨著暮色越來越濃,長轄底很快改變了戰術,不再和莫桑硬碰,而是利用暮色掩護和人數優勢,使出了狼群戰術。
他把手下分成百人一隊,像狼群一樣圍上來,從四面圍攻,莫桑帶來的遼軍雖然精銳,卻也難面面具到,一但某個方向出現薄弱環節,叛軍就會像惡狼一樣猛衝上來,給莫桑以沉重的打擊;
長轄底的狼群戰術一使出,頓時讓莫桑叫苦不迭,你咬住對方一隊,對方就飛逃,而別的叛軍就會從其它方向反咬上來,讓你顧此失彼。
眼看這樣下去只有死路一條,莫桑只得下令向東突圍,把叛軍引離楊逸遠些。但長轄底不傻,莫桑起初是從山南背風處衝出來的,他不用想就知道,莫桑是在為人打掩護,於是分出七百人馬猛追莫桑,自己帶著五百人向山南追來。
楊逸他們才走出十來里,後面就傳來了沉悶的馬蹄聲,撻馬安看著那兩車財寶,兩眼都冒火了,猶豫了很久,最後狠下心對楊逸說道:「楊學士,不如讓人牽著馬車走另一邊吧,咱們輕裝快馬先避開叛軍再說!」
楊逸立即露出一副守財奴的嘴臉說道:「不行,這可是貴國陛下賜給本官的寶貝,若是掉失了,本官豈不有負貴國陛下聖恩,萬萬不可!」
「楊學士,命要緊啊,要是命都沒了,這些財寶還不一樣要被叛軍奪去!」眼看蹄聲越來越近,撻馬安真恨不得當頭給楊逸一馬鞭子,可他敢嗎?
楊逸聽了撻馬安的話,好像終於有些開竅了,遲疑著說道:「要不這樣吧,你帶你的人押著這兩車財寶往左邊的坡下躲躲,我帶我的人輕裝遠避,不過,你可要看好我的財寶,這是貴國陛下賞賜的,若是丟了,我要你賠!快快快!快帶你的人把財寶押過去,記得把車輪印子擦掉,別讓叛軍發現你們,快!」
聽到蹄聲更近了,楊逸這才好像慌了神,催促個不停,但一切都太遲了,長轄底的五百人馬已呼嘯而至,他把手下分成十隊,一言不發便從四面衝殺上來。
狼!好多的狼!楊逸瞬間想起了柳河上游的那個夜晚,這種狼群戰術讓人十分頭疼,輕易便能讓你顧此失彼,漏洞百出。
短兵相接前一刻,楊逸大吼道:「馬漢卿,還記得馬球場上的戰術嗎,快!你帶一半人馬,咱們交替穿插掩殺!」
「謹遵大人令!」
楊逸的九十八騎立即一分為二,組成緊密的衝鋒陣形,戰馬飛快的提速起來,楊逸把清娘綁在身後,為防她留下不好的記憶,頭臉全部包了起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現在只有把她帶在身邊才是最安全的。
茫茫雪原上,蹄聲如雷,積雪飛濺,加上雙方的吶喊,一片沸騰,長轄底的人馬舉著雪亮的鋼刀,以不規則陣形從四面不斷發起攻擊,而楊逸與馬漢卿則不斷地繞著「8」字或「二」字對沖,互相穿插掩殺。
「殺!」楊逸狂吼一聲,剛與馬漢卿那隊人馬交錯而過,立即衝入綴在他們身後一隊叛軍之中,他前面的謝東昇帶著兩名悍卒,手提長長的馬槊,如犁開大地的犁頭,毫無阻礙的犁入叛軍鬆散的陣形,血光立即染紅了地上的白雪;
李一忠則緊跟在楊逸身邊,手上的長弓不斷疾射,每出一箭,就有一個叛軍慘叫著墜落馬下,叛軍的狼陣戰術由於隨時要掉頭轉向,使得他們的陣形比較散亂,而且他們身上多是皮甲,防護能力有限。
而楊逸帶的是大宋最精銳的班直侍衛親軍,別的不說,身上的鎧甲是大宋最精良的,既不算沉重,又能提供良好的保護,在這種情形之下,一但被楊逸他們犁入陣中,幾乎便是一邊倒的殺戮。
楊逸被侍衛緊緊護在裡面,幾乎沒有出手的機會,這次他沒有衝在最前面,全是為了保清娘於萬全,身邊的侍衛都能理解,因此士氣絲毫不墜,心中反而多了一份神聖的使命,衝殺起來更加狠厲。
「清娘,別怕!上天入地,有楊大哥在,總會保你安全!」
「我知道,我不怕,楊大哥不用擔心我!你自己注意安全!」
「哈哈哈!大伙聽到了嗎?清娘說她不怕!你們怕不怕?」
「不怕!不怕……」身邊的侍衛一時血氣翻騰,狂喊不已,護向清娘身邊的隊形更加緊密了。
「喊話!我們是大宋使團,不想涉入遼國內部紛爭,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楊逸一吩咐下去,身邊的侍衛立即同聲大喊起來:「我們是大宋使團,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我們是大宋使團,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
楊逸用穿插掩護的戰術對付狼群戰術,效果極佳,不但讓對方無從下口,反而被殺得狼狽不堪;而撻馬安帶領的幾十遼軍無法融入楊逸他們,就沒這麼幸運了!
柿子撿軟的捏,長轄底的人馬一見楊逸這邊討不到好,幾乎全撲向撻馬安去了,幾十遼軍被四面絞殺,顧此失彼之下,死傷極為慘重,連逃的機會都沒有!
這些人是來保護、監視自己的,楊逸可沒有義務反過去要保護他們,誰讓你們是遼軍呢?
楊逸的兩隊人馬很快脫離戰場,向南撤去。
長轄底絞殺完幾十遼軍,盡奪其兵器戰甲後,又迅速向楊逸追來,因為他們看到楊逸到這時還不願放棄那幾輛馬車,看來必有貴重之物。
楊逸帶著侍衛奔出幾里地後,這時長轄底的人馬已經追近,透過雪光已經可以看到對方的身影。
「停!」
楊逸大喝一聲,李一忠等護衛立即跟著停了下來,迅速在一個斜坡上布下緊密的陣形,準備隨時再次搏殺,剛才雙方已經見了血,這時誰也不知道對方會不會更給己方說話的機會。
「包毅!」
「屬下遵令!」
包毅立即撐著宋字大旗,反向長轄底的人馬迎上去。長轄底一見前面的百十騎不跑了,出於謹慎他也慢了下來,手下的偵騎同時向四周散佈出去,生怕被誘進了埋伏圈。
包毅撐著宋字大旗奔到一箭之外,大喊道:「敢問可是阻卜部的長轄底將軍,我們是出使遼國的大宋使團,並非遼軍,我們大人特意走西線回國,就是想與長轄底將軍一談,還望長轄底將軍能前往一晤。」
「我管你是誰,交出所以財物和兵器,我饒你們不死。」長轄底一邊大吼,一邊繼續逼過來。
包毅可不敢大意,一邊退一邊喊話:「我家大人說了!貴部起兵反遼,我大宋是樂意看到的,只要長轄底將軍願意前往一晤,您可能會得到取之不盡的兵器和財物援助,請長轄底將軍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