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笑是第二次見到劉羽虹的父親,上次是在劉羽虹車禍住院的時候,那個時候,這位劉伯父似乎想要打嚴笑的主意,所以留給嚴笑的印象並不好,不過他本人是不知道的,不知道自己那時上不得檯面的打算已經被嚴笑知道了,否則,他也沒法保持現在這個長輩的光輝形象了。
這位劉伯父的大名叫劉振青,在海城的某局任副局長,算不得什麼實權人物,有實權的是他的親弟弟劉振軒,海城的政法書記,常委委員,這位才是劉家的頂樑柱。
「來來,隨便坐,別客氣!呵呵」
見面的地方是個茶舍,並非是那些供喜歡玩桌面遊戲的人聚會的那種茶舍,而是古典的茶舍,純粹喝茶的地方,環境很雅致,背景音樂是若有若無的古琴,琴和箏的聲音嚴笑還是分辨的出來的,但是是什麼曲目,那就不好意思了,這就是老百姓跟真正上層人士的差距,差的是底蘊啊!
包房裡的傢俱都是仿古的樣式,應該是明清時代的吧?牆上掛著贗品字畫,不過北牆上那幅巨大的草書應該是複製上去的,撲面而來的狂放與傲氣,儘管嚴笑不懂書法,也不大認識那些草書所寫的內容,但是氣勢還是能清楚的感覺到的,這肯定不是普通人所寫的。
劉陸兩家算是通家之好,也就是陸小荷的父親與劉伯父有交情,所以,陸小荷算是子侄,自然不用太過客氣,至於嚴笑,劉振青是有意結交,所以刻意的放低了姿態,關於嚴笑這個人劉振青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有已經記在心上了。後來又頻繁的在女兒嘴裡,還有方正華的嘴裡聽到關於嚴笑的事情,就算自己的女兒因為傾慕嚴笑而有所誇大,作為『對手』的方正華的評價就很可信了。
從女兒嘴裡聽到了一些嚴笑的軼事之中,也能從中看出嚴笑的出色,放在同齡人中,即使是那些家世顯赫的二代、三代人中,嚴笑也有著鶴立雞群的感覺。
更重要的是這次陸小荷接手了海城廣福分公司之後,嚴笑的定計佈局,陸小荷的試手操作,再加上自己在官面上的巧妙配合,居然輕輕巧巧的將老對手廣聯,以及廣聯身後的那些江浙投資商給耍了,上演了一出精彩的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陸小荷的操作能力,以及對資源的整合把握能力劉振青早就讚賞不已,否則也不會鼓動自己的女兒與陸小荷結交,現在嚴笑的佈局能力以及超卓的眼光,更是讓劉振青吃驚不已,甚至隱隱有了一絲後悔,如果當初就贊同女兒的想法,也許就不會演變成現在這個『二女爭夫』的場景了。
幾個年輕人還以為自己不知道,其實這點事情一眼就能看出來,自己的女兒和陸小荷看向嚴笑眼神,對待嚴笑的態度,跟臉上寫上字一樣明顯。
笑呵呵的看著幾個年輕人落座,特別是嚴笑,雖然態度很禮貌,但是卻不會有拘謹或者緊張,看上去自然得很,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出來的公子呢。
「劉叔這次叫我們過來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吩咐?」陸小荷跟劉振青的關係很熟,隨便寒暄了兩句,問候了一下劉振軒和劉羽虹的母親之後,就將話題直接轉上了正題。
「呵呵,也沒有什麼特別要緊的事情,一個是將羽虹上次請我調查的事情給你們說說,我怕經過羽虹這一轉達就走樣了。」
「爸!」劉羽虹嬌嗔的撒嬌,一邊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嚴笑,看到嚴笑眼中的笑意,不由得更加不好意思了。
「本來嘛,你這個大大咧咧的性格就是不大靠譜,呵呵。」
「劉叔,我們可是覺得羽虹很靠譜的,是不是我們的要求太低了,以後要更加嚴格的要求羽虹呢?」
陸小荷湊趣的開了個玩笑,幫助劉羽虹解除了尷尬,實際上,她尷尬的是嚴笑在場,如果嚴笑不在場,她才不會在意父親怎麼埋汰自己呢!
「同感!」嚴笑贊同的說道,他的表態讓劉羽虹欣喜不已。
「呵呵,看到你們就想起了自己年輕的時候,『恰同學少年』啊!年輕真好啊!好了,我們一件件的來,先說說我這段時間收集到的消息吧,雖然也陸陸續續的讓羽虹帶了些消息給你們,我還是從頭到尾的仔細總結一下,讓你們有個全面的瞭解。」
「劉叔請說。」
陸小荷給劉振青斟上了一杯新茶,劉振青滿意的端起來抿了一口,這才整理了一下思路緩緩的開口說道:「我想,你們最關注的是那筆低息貸款的來歷,已經是誰在背後促使這件事成功的。不過在這之前,你們最好先瞭解一下海城今年的財政狀況,以及今年財政計劃完成的情況」
劉振青本人就職於主管財政口的局機關,雖然他管的是後勤,但是他對這些個道道和數據瞭如指掌,實際上,為政最重要的也就是資金的運用,所以,通過對政府資金使用的情況,也能深入的瞭解政府的施政內容和打算。
劉振青如數家珍的給三個小輩介紹了一下關鍵的數據,順便給他們解釋了這些數據背後都代表著什麼,看到三個年輕人各異的表情,劉振青頗有些感慨,自己的女兒如聞天書,陸小荷則聽得津津有味,而嚴笑則看不出什麼,只見他的眼神很亮,不知道他到底聽進去了什麼?
「也就是說,海城今年由於領導層的變動,導致了財政計劃實施的滯後,特別是快要到年底了,本來就普遍的存在著年底突擊花錢的情況,今年就更嚴重了,加上新來的領導需要政績,所以,在這個背景下,幾個專項扶持基金都出現了撒錢的行為。」
陸小荷若有所思的道:「也就是說,。我們這次的事情還真的有可能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劉振青不予置評的笑了笑,看了看自己的女兒,輕輕的搖了搖頭,又看向一直沒有什麼神情變化的嚴笑,略微有些期待。
「劉叔叔說的只是這件事的背景,請劉叔叔繼續說吧。」
劉振青暗暗的點頭,嚴笑別的不說,沉得住氣這一點就已經在同齡人中佔了大便宜,俗話說衝動是魔鬼,作為一個官場的老油子,對這句話的認識比別人更加深刻,官場上笑到最後的人,有可能是聰明人,也有可能是運氣好的人,更有可能是識時務的人,但是必須得是沉得住氣的人。
「呵呵,不錯。在這樣的背景下,出現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大家其實都比較容易接受,當時我也有這種懷疑,而且詢問下來,似乎推薦福民公司獲得貸款的人還不止一個,這麼一來,這件事反而值得玩味了。」
陸小荷皺了皺秀眉,官場上的事情夾纏不清,她對這些事情也是很頭疼的,至於劉羽虹,她有自知之明,不懂就是不懂,只要去問清楚就是了,不過在此之前,還是先要看看嚴笑的意見的。
「劉叔叔,您說的不止一人,是指的不同的陣營麼?」
劉振青眼神一亮,讚賞的看了看陸小荷,點了點頭道:「對,應該是派系,陣營倒還不至於,海城的領導層剛剛換過血,還沒有出現那麼嚴重的對抗。」
「正在磨合?」
陸小荷說道這裡看了看嚴笑,嚴笑的翹了翹嘴角,示意陸小荷繼續,不用顧忌自己。
「對,但是也可以大致的分出派繫了,實際上也是由上面延續下來的,但是這種關係落到了地方上,還是要互相的妥協和磨合的。」
「也就是說,這個貸款本來可以作為一個妥協的籌碼,結果卻被輕輕的拋了出來,確實有些怪。」
劉振青自矜的笑笑,看上去奇奇怪怪紛亂無比的信息裡,其實已經喻示了裡面隱藏的蛛絲馬跡,就看你能不能慧眼識珠了。
陸小荷想了一會,不得要領的將視線轉向了嚴笑,這已經成了她新養成的習慣了。
嚴笑端起面前的茶杯,淺淺的抿了一口,藉著這個機會眼神向劉振青瞄了一下,意思是劉振青已經胸有成竹了,直接問他就是了,不過陸小荷卻笑了。
「嚴笑,你說說看這是為什麼呢?」
嚴笑抽了抽嘴角放下手裡的茶杯,他知道,這是陸小荷要讓自己在劉振青面前露一露獠牙,陸小荷可能是希望劉振青能徹底放開心裡的顧慮,重新考慮劉羽虹與福民公司的關係,果然,聽了陸小荷的話,劉羽虹的臉上立刻露出了緊張的神色,生怕嚴笑的回答不能讓自己的父親放心。
顯然,這兩個女孩私下裡有打算,而且還沒有跟嚴笑溝通,嚴笑對於她們隱瞞自己到是沒有什麼意見,只是不大明白這是什麼原因,嚴笑心裡一直覺得她們不會有什麼東西刻意瞞著自己,不過嚴笑現在回想了一下,自己的這種看法似乎有些一廂情願,或者叫自作多情,不由得對自己的自以為是有些好笑。
嚴笑抬頭看向劉振青,這個老狐狸正笑瞇瞇的注視著自己,顯然,他也很想知道,這個總是讓他刮目相看的年輕人,有沒有那種看穿迷霧的穿透力,或者叫做直覺。
嚴笑咧了咧嘴,清了下嗓子道:「我覺得,事情本來很簡單,但是裡面有人借力打力,想在餡餅裡添上毒藥而已。」
【感謝『鶴彩逸』大大的慷慨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