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笑手裡端著一杯已經涼掉的茶水,依在臨街的窗戶邊上,有些無聊的看著窗外的一輪明月,仔細想想,似乎有好久沒這麼悠閒的看望月亮了,雖然每天晚上這傢伙似乎都在自己的頭頂上。
辦公室裡的談話聲好像有些遙遠,至於李若菱不時掃過來的目光,嚴笑都裝作沒有看見,他對於馮曉曼的感情故事,其實一點興趣都沒有,現在他只想回家睡覺。
剛才在街邊上發生的一切,雖然很短暫,但是嚴笑付出的心力和精神也並不少,一旦安靜下來,加上嚴笑對他們的談話基本上喪失了興趣,倦意就悄悄的侵襲了上來,讓他的意識有些模糊,眼裡似乎只有一輪模糊的明月與兩張亦喜亦嗔的笑面在晃悠。
「大概是三年前,那時我是海大義工聯的成員,有一次,我們組織活動,是去一個海城民間的抑鬱症聯合康復中心,這個中心是由抑鬱症患者家屬自發籌錢組建的,歷史並不是很長,地點也很偏僻逼仄……」
說話的是馮曉曼的未婚夫,名叫黃旭斌,身量適中,人長得也不錯,特別是他的眼神,總是散發著溫柔和關切的光芒,讓嚴笑初見的時候覺得有些熟悉,雖然他給嚴笑和李若菱等人的觀感不錯,但是從現在的這副三堂會審的架勢看,他這個未婚夫的身份和地位恐怕有些危險了。
面對面隔著紅木茶几,李若菱、肖靜璇和馮曉曼一方,年輕男子坐在另一面,神色有些淒惶無奈,白淨的面皮上幾個暗瘡顯得特別紅,眼睛裡滿是血絲,在李若菱和肖靜璇的逼迫下,在馮曉曼堅持的目光下,他雖然有些不大情願,但是還是開始講述他與她之間不得不說的故事。
雖然已經過去了一千多個日日夜夜,但是,當時的場景仍然歷歷在目,在那個牆壁有些斑駁的舊房間裡,窗外的荔枝樹上夏蟬在舒暢的叫著,窗外送來的熱風潮濕而馨香,那個穿著白底碎花連衣裙的瘦弱女孩,安靜的蹲在牆角,默默的看著牆皮上的花紋,目不轉睛,眼神清澈得如同一汪清泉,一絲雜質都沒有,那裡沒有哀傷也沒有困惑,沒有喜悅也沒有期待,只有深不見底的安寧。
那一霎那,黃旭斌的心裡如同中了一個魔法,一個亮晶晶的記憶種子,深深的埋在了他的內心深處,每每在不經意間,在記憶中蔓延,於是,他決定要幫助她,幫助這個心靈乾淨的一塵不染的女孩,回到正常的生活,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
「後來,她漸漸接受了我,開始能夠跟我交流,我也在心理治療醫生的指導下,慢慢的引導她學會生活自理,學會學習自己需要的知識,並且開始慢慢的接觸其他人和這個對於她來時十分陌生可怕的社會。僅僅是讓她從家裡走出來,就花了大半年的時間……」
雖然李若菱對馮曉曼的遭遇感到氣憤和不平,對面前的這個溫柔的男人有著先入為主的成見,但是聽到他娓娓道來的故事,也難免被吸引住。
馮曉曼忽然輕聲道:「所以,你就召之即來,即使正在上班,即使正在跟我約會,一旦她有需要,你便飛到她的身邊,照顧她,給她依賴,對吧?」
「對,可我那純粹只是對一個病人,一個需要幫助的可憐女孩的關心,並沒有摻雜其他的東西,我對你的感情絕對是真誠的。」
黃旭斌充滿祈求的看著馮曉曼,老實說,這兩個人看上去還是挺合適的,雖然算不上俊男美女,但是也有一對兒和美小夫妻的樣子,馮曉曼避開了他的眼神,輕輕的咬著自己的下嘴唇沒有出聲,臉上的表情十分的複雜。
肖靜璇看了看黃旭斌握著茶杯的手,手指關節因為用力的緣故,有些發白,暴露出他心裡的緊張情緒,又看了看心情十分複雜的馮曉曼,歎了口氣道:
「不管你是怎麼想得,從事實上看,你確確實實的在分割著本應屬於曉曼的時間,也就是實際上的腳踏兩條船,不要急著反駁,或許你認為你的感情上並沒有出軌,但是這種將精力更多的投在別的女人身上的做法,我作為一個女性,是不能認可的,即使你是出於什麼高尚的目的。而且,聽清楚,而且,最後的結果是,那個女人企圖襲擊小曼,這個是不爭的事實,也許你對她沒有別的心思,但是她對你並非如此,明白了麼!?」
李若菱用力的點了點頭,非常的贊同肖靜璇的說法,任何一個女人,都很難接受自己的男人更加關心另外一個年輕女子,即使是出於高尚的目的,這就是女人的心思,更何況,黃旭斌的目的並不一定是那麼高尚的。
李若菱又看了一眼在窗邊發呆的嚴笑,有點哭笑不得,嚴笑說不參與,就真的不參與,只是站在一邊,甚至連聽的興趣都沒有,偶爾嚴笑的目光掃過來,也是眼神渙散的,顯然是在神遊物外的狀態,但是他那種悠閒安靜表情,李若菱還是第一次見到,顯得新鮮而又別有味道。
馮曉曼聽了肖靜璇的話,似乎也整理清楚了自己的想法,臉上的表情也漸漸清明起來,實際上,這個問題她已經考慮了一段時間,或許今晚的遇險也讓她堅定了決心。
「嗯,肖姐說得對,我想明白了,旭斌,你必須給我一個選擇,是選擇我還是她,我不想繼續這樣不明不白的關係,我更不想結婚之後,我的丈夫會被另外一個女人呼來喝去,我接受不了,你可以認為我自私,但是我真的接受不了。」
黃旭斌急了:「小曼,你知道的,你知道的,我對你是真心的,難道你不能理解麼,我真的只是想幫助她而已,請你相信我。」
馮曉曼淒然一笑:「我知道,我也相信你,你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玩弄感情的人,但是,我真的不能接受你的性格,不能接受你將別人的事看得比自己還要重要的性格,或許你不認為那是一種犧牲,並且樂此不疲,但是我不行,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一個想全部佔有自己丈夫的普通女孩,一個想要將所有的精力投入到自己家庭裡的普通妻子,一個只想著自己家人幸福安康的普通女人,所以,我覺得我們不合適了,你太高尚了,我配不上你。」
黃旭斌忽地站了起來,眼睛又有些發紅,聲音也不由自主的大了起來:「小曼,你在說什麼呢,我知道啊,我不在乎的,我們一起會幸福的。」
「可我在乎,我在乎,所以,現在我不需要你選擇了,既然我讓你覺得為難了,這就說明我們在一起的基礎已經沒有了,而且你雖然不是故意的,但是我確實受到了傷害,所以,這次不用你再為難了,我來選擇,我選擇分手。」
馮曉曼雖然說得堅決,但是眼淚卻嘩嘩的流了下來,顯然,幾年積累下來的感情並非那麼容易就能割捨掉的,說到最後,已經是泣不成聲,連一邊聽著的肖靜璇和李若菱,都淚盈眼眶。
「小曼,你既然不能接受,那我以後可以不再跟她來往的,我保證,我們這麼多年的來的感情,難道你真的能說放棄就放棄麼!」
黃旭斌揮舞著緊握的拳頭,當然不是想要打人,也許他此刻最想揍得人應該是他自己吧,看他臉上那中悔恨和懊惱的神情,李若菱有些擔心,他會不會作出什麼極端的事情來。
黃旭斌越是激動,馮曉曼反而越發的平靜了,或許剛才那些艱難的話說了出來之後,她確確實實的感受到了自己真實的心意,那些話裡不但結束了兩人的關係,而且也坦然承認了自己的自私,當一個人能夠真正的面對的自己的時候,其實是很輕鬆的,或者乾脆是一種解脫,最艱難的只是睜開眼睛之前,因為恐懼而形成的巨大心理障礙。
「不是這個問題,旭斌,我不是一時衝動才這麼說的,我仔細的考慮過,是我們思想觀念上無法彌合的差距,也許一開始,我正是被你那種善良和熱心所吸引,但是,我自己卻並不是那樣的人,我只是一個自私的小女人,我只想你的關心和熱情,都放在我的身上,但是,那樣會讓你很難受,因為跟你的觀念不符合,即使沒有這件事,遲早也會有別的事情,我不能接受的,只是你將自己和我們的事情看得很輕,將幫助別人的事情看得很重。所以…所以我配不上你,這不是氣話,是我真實的想法,你應該去找你一個跟你有相同思想觀點的人,我們,我們真的不合適,是不能勉強的。」
馮曉曼輕輕的抹去了眼角的最後一滴淚水,認真的看著哀傷的黃旭斌,眼神裡充滿著堅定,黃旭斌翕動著嘴唇,卻不能發出聲音,即使他現在心情很激盪,但是仍然能清楚的判斷出,馮曉曼是認真和堅決的,她的話也是經過深思熟慮,並且非常的切合實際,自己想要反駁,都找不到合適的話語。
「我……好……我明白了,這……真的不能…勉強,那我先走了,再見。」
「旭斌…以後不要見面了,我會難受的。」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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