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最強的東西恐怕是人的內心吧,因為有了這個,人類從血與火之中延續了萬年,牢牢的佔據了地球,成為史上最強生物。
這個世界上,最弱的東西恐怕就是人心吧,在你需要依持它的時候,它往往已經先行崩潰了,它會輕易的被誘惑,它會輕易的墮入深淵,它會輕易的隨風飄逝,它更會輕易的背叛你的依賴,讓你從此失去你的心。
「我為何完全不提竊聽男的事情,當然是為了保護他的生命,首先,他們能這麼快的找到我們,說明竊聽男已經實實在在的落在他們手裡了,那麼唯一能留住他性命的原因,就是那個mp3還沒有到手,他的存在價值也就那麼一點點而已。」
嚴笑右手習慣的敲了敲左手上的石膏,發出『噗噗』的輕響,讓陸小荷看得只想笑,嚴笑的解釋她是認同的,也符合她的猜測,但是,嚴笑僅止於此的話,她是不信的,嚴笑對那個人的怨念是不可能消除的,後續的報復一定不會少。
嚴曉蓉眨著大眼睛,緊緊的盯著手提電腦上的論壇分頁,關注著被冠上『偷換五百萬捐贈藥品,海大附醫黑幕重重』為標題的熱帖,這個帖子現在以絕對的點擊數穩佔論壇分類的榜首位置,下面一條居然是被翻炒的『海城**案』,海城這回真的出名了,不過是臭名而已。
「我說嚴笑,你的這個態度有點問題,那是人,不是小貓小狗吧?」黃向南半認真半是開玩笑的說道,在他心裡,當然希望嚴笑是正義聯盟的人,即使他披著邪惡的外皮。
嚴笑撇了撇嘴:「抱歉,他在我心裡跟小貓小狗沒有區別,我不是聖人,所以親疏有別的,古人說聖人不仁,我是不要做聖人的,難道你要做麼?」
陸小荷看著電腦屏幕上的內容,眼神停頓了一下,嘴角微微的勾起,頭也不抬的插了一句:「知道你的原則了,大家都不是聖人,也沒有人要做聖人,只是對親疏有別的程度不同而已,請接著說下去吧。」
本來大家對嚴笑忽然這麼說覺得有些刺耳,雖然都知道嚴笑對待陌生人比較冷淡,但是冷淡到了這種程度,到真的有些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
陸小荷的插話才讓大家明白了,嚴笑所要表達的目的,是要表明自己的一些基本原則,以便將來大家更好的相處,而大家聽到嚴笑的說法之所以有些不舒服,就是因為大家的價值觀有差異,陸小荷點明不過是程度的差異之後,大家都略微有些赫然,只有嚴曉蓉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蓋因她的價值觀跟嚴笑的差距最小,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嚴笑聞聲抬起頭來,看向陸小荷的側影,嘴角露出一絲釋然的笑意:「既然當時就知道竊聽男已經被他們控制,那麼竊聽男的事情最好就不要曝光,一旦曝光,就有可能讓他們因為害怕而毀屍滅跡。一直保持竊聽男的透明,當竊聽男的存在價值完全消失,並且整個事件已經曝光,他們的利益聯盟開始崩潰的時候,控制竊聽男的人就有了一個放走竊聽男的契機,因為到了這種時候,應該是想該怎麼樣減輕自己罪責的時候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這些事情也只能你跟小荷去想,我們的腦袋是不夠用的,也幸好不是由我們來解決這事,不然那個悲劇的竊聽男肯定已經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嘻嘻…」
劉羽虹咬著蘋果,嘴裡含著東西,說得話也含含糊糊的,不過大家還是聽得出來,並且都對劉羽虹的判斷給於肯定的反應,陸小荷斜了劉羽虹一眼,對她的恭維頗有些自傲,或者是對於將她與嚴笑放在同一個層面上感到滿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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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科長從嚴笑那裡出來沒有回辦公室,而且也沒有從醫院的大門出去,他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悄悄的從醫院的側門溜了出去,作為醫院的領導層,他們住的地方離醫院很近,這樣也是為了能在緊急時刻迅速趕到醫院而安排的。
一個人呆坐在家裡客廳的沙發上,窗簾是緊緊的拉上了,外面的風雨聲顯得特別的遙遠,彷彿是另一個世界。
盧科長雖然沒有上網掃論壇的習慣,也沒有使用**的習慣,但是他知道嚴笑的話絕對不是危言聳聽,事實上海城**案就是從網上開始揭發的,嚴笑這次使用了一樣的手法,盧科長直接就相信了,並且他知道,事情正如嚴笑所說的那樣,火已經燒到眉毛上了。
都說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唯有利益關係才是最牢靠的關係,但是這種建立在利益之上的關係,必須是有一個前提的,這個前提就是共同的利益仍然存在,如果這個共同的利益一旦不見了,那麼所謂的牢靠關係立刻就成了鏡花水月。
嚴笑的話不但宣告了盧科長原本棲身的共同利益團體即將破滅的消息,同時也點燃了盧科長內心本來就已經膨脹的自私和自保的想法,所謂的出賣同伴,首先他得是同伴,其次他得有出賣的價值,所以如果沒有及時的作出反應,也許自己就反而成了被出賣的對象。
當然,他也還有別的選擇,那就是出頭當替罪羊,想辦法將所有的責任都扛下來,希望那個利益團體因此能保存下來,自己的親人能不受到波及,不過這個想法實在有些天真,所謂大難臨頭各自飛,到了這個時候,利益團體已經很難再存續下去了。
用力的將只吸了一口的香煙按滅在已經塞滿了煙頭的水晶煙灰缸裡,盧科長忽地站了起來,肥壯的身體帶起一陣暗風,將煙灰吹得四處飛揚,幾乎是一路小跑,盧科長衝進了書房,一把抓過桌面上的信箋,開始奮筆疾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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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裡就是一個小世界,什麼樣的人都有,當然了,整天泡在網上的人也大有人在,特別是那些年輕的小護士們,也因此,中午時分,正是大雨滂沱的時候,醫院裡開始流傳出各種各樣的傳聞,這種直接刺到肉上的傳聞,遠比那些看熱鬧消遣的消息傳播的更快,快得讓人措手不及。
到了吃過午飯的時候,醫院已經有點人心惶惶、風雨飄搖的感覺了,估計今天的醫療事故率肯定會是高企的,希望別出人命就好。
劉副院長知道消息應該是最晚的,看著電腦上的論壇帖子,他有些茫然,當初開會的時候,他就一度曾經想要深究這件事情,只是最終沒有堅持。
在這個醫院做了多年的副院長,他怎麼會不知道醫院裡面的貓膩,不過這些東西在明面上你也看不出什麼,比如醫生們總是喜歡給病人開某種藥,雖然同樣藥效的藥在藥庫裡有三種,還有給病人的處方用量總是朝著最大用量去的,等等此類多不勝數,只是這些事情都是合乎規章制度的,即使是副院長也沒有什麼可以指摘的地方。至於見不得光的那一面,似乎總是找不到他的身上來,當然,也跟他的為人和性格有關係。
雖然他不願意同流合污,但是也沒有能力去改變這一切的不合理,或者說是沒有勇氣去改變,面對著來自身邊和上面隱隱約約的壓力,他意識到,自己的能量實在是太小了,於是僅存的那點勇氣和良知,似乎都已經逐漸的泯滅掉,也因為這樣,他才能有那麼大的動力,將精力完全投入到工作中去,或者只有在與病魔的搏鬥中,他才能暫時忘卻自己的無能為力,忘卻自己已經是一個逃兵。
或許,現在是一個機會,他可以再次的試試,試著讓自己重新鼓起勇氣,試著讓自己重新成為一個醫者,試著讓自己不再逃避孫子的詢問,試著讓自己挺直了搖桿面對病患的責問,這,會是一個機會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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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中是屬於比較早知道情況的人,當他看到網絡上正在蔓延的火海時,他就被恐懼吞噬了,老實說,他還是一個年輕人,沒有多麼強的意志,也沒有豐富的社會經驗,他曾經以為自己已經擁有了、明白了、掌握了很多的東西,如今看到正在網絡上熊熊燃燒的火焰時,面對從自己內心湧出的無盡恐懼時,他曾經的自負如同炙炎之下的小小雪花,連個煙都不冒就消失得乾乾淨淨,他這才知道,自己只不過是一個一無所有的笨蛋而已。
坐在辦公桌前,窗外的大雨傾盆而下,辦公室裡的同事似乎都神秘的消失了,不知道大家此刻都在忙著什麼?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或者說,對於李建中現在已經沒有什麼東西是重要的,因為所有他曾經擁有的東西都已經失去了。
李建中就這麼呆呆的坐著,茫然的看著玻璃上一道道的水跡劃過,聽著單調的雨聲,心裡一片空白,他努力的想要思考些什麼,但是卻不知道自己應該思考什麼,他努力的想要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卻根本不知道做什麼又有什麼區別,這個世界對他來說,已經完全失去了意義,或者說,他對這個世界已經完全失去了意義。
李建中忽然明悟,自己在這個社會上,就如同一個寄生蟲,當能夠依托的東西消失之後,等待的下場只有消亡一途,如果不想做個寄生蟲,那麼就請嘗試放棄對金錢、地位、名譽等等的依賴,看看以一個真實而簡單的自己,還能不能存在吧?
李建中覺得不能,他覺得自己已經沒有辦法在生存下去了,當他可以依托的一切都粉碎之後,他自己的心也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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