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笑正在關注的,是從街道上走過的那個男子,看上去三十多不到四十,個子不高,穿著西裝革履,手裡還提著一個公文包,這個打扮像是去上班吧,一點也不像是來酒吧街找樂子的樣子。
更讓人關注的是,他頭上那個似乎比別人大一點的紅色感歎號,實在是太惹人注目了。
嚴笑用眼角仔細的掃視了周圍一下,確實沒有人關注著自己,而且那人已經走過去老遠了,嚴笑才堅決的發出了鎖定的命令。
「怎麼辦呢?收?還是不收?可是,實地取樣的樣本全部都不合格,萬一,萬一出了什麼事可怎麼辦?」
這個內容可不大好理解,嚴笑愣了一下,不過按照他的外貌推測的話,應該會傾向於行賄這樣的壞事比較多,但是也難說,所以,嚴笑很謹慎的用一句萬金油的插話進入對方的思維。
「收!為什麼不收!」
「可是,萬一工程出了問題怎麼辦?那可是西海防浪堤,萬一出問題,就是大問題,槍斃都可以了。」
西海防浪堤改造工程,嚴笑回想了一下最近的新聞,確實有這麼一回事,據說是今年的一項重要的市政建設工程,印象中似乎是一個長達十七公里的大工程,好像預算高達四五拾億,也就是說,這個人是跟這個工程有關的。
可惜對於這些東西,身為一個學生的嚴笑根本就不懂,不過不懂可以問啊!
「問題?能有什麼問題?」
「雖說鋼筋水泥稍差一些,但是使用幾十年還是沒有問題的,設計過程中的設計師自然知道施工方的貓膩,所以余量都打得很足,問題是,現在施工方要減少地基深度和寬度,那可是要出大事的,身為監理如果簽下了字,是要負責任的啊!」
「簽下字的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
嚴笑的這句話,其實是不自然的隨口出來的,有些想當然,不過那傢伙的回答讓他明白,有些事情你得盡量想得更黑暗一些,就像嚴笑入職之前做的那些練習題一樣,只要你能想得到,有些人就做得出來。
「說得也是,反正所有的人都收了,如果我不收,恐怕連這個飯碗都保不住吧,站長他也肯定收了,不然審核簽字也過不去。收就收吧,二十萬元啊,兩年的工資,老婆也正吵著要買車呢。」
嚴笑不再說話,雖然得到的情報並不多,但是前後串聯起來,事情就很明顯了,這夥人是一大夥,想要從市政工程中揩油,這個傢伙只不過是其中一個小人物。
嚴笑對工程上面的細節不大懂,但是也知道一個工程從立項到設計、預算決算、審核審批,然後到招標分包、建設監理、驗收交工裡面涉及的方方面面多不勝數,為了保證工程的質量,更是層層把關,如果要在這麼一個涉及到幾十億的工程裡動手腳,那麼參與其中的都有些什麼人,嚴笑想想都覺得脊樑發冷。
厲害!幹這種壞事才夠厲害,就是不知道,這萬一西海防浪大堤要是在颱風季節潰堤的話,會出多大的事情呢?西海片區可是填海商住區,地勢低窪,一旦潰堤損失之大可想而知,至於會不會造成人命損傷,那用腳指頭想都知道結果。
想了想,嚴笑裝作隨意的走到靠窗的座位邊上,用眼角的餘光向外望去,已經打定主意的小監理已經進了那家燈火輝煌的夜店,據說那裡的檔次挺高,除了兩層的迪吧之外,還提供會員制的一條龍服務,想來這人是去談事的,不會在迪吧這種吵鬧的地方,肯定是在樓上的會員制會所裡,那麼消磨到深夜是肯定的。
嚴笑雖然比較猶豫,但還是想試試,能不能順著這條小魚,摸到更多的大客戶,嚴笑雖然不知道惡念點數跟惡行的直接經濟價值有什麼關係,但是,肯定是越大的經濟價值,惡念值也越高,如果能搞定一兩個大客戶,那個收益應該是很可觀的吧。
也許,在嚴笑的心裡,他更想見識一下,什麼叫做大場面。
「服務生,結賬!」
熟悉的女聲讓有些入神的嚴笑傾向過來,向另一個方向的同事略微舉手示意,然後打起精神,快步的走到7號台邊上,微微的彎了彎腰,將從櫃檯取來的賬單連著夾子一起遞給了劉羽虹對面的男士。
「嚴笑,是我結賬,難道你連我的聲音也分辨不出來麼?」劉羽虹不滿的一把搶過嚴笑手裡的賬單,似乎有些不高興的樣子。
「對不起,我的錯。一共是九十七元,謝謝!」
嚴笑衝著那位略微有些尷尬的男士點了點頭,這個尷尬確實是自己弄出來的,嚴笑道歉的對象也是那位男士。
然後再轉頭朝著劉羽虹說出結賬的數額,這讓那位男士的尷尬解除了不少,衝著嚴笑點了點頭,表示接受嚴笑的歉意。
「好了,這樣你幫忙的人情就兩清了,不過下次如果我還需要幫忙可不能推脫哦。」劉羽虹一邊說著一邊將鈔票連賬單一起遞給嚴笑,嚴笑愣了一下,這句話應該是跟對面那男士說的,可怎麼聽起來好像是對自己的說的,這劉羽虹是什麼意思?沒有必要跟自己解釋這個吧?
「請稍等。」嚴笑接過劉羽虹遞過來的賬單時,掃了劉羽虹一眼,卻發現她根本就沒有看著自己,正看著對面的男士笑著,嚴笑心裡暗自好笑,自己這是在想什麼呢?那句話根本就不是說給自己聽的,自己可有點自作多情了。
目送劉羽虹兩人出了店門,嚴笑再次將精力放到工作和業務上,因為今天夜裡嚴笑還有行動,所以今晚只是很隨意的接了兩個小業務,都是些打架賣藥的小事,只得到了五個惡念點,老實說,這個收入也很不錯了,跟辛苦工作六個小時的服務生工作相比,那絕對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差距啊!
下了班之後,嚴笑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在不遠處的一個露天烤肉吧擠了個位置,叫了瓶啤酒和幾串烤肉,也算是難得的休閒,給自己放鬆一下,不過這個位置剛好能看到那家大型夜店的門口,業務也不會耽誤。
耗到差不多兩點,夜店就要關門了,嚴笑一直等待的西裝客終於出現了,看樣子雖然有些酒意,但是並沒有過量,跟他一起出現的是一個更年輕一點的男子,但是從臉上的神色和表情看起來,那個傢伙顯得更老練也更痞一些。
嚴笑想了下,還是先放棄這個人,從西裝客入手,順籐摸瓜雖然慢點,但是應該更容易一些,那個痞氣很重的男子,看樣子也不過是個打雜的。
沒錯,托夢的能力是有限制的,不是隨便看到一個人就能完成托夢的,必須是進行過意識鎖定的人才能進行,另外還有嚴格的距離和時間的限制,現在嚴笑自己估計距離的話,大概只能在百米之內,這個距離很要命,白天就罷了,夜裡的話,很容易被有心人發現,所以托夢的事情嚴笑是小心再小心。另外就是時間了,嚴笑現在能進行的時間大概五分鐘,每天也只能一次,所以托夢內容的編排最好也要做到心中有數,不然就白白的浪費了機會了。
在街口攔住一輛出租車,跟在西裝客的後面,在出租車司機警惕而又好奇的眼神裡,到了南新村,這裡是海城一些政府部門像教育局之類的公務員比較集中的住宅區,當然也有別的公司和單位,基本上不對個人出售,小區周邊的配套設施齊全,交通也十分的方便,算是海城不錯的一個大型住宅區。
看著西裝客進了樓道,嚴笑不由得鬆了口氣,幸好不是高層住宅,萬一這傢伙住在三十層以上,嚴笑根本就很難混進門禁森嚴的樓道,這個時間住宅區裡已經是人跡罕見了,嚴笑也不敢到處遊蕩,隨意在陰影處找了一個無人注意的角落,安心的坐在那裡,等待著進入別人夢鄉的機會。
過了五月,海城的蚊蟲就多了起來,而且在樓側的陰影中,蚊蟲似乎更加的活躍,沒想到身為高貴的惡念推銷員,業務還沒有做,先要給這些吸血鬼貢獻一些生存資源,真是讓人鬱悶不已,看來以後進行類似的行動最好還是準備一些防蟲用品,這些都是血淚經驗啊。
不知道是西裝客得了好處興奮過度,還是因為嗨皮之後精神煥發,一直折騰到了快四點,那傢伙才進入了睡夢之中。
被蚊蟲折磨得快要瘋掉的嚴笑終於解脫了,托夢的編排嚴笑早就想好了,不可能向未來發展,這樣的話,與此事相關的人很有可能會看不見,或者即使看見了,也無法確認身份,最好的辦法是向回引導,讓他回想已經發生的事情,這樣就能夠通過他自己的記憶,找到跟此事有關的人。
然後,嚴笑會繼續嘗試沿著這條線索,找到更大、更大的魚,對未來的一種期待,充滿著嚴笑的腦袋,這種感覺很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