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魏固誠,倒是很講傳統,還懂得先發挑戰貼。
陳爭心想,既然他如此復古,那自己也不能不傳統,於是當即也給魏固誠寫了一封回信,隨後又請求易永恆代為轉交給魏固誠。
易永恆在華人中頗有人脈,這點事料想難不倒他。
在陳爭的回信中,同樣寫明,比武切磋,生死無怨。
陳爭以為現代比武,最多也就是做到如此地步了,如果真在比武中發生意外,勝利的人也一樣難逃法律責罰,只是能減輕責罰而已。
可沒想到過了挑戰貼收到後的第二天,陳爭又收到了郵遞來的一份法律文件,一式兩份,一式兩份,每一份足足數十頁,用中文和英文分別寫了兩遍。
上面的每一條款,全都是對比武內容進行的規定和鑒定,如果按照這份文件所定,就算打死了對方,也都是不需要承擔法律責任的。
細節陳爭倒也沒看,只是由瓊絲和易永恆幫忙看了一遍,倒也公正。陳爭便不像其他,在上面簽上了名字。
另一方魏固誠的大名早已經事先簽好,隨後留下一份,又將其餘一份回寄了回去。
陳爭這才知道,原來現代也有生死狀,而且現代的生死狀是這個樣子地。
一切準備妥當,可舉例魏固誠與陳爭約定的決戰日期,還有整整好幾天。
之所以這樣,是魏固誠為此特意進行了戰前的閉關訓練。爭取功夫能夠再精進一步,對付陳爭更有把握。
而陳爭卻顯得自在多了,每天白天,陪著周之荔在洛杉磯附近遊玩。而每到晚上,就是和瓊絲一起修煉道門房中術……
倒不是陳爭不注重這次比武決鬥,而是他知道,越到了大戰前夕。越是要身心平和,陰陽協調,臨時抱佛腳這種事情。絕非太極高手所為。
時間一天一天流逝,而在此期間,白柔腿上的槍傷也漸漸好了起來。已經能夠下地行走。
因為她的這次受傷,的確是積壓了很多工作。尤其是原本預定要在全美國開起來的各種會館,現在全都耽擱了,無論如何也要在眾人離開美國之前,將館舍的事情辦妥。
連續忙了兩天,第一步在洛杉磯的三個會館,在易永恆的幫忙下,終於做好了各種籌備工作,隨時可以開張。
新年幾天結束之後,周之荔也辭別了陳爭。前往紐約,去尋找百草藥業的合作企業。而陳爭在送走周之荔的同時,也贏來了與魏固誠決鬥的日期。
……
這幾天內,魏固誠閉關修煉,不過韓升可沒閒著。根據易永恆得到的消息,原來韓升將這場比武大家宣傳,現在已經弄得華人街人盡皆知了。
因此等比武這天陳爭來到約定地點——華人廣場的時候,此處人山人海,熱鬧非凡。
華人廣場,是洛杉磯唐人街最大的廣場。常常有各種華人活動,也都會在這裡舉行,佔地極廣,陳爭離遠一看這麼多人頭,還不得有四五千人前來圍觀?
瓊絲、何見義等眾人在前開路,分開人群,陳爭一路走了進去,又看到原來在廣場中心,早已經搭建起了一個擂台。
這個擂台,完全按照中國古代的式樣所搭建,不同於現在常見的拳擊台,而是要比拳擊台更大四五倍有餘,更方便中國功夫發揮輾轉騰挪的靈動步法。
而檯子最裡面,有兩排台階,台階上則坐的是這場比試的見證人。
那天陳爭在辭舊迎新晚宴上,見到過的全美華工總工會會長也正在其中。
至於其他的見證人,陳爭卻不認識,還是易永恆幫忙介紹了一番,原來全都是在美國定居的武術界名人。
除此之外,就是媒體了,四下望去,陳爭看到了無數舉著攝像機、照相機的記者。
這些記者當中,中國臉孔的居多,不過也有外國的,畢竟這是一次難得的武術盛會,又是因為《太極》這部電影正在上映期,全美票房非常火爆,美國人也想對中國功夫有更深入的瞭解,記者自然樂於報道。
其中更有來自於電視台的現場直播。
看到這種陣勢,最激動的人還要說是馮國安,此時他正在心中默默祈禱:玉皇大帝觀音菩薩耶穌真主如來佛祖還有聖母瑪利亞,你們一定要保佑陳爭大獲全勝才行啊!
馮國安之所以如此期待陳爭獲勝,道理很簡單,那是因為如果陳爭獲勝,票房只會更加火爆!
雖然說《太極》這部片子,在美國上映一段時間了,上映期也即將過去,但要知道還有歐洲啊,還有以後電影下線後的dvd租售收入啊,反正只要美國有了口碑,還愁全世界其他地方賺不了錢?
「諸位!諸位!請大家安靜!」
眼看著巳時降過,午時來臨,到了魏固誠與陳爭約定的時間,一位主持人走上了擂台正中心,拿著無線麥克,高聲說道:「首先,感謝諸位來到現場,觀看這一場世紀之戰。」
隨後,他又開始介紹雙方選手:「大家知道,本此決鬥的挑戰者,是美國籍華裔魏固誠先生,師承當初自然門『南北大俠』杜心武,在美國已經有了很大的名聲,而且在之前幾年內,也曾經打敗了幾位獲得過金腰帶的美國拳王。而本次決鬥的應戰者,陳爭先生,師承道門太極拳,更拍攝了本年度最熱賣的電影《太極》。現在,有請兩位高手上台!」
「嘩!」現場掌聲如潮。
聽主持人的介紹,似乎魏固誠的資歷還要比陳爭更高一些。
不過也可以想像,陳爭剛來美國。美國的這些人之前更沒聽說過他,無非就是看過了他演的電影。
但電影中的功夫,和真打實斗的功夫可不一樣,無論是媒體還是大眾,恐怕也都並沒有怎麼看好陳爭。
等看到兩個人上台的姿勢後,眾人就更加傾向於預測魏固誠會贏了。
因為魏固誠一縱之間,竟然如同旱地拔蔥。輕鬆地跳上了高約兩米的擂台,可陳爭卻是不換不慢從台階上走上來的,在大眾心中。沒有半點武林高手的氣度和風範。
而且今天陳爭的穿著,也的確是老土了一些,竟然穿上了中國傳統的長衫。腳踏布鞋,就和他在電影中的裝扮一模一樣。
再看身材,魏固誠魁梧挺拔,可陳爭卻似乎單薄了些,有足夠不被人看好的理由。
「光」,一聲銅鑼聲響,比武正式開始。
不過兩人卻都沒有立即出手,而是相距約有兩丈,立在台上,連起手式也沒有擺。先開始了一番對話。
魏固誠率先拱了拱手,抱拳說道:「陳爭先生,從除夕夜在晚宴上見到你的那一刻開始,我就知道你是一位高手。能與你這樣的高手決鬥,這是我的榮幸。今天我也會全力以赴。同樣,我希望你也如此,不要手下留情。」
「你就真的這麼想以命相搏?」陳爭問道。
「沒錯。」魏固誠鑒定地點了點頭。
「你的功夫的確不錯,在當今這個年代,世所罕見。我想你也清楚,韓升與我之間的矛盾。我只是想不通,你為什麼要被別人利用,拿來當槍使?」陳爭又問:「你覺得為了韓升韓中木這樣的人,以命相搏,這值得麼?」
魏固誠側頭看了看,在他的目光所及之處,有一個人正坐在擂台之下的第一排上,此人正是韓升韓中木。
此人氣量狹小,又常常對魏固誠頤指氣使,雖然是個年輕才俊,華人富豪,可在魏固誠眼中,的確是面目可憎。
歎了一口氣,魏固誠回頭說道:「不值得,不過沒有辦法,我也是為了討生活。」
隨後魏固誠坦誠相告:「為了堅定我與你決鬥的決心,他承諾我,無論是我打死你,還是你打死我,我都能夠得到五百萬美金的酬勞。這筆錢,足夠我的妻子和未曾出生的孩子過上溫飽生活,否則沒有錢,他們也是受苦。」
做男人的,的確應該有男人的擔當。
陳爭在心中暗暗欽佩自己的對手。
其實陳爭早猜到了,魏固誠這樣的高手,定然也有他的尊嚴與驕傲,不是因為迫不得已,又豈能甘心聽命於韓升韓中木這樣的人?現在看來,果然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就算你需要錢,也沒必要為韓升這種人做事。我給你五百萬,請你為我工作,怎麼樣?」
陳爭本是一番好意,卻不料魏固誠並不領情,笑了笑:「怎麼,你在比鬥之前和我說這些,是想要消磨我的鬥志麼?我雖然需要錢,不過坦白說,我也是真心希望和像你這樣的高手過一過招,酣暢淋漓地打一場。我們習武之人,一生都在尋求功夫的精進,一生都在尋求一位合適的對手,比一場,就算是死了也沒關係。」
這倒是的確,正應了那句古話,朝聞道,夕死可矣。
陳爭又何嘗不是如此?恐怕這也正是高手寂寞的原因。
本來想要收復魏固誠為自己所用,不過看來,在決鬥之前,的確不合時宜。罷了,那也就等比完再說吧。
兩個人在台上你一言我一句,足足說了有一刻鐘,台下的人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又不見他們動手,早已經等不及了。
「我靠,你們到底比不比?」
「你們是來比武的,還是來比坐禪的啊?」
「你們到底會不會功夫,不會是大肆宣傳搞這場決鬥,只是為了炒作吧?」
……
一個人的聲音很小,可是很快,大家都爆發出了這種不滿,
倒彩聲如同潮水一般湧起。
見到現場如此情形,也不好在僵持下去,因此陳爭笑了笑,對魏固誠說到:「既然如此,多說無益。請吧。」
說罷一擺長衫下擺,瀟灑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魏固誠倒也不客氣,他知道陳爭的太極功夫,歷來講究後發制人,料想不會率先出手,因此叫了一句:「那好,我來了!」
隨即身軀猛然向前方一動。
現場觀眾終於呼了一口氣。等了大半天,還以為他們不動手,現在終於開始了。
而且就是這一動。讓所有人大驚失色,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魏固誠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了!
他與陳爭本相距兩丈,可魏固誠剛剛那句話最後一個字的尾音尚且沒有完全落下,人已經穿過兩丈的距離,瞬間來到了陳爭的面前。
「ohmygod!」就連場下的瓊絲,雖然不是當事人,可也感覺到了魏固誠飛奔而來帶來的巨大壓力,忍不住脫口驚歎。
要知道她雖然學習巴西柔術很久了,也算得上一個格鬥家,但這樣的速度,簡直是匪夷所思。絕非她所能夠達到。
開始陳爭說當天辭舊迎新晚宴上,魏固誠對自己手下留情,果然不假!
現場也爆發出了「哇」的一聲驚叫!
開始人們還擔心這是炒作噱頭,但現在很多已經在心中感覺,這一趟他們是來對了。或許真的能夠見到僅存在於傳說中的功夫高手,巔峰對決。
外行只不過是看熱鬧,陳爭才是看門道,但他也同樣震驚。
之前陳爭猜到了,魏固誠既然是自然門的傳人,應該也會如同當年的南北大俠杜心武一樣。所學甚雜,現在看來果不其然。
對方奔襲過來,兩丈的距離竟然僅邁了兩步,而且因為速度太快,肉眼難辨,更彷彿是一步完成。
步子又快又疾,使得整個人如同一箭襲來。
這正是劈掛拳所特有的步法——激絞連環步!
陳爭剛剛感覺到魏固誠本來帶動的空氣流動,獵獵有風,緊跟著,對方已經將胳膊掄圓了,當頭砸下。
劈掛拳,歷來是以快和狠聞名著稱的,快的,就是步法,這種不法,哪怕十幾米的距離,也能瞬間近身。而狠得,就是發勁。
此時這一拳,便是帶著鞭子勁,威力無儔。
不僅僅是太極拳講究發勁如甩鞭,事實上中國功夫異曲同工,尤其是這些基本的發勁方法,更是各門武術都講的重點。
尤其是當採用放長擊遠的打法時,雙腳猶如鞭把,腰部丹田猶如鞭桿,拳頭猶如鞭捎,軀幹開合如彎弓,胸背吞吐如弦,只有這樣,發勁才猶如無影之箭。
之前魏固誠與陳爭上次相逢,被陳爭一手放箭勁射出的銀針所震撼,並非是他不懂,而是他不知道勁力能夠在暗器中也應用的如此極致。
但在拳頭上,這種勁力魏固誠可自信不屬於他人,尤其是配合劈掛特有的打法,速度勁力皆可讓人防不勝防!
事實上,魏固誠的劈掛,的確是已經練到了骨子裡。
魏固誠習武十數年,最先練的,正是劈掛!
說起來魏固誠的家境是後來中落的,這才不得不出來做保鏢養家餬口。可其實在魏固誠童年時,他家很有錢,有一座典型西方式格局的大別墅,配有花園,裡面草坪齊整,每天天不亮,他就在院中練習劈掛拳的步伐。
當時甚至天不亮,人們只能聽見嘩嘩的腳步聲,卻見不到人影,穿著新買的名牌運動鞋,也僅僅半個月底子就磨漏了。
等他練到十四五歲的時候,功夫已經達到「出手不見拳,人過一陣風」的境地,兩丈之遙,不用跳躍,僅僅是步子快速奔襲,因為速度快,就宛如是踩著風火輪「嗖」第一下飄過去似地。
陳爭忍不住驚歎,原本他以為魏固誠學得多,必然不精,但沒想到劈掛拳用的如此威猛,拳勢的速度之快,幾乎肉眼難辨。
如果他其餘的功夫,都有這種水平,還真不好應付啊!
於是連忙收起輕視之心,表情凝重地見招拆招。
還好,雖然對方攻勢勇猛無前,力若千鈞,但太極最擅長的就是卸力,打手一上,陳爭週身貫穿纏絲勁,一點一點將這拳頭的威力化解乾淨。
同時陳爭也感覺到,這個魏固誠的下盤根基同樣十分了得,一試之下,竟然別說控制他的重心,就算是他體內勁力的流動都完全聽不出來。
看來他也同樣習練內家功夫,而且功夫練到了脊髓之內,體表之上完全沒有僵力運行。
但哪怕聽不到他的勁力來路,陳爭也知道他接下來的招數。
因為劈掛拳說來複雜,可對於高手來說,歸根結底只有兩招。
從上往下砍,即為劈,從下往上撩,即為掛。
打起來的時候,無非就是劈掛齊用,尤其是劈掛拳是注重進攻的拳法,輪圓猛打。
事實上這就是中國功夫,真正的功夫,招數都是很簡單的,其他很多花樣的那些,完全是空架子,大不了人的。
連起來是相當枯燥的,其實就是每天不停的甩膀子,動作難看之極。但卻有很強的攻擊性和實用性,正如魏固誠此時一樣,兩個胳膊如同上了發條,衣袖「辟啪」作響,配合腳下激絞連環步,逢進必跟,逢跟必進,一發不可收拾,猶如大河奔流,一瀉千里!
而且拳拳奔著陳爭面門而來。
陳爭也沒有辦法,不招架,即中招,招架的話就不是一下,而是被對方連綿攻勢壓制住,短時間內根本沒有反擊能力。
對於魏固誠所用的劈掛拳來說,最好的防守,那便是進攻、進攻、在進攻!
陳爭少有與真正高手對決的經驗,一遇上這種薄命的拳法,還真有些短時間內適應不了,完全處於被動,節節後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