尿毒症，是慢性性衰竭發展到最後的表現，被稱為「第二癌症」，死亡率十分之高。
難怪聽王教授說爺爺得的是這種病，胡雪菲忍不住叫出了聲，隨後又問：「真的是尿毒症？王教授，您沒看錯吧？」
王教授其實也不能確定，他只是根據陳爭所說，再參考老首長的大致症狀而猜的，因此又連忙望向陳爭。
「尿毒症」是西醫的稱呼，陳爭並不知道，不過這個名字倒還算比較形象，因此點頭說：「應該是吧。」
隨後陳爭又補充說：「不過也不全是腎病，只能說病根在腎，因為人是一個整體，三焦主決瀆，膀胱主氣化，脾臟主傳輸，肺臟主通調，肝臟主疏洩，都出現了問題，最後才能導致這種情況。如果單獨治療腎，是不會有太大的幫助的。」
雖然陳爭說的很全面，但胡雪菲在骨子裡還是相信西醫，連忙說：「這可怎麼辦，不行，爺爺，這次你一定要跟我去看西醫。」
「不去，」老頭固執地搖了搖頭：「我平生最不相信西醫，讓我去看西醫動刀子做手術，我寧可死了算了。」
見爺爺如此說，胡雪菲更急了，但又知道爺爺的性格，認定了的事情，別人是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的。
還正當胡雪菲想該用什麼辦法強制她爺爺去醫院時，王教授說話了。
「如果讓西醫看，的確是沒有更好的辦法，無外乎就是換腎，或者是做透析。而這些都太折騰人了，老首長的身子骨……不過放心，有小陳老師這樣高明醫術的神醫在這裡，也真沒必要去醫院。」
「小陳老師？」胡雪菲還有些不信：「小陳老師的醫術，當真比王教授你的醫術還好？您可是國內知名的中醫專家了啊。」
「當然是比我的醫術好，而且比我的醫術好上千倍、萬倍！」王教授誇讚說：「我雖然有些虛名，但在小陳老師面前，我怎麼敢稱專家？真正的中醫高手全在民間，我剛剛就已經說過了，這位小陳老師，那可是我的老師。」
見王教授如此盛譽，胡雪菲忍不住半信半疑，只不過這位小陳老師年紀太輕，問：「小陳老師，那依你看，我爺爺的病，有沒有希望治好？」
「雖然病情比較嚴重，不過我有把握治好。從老人家的面相上來看，至少再健康的活十幾年，沒有什麼問題。」
「面相？」老首長剛剛一直沒說話，也並沒有質疑陳爭太年輕，但此時卻忍不住問：「你說面相？你不是一名中醫麼？怎麼反而看起了面相？」
「我的確是一名中醫，但我本身更是一名道士。」陳爭答道：「道門之中，山醫命相卜五術，中醫只不過是其中一項，也只有五術合參，才能更好地理解其中的某一術。」
「胡扯！」
連陳爭都沒想到，老首長竟然忽然大怒：「中醫就是中醫，如果再加上什麼看相、算命，那只是江湖騙子。你給我出去，我不需要你這種封建迷信糟粕的東西來給我看病！」
老首長畢竟是那個年代的人，因此對陳爭剛剛說的那番話十分反感。
陳爭倒是很能夠理解，如果不是這樣的人太多，那當初破四舊的時候，自己的師父也不會被打斷了腿，道觀也不會被一把火燒成破爛。
雖然這個世間很多騙人的道士，假道家之名，行欺詐之事，但畢竟無法代表全部。此時見眼前的老首長還是將道門一棍子打死，陳爭還真有些生氣。
不過話雖如此，但老首長艱苦樸素的精神卻很值得陳爭敬佩，更何況他現在是一個病人，面對病人，其他的功過也就只能暫且不提，還是救人要緊。
因此陳爭並沒有馬上離開。
老首長又怒道：「怎麼還不滾！我最瞧不起的就是你們這些牛鬼蛇神，再不走，別怪我趕你們出門。」隨後又對王教授怒道：「你也滾出去，還說是什麼名醫，和封建迷信搞在一起，也不是什麼好中醫，都給我出去！」
胡雪菲見爺爺如此狂怒，怕氣大傷了身體，連忙說：「王教授，陳先生，要不我們先到外面去，我們先好好聊一聊，然後再談為我爺爺治病的事情吧。」
「聊什麼聊？把他們給我趕出去，我不用他們給我看病！」老首長怒喝道。
「病是你自己的，你不讓我為你看病可以，但我必須要糾正你對道門的錯誤看法。」陳爭卻並沒有動，而是直斥老人說道。
胡雪菲心說不妙。
要知道胡雪菲的爺爺是什麼身份，那可是開國元老，而且向來固執得很，說一不二，哪有人曾這麼直接頂撞過他？恐怕從胡雪菲出生以來都從未見過。
果不其然，老人更是大怒不止：「我錯？你說我錯？好，我倒要聽聽你說我哪裡錯？」
陳爭問：「老人家，你信中醫？」
「我當然信中醫，那是我們國家幾千年來留下的精華。但我信的是中醫，不是你們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還把中醫和狗屁道士扯在一起，早就應該清除掉！」
「你既然相信中醫，怎麼不知歷史上以醫名流傳於世的，大多都是道家人物？」陳爭舉起了例子：「春秋時的扁鵲、漢時張仲景、東晉時的葛洪、南朝陶弘景、三國時的華佗，唐朝的孫思邈……等等等等，太多太多，都具有濃厚的道家思想。而其中還有很多人本來就是道士。」
「誰是道士？」
「藥王孫思邈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道士。」陳爭回答說：「道士中出名醫，而在古代，更是無醫不道。醫道同源，這句話你總該聽過吧？中醫本就是源於道門，是道門之中的一個分支。」
老首長其實並沒有什麼文化，貧下中農出身，年紀輕輕就跟著搞革命了。雖然相信中醫，但對中醫的歷史並不瞭解，也的確不知陳爭所說的這些。
一時間無言以對，又看了看王教授，問：「他說的是真的？」
王教授點頭說：「沒錯，中醫之體，原為道之體。中醫的道理也都是道家的道理。」
「其實道家的道理很簡單，鬼神之說，並非是道門的核心，只不過是某些道門流派後來加上去的，不過我師承這一派並不講這些，道家理論也只講陰陽平衡，五行生剋，順應天道而已。」陳爭又說道。
聽到陳爭說不講鬼神，老首長到多少接受了一些，但緊跟著又說：「順天應道？你們道士那一套，根本就行不通，竟然還講什麼順應天道。想當初我們小米加步槍打出了新中國，就是要與天鬥！我們講的是唯物的馬克思主義，靠的是『金猴奮起千斤棒』，直接打上凌霄寶殿的革命精神！」
陳爭笑了笑：「老人家，你所說的這種革命精神非常好，但你說的這些不是與天鬥。」
「怎麼不是？」
「如果這算是與天鬥，那歷史上那麼多改朝換代的事情，豈不都是與天鬥？」陳爭笑了笑說：「在道門中，天就是道，道就是自然。什麼叫順天應道？天冷了加衣服，天熱了減衣服，這就是順應天道。」
陳爭說著，站起了身子，指著屋外院子裡所種植的蔬菜說：「就好像農民種地，春種秋收，這也是天道。可如果你真要與天鬥，你就應該冬天光膀子，夏天穿棉襖，餓了不吃飯，渴了吃鹹鹽，秋天撒種子，春天去收穫。除非你瘋了，不然，你拿什麼與天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