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陳爭。年齡:二十。性別:男的。」一個大肚子中年男人低頭念道,隨後又將手中那張畫著表格的皺巴巴的紙翻過來再看看,這才猛一抬頭:「沒了?」
陳爭雖然沒有穿著道服,可只有一件汗衫仍然讓他看上去和一個土鱉似的。
此時他正坐在大肚子中年男人桌子的對面,點了點頭,不好意思的聳了聳肩:「沒了。」
「你這叫什麼簡歷?你拿我尋開心是不是?」大肚子中年男人差點罵出一句髒話:「你看看隔壁那位,人家只是應聘一個司機,都帶來了一大堆證書,簡歷表上填的滿滿的,你就算沒有技能證書,畢業證書總有的吧?」
「沒。」陳爭很誠實。
大肚子中年男人還不死心,又問:「就算沒有大學畢業證,高中的總有吧?」
陳爭搖了搖頭:「還是沒……」
「你不會只有初中學歷吧?」
陳爭不好意思讓人再猜,實話實說:「其實我根本就沒上過學,別說初中,小學、幼兒園、學前班之類的我統統都沒上過。」
「連學都沒上過?」大肚子中年男人有點意外,在這個知識改變命運的時代,不上學的人還真是少之又少:「那你有過什麼工作經驗?」
陳爭很想問問他,做了二十年的道士算不算得上是工作經驗,不過看大肚子中年男人的表情,這句話還是不說為妙,因此只是再次搖了搖頭。
「沒證書,沒學歷,又沒有任何工作經驗,你找的是什麼工作?你難道不知道,現在很多做保姆的都有大專學歷?」大肚子中年男人一臉可悲的揮了揮手,下了逐客令:「算了,你也別浪費我的時間了。下一個,下一個。」
陳爭只好起身,心裡嘟嚷著,我說我不用填,你非讓我填……也不知道是誰在浪費誰的時間。
看看時間也已經快到了招聘會結束的時候,陳爭也不再抱什麼希望,搖了搖頭這才擠出了勞務市場的大門,一屁股坐在了門口的台階上。
奇怪啊,按照今早起的卦象上來說,今天應該有所斬獲的才對,可怎麼卻還是這樣的一番情景?陳爭百思不得其解。
哎,現在要是想再走回車站那肯定是找不到路了,那今晚自己能在什麼地方找個遮風擋雨的地兒呢?陳爭心中默默的歎了一口氣。
就在此時,另一個人也剛好走出了勞務市場,就坐在了他旁邊的台階上,打斷了他的思緒。
陳爭抬頭一看,眼前這個人應該比他大上幾歲,看上去二十五六的樣子,長得十分雄武粗壯,不過外貌五官卻又給人十分憨厚的感覺。
只是一看這面相,就覺得此人誠實可信。
那人一邊敲了敲腿,一邊說:「站了一天,擠了一天,我人都要被擠扁了,也沒找到一份合適的工作,什麼狗屁招聘會,都是騙人的噱頭。」
說完,又看了看陳爭一臉鬱悶的表情,問:「小兄弟,看來你也沒找到工作啊?」
陳爭反問了一句:「沒有學歷,哪那麼好找工作?」
「說的也是,其實要我說啊,這種招聘會也就是個形式。一上來就要這證那證,可咱們缺的就是證。剛剛一個更離譜,竟然問我有什麼外語水平!我靠,我要是有外語水平,我應聘他這個電焊工?」
陳爭苦笑了一聲,搭話說:「這位大哥你會電焊?那應該是門手藝吧,找工作不難吧。」
「嗨!別提了,混口飯吃,什麼都會擺弄兩下,不過什麼也都弄不好。」那漢子轉而又問:「對了,兄弟你是哪裡人?」
陳爭照實回答。
「清水河鎮?我們老家離得不遠啊,你老家我聽說過,和我老家一樣都在偏遠山區,全國最窮的那幾個地方,鳥都不去拉屎,要不然咱們也不用出來闖蕩了。」那漢子搖著頭說:「都是在外流浪的人,難啊!」
陳爭點了點頭。
那漢子又問:「兄弟你來滄海市多久了?混哪一行的?」
陳爭一聳肩:「剛來兩三天,我也不知道我能混哪一行,這不今天又沒著落,我晚上睡哪還不知道呢。」
「你不會是自己一個人孤身來滄海市闖的吧?沒熟人可投奔?」那漢子微微一愣:「你也真夠有膽子的,沒有什麼熟人,又沒有什麼技術,在這大城市裡可真不好混吶。」
技術?技術我倒是真有,可惜我的技術在這裡面找不到工作。陳爭苦笑了一聲,所謂推舟於陸,自己玄學再精通,這裡也沒有自己發揮的餘地啊。
見陳爭情緒低落,那漢子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兄弟,你也不要擔心,跟著我混吧,沒技術也不難找工作。其實我告訴你,這裡就根本不是咱這種人找活幹的地兒!」
「哦?」
「其實我跟你說實話吧,我來這個招聘會,也就是想找個相對穩定點的工作,碰碰運氣。真要想找活吃飯,還不如回去蹲點容易。」
「蹲點?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還有其他等活的地方?」陳爭聽出了點弦外之音。
「那是當然。這種地方是場面上的,咱們有咱們的招聘市場。呶,就在前面那立交橋底下,有老闆過來招人,談攏了就去,而且是按天算賬,還不壓錢。你也知道,咱們民工干的都是力氣活,最怕的就是工頭壓工錢了。」那漢子一口氣說了一堆,隨後又補充說:「只是在那裡等活大多數都是工地上的活,要不也是搬運工,裝卸工之類,累了點,我怕你幹不了。」
「能幹啊!多累都沒問題。」陳爭眼前一亮,心說自己從會走路開始就每天練拳兩個時辰,那可不是白練的,體力自然絕對沒問題。
「兄弟,你要是覺著你能抗得住,得,我帶你去。」那漢子倒是爽快:「咱倆一塊去碰碰運氣,天氣還早,說不定今天就能找到一份工。」
這漢子倒也是急性子,說完拉著陳爭就走。
路上的時候,陳爭才想起來還沒問人家姓名,先自我介紹說:「大哥,我叫陳爭,以前我師父都是叫我大爭,你也這麼叫我吧。還不知道大哥你怎麼稱呼?」
「我啊,我叫何見義,我爹說做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要講一個『義』字,所以給我起了這個名字。」那漢子呵呵一笑。
兩人說著說著,不一會,就已經來到了何見義所說的那座立交橋下。
到了地點後放眼望去,橋下零散的擺著錘子、木鋸、電動風炮擊……等各式各樣的工具,當然還有不少民工正在等活,有的三無成群坐在地上打牌,有的則靠在一邊睡覺。
正巧這時「吱」的一聲,一輛皮卡行過陳爭與何見義的身邊停下,車門一開,走下來一個戴帽子的中年人。
何見義經驗豐富,連忙走上前去:「李老闆,又來找人啊,這次找什麼工?你知道我什麼工都能做,泥工,木工,油漆工,電工,什麼活都能接。」
那位被何見義稱為李老闆的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原來是你小子,我記得你,你給我幹過,活不錯。這次的活不小,包吃住,只不過這次我只是找力工,不找技工,怕你不肯做吧?」
「做啊,誰說我不做。」何見義連忙說。
「力工你也做?」李老闆明顯有點意外。
何見義呵呵一笑:「做力工是做力工,不過我還有個兄弟我要帶著。」說完指了指陳爭:「我這兄弟剛來的,沒上過工地,可能不怎麼會幹,大不了我幫他多做點,李老闆,你看行不行?」
李老闆並沒有馬上回答,考慮了一番:「沒幹過我一般是不用的,這次我也就是看你活不錯的面子,而我也的確著急用人……力工又不太好找……」隨後一揮手,才說:「得,先上車等著!」
何見義一回頭,見陳爭正一臉淡定的望著自己,呵呵一笑:「你小子可別小看了工地上的活,第一次干,別把你給累趴下。」說完先爬上了皮卡車的翻鬥,隨後一伸手:「來,上車吧。」
陳爭雖然從小在荒山道觀中長大,並沒什麼閱歷,可通過剛剛何見義與老闆的對話,也猜的出來技工與力工賺的錢肯定不同。
何見義如果自己找活幹的話定然會比這掙得更多,可如今說肯做力工,肯定是為了帶著自己,而且還說出了會幫著自己多幹點的話,瞬間一股暖意湧上心頭。
陳爭雖然沒有說話,可在心中卻暗暗想道:就憑他今日在自己落魄時所說的所做的,不管日後我陳爭能闖出多大的名頭,這個兄弟,我是認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