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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五章 處置 文 / 想見江南

    這下,不待薛向廢話,宋昆和張徹齊齊站起身,接過那些件,挨個兒散開了,孔凡高也將那兩張紙遞給了左邊的袁閒雲。

    半個小時後,所有的人都看完了資料,卻始終沒人開口打破沉默,會議室又陷入了死寂,因為事情太大了,誰發言都得謹慎,幾乎可以想見,今天的會議記錄,肯定會傳到省委,甚至有可能被報送中央。

    因為這是有前例可援的,年十二月,江淮省夏縣二中發生此種事,當地政府處理不善,夏縣所在的靖州地區,地委,行署全體班子下台,江淮省分管意識形態的副書記被記大過,黨內嚴重警告。

    今年五月,江漢省又有類似事件發生,有一再有二,中央自然怒不可竭,同樣是從上到下一通處理。

    有此斑斑血跡在前,誰不噤若寒蟬,誰不渾身發冷,仕途原艱險,能爬到此地,誰不是歷經千辛萬苦,一想到這些年辛苦,就因為幾個毛孩子就徹底崩壞,不少人甚至彷彿瞧見一把大刀,裹挾著勁風,迎脖砍來!

    薛向心頭也是苦笑連連,其實,這種事也是避無可避的,改革了,開放了,先前的禁錮陡然放鬆了,所有稀奇古怪的思想都冒出來了,最誇張的是,鵬城幾個特區,竟然張羅著要在人民幣之外,建立第二貨幣,在特區內發行,特區內,更有幾家報紙,在分析論證什麼輪流坐莊的可行性。

    這種種奇葩思想的出現,在加上改革、開放過程中,少不得出現些蒼蠅,臭蟲,而抱有這種奇葩思想之輩,遇上這些蒼蠅。臭蟲,受了冤氣,再膽子大些,就釀出大禍,這也是為什麼每次折騰出此等事兒的都是趙傑這種毛孩子的根源。

    此輩,膽大少識,血勇衝動,窺一斑,自覺見全豹。又每每好以天降大任自居,弄出這些事,實在是再正常不過。

    「咳咳……」

    孔凡高咳嗽兩聲,道:「薛向同志,談談你的想法。這次的問題,你處理得及時,運籌得當,想必你有許多心得,吧,另外,散會後。你先別走,一起參加地委委員會議。」

    事到如今,孔凡高哪裡還顧得上跟薛向做意氣之爭,只想著如何度過這危局。他和薛向好比是在船上毆鬥的兩人,如今眼見船破了,要沉底了,誰還顧得上毆鬥。

    至於夏邑的死活。更不在孔某人考慮之列,因為眼下。他自顧尚且不暇,更何況,出了這等事兒,即使危險被扼殺在了搖籃裡,總得有人為這事負責,原薛向該是最好的替罪羔羊,可他最先發現了危險,並且以極高的政治覺悟,採取了措施,算是有功無過,如此一來,頂雷的除了這教育系統一號的夏邑還有何人?

    更不提,趙傑的另一份自白書中,更有一句話,點出了他夏邑和張凱發有親戚關係,可想而知,不管夏邑和張凱發是否真有親戚關係,為了平息怨氣,夏邑也逃不了被處理的命運。

    正因在看了那那份薛向翻譯的字後,便知道夏邑已然死定了,且早就死得透了,所以,孔凡高才壓根兒提都沒提如何處理夏邑的問題!

    …………………………

    九月二號,上午九點半,德江教委禮堂內,上千人的座位,座無虛席,主席台上,鮮花吐蕊,翠竹欲滴,長長的聯席會議桌邊,十數位中央,省,地大員就座。

    不錯,今次召開的正是全德江地區教育系統整頓思想,增進憂患意識的務虛會。

    此次會議召開的大背景,正是八月二十九號,德江行署的一次通報會上,薛向捅出了自由社的誓約書。

    卻,當日行署班子散會後,收到消息的周道虔大震,召開了緊急地委委員會議。

    剛通報完消息,地委會立時沸騰,此等大事,地委也不敢自專,只安排了薛向牽頭,奔赴教委展開措施,全力維穩。

    爾後,周道虔又火速將消息通報了省委,可省委也沒有處理此種事情的經驗,鄰省雖有前例可援,可皆是事件爆發後的處理措施。

    像此種,危機爆發前,便被偵知的情況,還是第一次遇到,再加上,此種事件,事關重大,對待責任人,中央處置起來,從來就是一刀切。

    面對如此大的壓力,誰也不知道如何著了,省委分管意識形態的柳副書記,乾脆連夜帶隊,直接進駐了德江地委,組織了研討會,緊急磋商處理辦法。

    可這種事,誰也不願意沾身,一個不好,就能黏上,到時真出了問題,發言之人若有錯漏,可是要承擔政治責任的。

    一場會議,眼見著就要開成了啞巴會,主持會議的柳副書記終於怒了,拍了桌子,挨個兒指著鼻子點名,逼著發言。

    這一發言,結果自然沒了懸念,古往今來,鎮壓起義,從來就只有剿、撫兩途。

    鑒於小毛孩子們都不安分,歷次安撫的結果並不怎麼好,會上,倒是嚴懲的意見,佔了上風。

    奈何柳書記拿不定主意,畢竟都是毛孩子,懲又能如何懲呢,總不能拉坐牢,頂多是勸退,可如此一來,社會影響就太大了,上百名學生,背後牽連的可是數千人,誰知道事後會怎樣。

    柳書記作為這起事件的最高決策者,同樣是第一責任人,一時,也拿不定主意了。

    就在柳書記糾結萬分之際,孔凡高忽然諫言,薛向同志最先發現此事,且和涉案的學生頭目趙傑,來往匪淺,不如招他來問,想必能有結果。

    由於此次會議級別太高,薛向並不夠資格參加,孔凡高才有此一,而他如是,也絕非好心,純是想拖薛老三下這個泥塘。

    他可不會感謝薛向及時發現了危機,挽救了他的仕途,他只記得當日會議結束後,紀委第一時間查處了夏邑,讓他威信大損。

    是以,他孔某人又如何願意,看著薛向在岸上觀火,身不沾泥呢。

    柳書記也是病急亂投醫,立時就准了,而薛向向來又是個不避事的,況且,事關上百名優秀學生的前途,他自不會明哲保身,當即,立陳安撫之策,到慷慨處,竟擺出一副若有差漏,願以身擔之的高姿態。

    柳書記心中原就傾向安撫,此刻薛向力陳,他立時就聽進了,當然,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薛向背後站著座神祇,有薛向共擔風雨,他柳某人的風險自然就小得多。

    計較已定,柳書記便任命薛向全權負責此事,來嘛,薛向是分管教育的行署領導,寶豐一中之事,雖然性質嚴重,可歸根結底,只是控制一幫娃娃,倒也用不著牛刀殺雞。

    再加上,此事實在是棘,德江地委、行署眾人,避之唯恐不及,無人爭搶之下,處置權便落到了薛向中。

    而薛老三早在偵知此事後,便開始思忖著對策,事權一旦入,立時就行動開了。

    首先,他直接奔赴了寶豐一中,將指揮中心設在了此處,又召集了寶豐一中的校領導,召開了緊急通氣會。

    薛向剛把事情的經過講了,傳達完省委、地委的指示,寶豐一中的一干校領導就傻眼了,寶豐一中的老校長竟直接昏死過。

    薛向也無暇跟他們廢話,當即,便命令寶豐一中的各位班主任,拿著自由社社員名單認人,立即以緊急家長會的名義,通知這學學生的家長到校。

    與此同時,薛向又電聯趕赴其他學校的教委領導鄒興春等人,速速聯繫分佈在其他中學的自由社學生的家長。

    此外,薛向還命令諸位班主任,著力指出其他有激進思想的學生,並一併通知家長就位。

    待這些學生家長聚齊後,薛向就一改從前對趙傑的溫和臉色,聲色俱厲地批判開了,並將後果得嚴重無比。

    其實,無須薛向恫嚇,待聽了薛向通報了事件後,不知多少家長當場罵出了小王八蛋,小狗日的。

    的確,這些家長經歷過這個國家最艱難的時刻,遠不會像後輩那般要求太多,因為時下比之從前,已經幸福了太多。

    除此外,這些家長們經歷過許多運動,知道這種事,一沾身,孩子就算毀了,弄不好牽連全家。

    薛向這一恫嚇,一眾家長全傻眼了,未幾,就是哭著,喊著討饒,什麼孩子還小,定是受了誰誰的蠱惑。

    薛向無意為難誰,他要的就是讓這些家長繃緊了這條弦子。

    眼見目的達到,他立時就軟了口氣,只,黨的政策歷來是寬大的,對年輕人尤其如是,畢竟是祖國的未來,只是在三觀成熟期,誤入歧途,是可以教育和挽救的云云。

    寬完眾家長的心,薛向又取來數百份紙筆,要求各位家長寫下保證書,並簽下連帶責任制協議,稍後,便放還了這些家長。

    而待這些家長,一個個氣沖沖地,奔回家,準備尋家裡的兔崽子玩兒命時,自由社的社員,和那些被老師點出思想激進的學生,早已被薛向,集中到了寶豐一中的學生禮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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