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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往事 文 / 想見江南

    「哈啊……」

    汪紫衣頓時興奮得跳上了一邊的沙發上。

    眾人也得張大了嘴巴,死死盯在這張如夢似幻的檯球桌上,彷彿見到了這世上最神奇,妙絕的景象。

    要說,方才薛向那一手,也確實妙絕,但也耗費了極大的心力。

    因為這不是擊一兩個球入袋,心中念起,手上劫生即可。

    這是要一次發力擊落六個球,且要符合斯諾克的規則,黃、綠、棕、藍、粉、黑球得次第落袋,這其中的算計,設計,力度掌握,那可是極費心力的。

    方纔,薛向一桿擊出,桌上的七個綵球,在湛藍的桌面上齊齊動了起來,如同時跳起了瑰麗的舞步,各自運作,看著雜亂無章,可偏生到洞口的時間井然有序,真正是令人歎為觀止的絕佳享受

    便是袁克利也瞧傻了,斯諾克高手他見過,一桿兩收也不是沒有,可他從未見過這般一桿打進六顆球的,還偏偏合了斯諾克的規則,這可如何是好。

    「袁克利同志,請拾起你白種人的榮光,信守承諾,大呼三聲『我是香蕉人』吧!」

    汪紫衣吆喝一聲,便從沙發上跳了下來。

    袁克利面色脹紅,眼睛一轉,抬步便想朝樓道口迎去。

    熟料,他腳下方要動作,便被早防著他的汪紫衣搶步橫在前頭。

    汪紫衣笑吟吟地看著他道:「別想賴過去,據我所知。你們歐美人不是最誠實守信地麼?叫吧,mr袁!」

    袁克利面色一白,強辯道:「他那是作弊,你見過有人那樣打檯球麼,他第一個紅球可是拿大頭打進去的,再說最後六個球,可是一桿全掃進去了,斯諾克什麼時候可以這麼玩兒的!」

    為了保住大面皮,袁克利也只好不要這小面皮了,畢竟比起「香蕉人」這幾乎戳他心肝的稱呼。耍耍無賴能混過去那就太值了。

    「你。無恥!」

    汪紫衣揮舞著小拳頭,一張俏臉皺成一團,她已經懶得和袁克利呈口舌之利,這會兒只想狠很揍這傢伙一頓。

    方才。薛向用球桿大頭擊球的時候。袁克利明明說出了「下次再用大頭。我算你犯規」的話,潛台詞很明顯在說,這次就放過了。可這會兒又提溜出來,出爾反爾,怎不讓汪紫衣抓狂。

    再者,薛向一桿擊落六球,可是合了斯諾克規則的,各色綵球次第入洞,怎麼也算不著犯規,斯諾克歷史上沒這先例,那是沒人做得到。

    這會兒,姓袁的竟敢拿這說事兒,何其無恥。

    「算了,紫衣同志!」

    薛向上前一步,隔開了二人,笑道:「喊不喊的,不重要,只要大夥兒心裡知道,不就成了?除了這個外,袁克利同志應諾不踐諾,讓大夥兒又重新認識了這位的品格,賭局勝敗,不在乎形勢,而在乎結果,只要在場諸位心裡都有桿秤,這結果便算有了,那又何必還拘泥於叫喊的形勢呢?」話至此處,他調轉臉沖目眥欲裂的袁克利道:「你說呢,mr袁!」

    熟料袁克利也不接茬兒,一個晃步,閃過汪紫衣,步到了樓道邊,恰好遇到剛下得樓來的汪明慎。

    「舅舅,你有名jing衛太沒有禮貌了,我們幾個正玩兒斯諾克,玩兒得好好的,他非上來攪局,不單這樣,他還把紫衣的茶杯給摔了,你瞧瞧那邊的地上,還一堆碎片呢……」

    這會兒袁克利雖然怒極,卻是沒熄了將薛向網羅到手下的心思,他此刻進得讒言,就是要將汪明慎將「衛士」薛向逐出。

    試想,一個被主家逐出的衛士,勢必沒人收要,下場淒慘自不待言,屆時,他袁某人再以天使的面目出現在薛向面前,收攏人心的手段還有比這更簡潔、高效的麼。

    袁克利當面進讒,汪紫衣大怒,搶先幾步步到汪明慎身邊,拉住汪明慎的胳膊,剛嗔出一聲「大伯」,遠處的薛老三先說話了,「汪書記,受人所托,冒昧登門,還請見諒!」

    薛向這一開口,場中諸人唬了一跳,感情鬧了半天,這位不是家裡的衛士呀。

    驚疑未去,眾人又驚詫起這位到底是怎麼摸進來的,以及又是以什麼身份摸進來的了。

    汪明慎定睛一瞧,也微微錯愕,他真沒想到薛向會親自登門。

    說實話,薛向官職雖低,可他來明珠,汪明慎還是知道的,對段鋼向中央討要此人,是個什麼用心,他也清楚。

    只不過,這些在他眼裡,都是小事,他自不會矚目。

    即便是薛向在市委辦公廳的務虛會上,一鳴驚人,驚動了中央,後來內參發回,汪明慎瞅了幾眼,也沒覺得有什麼了不得。

    在他看來,這種世家子弟能有甚見識?能總結出這等高屋建瓴的理論精髓?

    多半是薛家幕僚背後總結運作的結果,由這年輕人之口道出,只不過為給這年輕人的仕途履歷增色添輝罷了。

    這種手段,他老汪可是見得多了,可稀泥通常是扶不上牆的。

    直到後來,薛向幾次和段鋼別苗頭,別的老段暴跳如雷,自己卻始終沒吃大虧,這才讓汪明慎重視起來,心中驚歎後生可畏。

    可這驚歎未去,他便開始對薛向著惱了。

    細說來,汪明慎眼下最大的願望,就是平安退休,給轟轟烈烈的一輩子劃上個完美的句號。

    屆時,身前美名,身後哀榮畢備,那他就真沒什麼遺憾了。

    而他深知如今的明珠正處在大變革時代,每天都有新的事物誕生,每天都有新的矛盾爆發,處在這麼個繁華膏腴之地。萬國頻往之所,汪明慎太知道要平安無事有多難呢。

    所以,他才會一直對青幫視而不見,因為青幫雖然作惡多端,但卻維繫了官面上維繫不到的地下勢力的平和,從某種意義上說,也維繫了明珠的穩定。

    直到前天晚上明珠國際飯店的事情發生,汪明慎才明白養虎為患,終會噬人,這才動了剪滅青幫的心思。

    哪知道不等他動作。薛向先動手了。直鬧騰得舉市皆驚,虧得他汪某人給段鋼下了死令,才從軍方手中將案件經辦權拿了回來,並控制了影響。

    要不然青幫之事大白天下。他汪某人晚節不保不說。一世英名盡付諸流水。這才是最緊要的。

    是以,汪明慎對薛向的觀感實在說不上好。

    在他眼裡,如今的薛向就是個稍有頭腦。極有手腕,卻不知輕重的官混子。

    不過,儘管印象不佳,汪明慎何等人物,又怎會在人家親自登門之時,表露出來。

    「噢,是薛向吧?有什麼事兒麼?」

    說話兒,汪明慎輕輕揮開了汪紫衣和袁克利的包夾,緩步朝薛向行來。

    尋常人家來客,怎麼著也會說句歡迎,汪明慎直問有什麼事兒,態度已經很明顯了。

    好在薛向早做好了打攻堅戰的準備,這種級數的碰壁,他自不會放在心上。

    他遠遠朝汪明慎伸出手去,笑道:「今天下午,和遼東省的李鐵山伯伯通話,聽他講我黨我軍的光輝往事,陡然提到汪書記您,李伯伯深憾魯東一別,和您三十多年沒有再逢,這不,聽說我在明珠,要我給您帶個好呢!」

    「李鐵山?」

    汪明慎咀嚼著這個名字,思緒如潮飛逝,越過三十多年,陡然從記憶深處,找出一個威嚴的面孔。

    「噢,是老書記啊,也怪我這些年都忙於工作,沒跟老書記聯繫……」

    其實,官兒當到這個份兒上,年紀到了這個程度,汪明慎也算是黨內元老了,便是薛安遠的面子,他也可以不賣,可組織的傳承、官場上的規矩,卻是不能不守。

    李鐵山若只是他汪某人漫長官宦生涯中的一名擦肩而過的領導,他不賣面子也就罷了。

    畢竟官兒當到汪明慎這程度,可是從底層一步步爬了足足十多級,每一級都有無數領導,即便他這把年紀,曾經做過他領導的也走得差不多了,可存活的老頭子們,依舊是個龐大群體,他要恭敬也恭敬不過來不是。

    再說還有不少曾經的上級,論官職,早被他汪某人遠遠地甩開了,他就是想恭敬,別人也未必敢受。

    可李鐵山不一樣,汪明慎可是清楚記得一九四九年八月二十六ri,也就是建國前夕,他在魯東的財政廳任副廳長的時候,省財政廳押運到地方的現金,被聖佛山上還未被徹底肅清的土匪給劫了。

    恰好,那次是他汪某人帶隊押運,現金劫走了,人卻沒傷著,這下問題來了。

    在講究對敵拚死抗爭的軍隊系統,這就等於臨陣投降,那可是了不得的事兒。

    畢竟要是錢丟了,你這負責押運的也受傷了,大夥兒不說什麼,可你這全須全尾的回來,錢卻沒了,那就是不敢硬碰硬,慫貨,軟蛋。

    這在建國前夕,解放軍士氣正高的當口,可是不能容忍的。

    當時,一回來,汪明慎就被關押了起來,最後,省委召開會議要嚴懲,還是李鐵山認為緩議,最後,他帶部隊剿平了聖佛山的匪徒,經審訊證明,原來並非汪明慎一夥兒沒敢反抗,而確實如汪明慎等人自白時說得那樣,這幫匪徒故意只打人後頸,將人弄暈。

    而這幫匪徒的用意,並非放汪明慎等人活路,竟是專門根據我黨我軍的傳統設的計謀,純是借刀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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