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宮裡面呆了一陣,吃過晚飯已經是傍晚時分。
正堯也該回駙馬府了,畢竟皇宮並不是正堯應該居住的地方。
與寧安一番不依不捨之後,在嘉靖的一番囑咐之下,正堯終於離開了皇宮。
夕陽西下,一團一團的火燒雲在天上飄著,如同一幅如美畫卷一般,讓人捨不得把頭低下來。
終於把心裡的大石頭放下了,自己與寧安的事情也終於告了一個段落,以圓滿的結局收尾,這也使得正堯在回駙馬府的路上顯得十分的輕鬆。
不過這一次,正堯算是長了記性,再也沒有往溫香玉苑方向而去的想法,而是直接抄近道,穿街過巷走胡同的,往駙馬府而回。
然而在正堯走到原來的何記海味鋪現在已經拆了成為一處空地的地方之時,卻見那裡竟然有一個中年單衫男子在獨自的下棋。
現在時辰還並不晚,而且也覺得這挺有興趣的,畢竟正堯也對像棋圍棋都有過研究的,於是正堯懷著好奇的心思,毅然邁步的走了過去。
走近之後,正堯並沒有說話,而是靜靜地看著那名中年男子的一舉一動。
「一個人下圍棋也下的這麼有勁?這個大哥還真的挺有意思的。」
看著那中年男子認真忘我的樣子,似乎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正堯已經在他的旁邊站了一會兒,對此正堯不禁在心裡自言自語了一番。
不過一個人能夠達到這一種境界。還真的需要一點定力與想像力。因而正堯也不由地開始佩服起這個中年男子起來。
「不可——」
就在那中年男子拿起對面的黑子準備落子的時候,正堯卻是一時沒能忍住,一把伸出綠玉桃花扇將那中年男子的手臂給擋住,同時還喊叫了一聲出來。
這一幕自然打斷了那中年男子的思路,旋即那中年男子便立即抬起頭,站起身,看向了正堯。
此時卻見那中年男子大約三十出頭,眉目軒朗,長鬚於腹,身形偏瘦。身長八尺(也就一米八左右),單衫乾淨無塵,面顯沉穩之態,書生意氣。揮斥方遒。
「好一副文人氣場,好一股凌厲之氣!」
看著那中年男子的雙眼之時,正堯也不禁暗歎了一聲,對於眼前的這個男子,正堯竟然有一種莫名的佩服與感歎之意。
雖然正堯並不認識這個人,但是直覺告訴他,眼前的這個人他日必定會是一個有所作為的人,光看他那一雙有氣勢的眼睛和他那一張五官端正的臉,就已經不難看出了。
「這位兄弟,不知有何指教。緣何擋住鄙人將要落子的右手?」
那中年男子看著正堯也不驚慌,也不失措,單單從這一點就表明他絕非一般人可以比擬的。
畢竟如果有陌生人來打攪自己,任誰都會面上表露出異樣的表情,但是面前的這個男子卻沒有,一副波瀾不驚的雙眼,一張沒有變色的臉,讓正堯也感到此人非比尋常。
「呵呵,這位大哥千萬勿要誤會,在下只是路過。指教可不敢當!當然,在下雖然棋藝不精,但是還是對圍棋有過研究。方才見大哥將黑子落在這一處,表面上看似乎是化解了黑子暫時的困境,擺脫白子的包圍。但是其實這樣卻讓黑子陷入了另一個更大的白子包圍圈,如此一下。必定會全軍覆沒!」
也不知道正堯從哪裡學來的這些下圍棋的招數,不過見他說的也有板有眼,還時不時的地棋盤上面指指點點,儼然一副棋手的樣子。
但是以正堯的圍棋修為,可以說,最多算是一個初級棋手罷了。
不過下圍棋也是見仁見智,有時候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或許正堯就是處於旁觀者的身份,才會說的這般洋洋灑灑,津津有味吧。
「哦?那我倒要仔細看看了!」
那中年男子立即蹲下身子,摸著那已經快要拖到地上的長鬚,然後雙眼又落在了棋盤之上,而右手則是放下了黑子,只是在棋盤上面空手點了起來。
「一、兩、三、四……」
那中年男子又再一次進入了忘我的境界,開始按照正堯的說法,照著自己之前所打算走的路子,計算了起來。
「果然如此!八步!僅僅八步!如果這樣走八步的話,黑子就必定全軍覆沒!這位兄弟說的太正確了,如此簡單的棋局我竟然都沒有看到,當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
那中年男子立即猛地一拍額頭,一臉汗顏的看了正堯一眼,然後嘴角也不由地泛起了一絲苦笑。
「呵呵,確實如此。」
正堯陪著笑笑說道,現在對這個中年男子更有興趣了,竟然還有人下棋下的拍腦袋的。
「那鄙人倒想問問,若是不走這一步的話,又該走何處呢?現在似乎已經到了前無去路,後有追兵的時候了啊!」
看著眼前這一副棋局,那中年男子頓時又表現的無奈起來,一臉幽怨的看向了正堯。
正如那中年男子所說的一樣,這一盤棋局走到現在基本上已經快要沒路可走了,不然的話,以他的棋藝,應該不會去想到要走之前的那一步了。
看著那中年男子一臉的疑惑,正堯卻是抿著嘴笑了笑,旋即他也蹲下了身子,隨後又道:「其實下棋、行軍打仗、治理國家都是一個道理的,就如這一盤棋局吧!這黑子分佈的太過散亂,東拼一塊西湊一堆,根本就無法發揮它們所應有的潛力,如果,如果可以將它們系統的連在一起而又不亂了整個大局的話。那麼這一盤就有的救了!」
「將散亂的棋子連在一起?」
「對。只有聯合,去重退劣,化繁為簡,讓優勢更明顯,讓棋局一目瞭然,才能夠讓黑子反敗為勝!如同做人做事一樣,如果一個人不懂得分門別類,什麼東西都亂扔亂放,沒有一個系統的規劃,那這個人的生活會否會很凌亂沒有章法?」
正堯習慣性的又開始用他那借喻的手法說是說理了。不過每每這樣,正堯其實都是在發表來自內心的真實想法,往往這就是最為重要的。
「哈哈!這位兄弟說的真有道理,可謂是一言驚醒夢中人啊!」
那中年男子沒有看出來。正堯如此年紀竟然能夠說出這麼又道理的話來,確實有點讓人出乎意料。
「那現在這黑子該怎麼走,相信這位大哥已經知道了吧!」
正堯訕訕一笑,隨即便準備起身。
「嗯,這位兄弟暫時別走,既然如此,倒不如就小兄弟陪鄙人一同下完這盤棋局怎樣?」
那中年男子也是一時興起,索性就將正堯拉著與自己下起棋來。
反正自己一個人下也是下,與別人下還是下,倒不如與別人下。這樣還增加一些趣味和挑戰。
下棋,對於正堯來說,確實不能夠用精通來形容。說白了,正堯的棋藝可以用一句話來概括,那便是:說是天下無敵,下就是有些費力。
不過也正好遇到了正堯心情大好,而且這夕陽還沒有完全落山,時辰尚早,於是也不妨下完這一盤棋局再走。
因此正堯也就恭敬不如從命,爽聲道:「好!那小弟就陪大哥下一盤!不過小弟的棋藝並不精湛。還望大哥千萬要手下留情哦!」
「呵呵,小兄弟太謙虛了。」
「那行!小弟就先無禮了!我走這裡!」
說著,正堯一把抓起木碗之中的黑子,想也不想的就往邊上白子密集的地方放去。
正堯這一舉卻是讓那中年男子一陣驚訝,這一步完全就是自殘的做法。一旦黑子落下去,白子一放。那麼一片黑子也都會全部被吃掉變成白子!
「這……這……小兄弟,你確定要走這一步?」
那中年男子一副不解的撓著後腦勺,訝異的看著正堯說道,而手中已經拿起白子,隨時準備落下。
「對!就走這一步!」
正堯沒有多做考慮,很直截了當的說道。
或許認為正堯當真是棋藝不怎麼精湛,那中年男子在見到正堯肯定的點了點頭之後,便立即將白子落下,隨後臉上也露出了一陣笑意。
「這一些黑子全都變成白子咯,小兄弟,似乎你這樣走也沒有什麼好處吧!」
「是嗎?那倒未必!」
正堯卻一點沒有在意那中年男子的笑顏盈盈,而是信手一抹鼻尖,一副自信的樣子說了一句之後,立即將黑子放到最邊上。
「呵呵,小兄弟還要做垂死掙扎嗎?」
「有時候可不要光看表面的哦,所謂走一步觀三步,難道大哥沒有看到這一步嗎?」
說著,正堯嘴角微微一撇,然後立即往中間落了一枚黑子,然而在正堯落下黑子的時候,卻見那中年男子頓時愕然了!
「怎……怎麼可能?怎……怎麼會這樣?明明……」
「明明黑子已經所剩無幾了,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就因為剩下的這幾枚黑子卻可以吃掉你一大半的白子,對吧?哈哈!」
「厲害!厲害!佩服佩服!看來我真的是因小失大了,為了幾枚已經快要死了的黑子,竟然害我白白損失了一大半的白子,小兄弟你看的真遠吶!」
現在棋盤上白子的數目已經遠遠少於黑子,而且黑子也都密集的堆積在了一起,白子根本無法對黑子進行圍攻。
相反,黑子的勢力越來越大,隨時會有擴展開來的趨勢,也可以說,這一局,在正堯的操作之下,竟然反敗為勝了!
「呵呵,大哥過獎了!其實並非小弟看得遠,而是小弟說過,只有將散亂的黑子連在一起,才可以扭轉局勢反敗為勝!」
正堯訕訕的笑道,可以看得出他很開心。
那中年男子點了點頭,一臉的佩服之意,立即拱手道:「小兄弟見微知著,鄙人也甚是佩服。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可否交個知己良朋?」
「呵呵,四海之內皆兄弟,小弟不才,姓李單名一個和字,未知大哥又如何稱呼呢?」
「鄙姓張,名白圭,或稱居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