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堯與陶然二人莫名其妙的引為了知音,卻是讓所有人都大感意外,不過袁海雲卻對此看得很平淡,以他對正堯的瞭解,交朋友從來都不會計較對方的申鳳梅,只需要投緣即可。
只是袁海雲也深深明白,正堯如果一直這麼下去的話,對他還是有一定的影響的。什麼飛雲山寨的土匪,什麼京城幫會的頭目,什麼飛天狐狸,三教九流,都結交過,雖然暫時都還沒有對正堯產生負面影響,但是一旦正堯盛名在外,必定會引來別人的注意,屆時刨根問底,經過一番以訛傳訛,要是傳到嘉靖的耳朵裡去,說不定正堯還真的有難了。
畢竟嘉靖也是一個小肚雞腸疑心重的人,一旦正堯微微有些逆他的意,或者讓他有地方不舒服,那麼正堯真的會遭殃的。
在一幫人詭異的目光注視下,正堯與陶然二人徑直便坐到了客棧大廳之中最中央的一處方桌上,袁海雲也沒有打攪正堯二人的意思,便獨自上了樓,而其他人,或是回房,或是留下喝酒吃菜,總算回到了未發生命案之前的那一番景象。
約莫喝了有一個時辰,外面依舊還在下著細雨,只不過天色也都暗淡下來,時間也來到了戌時時分(即是晚上八點左右)。
正堯鬱悶陶然二人也算是喝高興了,完後,二人便各自回房。不過正堯也相信,陶然是一個言而有信的人。既然承認了自己所有的罪狀。他必定不會逃跑的。
因此,正堯也很放心的讓陶然在客棧之中自由出入,只待雨停過後,陶然必定會與正堯一道下山,去衙門自首。
回到廂房,似乎看醫書看的太過投入有些入神,袁海雲這才被正堯的推門聲給驚醒,發覺自己也有點餓了之後,便到對門叫上周冰曼兒杏兒等人,下樓去吃飯。只留下正堯一個人在廂房之中。
或許是喝了酒的原因,正堯此刻的面色緋紅,腦中所想之事也特別的多,似乎心裡堵得慌。於是推開窗,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望著窗外已然朦朧的細雨,再看看天空中那一團昏暗之色,心中頓時泛起一陣漣漪。
「夜色蒼茫暗影斑,細雨綿綿晚風寒。西山路遙望不盡,卻話青池憶當年。」
兩眼迷離,微微一歎,正堯依著那窗戶,吟噎一番。
西山路,卻是下山之路。通往蜀地之路;而青池,卻是李府後院的一座青池魚塘,顧名思義,是青色的池塘,因裡面有許多青苔和荷花蓮子而得名。
到了此刻,正堯自然是想到了自己的家,李府;想到了李乘風,他的父親;想到了兒時的那一段朦朧的記憶,李乘風與自己一起在青池旁釣魚,嬉戲玩耍。
然而。李乘風卻是不再了,正堯在這裡第一個親人已然離自己而去,說是不難過,說是不傷心,那絕對是自欺欺人。任正堯如何的堅強。任正堯如何的見慣了大場面,任正堯經歷了多少苦難打擊。但是在面對李乘風已死,而且還是被火燒死的這一個現實之時,正堯的內心還是那樣的不能夠接受。
一直以來,他對李乘風都沒有怎麼盡過孝義。之前是因為自己還沒有功成名就,想要讓李乘風樂享天倫,那也不切實際;後來自己考中了狀元,算是給了李乘風一個安慰,然而卻因與朱祿穎的婚事,差點讓李乘風無顏面對世人,好在最後自己與公主成婚,成了當今的駙馬爺,也算是給了李乘風一個最大的寬慰。
只是本來正堯也以為可以好好的侍奉李乘風之時,突然陝西的地震讓他不得不暫時離開李乘風,而也正是這次的離開,李乘風也回了蜀中,結果一去就不復返。或許正堯在內心深處一直在自責懊惱,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當上了駙馬,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去陝西辦案忽略了李乘風,如果不是讓李乘風單獨回蜀中而是自己派一些親信去保護,或許李乘風就不會死,李府也不會著火。
以前沒有能力侍奉父親,現在有了能力,卻發現父親已經不在,當真有一種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之意。
「父親,孩兒不孝,請你一定要保佑孩兒,一定要找到縱火的元兇,為父親和袁世叔討回公道!」
十指緊扣,望著那一片漆黑的蒼穹,正堯憤恨的咆哮著,心中卻是在滴血!
如今終於要回到成都府灌縣李府,正堯也終於可以微微舒口氣,現在他什麼也不會再去想了,眼裡只有追查放火真兇,追查這個幕後黑手!
「咚咚咚!」
就在此時,卻聽房門被敲了三下,打斷了正堯那有些幽怨憤恨的思緒。
「是誰?」
正堯可以肯定的是敲門的絕對不是袁海雲,也不會是周冰曼兒杏兒等人。說著,正堯便輕輕關上那一扇窗戶,然後邁著快步往門口走去。
走到門口,卻聽門外傳來了一道聲音:「穆公子在嗎?老頭我有事相見!」
說話之人的聲音有些低顫,音色也微微有些發抖,不過正堯一聽便知道來人是誰。
「麻臉老頭?來找我做什麼?」正堯心中一陣嘀咕,不過還是將門給拉了開來,見麻臉老頭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正堯立即笑盈盈的說道:「是大伯啊,來,裡面請,不知道這麼晚了大伯找穆之所為何事呢?」
對於麻臉老頭的親臨到訪,正堯自然感到有些詫異,似乎之前就袁海雲與麻臉老頭二人接觸的比較多,而且袁海雲還為他治療了兩次,就算有什麼事情,相信也是麻臉老頭找袁海雲才對。現在竟然直言找自己。確實有點令正堯感到費解。
見正堯畢恭畢敬的叫自己進屋,麻臉老頭的臉上卻是露出了一絲惶恐之色。在踏進房門之後,麻臉老頭立即轉身將門給關了上來,然後跟著正堯來到了桌前。
「坐吧,大伯有話不妨直說。」
麻臉老頭的神色有些緊張,為了緩和一下氣氛,正堯不禁微微抿起嘴角笑了笑,以一副很是放鬆的姿態和口吻對著麻臉老頭說道。
麻臉老頭見正堯此舉,頓時一個跪地,卻是讓正堯一陣愕然。
「大……大伯。你……你這是何意?快……快快請起啊!」
莫名其妙的一進屋就是給自己跪地行禮,似乎這個禮也太大了點。要知道,現在已經是陽春三月,拜新年已經過了兩個多月。而自己的壽辰也並沒有到來,著實的有點讓正堯有點看不懂了。
不過,在片刻思索之後,正堯心中也不由地一怔:難道自己的身份曝光了?
「奴才金福,乃是內務副總管太監,參見御前駙馬!」
在正堯伸手想要將麻臉老頭扶起來之際,卻聽那麻臉老頭竟然說出了這麼一番讓正堯震撼的話來。而與此同時,金福將腰間一塊腰牌取了下來,隨即遞給了正堯。
內務副總管太監金福?
對於這個人,正堯其實並沒有什麼印象。不過既然對方已經亮出了腰牌,那必然不會有假。
正堯小心翼翼的接過腰牌,然後把目光停留在了上面。
「內務副總管。」
腰牌是純金打造,約重三兩七錢,五個楷體大字很是醒目,讓正堯一摸到就有一種貨真價實的感覺。
「原來是金副總管,失敬失敬!快快起來吧!」
既然是宮中之人,認出自己的身份也不足為奇,正堯也沒有繼續辯解否認下去的意思。對方連太監副總管的身份都亮了出來,想必是有事情找自己才是。
然而此刻的正堯卻是把心思放到了宮中:如今內務太監副總管竟然出現在了蜀中。難道宮中也發生了變故?莫非寧安也遇到了麻煩?
想到這裡,正堯不敢再繼續想下去。已經有李乘風離開自己,他真的不希望自己身邊的人還會遇到什麼不測,寧安也好,嘉靖也罷。都是自己現在最親的親人,一個也不能夠受傷害。
「謝駙馬爺!」
金福接過腰牌。再次掛在了腰間,然後用衣物將其給遮住,隨即便坐到了一旁。
「對了金副總管,不知緣何你會出現在此處呢?為何之前會言說是本駙馬的爺爺呢?」
見金福坐下之後,正堯也不想多說什麼,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
現在想來,這個金老頭還真的夠大膽的,竟然敢冒認自己的爺爺,要知道嘉靖也不過是自己的岳父,他就冒認自己的爺爺了,那豈不是他比嘉靖還要高一倍?這可是欺君之罪,若是傳到嘉靖耳朵裡,不死也要脫層皮。
顯然,正堯對此也有點不高興了,既然金福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為什麼不早說呢?這一連串的命案發生,差點還讓金福成了殺人兇手,他到底是想要幹嘛?
聞聽正堯所言之中夾雜著一絲微怒,金福頓時一顫,隨即躬身說道:「請駙馬恕罪!老奴之前在言語上有所冒犯實在情非得已,其實老奴之所以來此,全是一人之命前來接應駙馬爺的!」
「哦?靠一人之命前來接應本駙馬?」
正堯倒是一愣,竟然有人在暗中安排了人來接應自己,那便是說,即便自己遇到麻煩遇到困難,也一定會有人出來幫忙解決了?那這一路以來的憂慮豈不是自尋煩惱?
想到此,正堯的心中不由地泛起一絲苦笑。
「沒錯!全是公主之命,而公主此刻已經來到了蜀中,等候駙馬您多時了!」
「什麼?你是奉了公主之命?寧安她也來蜀中了?那寧安可好?她這些日子過的怎樣?她有沒有生我的氣?她有沒有胡亂發脾氣亂扔花瓶?」
一提到寧安,正堯頓時一陣激動,一連串的問題頓時接踵而至,一發不可收拾。
然而對於正堯來說,到現在已經有多久沒有見著寧安了?三個月,足足有三個月了。要知道,正堯與寧安可是剛剛大婚不久便分開的,所謂的小別勝新婚,他們這可是大別,沒有柔腸寸斷,至少也是牽腸掛肚。
當然,一提到寧安,在正堯的腦中自然而然的就會浮現出那一個野蠻,霸道,任性,但是卻很可愛,很多時候又善解人意的貌美女子,這個女子曾經讓正堯憤怒過,也讓正堯歡笑過,有過哀傷,更多的還有感動。
「回駙馬,公主現在一切安好,只是每每提及駙馬之際,公主都會顯得很幽怨。不過如今公主懷有三個多月的身孕,行走起來,還是有些不大方便。」
「什麼?寧安有了身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