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縣?為什麼要去華縣?」
袁海雲頓生不解的看著正堯說道,對於正堯此舉,顯然覺得有些不明所以。
同樣的,張誠與梁玉二人也狐疑的看向了正堯。
華縣?去哪裡有什麼目的?要知道,華縣地震受震最嚴重,可謂到處是殘垣斷壁,餓殍滿地,狼藉不堪,死寂一片。什麼都沒有的地方,根本就不明白正堯想的是什麼。
正堯抿嘴一笑道:「海雲還記得前天夜裡我半夜才回房吧!其實當時我是聽到了屋外有一陣異響,然後就跟了出去。」
「異響?」
「是的,待我出門一看,發現造成異響的乃是幾輛大架車,而且這些人的行蹤顯得十分的鬼祟!我當時發覺有些蹊蹺,於是便一路跟蹤,但當我跟蹤到一個大院前時,卻發現那幾輛大架車往大院裡面推了進去。」
「大架車?那是什麼?」
正堯神色凝重的道:「後來我便潛入院中,結果發現足足有十六車,而車上面裝的竟然是鐵礦!」
「鐵礦?」
所有人都再次震驚,其中尤以袁海雲的反應最為強烈。
袁海雲是大夫,自幼便鑽研過很多醫書藥典,然而在那些醫書藥典之中,或多或少也都提及到冶煉,鑄造等方面的東西,二者無形之中是一脈相承的。因此,在袁海雲聽到鐵礦之時,他首先想到的便是冶煉方面的東西。如果當真是這樣,那這個就嚴重了。
要知道。鐵礦的用處可大了,不僅可以冶煉成各種民用工具,更大的還是用於軍事上面的冷兵器。一般來說,民用工具倒也無妨。但是如果牽扯到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這種冷兵器用於打仗方面,那個問題的嚴重性已然上升到了另一個高度,誰也無法估量的高度。
正堯注意到了袁海雲眼神有所波動,隨即點點頭,道:「沒錯,所以我才覺得奇怪。金家竟然私開鐵礦,這件事絕對不簡單。」
張誠道:「話雖如此,但這與華縣有何關聯?」
金家在藍田縣。距離華縣還有好幾十里路程,可以說,二者應該沒有什麼聯繫才對,但是為什麼正堯會想到去華縣。這個確實讓人費解。
正堯笑了笑,摸著自己的鼻尖道:「之前我和海雲明察暗訪過關於地震一事,問了很多人,再加上大哥你所說的,都確定在地震之前。發生過一次巨響,顯然這一道巨響絕對有問題。後來在藍府與藍伯光閒聊之時,才知道原來金家在華縣有幾家金銀加工廠。由此我便懷疑那一十六車鐵礦其實就是運往華縣加工廠去的,所以綜合以上兩點。我覺得華縣應該是一個必要的去處。」
不說不知道,原來金家在華縣也有產業。難怪是個大家族。雖說表面上金家一點事都沒發生的樣子,單是這次華縣地震極為嚴重。那金家的加工廠肯定是有影響的,所以那十六車礦石運的就應該更加急促。
「按照你這麼說,這華縣看了來是非去不可了。」袁海雲正色道。
「嗯,本來我們來陝西目的就有兩個,一個是慰問災區,贈濟災民,另一個是暗查西安知府被害一事,如今在藍田縣發生的一切,已經漸漸可以明朗起來,顯然這西安知府一事必定與官商勾結有關聯;而地震也發生的很蹊蹺,華縣如此嚴重,定然與這種礦石加工廠是密不可分的。」正堯點頭說道。
正堯說話從來都是條理清晰,涇渭分明。在說出了自己的一些看法和推測之後,似乎還真的有那種可能。
不妨大膽想像一下,這藍田縣官商勾結已經是數見不鮮的正常之事,官員從中獲取利益,錢財,從而去行賄高一級的官員,開始他的青雲之路;而商人則是得到礦山開採權,土地買賣權等等,從而開礦鑿山,修葺建築,以錢賺錢,獲得更多的錢財。
如果這種猜想是真的,那這些問題都可以很容易的便理順了。
前面四任西安知府都是靖王推薦來的,從某種意義上講,與當地這些嚴嵩門徒官員是有分歧矛盾的。當他們發現這裡官商勾結,買賣官職的風氣已經很明顯,讓他們已經無法容忍之時,他們便覺得決定將此事上告朝廷,由朝廷來發落。
只可惜未等他們將這些事上傳上去,就被發覺,最後招來殺身之禍。第一個是這樣,第二個也是這樣,直到第三個,第四個,最後張誠這第五個西安知府身上,一旦有人染手此事,都不會有好下場。
似乎這麼一聯繫,應該就是這樣的。
只不過,猜測終究是猜測,無憑無據,憑空想像的,始終不可能作為有效的證據。正堯很清晰知道這一點,因而,此番華縣之行,那就更加顯得有必要了。
「那好!我現在就出發?」聽完正堯所言之後,梁玉也尋思了片刻,隨即便說道。
梁玉與袁海雲還有一個共同點,那便是心急,不過這樣也可以體現出他的直爽。
正堯點頭,道:「嗯,現在就出發,待到了華縣縣城之後,咱們就爭取盡量混進金家的工廠之中,趁機暗查。」
說完,所有人都紛紛點頭,然後一路並行,沿著樹林中的小道,往南而去。
藍田縣縣城裡此刻則是呈現出了一番緊張之貌,卻見天還未亮,藍田縣縣衙之中便出現了兩個不速之客,不用多說,自然是金錢多與藍伯光二人。
與此同時,堂下站著的還有低著頭的江世川江捕頭以及一干衙門官差捕快。至於堂上一副沒有睡醒一樣,連官帽都給戴反了的自然便是藍田縣縣令王永王大人。
此刻正堯離開藍田縣大牢已經有半個時辰左右時間,本來睡得正酣的藍伯光與金錢多都被王永給叫了來,二人的臉上均是表露出一副不滿的神色。
王永之所以叫藍金兩家人前來,其實也是有原因的。畢竟梁豹乃是金錢多的小舅子,自己的小舅子莫名其妙的死在了監獄之中,如果不及時告知,恐怕日後會引起金家的不滿,即便這個小舅子在金家根本就美玉地位沒有話語權,但是終究還是金家的一份子。
而叫藍伯光前來的原因則是因為正堯怎麼說也算是藍伯光的準女婿,如今藍家準女婿殺人越獄,這種罪行昭然若揭,他王永總不能夠坐視不理。其實叫藍伯光前來,也是想告訴藍伯光,你這個女婿的罪行自己不敢去包庇了。
當然,對於兩人來說,目前都還不知道大半夜的把自己叫到衙門來做何事,只是看他們都很清楚,一定是有大事發生了。
一陣冷風破門而入,只聽得「嘎吱」作響,站在衙門公堂中的藍伯光與金錢多二人均是打了一個噴嚏,隨即,金錢多才上前一步,面向了王永。
金錢多略微不滿的問道:「王大人!這大半夜的,叫我們來不知道所為何事呢?」
同樣的,藍伯光也一臉疑惑的看向了王永,似乎這還是第一次藍伯光與金錢多有同樣的反應。
王永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語重心長的道:「三更半夜叫兩位老爺來此,擾人清夢,確實有些不該。不過眼下衙門發生了一件事,兩位老爺理應有權知道。」
「哦?聽王大人的語氣,這衙門裡面發生的事情似乎有點嚴重?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呢?」藍伯光試探性的問道。
其實藍伯光所說的都是廢話,如果不嚴重,又何須驚動自己和金錢多呢?只不過王永的表情顯得有些沮喪,隱隱的,藍伯光也有了一絲不祥的感覺。
王永歎息一番,然後道:「藍老爺,金老爺,本縣希望你們在聽到這個信息之後,切記不可在朝堂上喧嘩,更不可以隨便動氣。」
「到底是何事,王大人你直說便是,你知道我金錢多向來不喜歡婆婆媽媽的!」金錢多有些不耐煩起來。
王永微微搖頭,撅著嘴,道:「方纔縣衙大牢發生了一件事,值班副監獄長梁豹因公殉職,根據江捕頭已經其他獄卒的說法,殺人兇手乃是藍老爺的上門女婿,李和。而李和殺了人之後更加目無王法的將監牢之中的所有犯人都給放走,如今的縣衙大牢已經是空無一人,本縣現在已經沒有了良策,所以想問問兩位老爺,這件事當如何處理?」
「什麼?阿豹他死了?!」金錢多頓時張大了眼睛,誇張的問道,語氣顯得很震驚很憤怒。
其實很多人都知道,梁豹這個小舅子在金家根本就沒有地位,那金錢多根本就瞧不起梁豹,若不是因為自己的小妾是梁豹妹妹這一層關係,估計梁豹也混不到副監獄長這個職位。
有錢是一回事,摳門又是一回事,其實別看那些富得流油的人多牛多不得了,當真叫他們拿點錢出來,估計大多數都是守財奴,葛朗台。所以,不僅藍伯光王永二人,就是一旁的那些官差也都覺得金錢多方纔的反應顯得有些太過誇張了些。
「沒錯,是死了,而且還是一刀斃命!」王永淡淡的說著,隨即便把頭偏向了一旁,不去看金錢多。
他明白,這個金錢多最喜歡沒事找事,小事變大事,接下來肯定有的鬧了,索性不去看他好點。
而當王永說完之後,卻聽整個衙門公堂瞬間異常的寂靜,又是一陣寒風乍起,直叫人心寒腿顫,似乎所有人都在為梁豹之死而默哀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