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嚴皓那高高揚起的右手順勢而下,就要打來,而正堯卻依舊瞇著眼睛,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的樣子,所有人都不由地緊閉上了眼睛,已經可以想像得到接下來正堯也會被打的鼻血直流。
然而——
「畜生!你嫌丟臉丟的不嗎?混賬東西!」
卻聽忽然「啪」的一道脆響聲立即響起,原本緊閉雙眼的眾人頓時聞聲看去,只見不知道何時,嚴世蕃已然來到嚴皓的身後,猛然一個大力耳光扇過去,那嚴皓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順勢在原地打了兩個轉,那就要打出去的拳頭也因此而失去了目標,直接打空了。
而嚴皓本人則是左右一個搖頭,「砰」的一聲便倒在了地上。
「爹?你這是……」嚴皓完全懵懂了,嚴世蕃為什麼突然出手打自己呢?要知道,,這裡可是還有很多外人在場啊?以往即便嚴世蕃教訓自己,也最多是在家中沒人的地方,從來沒有如此狠過。
他不明白,自己的父親大人不也很討厭李正堯嗎,為什麼自己出手教訓他父親大人不但不為自己叫好,反而還要出手打自己呢?
當然,在正常情況下嚴皓或許是不會這麼想的,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在皇帝面前咆哮甚至出手打人是什麼下場,什麼後果。但是可惜的是現在嚴皓並不是在正常的情況下,畢竟他一口氣喝了四碗酒。好歹也有一斤多。一口菜也沒有吃,可想而知,這酒精作用一旦發揮,還有什麼不能做,不敢做的呢?
「混賬!膽敢在皇上面前造次,我看你這個畜生是活的不耐煩了!好,既然你不想活了,那我今天就宰了你!」嚴世蕃氣急敗壞的斥責道。
隨即,嚴世蕃一把抓住嚴皓的頭髮,二話不說的便往前走去。而嚴皓的身子則是被嚴世蕃給拖著擦在地上。
「爹,不要,痛,痛。好痛……」嚴皓吃痛的大叫著,大有頭皮被扯掉的感覺。
要知道,嚴世蕃要麼不出手,一出手那可是絕對的狠辣無比,到時候便六親不認。只見嚴皓被嚴世蕃這麼拉扯著,臉上似乎已經有些變形,齜牙咧嘴的不停地嚎叫著,兩眼如死魚眼一般的大睜著,手腳胡亂的掙扎,痛苦之味。不言而喻。
彷彿嚴世蕃再不停手,嚴皓就支撐不下,昏死過去。
嚴世蕃沒有理會嚴皓的鬼哭狼嚎,反而是猛地一腳踹向嚴皓大腿,嚴皓頓時吃痛一叫。
「皇上!微臣教子無方,犬子得以在大殿之上公然不敬,一切都是微臣之罪過錯,還請皇上治臣之罪!」嚴世蕃上前走了有五六步,立即便跪地說道。
嚴世蕃終於鬆開了手,嚴皓的疼痛瞬間減弱。卻見嚴世蕃跪在地上有些莫名其妙。嚴皓立即便瞇著眼睛道:「爹,你哪裡有罪了?一切都是那該死的李正堯,皇上你趕緊將李正堯抓起來才是!」
可以想像,現在的嚴皓已經完全被酒精給迷糊的沒了正常的知覺,說話也全然不經大腦思考。想到什麼便說什麼。要知道,他這樣說無疑就是在命令嘉靖做事。這個可不是一般的罪名啊!
「嚴皓,休得胡言亂語,你……」
正堯也突然來了勁,立即反口道,可還未等他把話說完,一旁的靖王一把將正堯給抓住,學著嚴世蕃先前的動作,直接將正堯也給按在了地上。
「皇上,李正堯酒意還未清醒,胡言亂語冒犯了龍顏還望皇上不要太過在意。臣弟相信以李正堯的為人,是絕對不會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來的。」靖王立即也跪地為正堯求情道。
顯然正堯和嚴皓二人根本就已經分不清自己在做什麼,在說什麼,全然就是在宣洩心中的憤怒,一點也沒有在意周圍都有誰。
嚴世蕃差點沒有被嚴皓給氣死,恨不得一刀將其劈成兩半,而一旁的嚴嵩更是二話不說直接上前,然後狠狠地在嚴皓的臉上反反覆覆的打了數十個耳光,隨後大聲嚷道:「快去拿兩桶水來,先將二人弄醒再說!」
嚴嵩可是從來都沒有如此對待過嚴皓的,甚至從來都沒有在嚴皓面前露出如此恐怖的一面,這讓原本還醉醺醺的嚴皓被一驚之後,已然有些恢復過來。
嘉靖則是看著眼前的一切,並沒有任何的反應,待嚴嵩說完之後,他也只是點點頭,示意照嚴嵩的意思去辦。
「撲!撲!」
「阿嚏——」
不一會兒,兩名御林軍護衛便從外面提了兩個大桶進來,按照嚴嵩的指示,正堯與嚴皓二人都被結結實實的潑了一桶水,同時嚴皓還不禁打了一個噴嚏。片刻之後,二人也終於清醒過來。
「皇……皇上!爹?爺爺?」嚴皓彷彿知道了什麼,醒來之後便愕然的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當然,一旁的正堯也如出一轍,茫然的看了一眼嘉靖又看了看身邊的靖王,口中吟語著:「皇上……王爺!這……」
或許兩人清醒過來的剎那已然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畢竟二人都被按在地上,同時身上也破破爛爛,衣衫不整,再加上還有一眾文武百官用疑惑或者驚訝的眼神看著自己,已經明瞭肯定是自己犯了什麼錯,即便他們二人還不清楚自己犯了什麼錯。
「皇上,今番在朝堂上所發生的一切,其實不過是兩位年輕人一時酒後失態罷了,若是冒犯了龍顏,也都是無心之失,還望皇上莫要怪罪於二人!」靖王立即求情說道。
對於靖王來說,正堯不日後就將是自己的女婿,未來的郡馬爺。自己自然有必要去保他。然而一旦保了正堯。那麼嚴皓自然也要保,不然厚此薄彼,怎麼也說不過去。
聽到靖王說話之後,嚴嵩也不甘沉默,立即也開口道:「皇上!王爺所言不錯。雖說李大人與皓兒今天在朝堂上面實在放肆,理應死罪,但是念在他二人年少無知,且酒後糊塗,失去理智所為。其實這不過是小孩子之間的誤會,畢竟陸小姐生的花容月貌。兩位青年對其有所想法也屬自然,哪個少年不多情呢?萬望皇上格外開恩,莫要責怪他們二人。」
嚴嵩難得的竟然也跪在了地上,同時還很誠懇的為正堯和嚴皓求情。這確實有些讓人感到意外。
或許這也是嚴嵩太愛他那獨生孫子的原因吧,想想老頭已經七十多歲,在朝堂上爭名奪利為的是什麼呢?行將就木的人,說到底不過是想為自己的後人鋪一條好路,讓自己在死後不至於讓自己的子孫們落魄,甚至整個家族走向衰敗滅亡。
嘉靖一聽嚴嵩這麼說,正好為他解決了難題,說實話,他也不想去糾結這種無聊的瑣事,年輕人之間的男女關係自己也管不了那麼多。況且他也不想讓正堯獲罪,畢竟正堯算是自己唯一看好的人了。
不過嘉靖這個時候卻耍起性子來了,清咳兩聲道:「嚴卿家這話就不對了,正所謂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即便是酒後失言,也萬不該在這朝堂上胡作非為,你說是吧?若是就這樣饒了他們二人,未免也說不過去了些!」
嘉靖很精明,他是吃定嚴嵩想要保嚴皓,所以才故意這麼說的。都說虎毒不食子,嚴嵩再怎麼奸詐,再怎麼囂張,他也不會拿自己的孫子開玩笑,即便這個孫子只是抱養的。
嚴嵩一怔。沒想到嘉靖竟然會如此擺自己一道,當然。他並不知道正堯其實真正意義上是屬於嘉靖自己的人,所以此刻嘉靖如此的鐵面無私他也自然會信以為真,覺得他是說得出做得到。
嚴嵩道:「皇上!俗話說法理不外乎人情,二人也只是初犯,相信今後也絕對不會再犯,皇上給他們一個機會,他們二人必定會感恩戴德,日後更加賣力為朝廷做事,將功補過,豈不更好?現在南倭北虜,朝廷也正是用人之際,若是此刻將二人伏法,那天下臣民會怎樣看待我朝廷?誰還甘願為朝廷效力?還請皇上三思啊!」
不可否認,嚴嵩除了文采了得之外,連口才也不弱,一件小小的二人爭奪女人打架事件,竟然能夠扯到國家大事,南倭北虜上面來,也虧他嚴嵩能夠將其聯繫起來。
嘉靖聞聽之後,心道:這個老匹夫,果然有兩下子,若是朕當真處罰了二人,這天下臣民豈不是更要罵自己是無能昏君了?老匹夫確實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對付的了的。
在腦中思索片刻之後,嘉靖微微笑道:「嗯,嚴卿家說的不錯,朕也覺得現在就處罰二人不妥,不過方才大家也都瞧著了李正堯出手打了嚴皓一拳,若是就這麼算了,那嚴皓心中會過意的去嗎?萬一朕此次饒恕他們二人,下來二人又私下爭鬥,那朕豈不是白費心機了?不行,朕見嚴皓眼中還有怒意,應該是怒氣未消,乾脆再讓他與李正堯再在眾人面前打一場,吧事情徹底解決了,怎樣?」
嘉靖,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連嚴嵩也頓時不禁對他另眼相看:這個昏君擺明就是在刁難,真沒想到他還有這麼一手。
再打一架?這個擺明就是嘉靖諷刺的手段!若是真的打起來,且不說嚴皓會不會被正堯打得半死,就是在眾朝臣面前,也會面上無光。就算嚴皓願意出手,嚴嵩嚴世蕃二人也絕對不會允許的!
其實嚴嵩很清楚,嘉靖不過是想給自己一個下馬威,誰讓自己平常囂張多了,讓嘉靖也看著不爽呢?
嚴嵩現在沒有辦法,只好隱忍,於是道:「回皇上!二人此刻已經清醒了,自然不會再做那等蠢事。對了,最近雲南,甘肅等地發來公文,說由於乾旱失收,百姓們正過著窮困潦倒的日子,微臣實在不忍,決定私自捐出一百萬兩銀子用於賑災,以此來抵二人之過,不知皇上可否應允?」
嚴嵩剛剛說完,一旁的靖王也立即道:「臣弟也願意捐出五十萬兩用於賑災,還望皇上免除二人的過錯!」
「微臣也願意捐出十萬兩賑災!」陸炳也上前發話,現在看來,嚴嵩此舉可謂是一呼百應。
與此同時,一旁的文武官員們不禁紛紛慷慨解囊,未過十分鐘,一下子便湊集了五百萬兩銀子,著實讓嘉靖也不禁一怔:這群官員什麼時候都這麼有錢了?
不過難得的是,靖王與嚴嵩竟然會做同樣一件事,第一次沒有在朝堂上發生爭執,著實的讓人稱奇,而這一次的午朝卻是異常的和諧,異常的收穫頗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