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聽到秦紹堂告知的詳情,正堯頓時露出一臉的驚訝與不解,不曾想到,自己都還沒有聽說,這殿試已經完了,如此一來,豈不是沒自己的份了?那之前自己還自我感覺良好的樣子,還信誓旦旦的與柳彥張誠等人大侃特侃什麼作詩寫賦論東西,那自己所說的不就是貽笑大方了嗎?
不僅如此,而且照這樣看來,之前柳彥和張誠被孟公公叫進皇宮看來就是去殿試的。想到這裡,正堯又不禁為張誠柳彥兩人高興,畢竟去殿試,那進入前三甲應該不成問題。只是想到自己,雖說有些無奈,自己的情況自己還是瞭解的,但是或多或少對此也覺得有些心有不甘.
「李兄!李兄……」
秦紹堂哪裡知道正堯想入非非想到了什麼地方,只是見正堯兩眼大張,臉上表情一成不變,愣在原地一動不動,讓秦紹堂心生不解,於是立即拍了拍正堯的肩膀說道。
被秦紹堂這麼一拍,正堯這才回過神來,兩眼充滿了莫名的失意之色,然後看向秦紹堂道:「秦兄對此又是怎麼知道的?可知道今次殿試的有多少人?最終的結果又是怎樣呢?」
正堯趁機問道,現在雖然自己沒機會了,但是還是想知道柳彥張誠兩人表現的怎樣,在殿試的時候是否得到了嘉靖的認可與賞識。
秦紹堂不禁一陣臉紅道:「實不相瞞,今次殿試,秦某也是其中之一。其實這次殿試總共有九人,在下不才,最終排名第七。」
「哦?真的是可喜可賀啦!恭喜恭喜!對了,柳彥和張誠他們是否也參加了會試?最終排名如何?本屆殿試第一又是誰呢?」
正堯此刻有問不完的問題,彷彿一口氣就想知道所有的疑惑。
「李兄莫急,且聽在下細細說來!其實殿試都是單獨面聖的,殿試期間也看不見其他的考生,所以,參考的九個人到底有誰,在下也真的不知道。只不過後來我姨父,也就是嚴嵩的一個門生,他是負責登記殿試的人選的,最後我得知張誠和柳彥兩人都在殿試名單裡面。」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正堯算是鬆了一口氣,自己不爭氣就算了,若是連柳彥張誠二人也不給力,真的就是無顏回蜀中見父老鄉親了。
笑話,蜀中三傑如果一個都考不上,那就真的是浪得虛名了!
秦紹堂繼續道:「本屆殿試比起往屆要顯得特別了許多,首先是時間上提前了,顯得比較倉促;其次是殿試進行的較為神秘,包括李兄在內的許多考生其實都對此一無所知的,這點顯得特別的異常,只不過又說不上為什麼會這樣;再次是殿試人員方面,我發現除了柳彥張誠二人,其他的人員都與嚴嵩有著直接或者間接的關係,包括我在內,這點就更加不好說了;最後,殿試的前三名到現在還未有公佈,但是我知道,這三甲之中柳彥和張誠二人顯得毫無爭議。」
秦紹堂一邊說著,一邊分析,彷彿他所有的疑惑也正是本次殿試,乃至整個科舉會試的問題之所在。隱隱之中,彷彿有人在刻意安排著什麼一樣。而到了殿試的時候,從人員上的名單安排就不難看出,其實一切都是嚴嵩自導自演的,目的就是在繼續培養自己的勢力。
「原來如此!這個老傢伙,處心積慮的就是為了鞏固自己在朝中的勢力!看來果真是狼子野心,說不定下一步他還有更囂張的計劃。」正堯喃喃說道,對於嚴嵩的一切行為,他其實已經徹底看穿了,只是自己現在根本就無法與之抗衡,只能眼看著任其繼續做大。
「對了,殿試今天一早就結束了,按理說張誠與柳彥兩人已經回去了,怎麼你們不在一起呢?」這個時候,秦紹堂彷彿突然想到了什麼,又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說道。
「莫不是臨時有變,出了什麼狀況?」正堯心中難免再次泛起波瀾,都說皇宮乃是禁地,柳彥與張誠二人初入皇宮萬一不小心做錯了什麼事情,那就不得了了。
不過想了想,正堯又排除了這個可能,既然是皇宮禁地,柳彥與張誠二人斷然不會任意亂來,以二人處事嚴謹的作風,應該不會那樣。但是如果不是這樣,那又是什麼呢?靖王與公主都與二人深交多時,莫不是被留在皇宮喝茶?但是喝茶也不急在一時,回來報個信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啊?
正堯越想心越亂,平時都比較淡定坦然的他,此刻卻變得開始胡思亂想,杯弓蛇影起來。看來,在處理感情方面事情的時候,正堯終究還是一個普通的常人。
這時,秦紹堂突然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然後道:「對了!好像我離宮之前聽到有公公在私下議論有兩個殿試的考生被嚴大人給交了過去,也不知道他們議論的這兩個考生是不是就是柳彥與張誠兩人。」
「被嚴嵩叫了過去?」正堯嘴裡呢喃,撅著嘴,摸了摸下巴,露出一副苦思狀,「這個嚴嵩到底在搞什麼鬼?」
「出來了,出來了!」
「最後一張三甲名單了,這次再沒有,就徹底完了!」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正堯還沒思索出什麼來的時候,卻見太學樓門口再次沸騰了起來,七嘴八舌的議論不停。之前已經放了十九榜,雖然也引起了一波又一波的轟鳴,但是如今已經是最後一榜壓軸的,自然就更加的喧囂起來。之前正堯與秦紹堂二人都談論的比較有勁,也沒太在意放榜的事情,而此刻一聽,三甲皇榜已經放完了,正堯也開始按耐不住,靠著人群,擠了過去。
秦紹堂也跟在正堯身後,雖說他已然進入二甲,但是他也想看看,這皇榜上面到底還有多少人是嚴嵩的嫡系。
「第一名!!!第一名竟然是關震!!!」
不知道是自己眼花了還是嘉靖眼花了,正堯心中頓時有些歇斯底里起來。
關震?關震也能考得三甲第一?實在有點太逆天了!
「不可能,不可能,怎麼會是關震,怎麼可能是關震!」
正堯有些不能自控起來,雙拳緊握,兩眼放光,牙關緊咬,彷彿有一股蓄存許久的壓抑就要爆發出來。
「這……」
別說是正堯,就是一旁的秦紹堂也覺得實在難以置信。關震為人如何,他終日在通賢書院讀書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他除了會彈得一手好琴之外,根本就可以說是一無是處,在嚴皓面前阿諛奉承,在正堯等人面前耀武揚威,這種人竟然能夠考中三甲第一,實在是沒天理。
「金榜放完了?」這個時候,正堯身旁的一位年有三十,書生意氣的中年男子柔聲的問向正堯,從此人的眼神中,不難看出,他對這個結果很不滿意,他此刻的心情十分失落。
正堯輕輕點了點頭,道:「是的。」
「這就完了?這就完了?怎麼可以?他怎麼可以就完了?不…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
噗——
那男子比之之前的武良勳更為的激動,更為的控制不住,歇斯底里的咆哮了幾聲之後,一口鮮血噴漿而出,正堯那紫色的長衫也都被沾滿了腥味十足的血漬。
「兄台…」
正堯一把將其抓住,沒能讓他倒在地上。
那男子的面色已然顯得慘白無力,只見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張開那仍然沾有血漬的嘴唇,吃力的說道:「謝……謝謝你!兄台。科……科舉會試完了,我……我也完了,大…大明王朝也…也快要完了…」
「噓!不可胡說!」正堯一把摀住那人的嘴巴,然後隨即我哪敢周圍看了看,確定沒人在意他方纔所說的話之後,才鬆開手。
在封建時代,最為忌諱的就是說那些大不敬的話,曾經風行一時的**就害苦了不少人。若是這種話讓別有用心的人給聽見,到時候就成了他們陞官發財的好工具。
會試確實完了,沒能上榜,就意味著本屆科舉一無所獲,將無功而返,又要再等三年。三年又三年,人生又能有多少個三年呢?當真如武良勳那樣,考到六十歲中進士才肯罷休?
看見嘴唇微張的這個男子,想到這裡,正堯的心不禁觸動了一下,這所謂的科舉考試,真的是讀書之人的唯一出路?
正堯迷糊了,他的雙眼也模糊了,看不清周圍,看不清眼前的一切,看不清這是怎樣的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