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徐府的門口已然有些吵鬧起來,那兩個家丁也有點控制不住局面的樣子,其中一人已然準備轉身往府內走去,而這個時候,卻出現了異樣。
只見從正堯等人身後走過來三個人,而三個人個個眼露寒光,盛氣凌人。不多消說,這三人正是嚴家三代人,嚴嵩、嚴世蕃以及嚴皓,看三人的架勢,似乎來者不善。
「來者何人?可有請帖?」還是那句話,那個家丁再次用了之前對正堯等人說過的話,將嚴嵩三人給攔住了。
「混賬!連我們你都不認識!我看你這個護院也別當了!」
說著,嚴世蕃啪的一巴掌就給那個家丁臉上打去,只見那家丁連神都沒有回過來,臉上就赫然的出現了一道五指印。
「你…」那家丁有點欲哭無淚的感覺,想要發難,卻見那嚴世蕃瞎了一隻眼睛盯著自己也是那麼的寒光肆意,這讓他頓時說不上話來。
「你小子記好了!這個可是當今的內閣首輔大臣,吏部尚書嚴嵩嚴大人!而我,乃是工部左侍郎嚴世蕃!下次你要長點記性,看清楚人在發問!否則,有你好果子吃!皓兒,我們走!」說著,嚴世蕃揮手示意身後的嚴皓跟上,而前面的嚴嵩卻是根本沒有理會這些,早已經進了徐府。
眼看嚴世蕃往大門進了去,那被打的家丁這才反應過來,用手捂著自己的臉,心道:果真聞名不如一見,這個嚴世蕃也確實太仗勢欺人了!
而就在嚴皓剛剛跨進大門的時候,卻見他回頭吵著正堯蔑視的笑了一下,然後把嘴附到另外一個家丁的耳畔,輕聲說了一句:「這些都是蜀州會館的窮書生,沒錢沒勢,可千萬不要讓他們進來搗亂!」
說完,嚴皓再次對正堯做了一個鄙視的手勢,轉頭喊了一聲:「爹,等等我啊。」然後便跟了過去。
那家丁聽完嚴皓所言,頓時怔了一下,沉吟片刻之後,那家丁忽然收回了將要買進大門內的右腳,繼而轉了一下身子,走到了正堯面前。
正堯雖然不知道嚴皓在那家丁耳邊說了些什麼,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個嚴皓絕對沒有說好話。而且從方纔那家丁的動作神態,已然可以斷定出來,正堯絕非憑空想像。
「不是叫你去叫徐大人出來對峙麼?怎麼?難道你怕徐大人之後會責罰你,所以現在決定放我們進去?」武丹一臉笑意的看著那個家丁說道,他自然沒有考慮到嚴皓說了些什麼,他只是注意到了另外一個家丁被打,說不定因此眼前這個家丁因為忌憚,而將自己等人放進去呢?
當然,這僅僅是武丹的單方面想法,與那家丁的想法自然相差甚遠。只見那家丁聽完武丹所言,不禁哈哈一笑,臉上露出的不屑表情似乎足以壓死一隻蚊子。
「你笑什麼?」武丹不解,繼續追問道。
「哈哈!笑話!我們大人現在正在裡面忙得不可開交,哪有空招呼你們?他老人家又豈是你們說想見就想見的?雖然我不知道你們的請帖是怎麼得來的,或許是徐大人覺得你們當中有一位可造之才才有所賞識讓他來此一觀,但是不要僅僅憑著這一點就代表你們蜀州會館有多麼神氣!別忘了,這幾界的才藝大賽,你們蜀州會館可是連一個獎也沒拿到,像你們這種沒用的窮酸書生,乾脆回家種田去吧,少在這裡丟人現眼!要進去便進去,不進去的話,現在就可以走了!」
那家丁說道蜀州會館四個字的時候,臉上盡顯鄙夷之色,從中不難判斷出,這個蜀州會館在京城混的有多麼的差,連一個家丁都看不起,就知道,這兩年有沒有人從蜀州會館考取功名了。
「你說什麼?你在說一遍?」正堯頓時瞪大了眼見,死死地盯著那家丁,兩顆眼眸之中露出了一陣寒光彷彿足以熄滅一盞油燈,讓那趾高氣昂的家丁微微有些顫抖起來。
而一旁的蜀州會館的弟子聽到這家丁竟然這番侮辱自己,心中頓時來氣,不由地紛紛衝上前去,叫囂不斷。
有些人,你可以折磨他,蹂躪他,藐視他,但是絕對不可以侮辱他。一個人可以沒有錢財,沒有權勢,但是不能沒了尊嚴。正堯就是如此,只要這個家丁敢再說一句,保證正堯會一拳打上去。
那家丁不料正堯會有如此的反應,更沒想到這蜀州會館的人如同發瘋似得叫囂不停,頓時又引來一眾人的圍觀。這個時候那家丁只得不敢再多言一句,他已然依稀可以察覺到正堯那眼中露出的寒光就要射向自己,而自己隨時都有可能有挨打的危險。
「吵什麼吵!這裡是徐府,不是菜市場!」就在正堯怒瞪著那個家丁準備發難,而其他包括袁海雲柳彥張誠在內的一眾人叫囂不停的時候,突然從後面走來一位一身錦衣花翎,渾身正氣的中年男子,腰間環珮一把龍紋寶刀,一看就知道是錦衣衛的人。卻聽他聲如洪鐘,倒是頗有威嚴,令一旁的兩個家丁又是一陣膽戰心驚。
「陸…陸大人,沒…沒什麼,只…只是一點小誤會,小誤會而已!」之前被嚴嵩打的那個家丁立即上前搭話,生怕得罪了這個陸大人似的。
正堯一見這個陸大人,頓時覺得此人絕非常人,而且此人一定與徐階來往甚密,要知道,兩個家丁連嚴嵩都不認識,卻單單認識眼前這個陸大人,而且這個陸大人來到徐府也可以如此的大聲說話,其中必然有曲直。
「既然是誤會,那還站在門口做什麼?來這裡是開詩酒會的,又不是召開聲討大會的!」說完,那陸大人便帶著自己的一幫人走了進去。
而這個時候,正堯已然明白這個陸大人是有心讓自己一眾人跟著過去,於是正堯便立即知會眾人跟過去。
可是到了此刻,卻見柳彥竟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正堯不明所以,於是立即轉過身,走到柳彥身前道:「二哥,你是怎麼了,怎麼突然間有些神不守舍了?」
正堯的觀察力自然很強,一看便看出端倪。自從那陸大人從一旁走過之後,柳彥整個人頓時變得有些沉默起來,這是之前的柳彥從未有過的事情,直覺告訴正堯,柳彥與這個陸大人一定有著什麼。
「三弟,我看我還是不進去了,我突然覺得身體有些不適,你們進去便是!」柳彥有些推辭的說道,說著,轉身就想打退堂鼓。
越是這樣,正堯越發明白柳彥一定有心事。而這個時候袁海雲也走了過來,立即上前道:「來,我給你把把脈,看看你哪裡不舒服,好對症下藥!」
跟正堯相處久了,袁海雲自然也學會了一些察言觀色,也就只有張誠還是一根筋似得只知道滿口的之乎者也,其實他也察覺到柳彥的一絲不妥,只是他沒有正堯考慮的那般周全。於是便上前想要以把脈為由,故意打消柳彥那想要打退堂鼓的念頭。
正堯和袁海雲來兩人的心思,柳彥又何嘗不知,可是他此刻真的有些不想進去的念頭。只是一時之間,他又說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
不過還是武丹來得比較直接,當所有人都進去了且沒有被家丁阻攔的時候,卻見正堯三人還在門口站著,於是立即走過來,一把抓住柳彥,然後直接往徐府走去。
正堯和袁海雲兩人則是各自相視一笑,還是武丹的這個方法奏效,容不得柳彥有絲毫的拒絕之意。
當正堯和袁海雲進入大門的時候,正堯不禁再次往左邊那個家丁看去,這似乎是一種警告暗示,對於這個家丁的所作所為,正堯自然是很是不滿。而袁海雲更是調皮的衝著那家丁做了一個鬼臉,一臉的孩子氣差點沒讓正堯笑抽在地上。
剛剛跨進院內,卻見一塊鐵紐扣往自己腳下滾來,正堯覺得這個鐵紐扣似曾相識,於是立即彎腰將其撿起,拿到手中開始把捏。
看了半晌也沒想起到底是哪裡的紐扣,正堯便準備往裡走,不作他想,而這個時候,卻見那陸大人躬著身子拿著手中的龍紋寶刀在草叢裡面尋找著什麼似的。
「陸大人,不知道是否是在找尋這顆鐵紐扣?」
正堯見狀,頓時想起來剛剛陸大人從自己身旁走過的時候,就見到他腰間環珮的玉帶上面就有著一顆鐵紐扣,而現在陸大人在草叢裡尋找什麼,顯然這顆鐵紐扣就是陸大人之物。
陸大人抬頭一看,頓時一陣歡喜,一把抓過鐵紐扣,往腰間玉帶上一塞一壓,再一扣,頓時那顆紐扣便穩穩地在玉帶上掛著。
「不錯!謝謝小兄弟了!若是沒了這顆鐵紐扣,我這玉帶今天就要出醜咯!」陸大人看著正堯,分外感激的說道。
正堯一聽,不禁一笑,看來這些當官的也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僅僅是一顆紐扣,就弄得如此的緊張,也太誇張了些。當然,這也是正堯沒有在官場混過的原因,現在那些禮儀禮節與古代還是有很大出入的,所以正堯由此反映也不足為奇。
「呵呵,陸大人說笑了,剛剛陸大人刻意為我們解圍,我們還沒有來得及感謝呢!」正堯自然明白剛剛若不是陸大人帶著一幫人走了過來,又厲聲呵斥了幾句,想來自己和蜀州會館的弟子們還被拒絕在大門外邊,根本進不來。
聽正堯這麼一說,那陸大人卻是欣然一笑,道:「小兄弟你誤會了!我可不是想為你們解圍,只是我不想某個人會以為是我故意不讓他進來,到時候考不到功名,娶不了我女兒以此拿來當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