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此刻已經天黑,但是被大鼓聲給這麼一吵,在京師提刑案查使府衙的周圍,不一會兒便圍了一大幫人。當然,大部分人都是來看熱鬧稀奇的,畢竟他們並不認識正堯和袁海雲,至少,他們是沒有見過這兩人的。
至於那個混混老大,周冰,估計沒幾個人不認識。畢竟黑幫一頭的大哥,在這一帶混的自然很熟,所以,旁人都只能看著,不敢發一句話。
不過那七品官老爺應該就是這所謂的京師提刑案查使了,照理說,一個七品芝麻綠豆的小官,本不應該如此的囂張,但是他卻又表現的如此不可一世,這讓袁海雲百思不得其解。
正堯雖不明白這個什麼什麼使的究竟是什麼樣的官職,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背後有人,但是他知道,京城這種品流複雜,關係網多到扯不清的地方,什麼人都會有。眼前的這個中年男子,雖然看起來官職不大,但是他膽敢如此橫,那也足以證明他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聽大人的口氣,似乎大人對這大明的法例還不怎麼熟悉了?」
這個時候,正堯突然抬起頭,眼睛眨也不眨的看向那官老爺,面不改色心不亂的說道。
「放肆!膽敢與我們何大人如此說話,我看你是想受皮肉之苦了!」只見一旁的類似於師爺幕僚的中年男子用一種文謅謅但是又顯得很粗俗的口氣對著正堯怒斥了一聲。
這個時候,正堯才明白,原來這個七品縣官姓何。再看那何大人一臉的怒氣,顯然對剛才正堯的那一句話很是不爽。不過很快的,在那帶著正堯回來的捕快湊到那何大人耳畔嘀咕了一會兒之後,卻見那何大人頓時怔了一下,然後漸漸地散去了先前的怒意。
這一切,正堯自然看在眼裡面。而且,不用多猜,正堯也能知道其中一二,想來那捕快肯定跟何大人說了自己來此之前的事情,那何大人對正堯的底細沒有摸清楚,自然不會任意發狠。
「呵呵,法例的事情咱們先不談,聽說你倒是有兩下子,一盞茶的功夫就把這七八個人給撂倒在地,不知道這位英雄姓甚名誰,出自哪派,師承何處?」
何大人一改之前的冷硬口吻,而是和和氣氣的問向了正堯。或許在他看來,正堯更像是一個隱藏了身份的江湖中人,而且與周冰動手,說不定就是哪個比較厲害的幫派。
他們這種當縣官的,尤其是在京城當縣官,油水肯定比不了地方縣官,擔的責任也很大。而且在京城之中,不論什麼刑事案件,只要不是涉及大範圍的死亡傷人什麼的,都會歸於他來管。什麼三司也好,大理寺刑部也罷,都不會插手這類小事。因而,想要撈油水,只能在這些小案子上作手腳,下功夫了。
但是他們也不敢太過於明目張膽,一來怕被上面查處,二來,京城的幫派也很多,勢力也有大有小,任誰他們也不敢輕易去惹。所以,往往那些混混在外面犯了事,被抓的大多都是無辜受害的百姓,因為百姓最好欺負。
正堯可沒有想到那何大人已經想了這麼多,不過正堯還是有什麼說什麼,於是很是誠懇的說道:「回大人,草民姓李,單名一個和字,蜀中人士,無門無派,若要說到師傅,倒是有一個,不過此人閒雲野鶴慣了,經常來無影去無蹤的,而且他教了我三年,我都還不知道他叫什麼。」
這次正堯沒有直接說自己的名字,而是報了自己的字,李和,畢竟這個李正堯太出名了,如果這何大人是嚴嵩的人,那豈不是自己把自己往火坑裡面推?
不過正堯說的沒錯,他確實是有一位武術教練交了他幾招,而且也因為在警察學校的時候跟這個教練關係好,後來才被推薦到了警局。只不過他並不是什麼閒雲野鶴,最多也就一個退休的軍官,2012年已經有62歲的老頭了。
不過越是這麼說,那就表示正堯的身份越神秘,那他的背景就越複雜,這讓那何大人自然不敢輕易對正堯做什麼。這個何大人是什麼人?他自然不是個省油的燈,能夠在這京城當一個七品的知縣,那的需要多大的能耐才行!不光要靠自己的能力,更要靠自己的目光和判斷力。
直覺告訴他,即便眼前的這個白衣青年說的不完全是真的,但是光從他那無所畏懼的眼神和那一張充滿自信的臉,何大人篤定眼前此人不簡單。
「呵呵,再問李公子家中還有何人,可都是做什麼的,是否有親朋好友在京師務事呢?」
只見那何大人又開始問向了正堯,表面上像是在審問被告的家庭情況,實質上是在大廳正堯到底有什麼樣的背景。
正堯如何不明白這何大人的心思,這種伎倆自己以前審問犯人想要套出犯人的話時已經用到無以復加的地步。不過既然人家問了,自己若不回答,那就有了妨礙司法公正的嫌疑。
於是正堯再次彎了一下腰,一臉認真的說道:「回大人,草民家中尚有一父親,經營祖上留下的一些農家產業,算得上一個商人。倒是家裡面有位老人家曾經當過大將軍,不過這已經成為了過去。現在家道中落,也沒什麼親戚朋友,不過靖王我們倒是很熟的,沒事會經常一起逛廟會喝茶什麼的。」
正堯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不過他說的也句句屬實,只不過經常與靖王一起逛廟會,喝茶什麼的也就顯得誇大了,兩次相遇也不過是巧合罷了,喝茶也是辦案之餘的一種放鬆。真的要說什麼交情,還確實談不上。
雖然是這麼說,可是,那何大人卻不這麼想。
「師父閒雲野鶴,祖上留有產業,有人當過將軍,同靖王廟會喝茶,這一個比一個有震撼力,看來這個青年確實不簡單。」何大人聽正堯說完,整個人便陷入了沉思,回過神來之後,又不忘再仔細打量正堯一番。
「魯師爺,你說這該如何是好?」何大人有些不知所措,這麼看起來,兩邊都不能得罪才是。起先不知情看袁海雲老實,自己就已經有些得罪對方,如果此事處理不好,鬧到靖王那裡去,別說這烏紗不保,很有可能連命都沒了。他可是見慣了京城裡的腥風血雨,稍不留意被人記恨,很有可能就命不長矣。
「依小人愚見,不如讓他二人就此私下解決,這樣咱們兩方都沒得罪,不然,若是抓了周冰,那他爹來找我們要人,咱們就沒有好日子過了。而如果抓了那兩人,萬一靖王真的出現了,那咱們豈不是更加沒有活路了?兩難之下,倒不如撒手不管的好。」
魯師爺不愧是縣老爺身邊最得力的助手,把老爺的一切利益都放在最前頭,這種人,想不被重用都難。
何大人一聽魯師爺如此說,他也不再多做細想,咬咬牙,什麼破案子,老子不管了,於是道:「二位這邊來。」
只見何大人一邊說,一邊指了指正堯和袁海雲,然後往堂上走去。一旁的周冰卻是一臉的隨意,似乎在他看來,不管這個案子怎麼判,自己終究會是沒事的。
袁海雲並不知道這何大人究竟在唱哪一出,不過見正堯一臉淡定的走了過去,他也就跟了過去。
「大人有什麼儘管吩咐便是,我們兄弟二人自當遵循。」正堯還是一副很正經的樣子,不過他的心裡卻在偷笑:相信一定是自己方才說了那麼大堆話,把這個何大人給鎮住了,思前想後之下,終於還是覺得要「妥善」處理,這下應該是來當和事佬的。
果然,只見那何大人立即湊到正堯和袁海雲耳畔,輕聲說道:「我見兩位與周冰應該也沒什麼深仇大恨,不如就私下調節吧,如果這麼繼續鬧下去,鬧到刑部,那就不好收拾了,到時候它可不管你什麼原告被告的,統統都免不了一頓痛打。而靖王本就公務繁忙,若詩因此而驚擾了他老人家,我想你我都是不願看到的,兩位不妨三思片刻。」
何大人說的很是語重心長,還把刑部都給搬出來嚇唬兩人,又把靖王搬出來震懾,旨在勸解正堯和袁海雲不要多生事端。
不過這件事本身就不是兩人引起的,而且兩人也不想糾結於此,於是都點頭表示同意。不過最後兩人還是把頭撇向了那周冰,因為如果他不願意,那麼正堯和袁海雲做什麼,說什麼都無濟於事,官司依舊要打。
何大人自然明白兩人的意思,於是立即揮手示意那周冰也過來。
這時,周冰則是掩嘴一笑,似乎他早料到會如此,於是走了過來,說道:「怎麼,大人已經又結果了麼?」
何大人聽周冰這麼一說,頓時又是一陣尷尬:「周公子,我想你也不願意為了這麼一點小事繼續鬧下去吧。這件事也沒必要鬧大,如此折騰來折騰去的,大家也都不好過,你的幫會也事務繁忙,最近還聽說你們內部出了點小矛盾,若因此事情耽擱了處理事務的時間,那就不划算了,你說呢?」
這個何大人說的可是語重心長,苦口婆心的樣子倒是顯得很關心那周冰。而他對別人幫會內部有點小矛盾也知道,看來他應該也下了很多功夫,估計那幫會裡面也被他安插了自己的人。
聽到這裡,正堯不禁又是一陣感歎:原來,《無間道》在嘉靖時期已經上演過一回了,我們那個時候的也只是翻拍而已。
周冰又笑了笑,很意外的,他竟然默許了,這讓正堯有些不明所以,之前他還口口聲聲要跟自己過不去走著瞧,可是現在卻…
看到周冰那點頭默許的樣子,何大人頓時如同吃了蜂蜜一般,樂呵呵的說道:「既然如此,那之前你們兩方在河邊聚眾群毆…」
「此言差矣,此言差矣,我們那只是在切磋武藝,不是群毆,何大人這點要搞清楚哦,不然的話,你這個案子判得就有點…」
那何大人剛剛說出群毆兩個字頓時被正堯給硬生生的打斷了,只見正堯一臉壞笑的將「切磋武藝」四個字說的尤為的重,似乎再說,這個切磋武藝是合法的,而群毆是不合法的。
聽正堯這麼說,那何大人立即激動的接過話來大聲說道:「對對對!李公子所言極是,所言極是,是切磋武藝!既然是切磋武藝,受傷也在所難免。如此,這件案子現在也就沒有被告和原告,那麼就不存在刑事案件的問題了。那好,本官宣判,本案已經三無,無被告無原告無證人,案件不成立,就此退堂!」
說完,噹的一聲,驚堂木再次拍案而起,堂下立即又是一陣威武,不過這個時候的威武卻更加聽起來像是在喊貪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