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東苑這邊,靖王此刻正靜靜地坐在石凳上思索著什麼。
東苑,比起正堯他們所住的西苑顯得要樸素許多,小了許多。周圍也沒什麼景致,除了一個花壇,一方三丈見長的方形池子,還有兩張石凳一張石桌之外,便只有三間茅屋一樣的房舍,簡陋之至。
若說這樣的茅草棚乃是一個貴為王爺的住所,相信即便是正堯見了也不願意相信這是事實,就更別說那些未怎麼見過世面的袁海雲張誠了。此處除了簡陋,普通之外,再看不見任何奇特之處,但是卻讓靖王三年便住一個月,平均下來一年要住十天,這是任誰也無法想像的。
靖王靜靜的坐在石凳上,聚精會神的看著石桌上一副未完的棋局,他時不時的撅著嘴,又摸摸自己那並沒有怎麼長鬍鬚的下顎,似乎對眼前的這一棋局分外的感到棘手。然而,只聽得靖王一聲歎息,終於,終於最後還是放棄了下棋,或許是無法靜下心來,又或許是始終都無法攻破這個棋局,只見他滿臉惆悵,雙眼迷茫的站起了身子,往水池邊走去。
「淑琴…二十年了,你現在到底是否還好?如果還好為什麼不來找我?莫不是你已經將本王給忘記了?不…不會的…」
對著水池,看著水池裡面自己的倒影,靖王彷彿看見了什麼一樣,嘴裡不斷的氤氳,一陣悲涼,一寸憂傷,總能讓人感到一陣莫名的失落。
「報…」
就在靖王想入非非的時候,突然的一聲吶喊打破了眼前的這一切,靖王立即站直身子,稍作整理之後,便往籬笆外走去。
這時,只見一個中年壯漢急沖沖的跑了過來,這個青年不是別人,正是那日在詩才大會上扮演山賊,把刀架在靖王脖子上然後又被正堯給制服的那個蒙面黑衣人,他的名字叫做王珩,靖王的貼身侍衛。
但見此人快步跑到靖王跟前,立即單膝跪道:「啟稟王爺,宮…宮裡來人了。」
靖王一聽,這倒是一件不小的事,「哦」了一聲,立即追問:「宮裡來人了?是誰?有沒有說是什麼目的?」
「回王爺,來的乃是寧安公主府上的總管太監劉韜劉公公。」
「劉韜劉公公?寧安府上的?看來寧安這丫頭又一聲不響的跑了!呵呵。」說道此處,靖王也不得不一笑,面對這個侄女,靖王也是非常的喜歡,從小就機靈可愛,唯一的毛病就是老愛偷跑出宮,惹些麻煩回來之後,便找沈貴妃和靖王幫忙,嘉靖皇帝總是不能懲罰她。笑完,靖王轉口又道:「那這劉公公現在在何處?」
「他知道不好前來打擾王爺你,於是在正殿等著,派屬下前來通知王爺你呢。」
「哦,那本王這就過去。」說完,靖王便和那人一同,朝著西南方向的正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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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堯一行人在寺院裡面已然轉了有一陣子,一路下來,眾人也都不得不再次對這座烏禪院讚歎一番。其建築之宏偉,其規模之龐大,其佛像之嚴肅,其宮殿之眾多確實讓人咋舌。
在老和尚的一路介紹之下,正堯已然明白了有關這座寺院的相關信息。寺院總體面積約2000畝(包括周圍的農田),總共有宮殿四十餘間,住房兩百來間,規模之大,也是正堯所見過的寺廟中首屈一指的。在如此之高的山中,能夠修建這麼一處寺院,確實有點鬼斧神工之感。
寺院中最出名的有三個地方,一便是許願樹,每到三月初九,九月十六,各方的居士信徒都會不遠千里趕來許願祈福,也不管是否靈驗,到了那一天,始終都是人滿為患的。第二處乃是山中所謂的達摩洞。傳說達摩祖師雲遊天下的時候,到過此處,在山洞中的石壁上留下了自己鑽研的佛經和武功,後來的主持為了不讓武功外洩,故而將其記下,然後將石壁上的有關文字和圖案抹去,只留下了相關的經文法典。這第三處便是那位得道高僧,據說他的所鑽研的佛法正是達摩祖師所傳導過來的,其深有慧根,佛門中人無不對他欽佩之至。也由此,他早已名揚四海。
不過此番正堯等人來的卻不是時候,那傳說中的高僧現在已經外出雲遊去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所以想見高僧,恐怕沒希望了。
「如此看來,這烏禪寺還真有點噱頭。」正堯點點頭,對其背景也不由地感到震撼。
「就你那樣,少在這裡裝行家!覺得這裡好,那你乾脆就此出家算了,省的進京參考不成到時候悔恨不已。」
對於正堯的一切行為,在寧安看來都是那樣的不順眼,即便對正堯稍有改觀但是也不可避免正堯那種一副我是行家的行頭讓寧安看著不爽,故而寧安絕對不會放棄任何一個機會來損正堯。
「百年古剎,源遠流長。此番到此,我等到真是大開眼界啦!」
「呵呵,你小子,走到哪裡都是這麼一副文縐縐,嚴肅的樣子,我說你到底累不累啊?」袁海雲難得開一次口,剛剛說完,旁邊的小曦不禁撲哧一笑,頓時令張誠一陣臉紅,對袁海雲又惱又怒。
「好啦!前方應該就是許願樹的存在了吧,也是寺院的正殿所在,大家就此作罷,這佛門之地,該嚴肅的還是嚴肅點好!」柳彥所言不假,好在眾人也是識大體的人,於是都平復了一番,跟著順明大師,從走廊中拐了一個角,不一會兒便來到了正殿之前。
正殿,乃整座寺廟的中心點,也是寺廟最為重要的地方。其無論是建造規模,用料方面,還是佛像的氣勢上,都要明顯的高於其他的偏殿,這點是不置可否的。一顆巨大的古樹被數十根大木棍給支撐著,古樹很大,起碼要五個成年男子手拉手環抱才能將其圍住。古樹上面掛滿了各式各樣的紅繩黃符,大概都是那些遊客或者信徒們扔上去的吧。
即便此時三月初九已經過去,九月十六還未到來,但是這裡依舊還是有很多人在進行朝拜許願,足以見得烏禪院的香火有多麼的旺盛。
正堯等人也不由地來了興致,紛紛到旁邊的賣紙符的專櫃買了幾張符紙,幾條紅繩,各自到一旁用筆寫一些所謂的「願望」。本來寧安想要靠近柳彥看看他在紙上寫了什麼,可是柳彥三兩下功夫便完成,然後直接用紅繩栓了起來,跑到古樹下將其拋到了樹枝上,這讓寧安一陣失落。
「嘿嘿,蠻婆,不用猜我也知道你寫的是什麼。」正堯很快的寫完自己的「願望」,然後悄無聲息的便來到了寧安旁邊,在寧安嘴裡還嘀咕著什麼的時候,偷瞄了一眼寧安所寫的內容。
「你去死吧!本姑娘寫的才不是你想的那樣呢!」寧安不屑的說著,然後又偷瞄了一下正堯手中的符紙,鄙夷的說道:「你也有心願啊?哈哈哈,本姑娘倒想知道你會有怎樣的一個心願!」
正堯嘿嘿一笑,頗為得意的道:「本少爺可謂高瞻遠矚,你這等庸脂俗粉又怎能猜得透!」
「哦呵?少在這臭美了!就你還高瞻遠矚呢?」
「你這蠻婆,你自己想的什麼以為我不知道嗎?想嫁人是想瘋了吧,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你的這個願望恐怕要落空了,倒是本少爺,嘿嘿,很快就要實現咯…」
說著,正堯不禁挑釁一番,然後一撇頭,往古樹跑去。寧安心中甚為不滿,自己喜歡柳彥的事情這個呆子確實知道,可是自己卻對他的事情一點都不知道,於是立即追了上去。
「你這呆子,你到底寫的是什麼心願你就說嘛!我承認你方才說的就是我寫的。」寧安也不顧正堯取笑她,直接說出了自己所寫的內容。
聽完,正堯頓時一愣,自己其實根本就沒有看清楚寧安所寫的內容,而自己也是胡亂猜測的,想不到這小妮子竟然如此好誆,就這麼不打自招了。想到此,正堯也覺得寧安其實也挺可憐的,她至今都還不知道柳彥其實是有婚約在身的。說實話,在那個時代,能夠如此主動的女孩子真的很少見,對此,正堯還有點佩服寧安起來。
「那我就告訴你,你可不許笑我哦!」
「不笑,笑你是小狗!」
正堯一陣尷尬,鼓足了勇氣,用極其羞澀的語氣附耳輕聲說道:「我告訴你,我寫的是我要當駙馬!嘿嘿,你說過哦,不許笑哦!」
當駙馬?
頓時周圍彷彿被凍結了一般,靜靜的聽不到任何的聲音。而此刻說完,讓正堯感到無比驚訝的是眼前的寧安竟然沒有任何的舉措,這讓他對平時那種喜歡打擊自己的寧安頓時感到有些陌生起來。
「我…你…你看嘛,我說不說的,你這個是什麼表情嘛?是取笑還是不屑啊?算了算了,誰讓我自己嘴賤呢,自找沒趣!」說完,正堯也不理寧安作何想,雙手一拋,直接將手中用紅繩繫住的符紙扔到了樹枝之上,而那紅繩不偏不倚的掛在了一株很結實的樹桿之上,穩穩的,風吹不動。
良久,寧安這才回過神來,表情卻是很奇怪,不是不屑也不是高興,而是一種說不出的矛盾,這種矛盾或許就連寧安自己也無法明白到底是為什麼。
「駙馬?呵呵…」寧安淺淺一笑,權當做笑料罷了,也如正堯一般,將手中的符紙往樹上扔去。可是奇怪的是,寧安前後扔了兩次竟然都無法掛在樹上,這讓她覺得有些不耐煩了。
正堯看著寧安的表情,緩緩地走了過來,語重心長的說道:「你這樣是不行的,所謂心誠則靈,你這樣心不在焉的,就是拋上去也不會靈驗的,來,我教你吧!」
說著,正堯立即將寧安的手給抓了過來,這一幕卻是被小曦撞了個正著,但是小曦卻不敢多言,只得張大眼睛傻傻看著。當然,對於正堯來說,摸一摸女孩子的手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了,況且自己當警察的時候,時常會攙扶孕婦,過馬路,上車之類的,曾經還有一次遇到堵車,在路邊將一個女大學生背在背上,徒步跑了十來分鐘才到醫院給那個暈倒的女生搶救的。所以,正堯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
當然,寧安雖然平時很活潑,但是自己卻是一個很嚴謹的女子,絕對不會與男子有任何的身體接觸,除非是有意外發生。不過這個時候她完全已經心不在焉,也沒太在意與正堯已經如此的親近起來。
「看,這樣用力,就行了。」說完,手中動作一出,果然,寧安手中的符紙總算掛在了樹枝上面。
而這個時候,寧安才反應過來正堯的雙手還握著自己的手,頓時一陣慌亂,臉色徒然通紅,立即轉過身去,不敢看正堯一眼。
正堯這才想到現在是明朝嘉靖年間,而不是2012年,故此也覺得一陣尷尬,於是走過去,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額…好吧!剛才我…我也不是有…有意的,你…你放心吧,我是絕對不…不會要你負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