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2-12
他說著又招了招手,對袁菊辰道:「來,來,請過來,老夫有話要問你!」
袁菊辰怒容滿面地帶馬而前。:看小說宇文星寒冷冷一笑,手指著那輛靈車道:「還有這輛車,也請過來一下。」
袁菊辰不禁劍眉一挑,厲聲道:「老頭,你這是什麼意思?」
宇文星寒嘻嘻一笑道:「自然有意思!」
這時那輛靈車也跟著返了回來。宇文星寒策馬而前,走到車旁,細細看了看車上的輓聯,他的臉忽然變成了一片鐵青顏色道:「你認識這兩個人麼?」
他伸手指著一副輓聯,那聯上清楚地署著陳宋和依梨華兩個人的名字。
劍芒大師和紅衣上人,本來是不在意的,此刻往那輓聯上一看,不禁全是一驚,急速地策馬馳了過來。
袁菊辰先是一怔,又冷然道:「這與你們有什麼相干?」
紅衣上人哈哈一笑,在馬上一抱雙拳道:「什麼相干?好呀!你別想走了!」
劍芒大師也念了聲:
「阿彌陀佛!少施主,貧尼本有開脫你之心,可是眼前你必須對我們有所交待了;否則,可怨不得我們無情了。」
袁菊辰冷冷一笑道:「你們要如何?」
宇文星寒怒容滿面道:「你還沒有回答老夫的問話呢!陳宋是你什麼人?」
袁菊辰冷冷地道:「他是我在沙漠裡結交的一個義弟,怎麼,這又如何?」
宇文星寒目光朝紅衣上人和劍芒大師掃了一眼,微微一笑,點頭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那麼,他現在又在哪裡?」
袁菊辰心中動了一下,忽然憶起了陳宋所說的那一段結仇的經過,不禁大吃了一驚。目光在五人面上一轉,內心如同是一面鏡子一般地亮了。
於是,他冷冷一笑道:「我不大清楚。」
他方說到此,忽聽見一聲馬嘶之聲,一匹灰白大馬由附近飛馳而過。
馬上馱著一個瘦長的人,只是全身都在一襲灰色的大斗篷披覆之下,頭垂得很低。有一半臉在衣領之內,看來似防沿途風沙的模樣。
各人不禁吃了一驚,一齊朝這人望去。
可是,這匹突來的馬,簡直太快了,由眾人身前一掃而過,馬上人似微微扭瞼,往這邊看了一眼,隨即風馳電掣而去,真可稱得上是「來無影,去無蹤」。
這一人單騎,要是在未遇見袁菊辰之前出現,一定會引起莫老甲等人極大的興趣,只是此刻雙方都在緊張的交談中,誰也沒有十分注意他。
轉瞬間,那匹灰白色的馬,帶著滾滾的黃沙,已消失在大漠盡頭。
這時,宇文星寒又抬起了方纔的話頭,冷冷一笑,沉聲道:「小朋友,我勸你還是知趣一點,實話實說,我們和你之間,並沒有什麼梁子。」
他頓了一頓,手指輓聯道:「只是……我們和他有梁子,你如知趣,把他和那哈薩克姑娘的住處告訴我們,我們很感激你,要不然……哼……」
他那紫紅的臉膛,湧上了一片殺氣:「小兄弟,你那兩手固是不差,可是在我等手下,你是一定討不了什麼好處的!」
袁菊辰雖是滿腔憤怒,可是卻也知道對方之言不虛,當時寒著臉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又何嘗騙你?他們去何處我如何得知?」
宇文星寒冷笑道:「不給你些厲害,諒你是不肯吐實話!」
他說著話,雙掌一錯飄下地來。
可是,袁菊辰又豈是軟弱怕事之輩!
宇文星寒身方站地,再看對方,也已赫然在前,這倒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他微微一怔道:「小朋友,你還是再想想的好。」
袁菊辰沉聲道:「沒有什麼好想的,你要是想打,我願意奉陪!」
宇文星寒臉色一沉道:「你這人怎麼不知好歹?」
袁菊辰哈哈一笑道:「士為知己者死,陳宋是我生平唯一知己,就是為他喪生也沒有什麼好遺憾的!來吧,你們是一個人上,還是大夥一起來?」
宇文星寒聽得眉頭直皺,望著一邊的紅衣上人苦笑了笑,他並不真想打架。因為即使是把對方打死,對於自己來說,又有什麼好處呢?
劍芒大師更是抱著和事佬的心情,她不願意多事,當下身形在馬上微微一晃,已飄身下來,長歎了聲:
「阿彌陀佛,少施主,你當真如此執迷不悟麼?」
袁菊辰後退了一步,毫無懼色地道:「好!你們兩個一起來吧!」
劍芒大師不由灰眉一揚,臉色微紅道:「無知少年,貧尼心存慈悲,有意開脫你,你莫非還不明白麼?」
袁菊辰微微哼了一聲道:「既是有意開脫,何故又攔路不放?豈非空有其言?」
劍芒正要出言反駁,忽聽身後的莫老甲啞然一聲長笑道:「哪裡有這麼些廢話和他多說!大師,下手把他擒了再說!」
劍芒大師長歎一聲,方要發作,猛可的又是兩聲馬嘶,眾人不禁又是一驚,相繼往側面看時,卻見滾滾黃沙之中,又馳來了兩騎快馬。
二馬一黃一灰,以極快的速度直向眾人立身處馳來。劍芒沒有在意,只看了一眼,又回目道:「你既執迷不悟,貧尼說不得要開罪了。」
她向一邊的宇文星寒點了點頭道:「宇文兄請後退一步,待貧尼拿他下來!」
宇文星寒寒著臉,往後退了七八步,就在這時,忽聽得身側有人大聲叫道:「喂!喂!你們不要打架……等一等!」
各人都不禁一愣,矚目看時,只見先時所見的兩騎快馬,此刻已奔臨近前,馬上坐著一高一矮兩個漢子,四隻手拚命地搖著,口中叫道:「喂!喂……」
宇文星寒等人,這時才知來人竟是來找自己的,不禁驚詫地讓開了幾步。這兩匹馬一直跑到眾人身前,突地勒住了。
馬上二人,各自竄了個高,由馬頭上飛落下來,顯得很是利落。
袁菊辰目光朝那矮漢子身上一觸,不禁心中一怔,差一點要叫出來人名字:原來是長毛陸淵和他最得力的弟兄鏈子錘聞三巴。這兩個人,昔日在沙漠裡,對於袁菊辰是恭順之極的人物,所以突然一看到他們,菊辰感到很奇怪,暗想著他們怎麼會來的?
宇文星寒皺了一下眉道:「二位是幹什麼的?找誰?」
長毛陸淵轉著一雙黃眼珠子,在眾人之間搜索著,一抱雙拳道:「各位之中可有一位叫宇文星寒,宇文老太爺的?」
宇文星寒怔了一下,冷然道:「你找他做什麼?」
陸淵縮了一下脖子,哧的一笑道:「這麼說你老人家就是嘍?」
他目光又在紅衣上人及劍芒大師等人身上掃了一轉道:「還有一位李道長和……」
他摸了一下頭,在頭皮上拍了兩下,思索著訥訥道:「和一個劍什麼來著……反正是個老姑子。」
劍芒大師不禁面色一沉道:「不錯,你要找的人都在這裡,你找他們作甚?」
長毛陸淵目光有意無意地往一邊的袁菊辰面上轉了一轉,齜牙一笑,一隻手伸到懷裡道:「在下受人所差,交一封信給這三個人……」
宇文星寒「哦」了一聲,忙上前一步,伸出手道:「拿來看看。」
陸淵後退了一步,道:「你是……」
宇文星寒道:「我就是宇文星寒,你把信交給我沒錯。」
陸淵嘻嘻一笑,抱了一下拳道:「失敬,失敬,在下長毛陸淵……」回身一指那高個子夥伴道:「這是在下拜弟鏈子錘聞三巴。」
宇文星寒不耐地點了下頭,催問:
「信呢?」
陸淵這才自懷中小心地摸出一封信,雙手遞上道:「你老人家請過目。」
宇文星寒接過信來,李海和劍芒大師一併偎上,只見信皮上寫著:「字示宇文、李、劍芒三老。」
下款僅落著「內詳」二字。
這筆跡一入宇文星寒眼簾,已令他吃了一驚,他擠了一下眸子。
「這是陳……」
說著看了一邊的陸淵一眼,對李海說:「看著他兩個,別叫他們走了……」
然後他很快地抽出了信來,展開一看,只見紙上寫道:
「等你們已好幾天了,見信後速至庫魯克河畔之營盤決一勝負,過時不候。」
下款落著「陳宋、依梨華拜啟」。
宇文星寒冷笑了一聲,又把信放遠了細細一看,他認識陳宋的字,與這字體一樣。劍芒大師接過信來,皺眉問道:
「是他的親筆麼?」
宇文星寒哼了聲:
「沒錯。」他回過臉,上下打量著送信的長毛陸淵和鏈子錘聞三巴,沉聲道:「這信是他親手交給你們的?」
陸淵彎腰笑道:「是的。」
這時,莫老甲師徒也偎了過來,妙手空空王一刀的馬攔在二人身後,朗笑道:「宇文老叔你放心,這兩個小子回不去!」
陸淵瞪著眼,發橫道:「這是怎麼個規矩?關我們送信的什麼事?常言說得好,兩國交兵,不斬來使,你們要這麼著,可真給練武的洩了氣啦!」
宇文星寒臉一紅,低叱道:「住口!誰扣你們這兩塊廢料?老夫有話想問問你們。」
長毛陸淵摸了一下脖子,吐氣道:「這還差不多。請問吧,咱們哥倆還要趕回去交差呢!」
大伙在談話的時候,黃花瘦女黃麗真卻湊在袁菊辰的跟前,咬著嘴唇笑著說:「我說黑小子,這一下你可以放心了,死不了啦!」
菊辰狠狠地掃了她一眼,沒有說話。他一生除了和白姍在一塊有說有笑之外,從不願跟任何女人打交道,久而久之,養成了一種怪癖,對於陌生女人,他看也懶得看一眼。除了他的白姍以外,所有的女人他都看不上,他嫌她們饒舌、討厭!
因此,他以十分厭惡的目光,看了黃花瘦女一眼,懶得理她。
黃麗真見袁菊辰沒有說話,自以為有了些苗頭,媚笑了一聲,在馬上扭了一下腰道:「喲!跟你說話哩!幹嘛不答理我?」
菊辰厭惡地瞪了她一眼,往前走了兩步。黃麗真不禁粉臉一紅,撇了一下嘴,覺得很無趣。這一霎時,袁菊辰心中充滿了疑慮,他實在想不通,陳宋和依梨華怎會在營盤沒有走?還有那長毛陸淵怎會突然來此為他傳信?
他本可上馬趕路,可是這事情他想不通,他在關心著這對知己之交的安危。
宇文星寒冷笑了一聲,對長毛陸淵道:「此去營盤要多少時間?」
陸淵哈哈一笑,搓著手:
「這可難說了!要看你們牲口的腳程如何了,大概有兩個時辰也就到了。」
他說著笑了一聲:
「陳相公說如果月過中天你們不到,他就要走了,他和那位姑娘是過時不候。」
紅衣上人氣是得臉色發青,厲聲斥道:「你少說話,問你你再說!」
陸淵摸著後腦勺嬉皮笑臉地道:「好!好!是!是!問我再說。」
宇文星寒哈哈一笑道:「在月出之前,我們一定趕到,你告訴他們,叫他們等著!」
陸淵彎腰道:「是!是!沒別的事了吧?」
宇文星寒揮了揮手:「去!去吧!」
長毛陸淵看了一邊的袁菊辰一眼,正要翻身上馬,一邊的劍芒大師伸了一下手:
「先慢行一步!」
陸淵咧著口道:「是!是!慢行一步!」
這個老尼姑聳了一下灰色的眉毛道:「你說是陳宋叫你來的,貧尼倒要問你,那陳宋和那位姑娘是什麼模樣,你說說看。」
宇文星寒和紅衣上人都不禁暗佩她的心細,各自點了點頭。陸淵先是一怔,隨即哈哈一笑道:「大師父,你這是什麼話?莫非我陸淵還敢鬧什麼玄虛麼?」他頓了頓又說,「陳宋相公是個文雅的書生,那位姑娘……我看大概是本地哈薩克人吧!對不對呀?」
劍芒看了左右一眼,點了點頭,揮手道:「去吧!」
長毛陸淵嘻嘻一笑,拉了身邊的聞三巴一下道:「走!哥兒們!」
二人飛身上馬,兩匹馬直向來路而去。陸淵的馬在前,擦著袁菊辰而過,他對菊辰怒一下嘴,甩了一下頭,袁菊辰會意,當下未作一聲。轉眼兩匹馬已消失在黃沙裡。
他們走後,一邊守著靈車的丫環春容,遠遠地叫道:「袁少爺,咱們也快走吧!幹嘛與他們斗呢!」
袁菊辰借勢冷冷一笑道:「怎麼樣?大師是否仍有意賜教?」
劍芒大師皺了一下眉,看了左右各人一眼。紅衣上人生來性急,當時重重地歎了一聲,擺手道:「得,得,你走吧!我們沒工夫與你瞎攪!以後碰上,咱們再算這筆賬!」
袁菊辰冷笑了一聲:
「老道,我並不在乎你,我願現在向你賜教。請!」
他說話時,帶著極為鎮定從容之態,輕輕抱了一下拳。紅衣上人氣得由馬上一躍而下,一旁的宇文星寒卻冷冷一笑,招呼道:「李鬍子,你休要中了他的詭計,他是想拖延咱們的時間!」李海張了一下大嘴,一跺腳道:「對!咱們還得趕路呢!」
他一跳上了馬背,哈哈笑道:「小子!你來這一套還差點兒勁!」
這時宇文星寒等已相繼上馬,劍芒問:
「去營盤怎麼走?」
銅錘羅手搭涼棚,往遠處眺望著道:「我知道,往北面趕,得緊趕,要不然晚上到不了。」
於是,黃沙飛揚中,這一幫子人轉眼間跑了個一個不剩。
佇立在沙漠裡的袁菊辰,用迷惘的目光,看著他們消失,只是黃花瘦女仍頻頻回首。這娘兒們臉上現出一副難以割捨的神情,可是很遺憾,那只能算是「一廂情願」!
當一切都恢復安靜之後,從一座河丘背後,又竄出了兩匹馬,那是長毛陸淵和鏈子錘聞三巴,二馬飛快地跑至菊辰身前,倏地勒住了。
二人就像滾山芋似的,由馬背上滾了下來,一齊拜伏在袁菊辰身前,大聲呼道:「天狼仙,呼可圖……」
袁菊辰眉尖一挑,後退了一步,這名字似乎像一根針似的刺痛了他。他本已決心忘記的一切,又開始復甦了,他苦笑了笑道:「陸淵、聞三巴,你們站起來。」
二人叩了一個頭,畢恭畢敬地站了起來。陸淵用迷惘的眼光,打量著這個震撼沙漠,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充滿了疑惑地道:「小的等受一老前輩所差,只說救一行路人,卻料不到竟是你……只是你卻為何改了裝束呢?」
聞三巴結結巴巴道:「你老要是披上狼皮,那幾個老傢伙,打死也不敢冒犯你老……」
袁菊辰微微一笑,搖頭道:「你們不知道,這群人是很厲害的人物。」
他皺了一下眉,忽然想起道:「你們當真是為陳和依姑娘所差而來麼?」
陸淵咧口一笑,搖了搖頭道:「哪有這麼回事!」看了左右一下,笑道:「小的受兩位老前輩所差,送那封信來;而且告訴我們說辭。」
袁菊辰怔了一下道:「老前輩?你方才不是說一位麼?怎麼又成了兩位呢,是誰?」
陸淵吐了一下舌頭,縮了縮脖子道:「你老是不知道,這兩位老人家,可是有真功夫,不滿你老說,小的……」
說著話,顯得有些吞吐,袁菊辰皺了一下眉道:「你說,不要緊。」
陸淵搓了一下手,尷尬地低笑道:「這兩位老人家,外相毫不起眼,一男一女,都是七八十的年歲了。小的們瞎了眼,只當是……是有些油水,嘻嘻……」
他紅著臉笑了笑,接下去道:「於是就伸手動了他們,結果……」
菊辰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你們是紮了手了是不是?結果呢?」
陸淵臉紅得跟紫茄子似的,窘笑著點頭道:「這二位老前輩,對我們很客氣,並沒有怎麼我們,只是托我們做一件事。」
袁菊辰問:「什麼事?」
陸淵笑嘻嘻地道:「就是今天這件事,他倆算得真準,叫我們天天在這附近等,遇見有一群人來,就把信交上,照著小的方纔所說的講一遍,今天果然給我們等上啦!」
袁菊辰怔了一下,納罕道:「可是,你們又怎麼知道我和他們在一塊呢?」
陸淵摸了一下嘴,笑道:「你老聽呀!那位老人家今天又來啦,剛才還騎馬從這裡經過呢!是他告訴我說,有一個好心的路人,遇上了危險,囑咐我倆一些說辭,我們沒想到竟會是你老人家!」
袁菊辰口中「哦」了一聲,這才想起,方才在與宇文星寒等說話之時,有一匹快馬由身側馳過,原來他是故意窺測虛實的。當時皺了皺眉道:「這位老人家姓什麼?」
陸淵搖了搖頭道:「不知道,兩個都不知道。」
袁菊辰又問:
「那麼他二人把這一大群人約到營盤去,又是為什麼?」
長毛陸淵嘻嘻一笑,小聲道:「這幾個人絕到不了營盤,他們在半路就要吃大苦頭。我二人已奉了那位異人之命,在飲馬湖內弄了手腳!」
他說著又得意地齜了一下牙。袁菊辰聽到此,不由輕鬆地笑了,他已沒什麼理由再耽誤,當時點頭道:「好了,那麼我走了。」
陸淵和聞三巴縮了一下脖子,得意地笑著。陸淵又問:「大爺你這是往哪去?要小的送不要?」
袁菊辰搖了搖頭,當時翻身上馬,正色道:「我要離開沙漠,以後再也不會來了,你們不要送我了!」
他又想起了一事,慎重地吩咐他們道:「陳宋是我的知己好友,你們再看到他和那位依姑娘時,務必要好好照顧。」
陸淵對袁菊辰退出沙漠似乎感到愕然,可是也不敢多問。因為「狼面人」三字,早已在他們心裡構成了一尊威嚴的偶像,他只茫然地點了點頭道:「是的!你老請放心,我們只要見到陳宋,一定為他效命。」
袁菊辰點了點頭,他感到很高興。可是,當他回頭觸目到那輛靈車時,又似乎看到了他愛人白姍,她那瘦弱蒼白的臉上,那明若晨星似的一雙眸子。
多少人在為自己的生命振臂高歌時,他卻體會到自己的生命已經乾涸了。
他慢慢策馬到了靈車旁,有些哽咽地對春容說:「咱們走吧!」
長毛陸淵和鏈子錘聞三巴,跪在地上向他叩頭送行。
顯然,袁菊辰仍然保持著昔日的威望,如果他願意回來,他仍然是沙漠裡的霸王、首領。可是,那又有什麼意義呢?一個失意的影子,一匹孤獨的馬,在這個廣大荒僻的沙漠裡,試問所追尋的是什麼?
袁菊辰想到此,不禁伸手摀住嘴,一連咳了幾聲。風把漠地裡的沙子捲起來,刷刷地打在他身上,春容同情地望著他道:「少爺!你怎麼了?」
袁菊辰搖了搖頭,策著馬,苦笑道:「春容,你對於自己常常怎麼想?」
春容皺著眉,現出一些迷惑,菊辰淺淺一笑道:「我是說,你是怎麼去追尋快樂的?譬如說,你過去住在這寂寞的沙漠裡的時候。」
春容在馬上,一隻手撓著辮子,臉色緋紅地笑了笑,低下了頭,用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眸子瞧著她的主人道:「少爺,我……我不知道……」
停了一下,她又結結巴巴道:「我不願意動,只要靜靜地就好,再要有一個人和我說說話,我就很滿意了。」
袁菊辰側臉看著她,劍眉微軒道:「只這樣就滿意了?」
春容抿嘴一笑,紅著臉道:「還要怎麼樣呢?對於那些得不到的東西,我才不想呢!怎麼想也沒有用嘛!」
袁菊辰點了點頭,輕輕吁了一口氣道:「是的,想也沒有用。」
春容也似有些傷感了,她輕歎了一聲,低頭訥訥道:「小姐這一死,我往後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了!少爺!」她抬起頭試探著問:
「你真的要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