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12-09-11
上一回說到花孤城見了空相與善流二人從白沙化水的池子上走過,吃了一驚,自己試過一回後卻弄的渾身濕透,自此那池子裡是沙是水卻是再也分不清了。
晚些時候,善流給花孤城捎去一套換洗的衣服,寺除了僧袍再也找不到一件像樣的衣服。穿了僧袍的花孤城一臉憂鬱,腦袋空空的跟著善流到了用膳間。只見空相陪著司徒明月與落羽已然入座。
「噗嗤!」落羽此一刻再見花孤城,逕直想起了白沙池邊,一副落水狗模樣的花孤城,再加上此刻花孤城穿了僧袍的模樣委實滑稽,落羽一下忍不住,當場輕笑了一聲。而坐輪椅之上的司徒明月看了身邊落羽一眼,再看了看對面說是俗人卻偏不俗,說是僧人又偏多幾分煙火氣的花孤城,一樣是輕笑一聲,至於司徒明月此刻笑些什麼,怕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恍惚間,她只覺得如此許多人圍坐一起吃飯,這種感覺真是挺好。
「花施主,請坐。」空相禪師請道。
花孤城這才眨了眨眼,看了空相禪師一眼,再看那桌上菜色。
「靠!」花孤城心暗罵一聲。「果然是花和尚。」
卻見那桌上,共計十二道菜,卻是葷多素少,正間還尤為明顯的放著一隻燒雞。可能是因為知道花孤城與司徒明月等人都不飲酒,故此桌上卻是沒有放酒而是放著一瓶與週遭環境氛圍極格格不入的可樂。這一日下來,若非是這一瓶可樂的提點,花孤城幾乎是要忘了,自己可是生活21世紀。
花孤城摸著善流的光頭,坐到了小和尚的旁邊。
佛教徒向來對自己的頭部很是珍惜,一般是決計不能允許旁人肆意撫摸自己的光頭。可花孤城絲毫不懂規矩的如此伸手去摸,無論是善流還是空相禪師臉上都沒有顯出一絲不快。司徒明月與落羽見狀心不由得再次暗吃一驚。要知道,當年佛屠摸過空相禪師的光頭,只是那一摸,自此以後,佛屠途經天龍寺都得辟易繞行裡。
飯桌之上,空相禪師與善流似乎都沒有什麼特別的規矩,花孤城這一頓晚飯吃的十分興,一隻燒雞,他與善流左右夾攻之下很快就成了一具骨架。
飯後,落羽推著司徒明月出去散步,而花孤城與善流躺大殿外的白沙池,看著天上眾星拱月的景色。
「小和尚,你老實告訴我,你是怎麼把這一池子白沙變作水的?又是怎麼水上沉穩行走?」花孤城只覺善流年紀小,嘴巴裡說出來的話向來不會有空相禪師那般嚴實。
善流抱著席間沒有喝完的半瓶可樂,聽了花孤城的問話後,很是好奇的看了花孤城一眼。「這池子裡一直是沙,怎地會變作了水呢?」
「放屁!我明明看到你和空相禪師站水面上行走!」花孤城一把搶過善流手裡的可樂。「出家人不許打誑語。」
善流無辜的眨了下眼睛。「既然是花施主所見,那自然是花施主心有水,這白沙才會化作了清水。而小僧與方丈依舊是行走白沙之上的。」
花孤城聽罷善流,輕輕點頭,這種唯心論的哲學,花孤城一時半會怕是理解不了了。此時此刻,花孤城總覺得善流的話裡有些不對的地方。
「我聽毒老頭說,你不是個和尚,幹嘛老是自稱小僧?」
「小僧只是沒有受戒,自小住天龍寺,便也算是一種修行,與寺僧人本是無異。方丈說,等哪天小僧出了天龍寺,那便不再是出家人了。」善流摸了摸後腦,也不知如何把話說的有根有據,有前因有後果。但花孤城大致還是聽明白了,接著問道。
「那你為何不出寺?」
「我等一個理由。」善流雙手合十,眼神閃爍著一種花孤城從未見過的虔誠。
花孤城聽過一種說法,大概的意思是說,這世上有一種人,這種人修行佛法一日千里,悟性非常人可比。就好比西遊記裡的唐僧,這種人叫做佛子。這個善流似乎就很像一個佛子。
可花孤城卻是心頭泛出一陣可惜,從塵世走出,勘破了那三千紅塵,出家為僧,那是解脫。可如善流一般,自小寺長大,從未見識過紅塵,又如何勘破紅塵?如此糊里糊塗的做一個和尚,豈不是人生大的遺憾與可惜,那就是一個悲劇了。
「什麼理由?」花孤城問道。
「出天龍寺的理由。」
「你可找到了?」
「沒有。」善流搖頭。
「那你和我說說,你需要一個什麼樣的理由。」
善流繼續搖頭說:「不知道。」
花孤城循循善誘道:「你看,人生是需要自己去努力的,你不可能一輩子困這個小園子裡?所以出寺需要什麼理由,你又不真是和尚,邁出了這座寺院,天大地大何處不可去得?我要出寺,這便是大的理由。」
善流眨了眨眼睛,似有明悟。
「那我出寺要做什麼?」
善流這一問至此,卻是輪到花孤城眨了眨眼睛,不知該從何說起。「說不得還是再好好考慮考慮?」
善流輕輕點頭。
花孤城再次躺下,白沙細膩柔軟,花孤城輕吸一口氣,只想就這樣大睡一場。善流盤膝坐花孤城身邊,低聲誦經。
這白沙化水,俱是自心,花孤城閉眼,枯心。沉沉睡去只若遺世。
下一刻,花孤城只覺身子一沉,白沙皆化作了水,而他卻無法漂浮水面之上,一下沉入池。
「心有水,便是水,心無水,便是沙?」
這枯山水的意境花孤城此時此刻難以明悟,但花孤城此刻卻是身水,幾近窒息,然而他身體沉重,水根本無法撲騰,身子一沉再沉,再也無法浮上水面。
花孤城身水,週遭一片蔚藍,生死一線之間,只見一道金光刺入水,一隻手掌沉穩有力,緩緩將花孤城扶起。
佛,渡。
「阿彌陀佛。」花孤城沒了後一絲知覺之前,只聽一聲佛號耳邊響起。
司徒明月不知何時,亦不知如何上到了大殿屋頂之上。
落羽坐司徒明月身旁,看著死一生間,狼狽上岸的花孤城,若有所思。
「這可是自己要將自己給殺了。」落羽感歎一句。
「佛家苦修,每一道明悟都是生死一瞬之間,倒是與我們劍心的磨礪有異曲同工之處。」司徒明月出聲道。
落羽轉過頭,看了司徒明月一眼,笑著問了一句。
「師姐可是要上路了?」
司徒明月輕輕點頭:「聽過活佛講禪,接著便要去聽仙人說道。後去大雪山,求一劍。若是能活著回來,那我這一行便就圓滿了。」司徒明月輕輕敲打著輪椅扶手,淡然說出了自己的此一路行程。可當她說出去大雪山求一劍這句話的時候,落羽卻是面色大變,急忙問道。
「師姐當真是要去那大雪山?那雪山的一劍仙是否是當今天下第一劍子還不好說,可他一劍之下不留活口的傳聞可是千真萬確的事實啊!」
「非如此,不足以磨礪劍心。」
「可空相禪師不是說過佛心也罷,禪心也罷,俱是自心。想來禪師也是要師姐劍心自悟啊。」落羽苦心勸道。
「與活佛言,佛心是自心,可我的是劍心,大雪山不得不去,一劍仙,不得不面對。」司徒明月語氣決然,已然下定了決心,再無改的可能。
落羽見了司徒明月此番神色,心已知多說無益。當下也不再勸,而是坐一邊,掰著手指輕輕數數。
司徒明月見了落羽此番模樣,輕輕一笑。「你是計算著你這一路,要挑戰幾名劍客?」
落羽輕輕點頭,司徒明月笑的歡愉:「其實不用數,只需五人。」
落羽一臉好奇,卻又對司徒明月的話深信不疑。「師姐知道?」
「除了那兩名鬼奴,還有蕭樊,接著是竹派的鵝毛劍,後就是洞庭湖的那個人了。」司徒明月接連報出五個人名。
「洞庭湖上那個羽衣道人號稱金剛境大成,差一步便就成劍子了。可是真有其事?」落羽聽得後一個人名,雙眼微瞇,急忙問道。
「差不多。」司徒明月聽了落羽的問話,輕輕點頭。
落羽面上好奇神色濃,接著問道:「那師姐可是認得那人?」
「我就算不認得他的人,卻也知道他的劍。」司徒明月輕輕拍了拍落羽的腦袋。「只需接連過了前四劍,你便也可重來天龍寺,聽活佛說一番禪,走我現走過的路。」
落羽剛開始且還是很高興的點頭同意,可過了一會兒卻是犯了難。
「說不得第四劍,我就闖不過去。」
司徒明月又看了一眼那昏迷不醒的花孤城:「我想,不需多久,花孤城會你之前碰上鵝毛。」
落羽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師姐說的是那孤城派與花派間的比試大會?」
司徒明月點頭,交代了一句:「若是你覺得自己劍心足夠,逕直去那比試大會上,一劍挑翻了那鵝毛,若是覺得還不行,那變乖乖觀戰。」
落羽乖乖的點頭應下,好久才回過神:「師姐不去麼?」
司徒明月朝某個暗處望去,許久歎一口氣:「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