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北洋成天的上折子,要錢,要人,要啥,朝廷就給啥,可是呢,朝廷花了這麼大的血本,換來的是什麼?難不成又向當年那樣,牛皮哄哄的,結果被日人一戳就破,那麼多的錢糧換來的水師艦隊,全軍覆沒,逼得老佛爺不得不忍著天下蒼生的誤解,幫你們扛起這擔子。你說,你們北洋對得起老佛爺嗎?」說到這,那桐恭敬地朝著慈禧俯首,那表情悲憤無比,好似慈禧有著天大的冤情一般。
如此一說,引來了一些人的附和,當然也引起了更多人的腹誹,誰都知道北洋水師當年全軍覆沒的原因,可這那桐卻如此的顛倒黑白的細說一通,真不愧是葉赫那拉氏家族的人。
而徐世昌等北洋的人則無不是臉色血紅,青筋暴露,直欲噬人狀。
「你……你……血口噴人。」被這一通話說的徐世昌是有口難辯,如何說?難道說高高在上的慈禧有錯嗎?一時間心中悲涼無比。
實在看不下去也怕再這樣讓雙方鬧下去會不可開交的收場,軍機大臣鹿傳霖忙插口道:「那大人,當年北洋如何敗的究竟已經無法可考,就不要再說這件事情了。不過徐大人,老夫有一個疑問想問問你。」
「鹿大人請講。」徐世昌慘笑著說道,那悲憤的表情看的確實讓人心生不忍。
「敢問你們可曾親眼見到長毛大軍?」鹿傳霖問出了一個大家心中最大的疑點。
「不曾,但是這緊急軍報是由塘沽區的馬弁急報而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會有詳細軍報到朝堂之上。」徐世昌實話實說。
「那你們在今天之前,是否有發覺長毛的任何異狀?」鹿傳霖繼續問道。
「也無。」徐世昌知道現在已經無法讓這些人相信了,再加上剛才那桐的那番言論讓他無比的灰心喪氣。
「不知道這些天,山東方面,是否有任何關於軍事方面的情報?」鹿傳霖想讓對方確認下,他自己也是對此半信半疑的,這麼大的軍情,不可能出現亂報的情況,否則的話,輕則丟官罷職,重則抄家處斬。這徐世昌是一個精明人,自然不可能鬧著玩的來這一招,對他沒什麼好處。
但是如果真有這麼急的軍情的話,為什麼會來的這麼突然?根本沒有任何的消息?讓朝廷突然針對這軍情做出反應,如果是真的話,對朝廷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如果說北洋要做反,為什麼不悄悄的過來?何況那裡的探子也沒任何的回報啊。
「有,山東那邊這半個月來,每天都傳有消息,說長毛又在整軍事操演……」徐世昌剛說到這裡,話就被慶親王奕匡打斷了。
「徐大人,這山東長毛每年都要操演個兩三回的,他們有德國洋人撐腰,銀子多沒地方花,這有何稀奇之處?」
「但是自從昨日起,山東那邊就沒再傳電報過來了,按照規定,在山東長毛操演期間,那裡的守軍必須每日早晚一份電報,若是異常情況還必須立刻電報天津。無論如何,都不得拖延。這突然沒了電報,就是一個異常情況。」徐世昌辯解道。
那桐頓時冷哼了一聲,說道:「這有什麼異常?電報這東西,出點問題再正常不過了,即使是快馬驛站,也偶爾碰個山洪泥石流什麼的耽誤報信時間,或許這路上的電報線路出了故障呢?才一天時間而已。」
「就是啊,就是。徐大人,這才一天的時間而已,或許晚上就有消息傳來了,而且山東可是有三鎮新軍駐防的,兵強馬壯,清一色的英國造快搶快炮,都是最好的軍械,幾萬大軍又是訓練多年,要說連這一天時間都頂不住,甚至還拍不出快馬通報,也實在說不過去。」新軍旗鎮統制兼兵部侍郎鐵良插了一句,引來了大批人附和,即使徐世昌自己都有點被這個解釋說通了,但是理智告訴他,實際軍情很可能像報信馬弁說的那樣。
慶親王奕匡朝鐵良拱了拱手,笑著說道:「畢竟是鐵大人見多識廣,熟諳軍事,不像我等文人不通軍旅陣仗啊。」這話綿裡藏針,暗諷徐世昌不過是文人一個,聽風就是雨的亂報軍情。
「不敢當,不敢當,末學後輩只是班門弄斧而已。」鐵良可不敢在這滿是紅頂子親王軍機大臣面前自誇。
慈禧聽了好大一通後,感覺有點倦了,揮揮手,說道:「徐大人,這個軍情緊急,片刻不得耽擱,哀家也是明白這個道理,但是,國家大事,也需要真憑實據的,這樣吧,那桐,你即刻派遣快馬去天津城打探下情況,鐵良,你也讓旗人鎮的官兵們動動身子骨,萬一真來了,也有個應付。榮祿,你親自督辦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這軍情的道道。」
「是,太后。」一直沉默不語的榮祿躬身應道。
「那就先散了吧,哀家有些倦了,再有事情的話,去慈寧宮通報即可。」
「恭送太后。」
「太后吉祥。」
實在沒想到自己這辛苦跑一趟,換來的卻是這結局,徐世昌心冷若冰,甲午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滿清也一直是沒什麼大的戰事,都繼續沉迷在天朝上國的夢幻中不能自拔。
瞬間,徐世昌感覺到,這大清已經是實在沒必要去繼續扶植了。繼而,他想到,如果當年李中堂大人在北洋風頭最勁的時候奪了這皇權寶座,也許,現在又是一番風景吧?
現在袁世凱接了李鴻章的班,如果沒有山東長毛,或者解決了這次長毛危機,自己一定要勸袁世凱上位,這些滿人,這些個老臣,已經是風燭殘年,死守著那點見識看世界,是注定要倍淘汰的。
想到袁世凱,徐世昌心中又有點焦急:「不知道袁大人那裡現在怎麼樣了,是否守住了天津?那長毛大軍有多少?戰力如何?還有無聲無息的北洋艦隊到底怎麼樣了,都不知道,得趕緊回天津,找到袁大人,在這裡,只能是等死罷了。」
剛剛走出了紫禁城,徐世昌就看到一隊人馬瘋狂的衝了過來,同時大叫聲傳來:「緊急軍情,閃開,快閃開,緊急軍情。」
慘然一笑,徐世昌已經猜到了怎麼回事,八成是天津城危急之類的軍報,北洋,危險。
小跑到一旁,騎上了自己來時的馬,徐世昌就往城外奔去,他知道,如果現在不走,估計又要被喊回去和那群人爭辯,如果是在倍那桐指責之前,他還有心去為清廷出力,但是現在……
徐世昌離開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整個紫禁城內就傳來了急促的鳴鐘聲,響徹十里。整個北京城幾乎都倍這急促鐘鳴聲給驚動了。
「咋回事?咋回事?這哪兒響鐘了,哪兒響的?」
很多人朝著周圍望去。
但是幾乎沒人知道這鐘聲代表著什麼,主要是已經太多年沒有敲過鍾了,自從第二次鴉片戰爭過去已經60年了,能記得這鐘聲,並懂得這鐘聲含義的人屈指可數。
國鐘響起意味著京城不保,意味著國家將亡的意思,即使很多官員也不太清楚這個概念。
但是緊急鐘聲代表著出大事了,這是必然的,一時間,大量的官員紛紛朝著紫禁城奔去,只有少數明白的人急忙趕回家準備收拾家財細軟準備逃亡。
剛回到慈寧宮的慈禧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被這緊急鐘聲震得魂飛魄散。
「怎麼回事?」翡翠玉杯中的參茶還未進口,就被駭的手一鬆,叮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當年英法聯軍進攻北京城,咸豐帶人逃亡前就敲過這大鐘,慈禧因為當時的印象太過深刻,她自己也差點喪命,如何不記得這事情?
現在下面的人居然還未把消息通報給自己,就擅自敲響了大鐘,那……徐世昌說的是真的。
瞬間慈禧反應過來,臉色變的蒼白如紙。
「快,快傳哀家的懿旨,召集所有大臣上朝,快去。」
「還有……把皇上也請過去。」這皇上自然是指光緒,戊戌政變後,慈禧迫於各國壓力,以及皇室的輿論,也只敢把光緒囚禁在瀛台,但現在大清危矣,還是需要這個旗幟出來一下。
沒有了平時的悠閒,慈禧帶著人風風火火地朝著乾清宮而去。
同樣,才散朝回去的各路大臣也被這緊急鐘鳴聲驚呆了,然後無不大喊掉頭,朝紫禁城奔去。
此時,共和國北征軍2a18師先遣部隊已經乘坐火車抵達北京城外黃村了,而在後面的大部隊也已經到達了廊坊,天津城是北洋總部,北方最大的重工業城市,各種設施要比塘沽區便利的多,就連在天津火車站裡都停頓著不少的火車。
把車上的旅客直接強制轉移下來後,國防軍徵用這所有能用的上的車皮,開始運兵朝北京城進發,必須要承認,有著山東半島的壓力,這幾年北洋的確做的不錯,相比歷史上的情況而言,沒有了庚子事變導致的災難巨額賠款,以及有著英法等國的支持,北洋的工業建設成果。
袁世凱又本身是一個擁有者極高能力,和大魄力的人,捨得下本錢,因此直隸這一片地方的交通很是便利,相比起來,比江南那些地方要好太多了。
雖然比不上共和國的標準公路,甚至連三級公路的標準也達不到,但是這些石子土路很是平整,而鐵路也建成了滿清第一條復線鐵路,北京到天津段。
復線鐵路最大的優勢就是運力提升數倍。
短短半個小時內,就有超過5趟火車從天津站奔向北京方向。
這5趟火車滿載了超過1萬人的國防軍官兵,在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裡被運到了北京城外。
根據命令,第一時間內,第18師官兵必須把北京城圍困起來,封鎖所有的出入通道,然後等待後續部隊和17師的到來,進攻北京城,盡可能保留北京城內的財富不被逃脫,也是為了盡可能的把這些韃虜滿遺們一網打盡。
「二營長,二營長。」一名通訊兵喘著粗氣大聲的喊道。
「什麼事?」18師4團2營營長賀源吼道。
「團長讓你再次加快速度,一定要在半個小時內到達永定門,把城門完全的堵住。否則那些韃虜反映的快,逃了的話,再抓就麻煩大了。」
「知道了。弟兄們,加快點,把吃奶的力氣拿出來,平時都說咱們18師是甲種師裡的甲種師,這時候可不能讓人笑話了,加快,加快啊。」
「營長你就放心吧,咱們就算趴下了,也得趴在北城門那。」一名保持著勻速呼吸的士兵回道。瞬間,隊伍的跑步速度再次加快了一些。
為了讓車廂盡可能多的裝人,搭乘火車的部隊都沒有攜帶自行車。不光沒有攜帶自行車,就連重機槍之類的傢伙都沒有攜帶,一律放在塘沽區等待後面的輜重部隊帶過來。
現在這些前鋒部隊,最大的火力就是80迫擊炮,炮彈都不多,盡可能的輕裝前進。
在馬家堡站下了火車的18師第四步兵團也因此只能邁著自己的兩條腿朝著北京城狂奔。
平時的訓練這時就看出效果來了,每天早晨都要完成一個5公里越野,每週都要完成一次30公里拉練,每個月都要完成一次120公里急行軍的國防軍官兵對這十多公里的路根本不在話下。
在2營左右後面,奔跑的是4團的其他三個營,他們緊緊的跟著朝永定門方向跑去。
北京城太大,人口又多,想要全面收復,需要的兵力自然也就較多,這個時候需要的不是重火力,而是軍隊的數量,因此最前線的清一色都是步兵團,至於炮兵部隊,全部押後。
兵力相對充沛,戰力又極為強大,對手又是如此的弱小,因而軍部總參定下的戰爭方案也就非常的平庸,甚至可以說是幼稚。
然而這種看起來堅持不可思議的方案卻被一致認可,無外乎是對自身力量的絕對信任,以及對滿清力量的極度瞭解。當然,所有人都知道,之所以採取這種大膽到極點的方案也是因為自家有這全世界最強大的殺手鑭,這就是明面上的飛艇大軍,**裸的威脅恐嚇全世界。
至於暗地裡的殺手鑭就沒有多少人知道了,那就是潛艇大軍。
特魯克基地的兩支捕食者小隊被提前一個星期派到了海中黃海和渤海進行潛伏,並且剩餘的兩支捕食者小隊同樣在南洋虎視眈眈,時刻等待軍部命令,萬一打起來了,整個南洋將會成為所有國家艦船的死亡禁區,除了共和國自己的船隻外,任何他國船隻或軍艦都會被徹底打沉。
從馬家堡到永定門這條路上,百姓們無不以詫異,驚慌的表情看著這一群狂奔的大頭兵。膽大的在一旁路邊或自家院子裡對著外面經過的大軍指指點點談論著,膽小的幾乎形成了條件反射,第一件事就是關起自己的家門,生怕遭了亂兵禍害什麼的。
這一幕幕場景幾乎同一時刻在華夏大部分地區發生。
「娘的,指導員,你說這韃子腦子是不是有病了?火車不直接通到城裡,反而在這麼遠的地方修?」一名士兵邊跑邊咒罵道。
旁邊悶頭跑的指導員也一肚子火地罵道:「這狗日的韃子,腦子都是大糞的那種,本來幾年前就已經通車了的,結果韃子官員說怕火車這個噴煙冒火的怪物破壞京城風水,不許火車進城。所以就把這邊的火車站修在了馬家堡。」
頓時旁邊的一幫士兵無不破口大罵:「我操他大爺的,這些人是吃屎長大的啊。這個風水也不是這麼個風水法子啊,豬腦子。」
「就是,八成是大煙抽多了,這些個韃子,就沒幹過什麼好事,一會好好的找他們算賬。」
「娘的,本來咱們能直接進北京城裡的,就像天津城一樣,直接進去,多方便啊,省了那麼多路。狗日的,我呸。」
「知足了吧,咱們團的任務是封鎖永定門,3團可是正陽門,比咱們路可遠多了,還有1團,2團,更遠,咱們團算是最近的了,團長手氣好,在師長那搶到了這兒,聽政委說,一二三團對咱們團長那可是破口大罵,說咱們團長……」指導員呼哧呼哧地說道,大嘴爆料這些糗事。
「砰砰,砰砰砰。」
就在這時,最前方突然傳來了槍聲。
登時所有人無不精神一振。
「接上火了,前面有韃子出來了,大家注意。」瞬間,2營的士兵無不朝兩側散開,同時向前加快奔跑速度。
「什麼情況?」正在中間跑著的二營長趕緊朝前面吼道。
「沒事,幾個韃子的騎兵正打算朝我們行軍隊列衝來,不得不放到他們。」前方的1連長大叫道。
「哦,那繼續加快速度,韃子反應不慢,不知道城門關沒關,要是沒關,就趁機搶下來。」二營長吼道。
「知道了,快,兄弟們,再加快點,要到地方了,都提高警惕,小心韃子走狗下黑手。」1連長大吼著。
急行軍狀態不可能停下來,又沒有無線通話機,因此這種情況下基本上通訊基本靠吼了。
這樣吼話,也會被周圍的百姓聽到,相當於間接的告訴了當地的人自己是什麼人。
必然,這會引起更大的恐慌。
此時的華夏國內對這些反韃子言論,如果說在廣東那邊還有市場的話,在江北,那是幾乎必然遭到地方政府的打壓的,尤其是當年的太平天國運動,讓滿清元氣大傷,痛到了骨子裡。
因此幾乎反清在中原是一個完全不能提的話題,而韃子兩個字,更是禁忌。萬一倍官府聽到,這些無權無勢的人必然會家破人亡的下場。
何況現在在北京腳下,兩樣人最多,一個是滿人多,二是官多。這兩樣人,都是屬於那種絕對維護自身利益維護滿清通知的人存在。
「主席,18師4團已經佔據了北京城永定門,他們剛剛到達,韃子還沒徹底反應過來,估計還在皇宮裡扯皮。」國防部長王紹修拿著電報笑呵呵地來到了王紹楓面前。
「好,今晚上,17,18兩個師就能完成全部的兵力調動,我大軍3萬多人,包圍北京城,足以讓那些韃虜插翅難逃。」王紹楓看了下時間,現在才長安時間下午16點40分,略微盤算了下,點點頭笑道:「行軍進度上沒有耽擱,前方的官兵們幹的不錯。不過既然4團已經佔領了永定門,那韃子必然已經警醒了,估計其他的城門暫時無法搶下了。」
王紹修笑笑說道:「這城門搶下只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現代戰爭中,什麼城門也頂不住重炮的攻擊,尤其是這種老式的城池。只能說除了在巷戰時佔點便宜外,就是一個自己把自己困起來的籠子。」
「晚上要加緊防備,預防韃子出兵偷襲,那旗人鎮人數不少,又是在城裡,小心他們的遠程打擊。」王紹楓提醒道。
「主席,這個你放心,陸航1團3營的飛艇已經到了北京城上空,時刻監視著,只要發現了,就會對旗人鎮進行轟炸,韃子哪怕就是再厲害,也想不到我們能從天上攻擊他們哪。」王紹修解釋道。
「嗯,一定要減輕己方傷亡。我們一個士兵的撫恤,可不是小數目。一個士兵陣亡後,總支出達到4000龍幣,如果一次戰鬥傷亡超過百人,那打出去的彈藥總數加起來都不見得能比得上支出的撫恤金數額。如果有殘疾士兵,那開支會更大。總之,能讓炮彈子彈去的地方就不要讓士兵冒險。」王紹楓語重心長地說道。
「是,主席。」王紹修肅容。
「不過,我們也不能因為怕傷亡而出現延誤戰機或拖拉戰事進程,國家給了你們軍隊最好的福利,最高的撫恤待遇,讓每一個人都能夠無後顧之憂地去戰鬥,那麼我就不希望出現一些不該出現的現象,這個你們軍部要把握好尺寸。」王紹楓再一次老調重彈。
「明白,主席。共和**隊的士兵,要麼得勝歸來,要麼戰死沙場,絕不會出現逃兵、降兵,軍法無情,上了戰場,就要有戰死的覺悟,我們軍隊絕不會讓主席,讓國家丟臉。」王紹修沉聲應道。
仔細看著沙盤,王紹楓自覺地忽視了天津路,那裡大局已定,後面的戰事不過是接收和圍剿漏網之魚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