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半島的長毛已經借助德國人的力量發展壯大,他們有著德國遠東艦隊的幫助,有著天空中那令人窒息的飛艇,有著一支跨海遠征的巨型船隊。
不需要懷疑滿清是否不會滅亡的可能,德國有多麼強大,別人不清楚,他們北洋自己還不清楚嗎?世界第三經濟強國,世界第二工業強國,擁有著世界最先進的軍事,他們造出來的兵器已經成了世界頂尖水準的代名詞。
北洋就是親自體驗過的,西元1881年開工製造的定遠鎮遠兩艦就是德國的作品,在13年後的甲午海戰中依舊是那麼的恐怖,日本就算從英法兩國訂製了最新式的戰艦也無法把定鎮兩艦擊沉,這就是證明。
北洋新軍裝備的大量德國克虜伯火炮,北洋艦隊最新列裝的幾艘戰艦幾乎都是從德國訂製的。
即使世界第一海軍列強英國也沒有從北洋手中得到如此多的軍艦訂單,可想北洋對德國工業是多麼的信任。
而現在,德國用自己的工業能力去輔助山東半島,製造出了如此恐怖的飛艇,並且更恐怖的是,如此恐怖的飛艇居然已經成軍。
就算他們不瞭解這種飛艇的性能,但並不影響他們對飛艇的判斷,僅僅心理上的威脅就已經讓最精銳的北洋水師喪失鬥志,這,就是事實。
遠處,那一支龐大無比的船隊,不用說,有著飛艇護航,必然是山東半島的船隊,他們興師動眾,當然不是來天津灣打醬油的,他們的目的只會是一個---北京。
這比50年前的長毛作亂更加的凶險,因為到現在為止,大清朝上上下下都不知道他們來了,都還在做著天下太平的美夢。
在這時,葉祖珪想到了電報線路突然中斷的問題:「薩兄,電報,天津。」
薩鎮冰早已經是想到了這一點地說道:「肯定是他們做的,他們已經斷絕了我們各地的聯繫,他們早有預謀,他們這樣做,只是為了一戰定天下。北洋,北洋完了,大清朝,完了。」
「北洋六鎮,有三鎮在山東,僅兩鎮在天津,一鎮在北京,那是旗兵,外人不知道,咱北洋人還不知道麼?那是花花架子罷了。」
「他們有飛艇幫助,船隊上至少能有十萬人,一戰定了天津,就等於長驅直入北京了,那些老爺兵,如何擋得住德國訓練出來的虎狼之師啊。如何擋得住天上飛艇啊。」
葉祖珪沮喪萬分,來的太突然了,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大清,再一次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不同的是,這一次是徹底的絕望。
周圍的官兵無不茫然不知所措,他們想打敗眼前的這些長毛軍,但是,周圍如此多的水師官兵投降,艦隊已經沒有了戰鬥力,何況天上還有8艘大飛艇虎視眈眈,似乎隨時都會撲上來把自己等人撕的粉身碎骨。
戰鬥意志在讓人絕望的飛艇部隊面前已經完全崩潰的北洋水師官兵,聽從著來自天空中的命令,把11艘戰艦停在原地,鍋爐熄火,同時炮口下垂,然後所有的人員一起來到甲板上接受即將到來的命運。
不是他們不想逃走,首先艦隊速度已經下降,再想加速到高速度時至少需要5-8分鐘的時間,而那兩艘始終保持最高速度的皇帝號和伊倫娜號戰艦還在不停的圍繞著艦隊轉圈。
那龐大的身軀,並不顯得遲鈍臃腫,反而在極高速度下以驚人的靈活性在海面上畫出一道道的波浪線。
任何人都相信,除了4艘海龍級魚雷艇的話,其他7艘戰艦均無法逃的過水面截殺,何況還有天空中的威脅。
而魚雷艇能逃得過天空中的追擊麼?不太現實。天上的飛艇驚人的高速度,並不比巡洋艦慢。魚雷艇船小航程短,即使能比飛艇快,可是誰知道這些飛艇能跑多遠?
而且即使這4艘魚雷艇僥倖逃出去了,那又能如何?能跑到哪裡去?對方擺明了要去進攻天津的,到時還是會被俘虜。
「命令弟兄們都把武器放下,站到甲板上吧。」葉祖珪一時有點心灰意冷地說道。
「也好,」薩鎮冰苦笑著點點頭「他們剛才完全有能力攻擊我們,甚至擊沉我們的,而他們並沒有這樣做,估計是他們看上了咱們的艦,或許還有咱們的兵。」
「這些水兵都是好苗子啊,練了這麼多年才練出來的,他們肯定是想收為己用。希望對方看在都是咱國人的份上,不要做些背信棄義的事情。」葉祖珪聽著天空中不斷傳來的投降命令。
「是啊,都是國防力量,自家打自家,打爛了,家也沒了,徒讓外人沾便宜得利。現在咱大清北有沙俄日本虎狼之國,南有英吉利法蘭西列強,內憂外患哪。」
儘管已經決定投降,但是北洋艦隊的官兵依舊在戰艦甲板上站的整整齊齊。許多人心中惴惴不安,擔心對方可能會殺俘的事情發生。
國人殺俘是常有的事,至少滿清就經常這麼幹,把對方騙降後,再屠殺。這種不費力又不危險的仗,干的可不止一次。在幾十年前和長毛大戰時就老這麼做的。
不過想來自家可不是地面上那個發桿槍就是大頭兵的陸軍吧?海軍這可是技術型兵種,能在這裡面干的,不說全是人才,但是都至少9成以上都應該算吧?
如果他們還指望收編北洋艦隊的話,相信對方一定會考慮這些的。
不少人此時已經在打小九九,心中思量著,到時怎麼靠上這些山東的長毛捻子,是否該把自家的那個金佛送上去找點路子什麼的。
東南面的船隊越來越近,許多人還是頭一次看到上百艘船隻組成的船隊,心中無不倒抽了一口涼氣。
海面上龐大船隊所帶來的壓力,與天空中的壓力組合起來,帶給所有的人一種絕望而又不可力敵的感覺。這種感覺所產生的心裡打擊是致命性,尤其須知北方是基本上不會出現如此規模的船隊,航運發達的是南方,而就連南方也極難看到這種規模的船隊,何況北方?
北征船隊緩緩停下,分出11艘船,緩緩靠向了北洋戰艦。
接著放下了小船後,一隊全副武裝的第一艦隊海軍官兵則是登上小船。
「把繩子放下來,拋下繩子。快放下來。」第一艦隊的官兵大聲呼喊道。
第一次俘虜敵方軍艦,又是在海上,共和國海軍不可能把俘虜艦隊就此帶回到膠州灣,更不可能直接命令投降的艦隊就這樣全副武裝的夾雜在船隊中前往天津港,那對於船隊是一個極大的安全隱患,現在北洋艦隊裡肯定還有大量心向滿清的人,如果他們橫下心來鋌而走險,或向毫無抵抗力的運輸船攻擊,那將是一個不可接受的災難性後果。
不得已,只好採用小船登艦,一對一的方式換下北洋艦隊的全部官兵,第一艦隊早已經有了足夠的官兵,缺乏的只是戰艦,儘管對北洋艦隊的軍艦還沒有真正接觸過,但是早在統一戰爭前一個月就已經通過集訓的方式瞭解北洋艦隊的所有軍艦。
而且尤其是德國方面發來了關於自家幫助北洋建造的幾艘戰艦的全部資料,同時德國遠東艦隊也重點介紹了這幾艘北洋軍艦的一些少為人知的特性。
在這種針對性的集訓下,第一艦隊的官兵即使沒駕駛過北洋艦隊的軍艦,但也不會稱的上是摸不著頭腦。雖然一時不見得能形成戰鬥力,但簡單的一些配合還是沒有問題的。
新北洋艦隊有兩千多人,被一一轉移到運輸船上進行軟禁起來。
這種海上換人的行動持續了一個多小時,船隊也耽誤了一個多小時的進度,但是總的來說,是非常值得的。第一艦隊擁有了一批戰艦,而共和國海軍也有了自己的第一支艦隊,儘管只是用來做訓練艦隊來使用,但也同時兼有護衛海疆之責。
對這支山東的長毛捻軍居然直接派人登船換人,葉祖珪等人心臟狂跳。
「鼎銘兄,看來他們是早有準備把我們吃掉了。」
「是啊,他們準備的這麼充分,就連替換的人都準備好了,這,山東志向不小哇。」
「就連替換北洋艦隊的人選都安排好了,幾千人的海軍哪,他們,他們,,唉!」
「桐侯兄,我現在有點擔心哪。」薩鎮冰冒了一句。
葉祖珪同樣眉頭皺的老深,形成了一個川字型:「原先我還打算以手下這些人的能力做條件,換一個比較好的待遇,可現在,算是妄想了。看情況他們根本不在意我們這幾千人啊。他們有這麼多的熟練官兵?」
「桐侯兄,這八成是這樣了,看他們情況,是有備無患,我們對他們估計是用處不大。他們真是好大的本事,幾千人的水師官兵,說拿就拿出來了。」薩鎮冰的一番話引起了周圍水師官兵的心七上八下。
投降簡單,要在投降後保下命來,就要看自己對他們有沒有用處,而能不能得到好的待遇,就要看自己對他們的用處大不大。可是,隨著替換的進行,各個重要崗位的水師官兵也不斷的下到小船。
如果說艦長被替換下去,那所有人都理解,既然俘獲了戰艦,肯定會要得到戰艦的最高指揮權,哪怕換上去的是自家一普通能力的人,也要放心的多。
而副艦長,就沒必要了吧?副艦長可是作為艦長的助手的啊,他們對自己派出來的艦長能力這麼有信心?
然後是正副槍炮長,這個位置決定了戰艦的攻擊能力,重要至極,居然也被替換下來了。還有航海長導水長輪機長觀通長等等,包括最底層的鍋爐工以及廚師長也都是同樣被換下來,一個不剩。2214人,北洋艦隊11艘戰艦上的所有人全部被分散到11艘商船上看押起來。
沒有詢問,沒有毆打,沒有搶奪,沒有責罵,有的只是一道道命令,第一艦隊的官兵儘管心中很高興,臉上也露出了歡喜的表情,但是同樣沒有任何不恰當的行為。
這種極有紀律的氣氛帶給北洋水師官兵是無與倫比的壓迫感,受到這種無形的壓迫感影響,北洋水師官兵更是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即使這時很多水師官兵已經反應過來天上飛的並不是什麼神龍,而是大的機器,可是之前的震撼性攻擊場面已經讓他們沒有多少抱怨與不滿。
「你們好,我是共和國國防軍中原軍區2a18師師長齊東清,這是我們的師政委羅輝。歡迎來到我們船上。」在北征船隊最大的商船征字四號船上,寬敞的船長室中已經雲集了數十人。
此次北征船隊運的第一波兵是進攻天津路的6個甲種師,總人數近10萬人,剩餘的3個甲種師將會在下一波的船隊中運過來。
而2a18師被安排為收復天津港並駐防的任務,承擔北線第一個發起戰役又第一個結束戰役並駐防的任務。
此次統一戰爭,每個師都承擔著重要的攻擊並駐防的責任,如同捲起的蓆子往地上鋪蓋一樣,一個師一個師的往前鋪去,絕對不讓任何一個師的部隊出現連續作戰的現象,這樣充分地給每一個師都提供一定的實戰經驗,盡可能的讓每一支部隊的軍官都得到鍛煉,同時又能減少各個師的部隊出現因為疲勞而導致的傷亡。
並且每個師都要全力掌控收復地的安危,配合行政人員以及預備役直接進行政策改革,容不得他們打下了地盤後就甩手不管丟給後續的部隊。
這也是國防軍首創的蓆子戰法,優點是能夠盡可能的完整攻佔地的有效控制,不至於出現前腳軍隊離開,後腳就發生新收復的地方出現叛亂導致各種危機。更不會出現一些師極度能打仗,而一些師卻還屬於娃娃師,樣子師。否則萬一在日後的國戰中,如果尖刀師被打沒了,那娃娃師頂上去的話必然會損失極為慘重。整體實力提升才是正道。
缺點是每打下一個地方,就等於國防軍的進攻力量就薄弱了一分,駐防各個地方需要大量的軍隊武裝。
這是王紹楓根據後世太祖爺提出的戰法想出來的招兒,後世太祖爺利用白軍每打下一個城市就要花費少者一個團多者一個師的兵力駐防,從而極大的拖住了白軍的兵力,使得白軍兵力極為分散,而形不成一個有力的拳頭,紅軍就可以在放棄大部分城市地帶後集聚兵力和白軍發生有效的兵力優勢轉變。
而現在王紹楓採用這種戰術,卻能起到另一種效果,滿清軍隊的無能根本對強大無比的國防軍造成什麼威脅,更沒那個能力發動什麼有力反擊,所以共和國的整體戰略也不可能出現校長那種先勝後敗的局面。
在聽到對方報出來這種古怪的軍隊番號時,就讓葉祖珪等人心中微微一動,他們也曾經在國外留學過,也知道所有國家都是按照第幾師第幾師按照數字順序往後排的,可是即使他們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居然還有字母在番號裡邊編排。這種番號一聽就感覺讓人有點摸不清頭腦,不知道對方的規模有多大,但是肯定不小。
而且居然還有軍區稱謂,中原軍區,中原這麼大,居然只歸一支軍隊?葉祖珪等人並不清楚軍區是什麼概念,潛意識的當成了如同湘軍,淮軍的等級。那其他的地方呢?是不是對方也同樣有軍區這個劃分?當真其志不小啊。
「不敢勞煩諸位大人,我等北洋已經拜服於貴軍,敗軍之將,不敢言它,在貴軍處多有叨擾,還望諸位將軍大人海涵。」葉祖珪帶頭首先把架子放的低低的,現在已是階下之囚。
齊東清微微一笑,和政委羅輝點了點頭,說道:「不必介懷,老將軍雖然與我等不歸一家,但貴軍在8年前和倭寇戰爭時,勇氣可嘉,意志可敬,我們還是很是佩服你們北洋水師的,老艦老炮的,和倭寇敢打敢拚,這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到的事情。」
聽到對方讚揚北洋水師,葉祖珪等人心中微微鬆了口氣,但是臉上也是帶著一絲屈辱,北洋水師在甲午一戰確實敢打敢拚,可是犧牲了那麼多人,給日本造成的損失確是輕微的可憐,一艘戰艦也沒打沉,而自家,可謂是全軍覆沒的下場,丟人啊。
「大人過獎了,我北洋水師雖然有英勇善戰的官兵,不畏犧牲的將官,無奈……唉。」葉祖珪似惋惜著北洋的無奈,但也似在提示對方北洋官兵的價值。
「呵呵,老將軍不必一口一個大人的叫,我們是華夏共和國,不是滿清韃虜,軍中雖有上下等級之分,但是只以軍銜職務稱呼,是不得大人來大人去的。老將軍還是喊我齊師長即刻,我身邊這位,你直呼羅政委就行。」齊東清感受著船體緩緩啟動帶來的震動感,臉上滿是笑意。
「是,遵將軍大人,啊,遵齊師長的命令。」葉祖珪忙轉口說道。
齊東清又接著說道:「現在我共和國要收復河山,我們漢人要當家作主,不能當滿清韃虜的奴才,任由韃虜騎在我們頭上作威作福,所以呢,韃虜的那些規矩就不必守了,而改成我們共和國的規矩,簡單來說,就是要守法,守共和國的法律,在我們這裡,你們以前的那些什麼習慣門道都不能使用,我們對那些東西很反感,因此,希望你們注意下。」
葉祖珪等人無不暗笑,沒想到這些人居然當面說這些,誰不知道送禮走門路也得私下裡啊?就連再不學無術的人也知道大庭廣眾之下必須說些冠冕堂皇的場面話。只要私下裡伺候好了,一切規矩都不是規矩了。
似乎看出來了眼前這些北洋將官的心裡小九九,船長室裡的其他共和國官兵無不好笑,他們自然清楚這些人以為自家在說虛的,場面話,誰知道,這些規矩是實打實的落實下去的,沒人能例外。早晚這些人會在這方面碰的頭破血流的。
「還有,我們共和國收復河山之後,會進行社會大清算,有底子的,都會被處罰,希望你們有個心裡打算,免得到時埋怨我們反悔。共和國一口唾沫一顆釘,說出來的法律就是鐵打的法律,沒人能例外,你們要做好思想準備。」
頓時葉祖珪等人面色微變忙互相輕聲細語。
「敢問齊師長,不知道這個清算,是清算什麼底子的?我們知道,既然降了,自然不能再和大清……啊不,是滿清對抗貴軍,但是這個清算到底是怎麼個回事?」葉祖珪是領頭人,他必須問清楚這件事。
「好說,清算是我們的一個說法,也可以說,我們是在主持正義,為天下無辜百姓申冤。那些殺害百姓,強奪民財,坑害黎民等等都會受到處罰。」齊東清詭笑著說道。
看到眼前這未齊師長說出清算兩字後,葉祖珪心中就狂跳,他畢竟宦海多年,對一些政治上的事情要比身後這些長期和兵丁打交到的人要理解的透徹的多。
自古以來,無論哪次改朝換代都會出現一批官紳富豪被打倒,這是必然的事情,不過他剛才也有想過,最大的無非是破財消災罷了,只要人無事,就憑這一身能耐還是能再次爬起來的。
然而從對方替換下全部北洋水師官兵後,心中就極為不安,失去了吸引對方的資本後,自家北洋在對方眼中不過是個待宰的肥羊。
這當兵造反,想的無非是功名利祿罷了,而這些人自然也八成是看上了北洋上下的一點家當,可是自從李鴻章退下之後,北洋早已經成了一個空殼子了,從各地經手的經費也大為減少,這也幸好北洋還有袁世凱接了上來頂起撐著,否則怕早已經是被朝廷吞的乾乾淨淨。
「齊師長,我們北洋上下的這些年情況相信你們也早已經瞭解,人人都以為我北洋油水多多,卻哪知朝廷,,哦,是滿清每年給的經費不過那麼點,北洋的人又多,上上下下一分,能到手的也就那麼點,還要養活一大家子老小,日子過的,也不甚寬裕啊。」葉祖珪盡可能的措辭委婉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