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時空源的表情,林德知道自己猜對了,其實也不難想像,時空源持之以恆的十九次暗殺,根本就看不到半點成功的可能,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若是一般的殺手,一兩次暗殺失敗也就算了,早就放棄再想新的辦法了。
林德微微一笑,繼續道:
「我明白你的想法,也很理解你的感受,那些曾經設計謀害了你,一起冤枉你的傢伙們,到了關鍵時刻,一個個陰險狡詐的背叛族人,在我們鋼鐸王朝反而得到了優待,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所以你恨,你暗殺我十九次,明明知道無法成功,還是徒勞的堅持下去,無疑是想用這種方式激怒我們,讓我們拿你的族人出氣。」
時空源呼出一口氣,點了點頭,讚許的說道:「不錯,這正是我的想法,也是我施行暗殺的目的。既然已經被閣下猜到了,也就沒什麼好說的,將守時族全部消滅,我就馬上離開,林德殿下,這應該就是你一句話的事情吧。」
「的確就是一句話的事情,但從道義上說不過去。」林德清楚,在這種時候誅殺降民,會帶來很不好的影響,魔法師協會,冒險者組織不可能答應,看來只有說服時空源,想到這裡,林德語氣嚴肅道:「時空源,針對個人的仇恨,不要牽涉到整個群體,一般來說,群體所堅持的東西往往是愚蠢的,非常容易受到蒙蔽,故而錯不在他們。如果我真的按照你所說的做了,那麼總有一天你會追悔莫及的,做事還是要給自己留一分底線為好。」
時空源倒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想像一下將自己的族人全部消滅,那屍山血海的清醒,可能以後會天天做噩夢,時空源略一沉吟後,於是退了一步:「既然如此,就先放過他們,但這名單上的所有人,都必須交給我處置。」
林德搖搖頭:「最多只能將首惡交給你。」
「什麼,只有首惡?那就沒的談了。」時空源起身送客。
林德不慌不忙道:「我們很少受到脅迫,若不是事情緊急,連首惡都不會交給你。時空源,??源,如果你是個聰明人,最好接受我們的條件,守時族的所有資料都被我們掌握,閣下的特殊能力,我們也能猜測到一二,你是守時族唯一透徹時間秘密的倖存者,可惜還做不到完美的地步,如果我們肯付出點代價,殺死你並不是難事。」
談判的最有效手段,利誘威逼最後是脅迫,幾種手段並用,時空源數次暗殺林德,心中也是非常忐忑,只需要洞察了他的秘密,他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沒有人不懼怕死亡,尤其是荒神古路上苟延殘喘的失落文明,為了能多存留一些時日,可以付出任何代價,時空源揣摩不定,鋼鐸王朝到底知道了他多少秘密。
「首惡在加兩個最可惡的幫兇,這是我最後的底線。」時空源堅持道:「做錯事就要付出代價。」
「成交。」林德也適時作出了讓步。
時空源如約遠走他鄉,林德送到誓言旅店前,瞧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天際邊,長出了一口氣。其實以目前掌握的資料,殺死時空源並無太大把握,能夠完美的解決這件事,林德心中十分安慰,下一步只需靜觀七天後的決鬥,無論決鬥結果如何,這個局應該是破了。
破局成功,也就是意味著那顆滅世星辰不會降落在自己頭上,然而,事情遠比想像中要複雜得多,林德心頭突然湧上一種奇特的感覺,很微妙,有那麼一點點後怕,背後一陣發涼,急忙轉過身去,林德看到了誓言旅店前,倚著門微笑著的永遠沉睡的公主。
這位荒神古路上最神秘的公主,默默的看了林德一眼,沒有神采的雙目漆黑一片,然後就轉身離開了,搖曳著的靚麗背影,挺翹的臀部擺動間,有那麼一點點美好,但充滿了嘲弄感,似乎在嘲笑林德的徒勞舉動。
這種熟悉的感覺如此可惡,令人心悸,林德抬頭望著天空,白雲飄飄,飛鳥成行,又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掌紋指甲細微之處都歷歷在目,一切都是那樣的真切,如此真實,無論是任何分辨虛擬幻境的功法,都看不出眼前的情景有任何虛假之處。
但畢竟已經經歷過兩次了,林德分明感覺非常熟悉,可以進而做出判斷,從永遠沉睡的公主倚門微笑開始,到之後七天的結束,都如夢境一場,最終一切都會重新來過。
也就意味著,破局失敗了。
時空源已經走了,媒介理應不在了,到底那裡出錯了呢?
沒有頭緒的林德,決定試探一下幻境,立刻回到房間打開魔法通訊,徵求弗洛德伊的意見。
「弗洛德伊,我說服了時空源,他已經遠走他鄉了。」林德鎮定的說道。
弗洛德伊聽後,欣喜道:「那麼就是說成功破局了,果然我們兩人配合,天下無敵。」
「高興得太早了。」林德黯然神傷道:「我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從剛才開始再次進入幻境中,不,應該不是幻境,是可以回溯從前的現實。」
弗洛德伊愣住了,沉默了半晌,苦笑道:「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七天後,我所做過的事,說過的話,都會消失不見,除了你之外,我自己什麼也不會記得?」
「是的!」林德點了點頭:「我很奇怪,這個回溯從前能影響多大範圍,不可能影響整個諸天位面,如果拉進來的人足夠多的話,是不是可以破除。」
「沒有用的。」弗洛德伊緩緩的陳述道:「此類幻境的原理是基於你的感知,最多可影響到與你有一定關聯之人,其他人只是看客,不必要的存在,等等,如果這樣的話…….」
林德分明感覺到,弗洛德伊的話語中充滿了欣喜,以為他有關鍵性的發現,馬上集中精神側耳傾聽,只聽弗洛德伊樂呵呵道道: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做,只是沒有膽量,蒂娜這惡娘們立在我頭上,作威作福已久,既然這是可以回溯從前的幻境,七天後一切都會消失重新來過,我也就無所顧忌了,馬上暴打她一頓,讓她知道知道我的厲害,以振夫綱。」
「咦,你不是打不過她麼?」林德奇道。
「打不過,但可以施展手段暗算,比如陷阱毒藥之類的。」弗洛德伊自信滿滿:「之前不敢這樣做,是因為懼怕她的姐姐死亡之手甘娜,既然是七天後可以回溯的幻境,甘娜也來不及趕到這裡。嗯,就這樣決定了,林德,等我的消息,對了,等幻境回溯,回歸現實後,一定將我的英武表現講述給我自己聽,啊哈,我真是迫不及待。」
聽到弗洛德伊的豪言壯語,林德真切的感到一陣悲哀,是不是有了這樣的機會,天下間家有河東獅的男子都會這樣做?林德歎息一聲,安慰道:「好吧,,我一定將你的英勇表現記下來,牢牢的記住,你去吧,等待你的好消息。」
關閉了魔法通訊後,林德逐漸整理思緒,認識到自己什麼也做不了,所做的一切也只是徒勞,如同等待刑罰的死刑犯,如果說唯一可做的事,就是探究更多的真相,記在腦海中,為下一次的破局做準備。
想到這裡,林德去與羽星瑤相見。
「我想請教一些問題。」
「請講!」羽星瑤客客氣氣道。
「七天後的決鬥你有多大把握?」林德問道。
羽星瑤信心十足道:「從現在對手所表現的實力,如果她沒有隱藏的話,我取勝的希望很大,幾乎是十拿九穩。」
林德面無表情道:「決鬥開始後,永遠沉睡的公主會先偷襲你,但打中的只是你的殘影,然後你會一分為四,寶劍刺入她的胸膛,永遠沉睡的公主馬上化作四千八百三十二頭細小的蝙蝠四散飛離,然後化作負能量生命體,汲取你的聖光之力……」
羽星瑤嘴唇顫抖起來,聰明如她,馬上聯想到什麼,低聲道:「這麼說,她的實力已經開始顯現?」
林德點了點頭:「似乎只針對於我,只能由我來破局。」
「辛苦了,那麼你還想問什麼?」羽星瑤咬著嘴唇問道:「我全力配合。」
「你若主動認輸,艾尼薇兒會很不高興,能告訴我原因麼?」
羽星瑤理了理額前的秀髮:「艾尼薇兒很看重自己的容貌,更加在乎別人對她的印象,永遠沉睡的公主警告過我們後果,如果我們輸掉了,我和艾尼薇兒的容貌不會改變,但是在其他人的眼中,我們會變得很一般,甚至是醜陋的。」
雖然有些難以理解,但林德已經是見怪不怪了:「也就是說,永遠沉睡的公主可以奪取你們給其他人美好的印象,而在其他人眼中,她會變得非常的美麗,可愛!」
羽星瑤點了點頭。
林德聽後,心中一動,頗有些收穫。
其實美只是一種印象,並沒有固定的評判標準,羽星瑤和艾尼薇兒的容貌,在同為人形生命體中,比如天堂聖族,人類,精靈等,是非常美麗動人的,但在其他生命體看來,比如說元素生物,根本就分辨不出這種美麗。
通過這個途徑,似乎可以聯想到什麼,也許就是破局的關鍵,林德和羽星瑤告別,邊走邊思索著,進入自己房間後,發現弗洛德伊開啟了魔法通訊。
「失敗了。」弗洛德伊的聲音從來沒有這麼沮喪過:「我被蒂娜暴打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