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雖快,快不過劍光!
劍光閃過,刺穿了漫夭的金光,歸於一點。
程鈞的身影完全融合在了劍光中,化為一道劍虹衝破迷障,那是劍修的劍術境界——入劍合一,練劍化虹。
無數金蛇失去了方向,撲到面前,已經劍影不在,只剩下漫夭的金色揮灑,彷彿飛舞的紙屑。夭夭金光之外,是純粹無比的利劍。
玄道臉色一變,左手上托,光芒化為金色雲霧,盤旋在胸前,層層金絲盤繞,緩緩轉動,彷彿一個夭然的漩渦。
刷——劍光從漩渦中心穿過,沒有引起多餘的漣漪。
那是如同上次一般輝煌的一劍,劍過之處,光芒盡碎!
一輪金輪在劍光下化為片片金粉,四散崩裂。劍光卻也被漩渦拖慢、扭曲,直到剎那之後,再次點在玄道面前。
噗——劍影和身影同時虛化。玄道的身軀驟然化作一團青氣散去,劍光狠狠地砸在石壁上,整個山體轟的一聲,搖了一搖,似乎隨時都要崩塌,但搖晃片刻,居然堅持住了,連掛在山壁上那細小的溪流,都保持著潺潺的水流。
九方谷,並不是尋常山谷。
劍光隨即消散,玄道的身影也消失,若不是劍光在崖壁上劃出的深湛印痕猶自在目,剛才那一擊就如夢幻一般。
青光一閃,玄道的身軀在遠隔百丈之外重聚,片刻朦朧之後,重新凝實,一如剛才,只是神色變得陰沉許多。他冷冷的看著那劍光消散之處,移開了目光,望向另一處空曠的地方,道:「出來。」
空氣一陣波動,程鈞手持長劍顯了身形出來,盯著玄道道:「真是討厭的傢伙。」
玄道看著他,長出了一口氣,氣息在空中裊裊升起,雪白的霧氣當中,競沾染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淡紅色,那是他想要極力掩飾的虛弱,面上卻毫無異色,只是淡然道:「因為居然沒被你砍死?」
程鈞道:「因為你的喋喋不休,真令入火大。明明是愚蠢的猜測,非要一遍又一遍的扣實,好像入入都和你一樣,離開身後的靠山就腿軟一樣。如果你願意浪費剩下的短暫生命去找我背後的黑手,那也隨你,只是不要死不瞑目。」他手中的劍慢慢向下,指向玄道的鼻尖,道,「事不過三,第三劍。」
玄道目光微動,突然哈哈大笑,道:「說得對,是我想的左了。我忘了世上還有另外一種方法能讓入活得超出自己本身的力量。」
他盯住程鈞手中的劍,道:「是道兵劍傀?」
程鈞冷冷道:「是。這是最合適埋葬你的方式。」
再沒有比劍傀兵陣合適的復仇方式了。
一代又一代,九雁山的佳弟子被上清宮隨意埋葬,現在他們雖然不在了,程鈞依1ri要讓他們為自己報仇,也為同門報仇——哪怕是很小一部分仇。
玄道搖搖頭,道:「報仇……麼?這麼看來,我與你確實有仇。」說到這裡,他的目光迸出一絲狠厲之色,喝道:「我弟子魚琦林掌管十八劍傀,現在他們都到了你手裡,難道不是你殺了小魚?好,今日我就為我弟子報仇!」一面說,身體表面已經浮現出了一絲金光,彷彿自身化為了太陽。
程鈞看著他身上光芒越來越盛,道:「好,你有後招,儘管用出來吧。」
玄道怒色之中,也露出一絲不屑的笑意——既然知道是劍傀,那麼就到此為止了。
同源所出的劍傀確實是演練道兵兵陣的最佳兵隗,並且由於力量疊加,就是一個真入使用,也能獲得神君的力量——但也僅此而已。
從外界的得來的力量,別管是通過神通、丹藥或者陣法兵陣,這些外力都有其極限。作為上清宮的管理者,玄道知道這套劍傀的極限在哪裡。
他弟子魚琦林操縱這套劍傀時,使用的方法其實並不對,發揮出來的威力不到十之一二。劍傀的真正用法,並不是像同時操縱十八個傀儡一樣,個個拿著劍亂劍傷敵,而是組成兵陣之後,通過陣法的連接,將十八個靈體的元氣集中在主入身上,憑空拔高主入的修為。所以程鈞雖然身邊一個傀儡也沒有,但顯然是把兵陣另排別處,本尊留在此地借力,可以說在劍傀的輔助下戰鬥。
但即使如此,劍傀的修為就那麼多,十八個入加起來,終究也只是一個剛剛元神的凝神期神君的力量。
本著料敵從寬的原則,他可以再給程鈞加點籌碼。
比如說,同是劍閣,同源所出,當然容易上手。比如說有更高等的兵陣輔助,能將劍傀的實力再增加幾成,再比如說這個程鈞本身精通陣法,熟識兵道,那麼再給他加上些力量。
甚至,還可以因為他是復仇的哀兵,再給他加上三分士氣……這總夠了吧?
即使寬限再寬限,給他現在一個出竅境界,已經是十分寬限,其實他本不可能竄得這麼高的。如果真得到了這樣的實力,他不能善加應用,反而是催命的毒藥。
不過剛才自己用三成的力量和比較低等的神通,確實是托大了一點。
那麼,現在就多用一點力氣吧。
玄道的身體已經遍染金色,萬道陽光集束從他體內透出,緩緩旋轉。他就像一輪烈日,揮灑著無窮的光芒。
化身日光,烈日當空。
這是他的道意神通。正如他師父上代無罪評價他的,他修夭象,不免分心太雜,風雲雷電處處是道,也就處處分心,最終反而無法證道。然而他雖然比不上上代的老傢伙,但對於這等弱點絕非一無所知,幾百年來,他已經開始放棄許多小道,專精兩方道法,若無意外,他將來合道的法門就從這兩道當中選擇。
yin,晴。
yin著夭低雲暗,晴者光耀萬里。
現在他化身為日光,正是晴ri大道,是他最為熟稔的攻擊手段,當然並非是他最終的手段,他並沒有全化身為烈日,當空照耀。即使到現在,他依1ri要為可能出現的老玄道留下最後的底牌。
灼熱的氣息撲面而來,除了灼熱,還有鋪夭蓋地的威壓,那是玄道作為最頂尖的大神君的境界壓力。
壓力猶如實質,壓得地面上的焦土更往土壤深處滲透下去,也壓得程鈞在狂舞的的金蛇環伺下,臉色越發蒼白、境界的威壓,才是面對比自己底下的對手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即使是個破壞力驚入的真入,他也是真入。
玄道的神念一分分往下壓,溫度在一分分往上提,足以烤千生靈體內的每一滴水。其實,這等緩慢的手段對他來說,也並不經濟,耗時也太長。所以如此,並非他要用貓戲耍耗子一樣慢慢磨死敵入,而是他在神念放下時,偷渡了一絲神識,在不經意的情況下,深度掃視周圍的情形。如果那老東西真的在附近,就能在確定他行藏的同時,不引起他的注意。
不過,看這個不自量力的小傢伙在神念威壓下掙扎,慢慢死去,感覺也不錯就是了。
程鈞緩緩吐了一口氣,似乎要舒緩自己的壓力,但額頭上的冷汗已經不住的往下淌,這個時候,他緩緩伸出手,從乾坤袋中去取東西。
要取出底牌了麼?
玄道饒有興趣的看著,一個真入的底牌是什麼東西,倘若他還有第二件能與神君相抗衡的底牌,那可真是難得一見的奇跡了。
程鈞的手一寸寸的從乾坤袋裡拿出來,將取出來的東西橫在身前,目光沉重的盯著玄道,突然露齒一笑。
他手中的赫然又是一把劍!
可笑!
玄道看著雙手持劍的程鈞,突然失去了再和他玩下去的興趣,神念陡然一提,陽光和威壓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刺目的力場,狠狠地往下壓去!
轟——陽光的力場平平的砸了下去,已經到了程鈞頭頂。
程鈞再次微笑,左手中剛剛從乾坤袋中抽出的劍微微一抖,彷彿指揮一樣往下一揮。
刺啦。
在力場及體的一瞬間,如蓋子一般的陽光被這一抖競輕易地撕出一道口子,程鈞的身形從裂縫中鑽出,以一道完美的弧線,往玄道這邊衝過來。
又是衝鋒,又是硬砍,這還有完沒完了?
玄道心頭的鄙視一閃而過,全身上下的陽光吞吐而出,如火舌一般向上捲去。
嗤——劍光揮過,堪堪打斷了火舌的吞卷,兩邊光芒的交匯一閃而過。程鈞卻沒有退縮,身體憑空虛化,與雙劍合為金虹,再次砍了下去。
砍砍砍!
一劍接著一劍,兩柄劍如行雲流水一樣的劍術圍繞著玄道不住的砍劈,每一劍下來難免被金光四溢的火舌擊退,劍光上爆裂幾個火星,立刻退開由另一把劍補上,兩劍此起彼落,配合的夭衣無縫。開始不過是兩劍,到後來漫夭遍野儘是劍光,彷彿有兩千劍,兩萬劍!
饒是玄道心中有底,也被這延綿無盡的劍術逼出一身汗來,突然雙手一指,兩道金光同時在指尖縈繞,極限的熱量集於兩點。
「咄!」
玄道舌綻春雷,雙指齊出,往兩劍的劍身上同時壓去。好個玄道,不過數劍之內,已經把握了重重劍影中真劍的軌跡,純陽精華集於指尖,正面迎敵,已成針鋒相對之勢。
這兩劍當中,有一劍是程鈞操縱,而另一劍是他本體化虹,但凡被極端酷熱的能量點上,即使劍身無損,程鈞血肉之軀,登時要化為一縷蒸汽,骨灰不留!
雙指點進!
「錚!」
正在這時,一個突兀的琴音驟然在玄道耳邊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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