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君柳一怔,問道:「天火神宗?」
程鈞指了指那花瓣上的火焰,道:「就是使用這個三色琉璃火的宗門1,。」他口中說得輕鬆,但心底微微一沉。
天火神宗可不是一般的宗門,它是崑崙二十四條主脈之中離合山脈中最頂級的宗門,程鈞甚至認為,它應該是離合山脈的第一宗門。天火神宗承襲上古火修一脈,佔領火命靈脈,收集天火,更掌握了數不清的火命神通。這琉璃火就是其中之一,現在這火焰只有三種顏色,不算如何厲害,但是練到了深處,成了九色琉璃火,在所有火焰神通之中威力也算得上首屈一指。
這天火神宗,大概是程鈞今生接觸的第一個豪門了1,。這天火神宗在後世因為收集火種使用邪門手段惹了眾怒,引了離合山脈所有宗門的憤怒,受到圍攻,但依舊維持了山門不倒,反而越做越強,以至於反攻成功,將整個離合山脈納入自己勢力之下。雖然說眾山門之間勾心頭角,並不齊心合力,但天火神宗實力雄厚,卻是絕無可疑。
這可是一個卑鄙的龐然大物,程鈞可是一點都不想招惹。
商君柳訝道:「你說是天火神宗,不對不對,你弄錯了,是琉璃火宗。」
程鈞奇道:「琉璃火宗,你怎麼知道?」這個宗門他倒是沒聽說過,聽起來和這個琉璃火的神通倒也搭配。
商君柳道:「高楓告訴我的。我和他相識好久了。他常常給我吹噓他的宗門。說如何如何了得。就連這手琉璃火的法術,也常常給我試驗。只是他用的更好,能夠把這火焰生出四種顏色來。所以我今天一見,就知道一定是他那邊的人——說不定是同門下的手。差一點我就要命喪途中,他竟然要殺我呢。」說著露出氣惱神色。
程鈞心道:若是高楓說的。那還有些可信。天火神宗說出來更加體面,若能攀上大宗門。他豈有不攀的道理?多半真有個琉璃火宗,這倒奇了。這麼說,這琉璃火的火種後來也被天火神宗收去。*不知琉璃火宗下場如何。被天火神宗看上,多半是毀了吧。便問道:「高楓有沒有跟你說,他宗門山門在哪裡,實力如何?」
商君柳道:「高楓說過的。他們琉璃火宗就在東南,離著這裡不過一個月的路程。他常說,他的師門可是大宗門,門中有千餘弟子,真人十餘位,更有元神神君坐鎮……」
程鈞道:「幾個?」
商君柳道:「聽他的口氣。應當是一個吧。」
程鈞道:「二打一,贏定了1,。好了,遠水不救近渴。別管那個一個月路程之外的老祖了。」
商君柳道:「一個月的路程,那也不遠啊。」
程鈞捶了錘腦袋,道:「是了,我忘了。這邊一個月的路程也不算遠。」崑崙界的概念和靈山界完全不同,比如說一個月的路程,在靈山界尤其是北國看來已經十分遙遠,在崑崙卻是街坊一樣的關係。再看這邊的勢力,十多個真人。還有元神神君坐鎮,就是紫霄宮也不如,但在崑崙界,卻也算不得什麼。可見北國有多差。
商君柳又道:「他為什麼要殺我?我哪裡得罪他了嗎?」
程鈞道:「不對,問題不在這裡,問題是他為什麼突然要殺你?為什麼突然改變了策略?今天之前,我看不出他要殺你的意思。」高楓明明是要商君柳的人,為什麼突然改要她的命了?
商君柳道:「是啊,他若殺我,應當自己出手。他派出來的那人只練成三色琉璃火。他自己如是出手,四色琉璃火就能殺了我了。」
程鈞暗道:莫非這人和高楓不是一路的?不,也可能是一路的,但不是一條心,或許那人自作主張。如此一來,這局面越發亂了,最好的辦法……
最好的辦法是不管他們的來路和互相糾紛,通通殺盡,就不必去管其他的事了。
但是那樣的話,至少要知道他們有多少人,什麼修為,方才好去下手。
正想著,商君柳道:「對了,我這裡還有那褚道友要交給你的材料,裡面似乎有什麼了不起的東西,要不要看看裡面有什麼?」
程鈞一怔,暗道自己正自苦惱,不如索性看看其他線索,道:「好吧,看看這位褚道友給了我一個什麼驚喜?」說著倒轉乾坤袋。裡面嘩啦啦掉出一大堆材料,正是程鈞列在單子上的1,。程鈞終於見到了自己來的最初目的,一一檢驗之後,果然齊全,這一趟的任務其實已經完成了,心中暗道:有這些,來一趟就值了。
心頭一輕,他繼續翻找,在材料的最下面找到了一張紙條,那紙條上只寫了幾個字「子丑,無妄,伏鹿」。
商君柳道:「這個是什麼意思……等等……」她想了想,道:「其實也簡單。子丑,子丑交接的時辰。無妄位,幹盡午中,坤盡子中,其陽在南,其陰在北。西北方。伏鹿應當指的是山下。他約你子丑交匯之時在西北山下見面。」
她站起身來,道:「嗯,原來如此,他把這個東西放在乾坤袋裡,怪不得要向我討回來。他一定是想要約你在那個時間談私密之事。沒想到這東西卻落到我手裡,他一定慌了……」
程鈞笑了笑,道:「且不論我有什麼私密之事,我只說他慌什麼?」
商君柳一怔,道:「什麼?」
程鈞看著她,道:「他慌什麼?你替我去拿材料,倘若他果然是要把這紙條給我,有你轉交,終究被還是我拿到的。那有什麼不好?」
商君柳愕然。道:「那麼……這個紙條就不是給你的。」
程鈞道:「那是給誰的?這裡面的材料都是我的東西,別沒跟其他東西混放。他給別人的東西,為什麼要和我的材料混在一起?他已經窮的連乾坤袋都準備不起,三寸長的紙條瞎塞了麼?」
商君柳反覆想了想,道:「唉。只好解釋為他真的很蠢了。」
程鈞好笑道:「就算是吧。他傻到那個地步,那為什麼在離開你不過片刻陡然聰明起來。立刻想起了塞錯的的事情?」
商君柳無言,過了一會兒,道:「那你說怎的?」
程鈞道:「如果非要解釋1,。到能解釋的通。比如說,他有事想要和我商量,但是這件事一定與你有害。他以前不知道我和你是一起的,因此把紙條放了進來,現在他反應過來,我不是個可以商量的人,所以他要給取回來。」
商君柳點頭道:「原來如此。啊,你說他是不是和高楓一夥兒的,想要對付我?」
程鈞道:「誰知道呢。不過山下人都跑光了,只要他還在,若說他與高楓毫無牽涉,似乎也說不過去。」
商君柳咬牙道:「這世上的惡人真是太多了。那截殺我的惡人和他也是一夥兒的,不然哪有那麼巧,正好埋伏在我回去的路上?不知道他晚上要去做什麼壞事,你要不要晚上去聽聽他的陰謀?」她想了想,道:「不對,他若要背著我做事,現在又知道我可能和你一起。怎能還在那裡等你?你就是去了,也是白跑一趟。」
程鈞道:「有一種情況不會白跑一趟——那就是這是個圈套。他的目標不是你,而是我。」
商君柳一怔,臉色頓變,道:「你說……這個紙條……」她輕輕地一捻,「還有他種種作態,都是騙我的?連那個截殺都是掩人耳目,只為了顯示這張紙條的重要真實?只是為了把你引到那個地方去,好對你不利?」
程鈞道:「截殺你的事,倒未必真和他勾連,那個可能真的是針對你的。但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多想點總是沒錯的。」
商君柳只覺得心底一陣陣發冷,道:「這世上為什麼有這麼多鬼蜮伎倆,我以前從來不知道。連師父去了的時候,我很害怕,卻沒有這般毛骨悚然的感覺。」
程鈞道:「風雨欲來,總比暴風雨過後顯得難熬些。不過你運氣不錯,有底牌在手,什麼風雨都不過自不量力罷了。」他略一沉吟,突然展演一笑,道,「這樣,咱們索性以不變應萬變好了。」
商君柳問道:「什麼叫以不變應萬變?」
程鈞道:「首先,你要相信,有你兩個老叔公在這裡,只要你還在山上,你就一定不會怎樣1,。自然,你若跑去質問敵人,做出什麼不測的事情來,不在此列。」
商君柳點點頭,其實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程鈞對兩個老兒有這麼大的信心,但她見程鈞說的這麼斬釘截鐵,也就信了。
程鈞道:「既然如此,咱們也不需要如何謀劃進取,最重要的就是自己不出岔子,保證自己平安。只要你不做危險的事,就絕對沒人能害你。不出岔子的最好法子,就是不下山。高道友的洞府是在山下,是不是?」
商君柳道:「是,他的洞府在那座山上。」說著一指遠處的一座高山,「離著這裡不過半日的距離。那山上的靈脈並不算好,但他說,他為了我……堅持在那裡定居。」
程鈞道:「那不就好了嗎?不管他們的目標是你也好,是我也好,我們都不必分辨,就在這山上坐著。我在山上搭建防禦的法陣,保證他上不來。他若知難而退,咱們就不去理他,他若有心害人,也上山無門。這樣不就好了?」
商君柳總覺得其中有些古怪,但是她的性子是不愛與人衝突的,程鈞這個做法,倒也合了她的心思,因此有些彆扭也不計較了,點頭道:「這法子倒好,真的只需要這樣就夠了麼?」
程鈞道:「足夠了,麻煩道友去稟告兩位老人家一聲,這兩天的**可要停了。」
商君柳道:「唉,都停了好幾日了,下面人都沒了,還講什麼法?還是去說一聲吧。」說著下了山去。
程鈞等她一走,逕直御劍飛起,往那高楓的洞府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