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四
萬象之戰
萬象閣前,白少卿坐在閣前,五心向天,默默打坐.
在他身後,靜靜浮著一卷竹簡。那竹簡週身沒有寶光籠罩,呈現了尋常竹簡陳舊的暗黃色,絲毫不起眼,但只憑它浮在空中,無憑無依,卻也穩如泰山,便知它是一奇物。
良久,白少卿睜開眼,抬頭看向天空,天低雲暗,星辰無光,月亮倒是很好,圓圓的掛在天上,輕聲道:「快到二更了。」
秦越嗯了一聲,道:「還差一刻,已經過了將近兩個時辰了。」手中的折扇揮了揮,用扇骨輕輕敲了敲手指。
白少卿看了他一眼,道:「今天夜晚,不過是尋常切磋,我說了,不會傷了同門和氣。我都不緊張,你緊張什麼?」
秦越失笑道:「我緊張?」
白少卿道:「你道我看不出來?你若是緊張,必然會拿著扇子把玩,卻不打開搖。今天這扇子都被你捏出汗來了,難道還不是緊張?」
秦越笑了一聲,道:「我這麼沒出息麼?連你都看出來了,失敗,失敗。」
白少卿哼了一聲,道:「你也不必那麼在意,我看出來了是因為我和你太熟了。你心思從來深沉,鮮少緊張,今天這是怎麼了?難道是因為程師弟的緣故?你怕他得不到劍祖的傳承?」
秦越道:「我幹嘛替他操心?別說他斷無不被劍祖選中之理,就算是真的沒選中,我又何必替他操心?我只是擔心……」他手指輕輕一掐,道,「麒麟閣上氣息漸濃,朱老大要出來了。」
白少卿神色一怔,道:「朱老大要出來了?我倒是沒感覺到。」天機閣在九雁山自有特殊的感應方式,事事盡在掌握,白少卿倒也沒懷疑秦越,道:「那不是大好事麼?老大閉關數年,也是太久了。築基巔峰這一關難過,只要過了,化氣為精是遲早的事兒。難不成你擔心老大成為真人升位之後,選新麒麟閣費勁?」
秦越拍了拍額頭,道:「火燒眉毛了,就別展望未來了。我問你,如果朱老大出來,看見你和傳承了劍意的程鈞打鬥,他會如何?」
白少卿一怔,隨即臉色一白,隨即道:「沒關係,我也沒壞了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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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你都說過,這也是許可之內的事情。最多被他訓斥兩句,要友愛同門什麼的。難道老大還會為此罰我不成?」
秦越道:「你倒是沒什麼。最多挨兩句訓斥。我就要倒大霉了。老大自然知道,若沒我的默許,這一次也打不起來。」說著手中的扇子輕輕一敲,嘩啦的一聲打開,蓋住自己的臉,道,「這回要慘了,老大若是知道我在其中還起了推動作用,非掐死我不可。「
白少卿停了一停,道:「老大果然要惱怒?」歎了口氣道,「若是鬧到老大面前,那就不好了。你能不能觀察到老大出關的跡象。」
秦越到:「提前一兩刻鐘,倒還可以。」
白少卿道:「既然如此,那你關注點那邊,倘若老大出關的時候,我不能與程師弟分出勝負,就算我輸了。」
秦越道:「倘若老大出關,程鈞還沒下來呢?」
白少卿沉默了一下,咬牙道:「也算我輸。」
秦越大喜,拍了拍白少卿道:「我竟沒發現,小白你是這般仗義的英雄人物。你在我心中登時光輝萬丈,差一點就可以與老大比肩……」
只聽背後有人道:「什麼老大?」
兩人一起轉頭,只見程鈞從山路上下來,身上換了一件黑色的道袍,背上的長劍也不翼而飛。只是笑吟吟的,神色甚是輕鬆。
白少卿怔了怔,才反應過來,起身道:「程師弟下來了。」
秦越讚道:「程兄好早。可惜了你這一下來,白師弟卻做不成大英雄了。」
白少卿冷笑道:「怕是我連做小英雄的機會都沒有了。程師弟近在咫尺,你都沒發覺,還想察覺老大那邊?一會兒你倒霉定了,自求多福吧。」
程鈞越發莫名其妙,不過知道他們同門鬥嘴是尋常事,也不深究,道:「小弟沒耽誤什麼吧?」
秦越笑道:「自然沒有。程兄傳承劍祖劍意,可還順……」突然停頓,細細打量程鈞,道:「是我問的傻了,程兄已經到了築基中期的頂峰,只差一步,就要進入築基後期了。那自然是劍祖眷顧了。」
程鈞含笑道:「是,也是劍祖他老人家厚愛。」
秦越轉頭對白少卿笑道:「恭喜白師弟心願得償。你們是在此處動手,還是……」
白少卿伸手將背後浮著的竹簡抄在手中,道:「我向傅師妹借了她的場地。她沒理會,但也沒反對,想必就是願意了吧。」
秦越點頭道:「那也好,咱們九雁山,就她那裡最寬敞。」
三人下山的時候御劍而下,穿過丹閣,眨眼間到了羅剎閣前的演武場。白少卿站在廣場的一端,與程鈞遙遙相對,放開竹簡,任由他在自己面前浮著,道:「程師弟,你的劍呢?」
程鈞一張口,一把長劍攜著光芒噴出,正是他今日一路依仗的飛劍。
白少卿目光一凝,驚道:「好極了,你竟然能做到體內溫養寶劍。看來已經確實是劍修一脈了。」
法器和法寶的區別,除了威力大小,天道造化之外,一個重要不同之處,就是能否在體內溫養。法寶聯通命數,可以收在體內溫養,溫養時間越長,和主人心血相連,發揮出來的威力就越大。
法器卻是不行,哪怕是與法寶只差一步的人道巔峰的法器,雖然能夠放大縮小,方便攜帶,但少了那一絲造化之氣,不能與主人命理相連,終究是不能收入體內溫養。雖然也有通過血祭之類的手段認主之法,但與溫養過的法寶心血相連想必,控制力差了不止一籌。
能夠與法器融合的,除了一些極特殊的法術,就只有真正的劍修一脈。能夠在體內容養劍器,洗練修元,凝結劍胎,溫養劍魄,真正做到人劍合一。
這種方法,被稱為真正的「御劍術」。
這御劍術與世間流傳的,御劍飛行或者操縱法器的御劍術,有正宗與旁支的區別。真正的上古劍修道統,必以御劍術為根底,若無御劍術,更不必說劍修。
這種正統的劍修修煉方法,在靈山道統已經失傳,就連號稱靈山劍修之祖的西嶺劍派,也早已失去了這個傳承。
程鈞一路上山,雖然是單人獨劍,以劍迎戰,但並沒做到人劍合一,可見他也不是上古劍修正統一脈,但剛剛上劍閣幾個時辰,居然能將劍器收入體內,可見在劍閣劍祖處,得到了了不得的傳承。
從另一方面說,程鈞這個法子本是殺手鑭,倘若他假裝手持寶劍,在關鍵時刻,驟然用出真正的御劍術,必然殺白少卿一個措手不及,這一場贏面自然大增。可是程鈞並無此意,大大方方用了出來,也是給了白少卿一個情面。
當然,這也是這一戰並非敵我之戰,方才有這樣的事情。無論如何,白少卿是欠了程鈞的人情的。
白少卿臉色微變,點頭道:「很好。畢竟我是築基後期,在九雁山時間更長,若與你平手相較,那倒不合適了。現在二更時分。到了三更月上中天,倘若咱們還沒分出勝負,那麼便是我輸了。」他輕輕一點面前的竹筒,道:「我這萬法書任你觀看三個時辰,決不食言。」
程鈞目光在萬法書上掃過,按捺主心中的渴望,道:「便是如此。」
白少卿手中竹簡一展,低聲道:「那麼——土!」
黃光乍起。一股黃色的光暈從竹簡上泛起。
程鈞身子一沉,頓時覺得周圍空氣凝重了幾分,一股如泥土般粘稠的氣場驟然降臨。就聽白少卿道:「沉——」
土黃色的煙霧頓時往下沉鬱,程鈞登時感到壓力倍增,彷彿身上壓了千斤巨石,連氣都喘不勻。
七品道術,沉降術!
範圍很大,力量很足,尤其是——速度太快了!
程鈞手中劍氣一抖,一道銀白色的光芒一閃而滅,生生將土黃色的光芒劈開,登時身子為之一輕。
白少卿在原地沒動,又道:「陷——」
腳下的土地登時泥濘了起來,一股股粘稠的漿流緩緩的從泥土中冒了出來,頓時方圓數百丈的土地都變成了沼澤。沼澤之中,還有股奇異的吸力將附著物往下墜去。
七品道術,流沙沼澤,範圍擴大了十倍!
程鈞目光一沉,好厲害的萬法書。如此大範圍的法術,消耗極大,竟是說放就放,連續不絕,而且速度,範圍超乎預料,威力擴展到了令人瞠目的地步。
難怪他如此自信,這萬法書果然是寶物。
真不愧是——道藏!
若在他剛剛上山的時候,修為不足,手段又限制在了劍法上,這源源不斷的法術只怕難以抵擋。說不定真給他逼出些底牌來。
不過……如今他修為更進一步,又有了劍祖的傳承,自然不同了。
既然有新貨在手,不妨一試。
御劍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