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山三水兄弟成為本書新的狀元,感謝!!!)
有沈淮前面的話鋪底,羅慶、馮玉梅稍稍心安,不用擔心有天大陰謀等著他們落進去,肖浩民讓妻子去給羅慶、馮玉梅添兩副碗筷,坐下來邊喝酒邊談。
羅慶不忙喝酒,情緒激動之餘,坐下來稍稍整理思路,說道:
「崳山湖大壩是六十年代動員數萬民工修築的,是崳山有史以為最大規模的工程。崳山湖水庫建成,不僅在水產養殖方面,給縣裡創造了很大的收益,崳山湖水電站目前也是縣裡的錢袋子……」
崳山湖水電站,裝機容量只有四千千瓦,一年的發電量甚至只有梅溪鎮電廠的二三十分之一,不過水電站利用水力發電,運營成本很低。
崳山湖水電站現在每年大約能給崳山的水利、電力系統帶去上千萬的收入;不過在去除一些必要的成本外,包括崳山湖水產養殖在內,整個崳山湖水庫能給相關方面分享的利益,大約有五六百萬元。
這些收益在大財團眼裡或在財政寬裕的地區,根本就算不上什麼,但在地方財政收入都不滿兩千萬、人均年收入都不足千的崳山縣,卻是一塊人人都想爭奪的大蛋糕。
現在崳山湖水電站與崳山湖水庫管理站,是一套班子兩塊牌子,屬於縣水利局直屬的副科級事業單位。
沈淮把羅慶的報告看了好幾遍,之前也是借到崳山湖遊玩的機會,跟羅慶接觸過兩次,但沒有深入的談過,他還是想親耳聽羅慶談崳山湖當前所面臨的問題。
羅慶也是小心翼翼的不去談一些更深層次的問題,而是就事論事,談崳山湖水電站目前所直接面臨的現狀,說道:「崳山縣很窮,財政收入少,水電站的收益能補上很大一塊。水電站在豐水期的發電量最大,是枯水季的十幾倍甚至幾十倍。為了多創造收益,水電站在豐水期就拚命蓄水、抬高水位,盡可能的多發電。這時候就產生了矛盾,大壩以及周圍的湖堤,能不能長期承受這麼高的水位?而且在夏季豐水期,東華時常會遭遇颱風過境,常帶來不可預料的暴雨。一旦水庫沒能及時放水,騰出足夠的庫容,遇到暴雨就極容易超過警戒水位。也由於縣裡財政收入少,指望水電站能多創造收益,這些年來往水庫的投入極少。崳山湖大壩建成三十多年,沒有一次大規模的加固,平時的修護經費也只夠小打小鬧,不能徹底的排除險情。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平時在水電站工作,都是心驚膽顫,只能祈盼不要有颱風、大暴雨過境,不然水庫會出現什麼險情,我們都沒有辦法預料。崳山湖大壩垮塌的可能性不是沒有……」
「不能這麼嚴重吧;要是崳山湖大壩都垮了,誰能擔起這個責任?縣裡總不能忽視這麼大的風險吧?」肖浩民的愛人也陪坐在旁邊,聽到羅慶這麼說,覺得他可能有些誇大其辭,不可能問題這麼嚴重,縣裡也不重視。
沈淮笑了笑,也不怪肖浩民的愛人插嘴,要是天下人心裡都有「責任心」這根弦,前後造成十三人死亡的市鋼12.9爆噴事故也就不會發生了。
他親自去崳山湖水電站去看過,他的專業不是水利、水電方面,但也看得出存在一些很嚴重的問題。
除了崳山湖大壩及湖堤的問題外,行政方面也存在嚴重的問題。
崳山湖水電站在編的工作人員有上百人,但工作日到崗率不足三分之一。包括站長跟幾個副站長在內,除了羅慶長期堅守崗位外,沈淮兩次工作日時間到崳山湖去,都沒能跟其他站長打上照面。
改革、改制,要想獲得成功,在沈淮看來,就是要盡可能去克服當前體制內嚴重的官僚主義,讓有能力、有責任心、想辦事的人上去,讓精於內耗、拖後腿的人下去。
聽羅慶把崳山湖水庫的問題詳細的說了一遍,時間也不知不覺流逝過去,沈淮看了看手錶,都快九點鐘了。
肖浩民的愛人也把小孩子從馮玉梅家找回去,逼上床睡覺去,沈淮說道:「現在市裡有人不希望我做太多的事情,但是我到崳山來,我想有兩件事,還是要去做的,但是做的方式要有講究……」
馮玉梅也禁不住全神貫注的傾聽沈淮的話。
她對崳山湖水庫的情況很瞭解,但也知道崳山縣牽涉在其中的人太多、網太大,她們惹不起,也沒有能力去惹。她這些年吃的苦頭太多,她跟羅慶能走下來不容易,沒有年輕時的衝動跟激情,人就容易變得現實、世俗。她甚至勸羅慶辭去公職,遠離崳山湖水庫,她更希望先保住自己的家庭再說,有些事情不是她努力、她堅持不懈就能解決、改變的,她已經不再想去螳臂當車了。
只是羅慶有他的堅持,馮玉梅也能體諒。
現在有沈淮這麼一個強勢人物,願意去接手解決崳山湖水庫的問題,馮玉梅自然也是十分的期待,這也能幫她丈夫這些年肩上、心裡背的責任解脫掉。
只是馮玉梅不明白為什麼市裡會有不希望沈淮做太多的事情,也不明白沈淮如果不直接出面,他會以什麼方式解決這些問題,也不知道沈淮要做的另外一件事是什麼。
馮玉梅甚至不明白肖浩民怎麼跟沈淮搭上線的。
沈淮沒有把更多計劃的細節,透露給羅慶、馮玉梅知道,只是說道:「羅站長,你明天直接到市裡,找宋曉軍。宋曉軍現在是楊玉權副市長的秘書,我把他的聯繫方式給你。他會帶你去跟楊市長見面。你到市裡後,楊市長那邊會有安排……」
沈淮從公文包裡拿出紙跟筆,把宋曉軍的聯繫抄給羅慶,又對馮玉梅說道:「馮主任,縣工商局那邊欠我一份報告,你這兩天幫我盯著拿回來。羅站長跟肖鎮長要做些事情,我們要幫他們吸引火力。另外一個,崳山縣很多問題要確實需要好好的收拾一下,不然很多事情想要去做,也會打很大的折扣。」
*****************
沈淮從肖浩民家後門悄無聲息的離開,馮玉梅、羅慶倒沒有急著回去,她們心裡還有很多的疑問,不方便直接問沈淮,但希望能從肖浩民這裡得到答案。
馮玉梅、羅慶不走,肖浩民知道她們心裡在想什麼,攤手說道:「我跟沈縣長也沒有打過幾次交道。我也不知道有沒有跟你們提過,我讀大學時,現在的市教委主任顧培英當時還在東華師範學院裡任教。前段時間顧主任把我叫過去,說是沈縣長可能會到崳山來任職,我也是那時才跟沈縣長第一次見面。」
九十年代中期,地方官員還是主要從原籍提拔,幹部交流跟迴避才有初步形成,還沒有完全成氣候,使得地方官員之間的網絡格外密切。
馮玉梅、羅慶對市裡的情況不熟悉,也不知道市教委主任顧培英跟沈淮到底是什麼關係,但肖浩民能通過之前的大學導師跟沈淮搭上線,總要比他之前給張有才壓得毫無脾氣要好。
關於沈淮身上那些或好或壞的傳聞,馮玉梅跟羅慶也不好細問。
馮玉梅倒是帶著試探的口吻跟肖浩民說道:「沈縣長招商引資的本事倒是真厲害,辦企業的能力也是一流的,梅鋼及梅溪鎮這兩年發展極快,要是崳山縣能有梅鋼這麼一家企業發展起來,很多問題都能迎刃而解啊……」
崳山縣說起來就是窮。
縣裡也是為了能多從崳山湖水電站多搾一兩百萬的收入,才在豐水期保持那麼高水位的運營,而無視豐水期那麼高的水位,對大壩本身造在的威脅;也是各個地方都要錢,才沒有錢返給水電站加強大壩及湖壩的修護。
馮玉梅他們對市裡的事情跟鬥爭談不上有多瞭解,只知道沈淮是得罪了市委書記受懲罰才給踢到崳山來坐冷板凳的—這大概也是沈淮嘴裡所說的,市裡有人不希望他在崳山做事情—但他們也知道梅溪鎮的煉鋼規模九六年就能突破百萬噸,其他附帶收益不說,僅三十億直接產值帶來的稅收就可能將近兩個億。
雖然梁振寶、高揚以及在地方上盤踞日的張有才家族,對沈淮的到來是充滿警惕心的,但對於更多的幹部群眾,只要知道梅鋼及梅溪鎮崛起的事跡,對沈淮的到任,還是有些期待的。
想想也是可憐,馮玉梅即使提拔縣政府辦副主任,春節前的年終獎可能也只有兩千元。
同事或者上下級之間送個禮,很多人都還習慣到菜市場割一塊肉、買條魚送上去門;崳山官場送現金都極少。
有些人甚至開玩笑說崳山縣現在的貪污**還只是處在社會主義的初級階段,說到底就是窮。
越是窮,越是鬥得厲害,芝麻大的利益,都有無數人盯著,爭得頭破血流。但崳山真的能像梅溪那般,引入完全不同層面上的發展格局,除了縣裡幾個頭頭,中下層幹部裡有幾個不想嘗試一下年獎金一下發幾萬的感覺?
只是新格局的開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梁振寶、高揚以及橫行崳山多年的張家,已經不能給大家帶來更多的希望,很多人心裡自然還是希望沈淮的到任,能帶來一些改變。
肖浩民從沈淮的言行之間,看得出沈淮對有骨氣的羅慶還是相當器重的,不然不可能在甚至沒有摸清楚羅慶跟馮玉梅竟然是夫妻關係之前,就通過聯絡羅慶。面對馮玉梅、羅慶夫婦的疑問,肖浩民也是坦然相告,說道:「沈縣長所說的,他到崳山後要做的兩件事,一是解決崳山湖水庫的問題,一個就是要修崳浦公路。一個是崳山縣當前迫切的威脅,一個是崳山要發展,必須要一條好的進出通路打基礎。」
「真的要修霞浦公路?」馮玉梅工作這麼多年,自然不會不切實際的去幻想什麼,不會指望崳山縣能一下子改變貧窮落後的面貌,她知道好好的把霞浦公路修一下,對崳山縣有多麼重要,想到每次進出崳山縣的痛苦,她就忍不住感慨,說道,「要能從其他地方籌得三五百萬的資金,把霞浦公路好一好翻修一下,很多問題都能解決。」
崳山縣財政總收入不過兩千萬,加上市裡轉移來的部分,每年財政總開支不過三千萬左右。
全縣六十人萬、十六個鄉鎮,除總長四十餘公里的崳浦公路外,其他縣鄉兩級公路還有三四百公里,每年交通基建方面僅能拔不到兩百萬的經費,能攤給崳浦公路的就微乎其微。
現在縣裡很多就指望能從市裡討三五百萬下來,把出縣的崳浦公路好好的修一下。
肖浩民笑道:「給霞浦公路重鋪一層砂石,可能對沈縣長的要求略低了一下;在你們過來之前,交通局的徐強剛過來一趟。沈縣長希望老徐那裡制定一個崳浦公路改造成二級公路的方案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