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軍漢嗓門極大,這一聲喊叫直令竹蓬上覆蓋的谷草出一陣簌簌聲響,落下幾縷灰塵。
反觀另外一邊,那老叟與少女猶自相依坐於長凳上,卻是對軍漢的呼喝不問不顧,完全是一副聽不見的模樣。
「尤那老頭,聽不見軍爺叫你?」這軍漢先前被悍婦凶了一場,已經滿肚子火氣,此時見這老翁弱女也公然敢把他不放眼裡,不由一股無名火起,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嘴角嘿嘿笑了兩聲,就向那兩爺女所的地方走去。
一旁的劉辨不禁皺了皺眉,他感覺到從那軍漢身上忽然傳來一股暴虐而熟悉的氣息,引得他身體裡面的血液如被感染一般,有些蠢蠢欲動。
「這傢伙居然動了殺機。」士淡淡看了一眼,低聲對劉辨道。
不光他覺,就連那些坐小竹蓬的其他客人此時也紛紛感受到這軍漢行走間出的隱隱怒火,一個個連忙左右散開,躲避不及。
「嘿嘿,小妞,乖乖給爺唱曲子聽聽,爺若是心情好了,便放過你,如若不然,嘿嘿,就先一刀將這死老頭砍死你面前!」軍漢冷笑一聲,從身後拔出刀來,重重剁到木桌上。
這利刃見光,頓時竹蓬的十多人各自出幾聲驚呼,慌忙奔逃出去,一時間小小竹蓬只剩下了劉辨與士尚自坐著。
一語不合便拔刀相向?這西涼士兵可真是目無王法,張狂至極!劉辨只覺心頭一怒,便欲起身制止。
沒等他動,一個人已經比他快了一步,只聞得耳邊一聲大喝,如春雷綻放,只震得竹蓬好一陣搖晃,卻是那悍婦見這個軍士居然她的茶棚之趕走了她的客人,不由勃然大怒,吼了一聲。
這一聲吼,直如母老虎威,嚇得那軍漢手一抖,不過終是軍將士,也曾經歷過上陣廝殺之事,此時被這女人一聲怒喝,居然激起了心戰意!
「我西涼鐵騎、董太師親兵,豈能懼你一小小村婦?」軍漢獰笑一聲,忽然一招手,本一旁看戲的其餘兩名軍士頓時站起身子,各自拔出彎刀,看著那悍婦。
悍婦直心直腸,卻不管你董太師親兵還是西涼鐵騎的,一手操起腳邊的厚背柴刀,就欲衝過去。不料身形一緊,卻是被她的相公,那個瘦小的漢子一把抱住了胳膊。
漢子滿臉驚恐的神情,死命抱著自己的妻子,結結巴巴的說著:「當兵的,咱們惹不起」又指了指這小小竹蓬,搖了搖手,言外之意,卻是說他們的家這裡,若是得罪這些西涼兵,怕是從此再無寧日。
「哼!」悍婦哼了一聲,見自家的漢子滿眼哀求的神情,終是沒有強自出頭,任憑漢子拉著站到了一邊。
「識時務者為俊傑,臭婆娘!」見悍婦的丈夫膽小怕事,軍漢哈哈大笑,滿臉狂傲之色。
「軍爺,你要聽小曲,我讓我家丫頭彈給你聽便是了,為何要取老夫性命?」那盲眼老叟彷彿此時才回過神來,聽到軍漢的呼喝聲。
「彈彈彈!哈哈哈哈!」軍漢見本來一個令他畏懼的人此時不再多管閒事,不由志得意滿,就好比打敗了一個強敵,戰場上斬殺了一名將軍,好不舒暢,也收斂了一下心殺意,命那姑娘速彈。
那弱女子怯怯的看了三名軍士一眼,從懷端出琵琶,手指微微揮動,如行雲流水,輕輕一掃!
聲音輕柔優美,讓人耳邊一鬆。隨後見那少女纖指撥動,彈、勾、按、挑,曲音婉轉,配合著玉人琵琶,半遮愁容,端的是美不勝收!
這一曲乍起,令劉辨本是滿胸的怒氣漸漸平復,只覺耳所聞,竟如仙樂一般!
隨著旋律時隱時現,輕音之猶見高山之巔,雲霧繚繞,飄忽無定,又彷如淙淙錚錚,幽間之寒流,清清冷冷,松根之細流!
此時劉辨身邊的士也是一臉陶醉,如癡如迷,不由拍手稱歎:「好一曲高山流水,古琴之意竟被這雙巧手用琵琶彈出,美兮,歎兮!」
「哈哈哈哈,好,好!」那軍漢望著面前這小姑娘如柳的腰肢似玉的面,早就腿軟筋麻,渾身酥軟,只恨不得一把摟懷,狠狠摸上一把,蹂躪一番,心念動處,粗糙的手掌已經不老實的伸了出去,就要撕扯少女的衣服:「哈哈,來讓爺親個!」
「住手!」劉辨終於沉不住氣,長身而起,這幾個軍漢光天化日欲行不軌,難不成大漢天下,已經敗落如斯?
「殺了他。」軍漢見後方一人站起怒喝,卻是一個年方弱冠的少年,哪裡被他放眼裡,一揮手,旁邊一個拔刀而出的夥伴應聲過來,攔到劉辨的面前。
青龍偃月刀被他插門外,此時身邊又沒有帶其他兵器,猛然一伸手,提起身下坐著的木長凳,就欲當作兵器。
不過這長凳體寬形長,木棚又矮,左右是支撐的竹竿,讓這木凳根本揮舞不開,反而顯得礙手礙腳。
「哈哈哈哈,瞧這個小子笨手苯腳的樣子,居然還學人逞英雄,笑死老子了。」那為的軍漢宛如見了好笑的事情一樣,笑的前俯後仰。
「啪!」
轉眼他就笑不出來了,因為劉辨居然雙手各自握住木凳的邊緣,就這麼一用力,脆響聲,竟然生生將一條實木長凳給掰斷兩截!
「這傢伙好蠻力!」三個軍士頓時傻眼,不光他們,遠處的悍婦、身邊的士,都是眼閃過精光,露出驚訝之色,怎麼也想不到劉辨這麼一個弱少年居然有此蠻力。
木凳用刀劈斷不難,可是若要用手無處借力,生生折斷,卻絕不是常人能夠辦成。
「可惜,空有一聲蠻力,卻不懂技巧運用。」士暗自低語,他本欲出手,此時見劉辨挺身而出,也就不多事。
兩條斷裂的木凳被劉辨分開抄手,向前走去,望著面前這個攔路的軍士,劉辨嘿嘿一笑,拎起手木凳便砸!
大漢的江山,豈容爾等放肆!就算我已不再是帝王,卻可處置爾等這幾個毫無軍紀可言的西涼軍!
「光當!」
這軍士手的彎刀被劉辨一手架開,再一手,木凳揮出,橫掃其胸膛上,幾聲骨折響起,這軍士頓時跌跌撞撞的被打到一邊,口噴鮮血!
為軍士見劉辨這架勢兇猛異常,連忙賠笑道:「公子息怒,公子息怒。」邊說邊腳下移動,向著旁邊退去,全無剛才的凶悍氣息。
見軍士退到一邊,劉辨也不好將其當場擊殺,畢竟這裡離洛陽不過四十里路程,也不知是不是有西涼大軍駐守,他雖然不怕,卻也不願多惹麻煩。
見那琵琶少女眼螢光閃動,如被驚嚇,劉辨歎息了一聲,也不知該如何安慰一下。
想了想,又覺得自己此時凶神惡煞的模樣必然是唐突了佳人,連忙將木凳丟一邊,蠕動一下嘴皮,卻不知說什麼。
便此時,鼻一香,只聞得香風撲面,耳傳來一聲嬌柔軟語:「公子,小心!」
與此同時,那士也喝了一聲:「鼠輩而敢!」
鏗鏘一聲,似是利劍出鞘!
劉辨只覺身子一軟,一個柔若無骨的嬌軀已經近他身邊,擠入他懷,琵琶飛動,琴弦飛舞,一隻鋒利的短箭被飛弦撥開,落到地上!
扭頭看去,原來那軍士領居然趁著劉辨不注意拿出了腰間藏著的勁弩,偷偷向他射出一箭!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闖,找死。」少女咯咯嬌笑,身體一串,手指一彈,一根琴弦被她繞指而出,迅如白芒,輕輕一刺!
軍士砰然倒地,眼睛瞪得老大,似是死也不信,額頭正卻有一個紅點,慢慢沁出一點鮮血!
這好好的一處英雄救美,怎麼忽然就轉變過來了?
不等劉辨開口問怎麼回事,卻只聽一聲冷笑響起,如耳邊:「陳宮陳公台,可是前往洛陽?下劍客王越,恭候多時了。」
那盲叟此時忽然一翻白眼,露出眼珠,原來不是瞎子,手二胡一扯,已然從拉出一把寒如秋水的寶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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