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掌櫃的舉動太反常了,李昌國大是訝異。
只是,他的訝異念頭剛剛升起,只見這個掌櫃紅光滿面,胸膛急劇起伏,呼吸粗重,比起狂奔數十里的牛喘氣還要響亮,一雙手指點著李白,半天說不出話來。
「不會是李翰林喝了他的酒沒付酒資?怎麼臉紅得跟見了仇人似的。」高妙麗一雙俏媚眼瞪得滾圓,一點也不顧及形象。
「不可能,李翰林人品高尚,不會白吃白喝。」要不是李昌國相信李白的人品高尚,也會如高妙麗一般想法。
「鄒掌櫃,我們又見面了。可還記得我?」就李昌國和高妙麗小聲議論之際,只見李白沖掌櫃的微微一笑,打起了招呼。
「李翰林!」
急掌櫃突然仰向天,沖天一聲咆哮,聲浪直衝霄漢,比起李昌國的咆哮還要響亮,響亮得多。
「這個……」高麗妙捂著耳朵,白了鄒掌櫃一眼,不悅道:「喂,你能小聲點麼?」
「李翰林,真的是您?」鄒掌櫃彷彿沒有聽到高妙麗的指責似的,一臉期待的打量著李白,期盼李白肯定。
「你不認出我了麼?」李白反問一句。
「李翰林來了!李翰林來了!」鄒掌櫃一雙手緊握成拳,舉空狠狠的晃著,大吼大叫起來:「是李翰林!李翰林又來光顧我了!我太榮幸了,祖宗八輩積的德呀!」
高妙麗一雙眼裡是難以置信之色,她絕對想不到,李白大駕光臨,這個鄒掌櫃是如此的激動,比起見到老祖宗還要激動。
李昌國也有些驚訝,轉念一想,這也正常,誰叫這是詩仙李白呢?
想想後世,全國人都是李白的粉絲,不論是歷史巨人,帝王將相,達官顯貴,還是尋常姓,街頭小販,販夫走卒,一提起李白,誰個不是以崇敬的口吻說「李白呀……」
「呵呵!」
李白微微一笑,這種事情他見得多了,倒也不怎麼放心上:「鄒掌櫃,你記心真不錯,還記得我。」
「我能不記得麼?我這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鄒掌櫃紅光滿面,激動不已,嗓門比打雷還要大:「那天,李翰林我這船上微醺,李龜年帶人尋訪您,岸上派禁軍大呼李翰林,李翰林。李翰林醉眼微睜,說我醉欲眠卿且去。李龜年很沒好氣說,是陛下請您去為貴妃娘娘寫詩,你怎能說酒話呢?」
李白醉酒為楊貴妃寫詩是一段佳話,傳遍天下,留傳後世,沒想到竟然是生這裡,生這艘船上,怪不得這個鄒掌櫃如此激動。
換作任何一個人也會如他一般激動,甚至加激動。
「李翰林擺擺手,說我是酒仙,酒仙,千杯不醉,萬杯不倒,掌櫃的,將酒來!」鄒掌櫃記得特別清楚,娓娓道來,極是動聽:「李龜年無奈之下,只聽叫禁軍把李翰林抬走。李翰林一進宮,乘著酒興為貴妃娘寫得一好詩: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好詩!好詩!」
吟到後來,搖頭晃腦,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懂這詩。
「……」高妙麗一張小嘴張得老大,半天合不攏,一臉的激動之色。
李白醉酒為楊貴妃寫詩早就傳遍天下,為人稱道,她萬萬沒有想到,她竟然有幸聽到當事人親口訴說經過,比起聽傳聞讓人激動。
「這個……」
李昌國既是激動,又是驚訝,這事詩聖筆下就寫成了「李白鬥酒詩篇,長安市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仙」,這名句留傳後世,無數人為之絕倒:大名鼎鼎的詩仙竟然還有如此放浪形骸的一面,是傲骨天生,不把帝王放眼裡,敢與帝王叫板。
「你這裡的酒不錯,我今兒又來光顧你了。」李白笑著道。
「請!啪!」鄒掌櫃一語出口,猛然現一個請字不足表達對李白的敬意,狠狠扇了自己一個耳光,出清脆的響起,忙著改口道:「快請!快快有請!」
身子躬成十,以迎接老祖宗的熱情迎接李白的到來:「李翰林放開了喝,我請您!」
象李白這樣的名人能到他這裡來喝酒,是惦記著他這裡的酒不錯,那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就是為此而傾家蕩產他也願意。
「請!」
李白招呼一聲李昌國和高妙麗,隨著鄒掌櫃上了畫舫。
畫舫裡有不少食客,正吃喝,酒到酣處,高聲議論,說得多的便是打不打石堡城一事了。小勃律被打下來,安西都護府的形勢一片大好,唐人自然而然的就要議論石堡城。
「李翰林來了!」
鄒掌櫃一進畫舫,扯起嗓子咆哮一聲:「天子呼來不上船的李翰林來了!」
「李翰林?」呼啦一下,畫舫裡一下子安靜下來,寂靜無聲,所有食客扭過脖子,死盯著李白,一臉的難以置信。
李白雖是名聲外,卻是神龍般的人物,見不見尾,等閒哪有那麼容易見到他,要食客陡然接受這一天降幸福,還真的有些難。
「真的是李翰林!」
有人認出李白了,狂呼一聲,立時引爆一片驚呼聲,聲浪之大,差點把畫舫給震塌了。
食客圍將上來,把李白圍間,個個一臉的期待,激動難已,彷彿見到老祖宗似的。
「李翰林,我們來這裡飲宴,就衝著您的名聲來的。」
「李翰林,您能給我們說說當日進宮為貴妃娘娘寫詩的情景麼?」
「天子呼來不上船」是千古佳話,李白雖然遠去,其名聲還,這些食客正是為此而來,這也是此船買賣特別紅火的原因所。
如今,這些食客乍見李白,能不急於與李白搭話?能不向李白打聽當日寫詩情景麼?
「你們先不要問,容我擺上酒菜,請李翰林飲宴,你們再問不遲。」鄒掌櫃如同侍候祖宗一般,親自跑堂,送上一桌豐盛的酒菜,把李白請入席。
李昌國和高妙麗也坐了下來,那些食客望著二人,一臉的艷慕,恨不得與李昌國他們對換。能與詩仙同桌而食,那是何等的榮耀?
「當日,我入宮之後,酒興正濃,詩興大,提筆作詩……」李白難卻食客們的熱情,連干三大杯後,開始訴說當日之情:「詩成後,高力士給陛下送羹,陛下御手調羹後,賜予我吃。我喝完湯之後,右腳朝高力士一伸,要他給我脫靴……」
食客個個一臉的艷慕與激動,彷彿不是李白的榮幸,而是生他們身上一般。
「李白什麼都好,就是不會處事,這是他的缺陷。這等事,只能做不能說,其實,好是不要做。」李昌國的眉頭皺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