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寺上空忽然響起一聲雷聲。
宏偉的大雄寶殿從頂到底,斜斜的忽然生出一道深深的裂縫,裂縫所造成的上半部份整體微微錯移。
但還沒等到錯移開來,殿石便像是經歷了千年歲月,不堪腐朽一般化作沙末撒落。
不單是大雄寶殿如此,大昭寺的其他建築莫不如是。
四周的建築如沙海般崩塌,露出裡面的僧人驚駭欲絕的神色小說章節。
這些僧人全都捂著自己的胸口軟倒在地上,嘴角溢血,但仍在低聲念著佛經。
大昭寺此次的山門大陣全開,滿寺的僧人也是全都參予大陣之中,否則也不致於逼得孔璋都有點狼狽。
但適才孔璋連敗心如禪師和滅絕老尼,這山門大陣亦禁受不起,隨之告破。
滿寺僧眾皆伏臥,唯有孔璋仍站立著。
離他數十丈處,一顆原本是大槐樹,現已經盡化為灰燼的位置處,渾身濺血,宛如厲鬼般的滅絕老尼還在掙扎著想站起來。
「魔頭,魔頭!」老尼掙扎了爬起又倒下。
離她數丈之遠,橫臥著那把已生器靈的業火紅蓮劍,但如今卻宛如死寂般沉靜。
適才的一擊,豈止是重創了滅絕老尼,連帶劍中器靈都不能倖免。
孔璋微微舉起雙手,聖階的力場已經散去,與滅絕老尼一戰,唯一的好處是,其修煉的是殺性之道,於片刻間便可以分勝負。
而且又有大昭寺的山門大陣,否則持久戰下去,引起的便不止是眼前毀寺了,產生天變,御盡萬法根源智經說不定便會先關注到自己。
「和尚,我現在算是過了幾關?」孔璋淡淡的道。
已經崩塌的大雄寶殿處忽然傳來一聲劇咳,「想不到施主竟然已經突破聖階。」
心如禪師緩緩起身,臉上一陣淒然,環顧四周,心禪宗自立宗以來從未用過如此劫數,被孔璋一人踏平。
「老衲與滅絕師太各算一關,如今還有最後一關。」心如禪師緩緩道,說完手指寺後山峰。
「你想要的人,就在此峰之後的谷內,不過彼處是老衲師伯諸法空相坐關參禪鎮魔之處,施主已勝了本寺包括老衲在內的人,如果再能從師伯手中帶走滅度,我們便無話可說。」
孔璋眼眸微亮,望向那寺後的山峰處,那裡寂靜無聲。
心禪宗至此可以說已經是大敗,連滅絕老尼也是一敗塗地。
但心如禪師竟然都還不認輸,且明指滅度和尚就在那峰後谷內。
想起滅度和尚身上的聖階之力,莫非那佛門聖階之一就在這谷內?
但若這聖階如此之近,為何會眼睜睜的看著心禪宗大敗,要知道適才那一擊也險到極點的。
滅絕老尼的這一劍加上劍中器靈的共振,單從威力上來說已經不下於聖階修士,只是不可能一直保持下去。
孔璋那虛影重疊的聖階之力卻是出自自身對太清玄門有無形劍訣和魔師宮黃泉所修魔功的部份推衍,卻是差點抵擋不住滅絕老尼的這一劍。
若正常相拼,孔璋應該是先避其鋒銳,然後待其衰弱下來再反擊,因為滅絕老尼吃虧就吃虧在她並未真正邁入聖階,哪怕手持業火紅蓮劍加上殺性之道,再得劍中器靈相助,一劍之力足以斬破聖階,但持久戰下去卻仍是輸。
但若是這樣,便難免不引起天變了。
所以孔璋最後卻是動用了另一種聖階之力,在瞬間改變微粒子中正核與負離的距離,使得所有負離與正核的距離等比例縮減。
如此負離間的層級數量不變,但是距離卻硬生生縮減了許多,而與正核之間的斥力卻是大增。
在這種形態下,孔璋每一顆微粒子內部結構都密集了不知多少倍。
如此結構之下,滅絕老尼這一劍也奈何不得,所以慘敗。
孔璋望向通向那山谷的路,原本是被大雄寶殿所遮,現在寺內建築全毀,卻是直接隱隱可以看到谷口了。
他只略一猶豫,便微微點頭,「好,想必那位在滅度和尚身上留下痕跡的高人便在裡面,我就去會會他。」
說完,他踏步向前,緩緩向那谷口走去。
若那佛門聖階真在裡面,他要搶奪滅度和尚,只怕便要引起一場他都難料勝敗的戰鬥。
更可慮的是若驚動了御盡萬法根源智經,後果更是難料。
但就此離去又豈能甘心,怎麼也要會會此人才是。
望著孔璋遠去的身影,滅絕老尼不甘的道:「想不到這魔頭竟然如此厲害,我們這次當真是替道門擋箭了。不知諸法空相禪師為何還不出手降伏這魔頭,難道真的任由他帶走我徒兒?」
明明諸法空相禪師在卻不出手,若非心禪宗敗得更慘,連山門都被毀了,滅絕老尼幾乎就要認為對方是不想護全自家徒兒了。
白鬚染血的心如禪師搖頭道:「師太有所不知,師伯在那谷內已經坐關五百載,那谷內有一個大秘密,原本是一處靈境,後來不知道為何卻與一處妖異無比的異界貫通了,內中有絕世妖魔,幸得有師伯鎮壓,方能不致於為禍。若是師伯一離開,只怕立即便會被妖魔察覺,衝破桎梏佔領那處靈境,繼而通過這靈境再貫通至主世界來,到時更是天大的魔劫。」
孔璋已經走到谷口,發現谷口幽深,赫然便是一處靈境的入口,看似近在眼前,實際上卻是一處小界天的入口。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孔璋舉步邁了進去。
這處靈境有多大,孔璋一時竟然沒能用神識探出,可見並不算小。
但地上卻是極為詭異,眼前約數里外有一處凸起的山丘,上面盤膝坐了一個年老的僧人,在他身前還靜臥著一個高大的年輕和尚,孔璋一眼看出那昏迷不醒的年輕和尚正是滅度頭陀。
而從以那僧人為中心,方圓一里與一里之外截然不同。
像孔璋的腳下,此時是綠草如茵,還有蝴蝶紛飛,小烏不知害怕的在身旁掠過,鼻間芬芳,便如仙境一般。
一般未經污染的,也沒被怎麼開發的小界天有此環境並不奇怪,比較原始,如果再元氣充沛,環境更加怡人。
但在那老僧人為中心的一里內,頭上卻是有深黯的厚雲,色澤烏紅,映得宛如黃昏。
地上更是是令孔璋一怔,那原本應該也是綠草如茵的地方,此時卻是宛如鋪上了一層褐色的地毯。
仔細看去,才能看到,那並不是什麼地毯,而是宛如活物般還在不停向四周蠕動的褐色濃漿。
此情此景有種莫名的熟悉,令得孔璋眉頭一皺。
一念之間,孔璋忽然想起了曾經見過與這類似的,就是在元辰道尊那界天中,自己曾經遇到過的腦蝸。
腦蝸當時寄居的地方,便是把當地的環境改造成類似那地下的褐色濃漿似的。
難不成這處靈境竟然有腦蝸的觸角?
而這和尚若就是心如禪師所說的諸法空相禪師,為何剛才自己大敗心禪宗時,他竟然忍得住不出手?一時間孔璋不由疑雲大生。
「這位施主想必就是今日前來為難本宗的人了?」那年老僧人並不起身,仍是坐在原處緩緩的道。
他輕輕拍了拍伏在身前的滅度和尚的身子,「滅度便在此,不過老僧既然答應了別人所請,便須得護全他,施主若能勝過老僧,便可將他帶走,若是輸了,便請與老僧同留此地,參上千年枯禪。」
孔璋正欲回答,忽然識海察覺到一陣變化,臉色立變。
電光石火間他忽然間明白了許多,露齒一笑,「誰說我一定要帶走他的?」
他身上虛影立生,與滅絕師太大戰時所用過的聖階力場立生,剎時間破開此處靈境的空間屏障,虛影宛如飛散般狂*洩而走。
「不好!」老僧大急,站了起來。
但隨著他站起來之勢,地上那褐色濃漿瘋狂的蠕動。
之前不論如何蠕動,但怎麼都脫不出這里許之地,便像那邊緣有一層無形屏障一般。
隨著老僧這一站起來,這些褐色濃漿竟然硬生生又擴展了丈許。
老僧連忙又坐了下去,但是卻已不能令得褐色濃漿退回來了。
這時靈境中遠處虛空一陣波動,卻是有一個人影硬生生撞了進來,手上還抓著三個和尚。
這人正是那在雲京城中一舉制伏了心禪宗三僧的那個模樣平凡的僧人。
他一撞進來,卻沒有看到孔璋,不由微訝道:「怎麼回事?」
那老僧諸法空相苦笑道:「這魔頭大出你我意料之外,竟然不止是天人境第四階,而是已經成就聖階,先前在外大敗敝師侄心如和貴宗滅絕師太,迫不得已只好走這最後一步,以滅度誘他進來,讓他與老僧交手,只要一交手,老僧纏住他,你再趕回來,他便難逃佛法,合你我二人之力將他鎮壓在此界。」
老僧歎了一口氣,看了看膝下還在蠕動的褐色濃漿,「想不到這魔頭機警奸猾,不知道如何看破了。而且欺老僧要鎮壓妖魔界,立時便退走了。」
那平凡和尚一怔,懊惱道:「定是這魔頭有在觀自在他們身上留下神識烙印,我救了他們,便驚動了魔頭。他也的確好生狡猾,更是絕不自大,滅度已經在眼前,他竟然說走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