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璋只覺對方的神念絲纏繭般束縛著自己的識海,而且對方這神念似乎有一種奇異的魔力,能隔斷自己神念對軀體的控制。
從某個角度來說,如果把人的軀體視作一個空間,那麼人對自己身體的控制亦是通往天人境所掌握的第一類空間法則。
眼前這個女子並不是說在空間法則上能夠超過孔璋,而是她這一派對於人體與神魂的關係卻是有非常獨到之處。
她對付孔璋亦是出盡了全力,施展了摩伽之相,這是在五淫*神魔相修至大成後轉生成的更高一級魔相。
而且還暗地動用了一件派中的法器增強神念修為,又布下巧妙的局進行暗算。
但就是這樣,孔璋還是出乎她意料之外,不要說喪失神智對她俯首稱臣,就連要一舉封閉孔璋的識海都辦不到。
甚至她還能感覺到孔璋在不斷畏縮的神魂中仍然蘊藏著極強大的反擊力,只要她稍稍放鬆,極可能便是孔璋的全面反擊。
神念上的爭鬥原本就比正面鬥法有時還要凶險,當初孔璋與余玄神念初鬥時,便已經嘗試過。
現在算起來還是孔璋居於下風,這妖女的神念如絲如繭般拂過他的全身,拂過的地方孔璋便會覺得生出火熱,慾念大作。
孔璋只覺得全身就像是被一隻蜘蛛給纏住了,不斷有無形的蛛絲纏繞著自己,不由又驚又怒。
他卻不知這女子的驚訝更甚,她的摩伽之相已經修至無外相的地步,也就是說施展邪法時,外表一點都看不出來的地步。
所以孔璋才會著了道兒,單論神念之強,這女子當初誘惑四君子時便已是命魂凝生之境,現在摩伽之相修至無外相的地步,神念也是地魂境界無疑了。
極樂魔宗一脈修煉的是當初黑天界流傳下來的摩伽天魔道,摩伽,魔女也,天魔的女性外相顯化。
天魔本無性別之分,但魔道中人從與天魔的接觸中所悟出的法訣不一,摩伽天魔便是走的以欲入魔的法門。
如果將人體視作一個獨立空間,人的情*欲無疑是這個空間中最特殊的法則。
極樂魔宗一脈便是精擅於操縱人的情*欲來控制人的神念與軀體,這正是魔極顯化的外道極致之一。
佛宗有一朝得悟,天花亂墜,教化眾生的傳說,說的是佛祖一朝成佛,口吐真言教化眾生,甚至有令屠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能。
這般洗腦級數的神跡,實際與極樂魔宗的手法有相似之處,只不過極樂魔宗是反其道而行,令人放棄多年恪守的道德,釋放內心的**。
兩者所用的法門也有區別,佛宗以信仰入手,而極樂魔宗卻是以挑動人的感官。
不過卻又不似陰陽宗那般靠挑情手法,像眼前這個女子便已經達到了以神相交,便可令對方欲仙欲死,為己所控的地步。
因此孔璋竟然還能抵受得住,委實出乎這女子意料之外。
孔璋的鼻息漸重,像是身體中蘊藏了一個凶獸般,女子終於鬆了一口氣,在一段相持後,她慢慢壓制住了孔璋。剛才的跡像正是顯示出孔璋的神魂已被動搖之像。
女子哼了一聲,忽然鼻中哼出兩道白光,那兩道白光凝而不散,直鑽向孔璋的鼻孔,便如兩道靈蛇般鑽了進去。
孔璋只覺識海中像是被兩柄利劍刺了一下似的,神念差點為之潰散。
女子輕輕一笑,為了盡快控制住孔璋,她已經不惜損耗施展出了天魔四蝕,這兩道白光正是天魔四蝕中的天魔蝕魂。
只要侵蝕了孔璋的神魂,便徹底打開了通向其識海之門,到時孔璋便會變成一具僕屍般的存在。
她已經放棄了像轉化四君子一樣的自然轉化,那種轉化對身受者影響更小,除了思想意志的變化外,幾乎沒有什麼改變。
天魔蝕魂無疑更加霸道得多,但鬥到現在,女子也收不住手了。
她原本打的兩個主意都行不通了,自然轉化是不可能了,因為她沒料到孔璋在神念上的修為如此之強,如果不是預先設局,未必便能穩居上風。
封閉孔璋的神識,本來也是個不錯的主意,成功後可以吸盡孔璋的元陽和真元,再將其神魂禁錮起來,花上個數年時間煉化。
但孔璋的抵抗之力超乎她想像之外,而且似乎能分化神念,雖然她的摩伽之相已經牢牢鉗制他,但孔璋卻不斷有神念分化溢出,恢復對身體的部份控制。
這時的情形就像是兩軍對壘,雙方兵力本來差不多,但這女子一方用計將孔璋的兵力分隔開了,而且令其陷入泥沼之中,只能被動挨打。
而孔璋的大軍雖不能盡數脫離,卻總是能間隔的傳送一小批士兵在女子控制的後方出現進行遊擊戰。
但照此下去,總的來說孔璋敗北是遲早的事,分化神念也只是拖延時間。
孔璋閃過一絲厲色,雖然他現在居於下風,但是卻還沒有到徹底絕望的地步。
這女子大約就是蠱惑了四君子的玉君子,玉君子竟然是一個女人,難怪女真同修會會找不出此人,反倒被她潛入女真同修會中。
不過任她怎麼想,也絕料不到孔璋還有魔質,一旦魔質顯現,便會與神魂融合得不可分離,到那時除非玉君子能將孔璋連帶魔質和神魂一起消滅。
魔質誕生時便是與神魂有非常奇異的關係,二者緊密得同生同滅,使得要消滅孔璋的神魂非常困難,必須連帶魔質一起消滅,否則只要還有一點魔質存在,孔璋便可以從那一點魔質催生出思維中樞,然後衍生出新的識海。
修士成聖一般有兩種選擇,一是以法則洗淬己身,最後神魂脫離**成為獨立的存在,即所謂元嬰化體,遨遊天下。
另一種卻是同時洗淬肉身和神魂,使兩者同時質變,融合提升成一種嶄新的存在,再無肉身與神魂之分。
兩者雖然路數不一樣,但最後成就卻都相同,可在虛實之間轉換。
依孔璋魔質的特異,幾乎鐵定只能走後一種路數了。
就在孔璋要被玉君子的天魔蝕魂逼出魔質形態時,忽然空中顯出數道遁光。
有人輕哼道:「果然是極樂魔宗,這下你原形畢露不說,我倒要看看是哪家子弟受了你的蠱惑。」
遁光一閃,便有數道劍光斬下,又有一道雷法跟著襲來,形成的雷光約有人頭大小,但是內中熾烈,顯出威力絕不小。
玉君子低聲咒罵了一句,收回天魔蝕魂的神念,虛影一閃,人已出現在數十丈外,避開這一擊。
孔璋的鼻下無聲無息的出現兩道血痕,濃濃的血液從鼻翼下淌出。
他亦在千鈞一髮之際退出數十丈,總算是狼狽的逃過一劫。
又有十數道遁光現出,分據四面八方,牢牢的將玉君子和孔璋的退路把持住,不論二人想向哪裡逃,都會被人纏上。
遠處隱約還有遁光正在向這邊飛來,不下數十上百道。
玉君子心中微微一沉,心中還存有一絲希望,強笑道:「諸位姐妹,你們是不是弄錯了,我哪裡是什麼極樂魔宗的妖人。」
空中傳來一道清音:「我們該稱呼你為摩伽妖女還是玉君子?你費盡心思趁女真同修會廣邀天下女真之際加入進來,妄想毀我同修會的清譽,蠱惑道門弟子,逆天行事。卻不知你的逆行早就被會長看破,順便看看哪家子弟會禁不住你誘惑。」
空中有數個女真遁光並列,其中一個白衣勝雪,整個人就似一柄出鞘的利劍,銳不可擋。
玉君子望著那個女子格格笑道:「葉繽,原來你和羽紅袖早就看破了,這麼說故意誘我現出破綻的他也是你們故意為之了?」
葉繽微微一怔,不假思索的道:「他受你蠱惑,便是和四君子一般墜入邪道了,自然也是罪不可赦。」
玉君子哈哈大笑,眼波瞟向孔璋:「你聽到了,你在她們眼中亦是邪道了。」
「啊,怎麼是你?」空中的女真中有三人獨立一行,其中一個看到孔璋忽然驚叫道。
這名女真正是先前斬殺竹君子時,被孔璋出手相救的余碧華,她身邊的兩女正是李沅和趙瑜。
「怎麼會是他?」李沅和趙瑜也相當意外,覺得有些古怪,若是孔璋是與玉君子一起狼狽為奸的,那為何當日還要助她們誅殺竹君子?
孔璋對空中的諸人視如不見,甚至連葉繽的現身都沒放在心上。
他遊目四顧,只想找出一個人,然而卻讓他失望了,任他的神念如何搜索都找不到那人的半點蹤跡。
這時候他才肯定,這才是真正的局。
「他是,他是孔璋!」有人驚叫道。
遠處飛來的遁光中有人認出孔璋,正是那雷明,他臉上的表情精彩之極,既不可思議,似乎又帶著一點驚喜。
孔璋深吸了一口氣,從一開始到現在,真正的大贏家和在背後算計所有人的根本不在這裡,也不會出現。
眼前的極樂魔宗妖女也罷,葉繽率領的女真同修會也好,都是棋子。
她一個人把所有人都算計完了。
這裡面是局中局,她早就看破了玉君子潛入女真同修會想破壞之意,卻故意引而不發。
正好自己飛劍傳書想代白柳二人傳訊,她便一起利用上了,同時佈局。
利用自己讓玉君子顯出身份,也同時利用玉君子把自己捆綁上。
這全都是因為自己想脫離她的掌控,而且在女真同修會的關鍵時候,若是讓人知道羽紅袖連自己的道侶都要棄之,她這會長之位還有何臉面?又如何領袖群倫?
勢必在眾人眼中失分大減,更不用想與楚歌吟爭奪執事長老之位,乃至將來成為蜀山宗主了。
要想擺脫這種不利的局面,要麼就是令孔璋放棄念頭,但此念已生,便如毒刺,所以她便下了狠心,乾脆來個一了百了。
解除道侶之約可以,但如果是因為孔璋墜入邪道,受到魔道妖女的誘惑,那她便不但不會失分,反而會博得眾人的同情。
如果她再站出來來個大義滅情,親手斬道侶,那就一切逆轉,由壞事變成好事了。
孔璋尚是頭一次被女人算計得這麼狼狽,一時不禁想,難道真是報應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