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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冬至後一百零五天,稱寒食節,又叫冷煙節。[lvex.]
人的生活離不開火,但火又往往會帶來極大的傷害,古人便相信有火神的存在。於是在寒食這一天,他們會熄滅家中所有的火,給火神爺爺放個假,翌日才重新燃起新火,稱為改火,並舉行一系列祭祀活動。
這顯然是個東方式的儀式,本不該有和尚們什麼事兒。但這個在本土都快要完蛋的宗教,能於中原開枝散葉,成為天下第一大教,自然深諳入鄉隨俗的權變之道。所以這天早晨起,便由寺裡的沙彌們,抬著一個巨大的酥油燈盆,走街串巷、挨家挨戶的送新火。
當然,在畢恭畢敬接下新火的同時,居民們也會封一厚實的人事,不僅是對和尚們送新火的感謝,更是對他們風雨無阻,準時預報天氣的酬勞。
和尚們自然是寶相莊嚴的,施主給多給少,都不會當面說什麼。但若是得到的人事不符合預期,待次日報時到這附近,難免突然嗓子發癢,含糊不清,教人聽不明白。轉到下一片區域時,自然又恢復如常,用洪亮的佛音喚醒街坊。
神奇的是,本應一心向佛,不問紅塵的沙彌們,卻對全縣的貧富分佈瞭若指掌,尤其是哪家會給個厚厚的紅,他們都一清二楚,可謂佛法無邊,明察秋毫吶!
從前大街一直串到文興街,只見文興街上當頭一家,有著高高的粉牆黛瓦,漆黑大門,左右的石門墩上還刻著書箱……一家之門戶,最能顯示其主人的文化品位和生活習性。當官的要在門口築幾級台階,以示高高在上;經商的要在門口設一高高的門檻,以防肥水外流;而在門口石門墩上刻書箱的,則表示此乃書香門第。
但這戶沒有門階,說明家中沒有做官的。
按說看到這樣的人家,沙彌們都會大皺眉頭,你推我讓的不願上前……讀書人窮酸窮酸的,出手忒小氣,還要酸溜溜的扯文,扯得和尚們蛋疼。
然而看和尚們一臉的興奮,就知道這家是個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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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大門前,一個四十多歲、穿著藍色襦裙的微胖婦人,正將一隻穿在柳條上的飛燕狀棗糕,往門楣上插。
一個小臉粉粉嫩嫩,頭頂梳一對『鵓角兒』的七八歲男孩,正忽閃著一雙靈動的大眼睛,仰頭看那婦人的動作。只見他身上內裡為繡紋的白綢長衫,外衣是無袖的藍綢坎肩,坎肩有長長的後裾。下身藍綢的長褲,扎進緞面的軟底布鞋裡,就像從觀音身邊走下來的善財童子,與那婦人似乎是主僕。
「娘娘,這物件叫什麼名字?」小男孩聲音清脆道。
「六郎,這叫『只腿燕』。」
「只腿燕,那是什麼意思?」小男孩瞪大問道。
「放著一家子秀才不問,卻偏偏難為我這個不識字的老婆子。」婦人慈祥大笑起來:「不過我還真知道,據說原來有個叫『這只腿』的大臣,曾經在皇帝落難時,割股為他充飢。結果那皇帝老兒登極後,給所有功臣都封了官,卻把這只腿給忘了。這只腿一氣之下,就背著他老娘藏到山裡。後來皇帝想起這只腿來,就放火燒山,想把他逼出來,誰知道竟把這只腿和他老娘燒死了。」說著歎口氣道:「唉,真慘吶,皇帝心裡不安生,就每年在這只腿的吉日,就做個小燕子插門上……」
「插門上幹啥?」小男孩問道。
「許是為了避邪吧。」婦人一臉嚴肅道:「你想啊,不光不賞人家,還把人家娘倆燒成灰,這只腿心裡得多大仇啊,能不趁著還魂的日子,回來找他麼。」
「兀那張大嬸,你別信口雌黃,誤導了小檀越。」沙彌們終於聽不下去,出聲糾正道:「什麼這只腿,那只腿,人家叫……」
「叫介子推!」那小孩兒卻氣氛的瞪著他們道:「『子推不言祿』的掌故還用你們教!」
「你這,你這小檀越……」沙彌們鬱悶了:「既然知道,還聽得津津有味。」
「我就愛聽娘娘講故事,你們管得著麼!」小孩兒撇撇嘴道:「來要錢是吧,你們運氣真不錯,我二哥不在家。」
「唉……」沙彌們登時垂頭喪氣,想想真是多嘴,陳三郎的弟弟能那麼無知?壞了這小少爺扮萌,也不知會不會影響紅的厚薄。
沙彌們便進去大門,轉過一面漆成綠色的影壁,便看到那鋪著方大地磚的寬敞前院中,兩個身材高大的少年正在全神貫注的比賽射箭。
他們站在院子的東牆角,箭靶在三十步外的西牆腳,只見兩人拉弓滿弦,箭無虛發,接連十支箭,都射在紅色的靶心上。
那個子更高些的黑少年,放下弓搖搖頭,慾求不滿的甕聲道:「太近了,不過癮。」
「這是讓你凝神養性用的,」另一個有著小麥膚色、望之英氣勃勃的少年,笑罵道:「不是叫你練箭的。」
「三哥,改日去城外打獵如何?」黑少年撓著頭道:「些許日子沒出去,手癢了。」
「嘿嘿,彼此彼此。」少年壓低聲音笑道:「卻不要讓二哥知道,改日我們偷溜出去……」說完,他把弓箭往腰間一掛,朝那幾個和尚抱拳笑道:「早就等著諸位大和尚了。」
「阿彌陀佛……」領頭的頭陀雙手合十,接過黑大個遞上來的油燈,然後掀開燈盆的風罩,用裡面的燈芯將其引燃。
頭陀把油燈小心翼翼的遞回黑大個手中,那黑大個也將一封銀子放在他手中。在宋代,蜀中絕對是後娘養的,朝廷禁止作為貨幣的銀銅流入蜀中,導致四川盆地內銀銅奇缺,只能以鐵錢來代替,但鐵錢價低又重,無法勝任大額交易,這才被逼出了『交子』。
然而在蜀中,最受歡迎的硬通貨,還是真金白銀!唯其稀有、更顯珍貴啊!
頭陀微不可察的一掂量,發現對方足足封了五兩銀子,不禁掛起滿臉的笑容:「阿彌陀佛,陳檀越樂善好施,我佛保佑貴捨平安全年,不惹水火……」
「多謝多謝。」那少年拱拱手,嘴角掛著懶散的笑道:「只願大師多買些梨膏吃一吃,不要再時不時的啞嗓子……」
頭陀被說得老臉一紅,合十道:「阿彌陀佛,貧僧曉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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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和尚們離去後,那張嬸拉著六郎進來,歎口氣道:「三郎,不是老身多嘴,錢再多,也不能這麼揮霍呀。須知道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你們陳家才闊了幾年啊?」
「張嬸……」那英氣勃勃的少年,便是陳恪陳三郎。如今已是大宋慶歷八年,他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整整三年,業已成長為一個挺拔英俊的少年,若不是縣城中只有他一家姓陳,怕都無法與當年那個羸弱的孩童聯繫起來。
不只是形象上大變,他的舉止言談,也比原先沉穩大氣了許多,教人一看就要問一句,這是誰家好兒郎?!
只聽陳恪朗聲笑道:「這些和尚也不容易,一天三百六十天,風雨無阻、日日不輟,我們幾家若不多賞點兒,怕是日後就要懈怠啦。」
「哎,我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張大嬸笑起來道:「反正你這位小財神,坐在家裡就財源廣進,不花留著作甚?」
這張大嬸是陳家的女使,本縣人氏,年前才簽了五年僱傭契約,因為領了陳希亮『隨便管教幾個小子』的令箭,所以總是忍不住要說道說道。
說起來,這三年裡,陳家可謂是天翻地覆。慶歷六年底,他們就搬出了原先的小院兒,住進這處新翻蓋的宅院中……這套三進的大四合院,是陳家從一個商人處買下來,裡裡外外翻修一新,又購置了上好的傢俱器用,前後共花去二十萬錢。
其實依著陳希亮,自然是不願這樣鋪張的,但陳恪卻不以為然……自己上輩子花一百萬,才買了個八十平的小套二,還是二手毛胚房!現在只用二十萬,就能買個帶全套傢俱的精裝大四合院,傻子才去湊合呢。
本著誰掙錢誰有發言權的原則,陳希亮沒有再反對,何況他內心深處,也未嘗沒有讓外人看看,陳家已是今非昔比的念頭……就算是君子,也不能忘記那分家之恥!退婚之辱!
搬到新居後,見孩子們也都長大了,陳希亮徹底放下心事,準備全力應付下屆科舉,也就是在今年。因為又要外出遊學,他怕照顧不上孩子們。雖然不虞他們會受欺負,但家裡總得有人洗洗涮涮,打掃衛生吧?所以又雇了這位四十多歲的張大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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