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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有指腹為婚、訂娃娃親的風氣,門當戶對的人家,總是喜歡用這種看似浪漫的方法,決定子女十幾年後的婚姻。聖堂lvex.
陳恪卻對此嗤之以鼻,試想十幾年後,對方的娃娃萬一長成不肖無賴、或有惡疾,或家貧凍餒,或喪服相繼,或早已搬遷遠方,這不是坑苦了自家孩兒麼?
事實也的確如此。在大宋朝各州各縣,當年早訂婚姻,後來又對親家不滿意,遂背信負約、反目成仇,甚至打到官府的,絕對不在少數……當然這也跟宋朝對離婚的態度十分寬容有關,既然連結髮夫妻都能好聚好散,那趁著生米還沒煮成熟飯,趕緊懸崖勒馬,也就不是多麼令人不齒的事情了。
但社會風氣對退婚的寬容,卻不能減少被退婚家庭的痛苦,因其往往會被視為被人嫌棄的失敗者,這對聲譽是嚴重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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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二郎這麼一說,陳恪想起來了:「可是上個月,來過咱們家的那個,趾高氣昂,拿鼻孔對人的傢伙?」
「正是。」陳忱點頭道:「以前看馬伯伯還是很和氣的,但上次看到咱們家徒四壁、屋不遮雨的落魄樣,竟是半點笑容都欠奉,又見爹爹沒去應試,竟飯也沒吃就走了。」
「顯然是嫌棄咱們了。」見不是自己刺傷到老爹,陳恪心裡的大石落了地,笑道:「可以理解,閨女是爹爹的心頭肉,當然不能往火坑裡推了。」
「你倒是想得開。」陳忱歎口氣道:「可這樁事,對爹爹打擊太重了,我估計他剛才,看到這滿屋子裡外一新,肯定是有所感觸吧。」
「嗯。」陳恪點點頭,大咧咧道:「男人麼,知恥而後勇,方可成大器!」
「你倒是大氣。(《7*」陳忱瞪他一眼道:「退婚這件事,你怎麼看?」
「這是我們家的運氣,有他們悔青了腸子的一天,」陳恪冷冷一笑道:「我這不是煮熟的鴨子嘴硬,而是在闡述一個事實。」
「對,這樣嫌貧愛富的人家,肯定也養不出賢淑的女兒!」陳忱被三弟的豪放感染,也重重點頭道:「而我們陳家,也不會一直落魄下去,總有青雲直上的一天!」
「說得好!」陳恪伸出拳道:「不蒸饅頭爭口氣,我們也得給力了!」學習訓詁後,他才知道『給力』一詞竟是古語,最早見於《魏書》。
「嗯,要給力!」陳忱重重點頭,伸手使勁握住他的拳頭。
「……」五郎一聲不吭,也使勁握住兩個哥哥的拳頭。
「我也要,我也要……」六郎站在椅子上,把身子都掛在了哥哥們的手臂上。
屋門處,怕孩子們擔心,陳希亮已經轉回,聽到了孩子們的話,他笑了,不是裝出來的強顏歡笑,而是發自內心的笑,他收回了腳步,再次轉身出去,不想讓兒子們看到自己眼中的淚花。
得子如此,夫復何求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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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之後,陳家父子真的不一樣了。兄弟四個在學業上自覺了很多,就連最不愛用功的五郎和最小的六郎,也一樣不需要督促。更不消提原先就十分用功的二郎和三郎。
陳希亮也不再輕言放棄了,他重新拾起書本,不管每天多忙多累,晚上都會挑燈夜讀,一直到凌晨方才睡下。當然他能在謀生計之餘,還有精力讀書,是因為在為官府當差過程中,他過人的能力和勤懇的態度,深得知縣大人的賞識,夏糧徵收結束後,邀請他到縣衙當一名貼司。聖堂最新章節lvex.
宋代,一般朝廷在大縣設置知縣、縣丞、主簿、縣尉等四到五名親民官,小縣則僅置一到兩員。然而一縣之中財賦征斂,獄訟審判、治安教化、災傷賑濟等等,事務繁雜,遠非三五行政官員所能勝任。
像青神縣,除知縣外僅有一名主簿是官員,自然需要為數眾多的胥吏協助,才能完成朝廷賦予的各項使命。
宋代的胥吏,分為協理具體政務的押司、手分、錄事等,稱為吏人;以及供官員驅使的諸如牢子、衙役、市巡等,稱為公人。按照太祖年間的規定,以青神縣的戶等,可以置吏人十五員,公人三十人,由朝廷付給薪俸。
但在正額之外,地方官也會根據需要,自行招募一些編外吏役,其中承擔書算事務的稱為『貼司』。這些吏役的地位低於『吏人』,國家不發工資,而是由地方官府自籌。但若『吏人』有缺額時,可以依序升補為『吏人』,成為正式國家職員。
在縣城裡,想找個能寫會算的讀書人很不容易,知縣大人發現陳希亮是難得的人才後,便力邀他來府中擔任貼司,並許諾一旦吏人有缺,定然優先遞補。
對大令的邀請,陳希亮自然會認真考慮,這份差事除了月初月末會很忙之外,平時還是蠻清閒的,自己也能有時間讀書。但讓他拿不定主意的是,每月只能拿到三貫錢的收入,當然……公家向來是管吃管住管穿衣的。
每月三千錢,比他在碼頭扛活要少一半,家裡正是花錢的時候,實在入不敷出。就在他舉棋不定時,蔡傳富的到來,打消了他的顧慮。
那天是八月初二,傳富來的時候他不在家,不過傳富找的也不是他,而是他家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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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入秋,暑氣消退西風起。
陳恪和六郎都已經穿上了裌衣,只有黑五郎火力壯,仍然光著膀子,在院子裡揮汗如雨,『呼哧呼哧』舉一對二十斤的石鎖。
聽到叫門聲,他把石鎖往地上一擲,打開門一看,是有些日子沒來的傳富。
雖然已算是成功男人,但傳富還是一臉憨厚的笑容道:「師叔,我師傅在麼?」
五郎點點頭,接過他手裡的大小,帶著傳富到東屋門口,甕聲甕氣道:「三哥,傳富哥來了。」
「嗯,先去北屋坐吧。」裡面傳來陳恪的聲音。休息時刻,他只要不在院子鍛煉,就是躲在這個屋裡搗鼓。連傳富都知道,東屋現在是三郎專用、閒人免進的,所以他乖乖等在外頭。
不一會兒,門開了,三郎提著兩個罈子出來,看到傳富,咧嘴笑道:「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酒樓結了賬,給師傅送利錢來了。」傳富咧嘴笑道。
「時間可真快,轉眼開業一個月了。」陳恪把酒罈子遞給傳富道:「進屋坐,我洗洗手就來。」
不一會兒,師徒二人桌邊坐定,傳富才注意到屋裡屋外,驚奇道:「師傅,家裡何時裡外一新了?」
「前些日子換的……」陳恪打開一壇橘酒,給傳富斟上。倒不是家裡無茶才以酒代之,實在是他對宋時的飲茶之法無愛……他曾懷著好奇心觀摩陳希亮點了一次茶,發現宋代人要把茶泡成粥面,而且以形成『冷粥面』模樣為上等。嘗一嘗更是幾乎品不出茶的清香,滿嘴都是馥郁的香料味。讓他猛然想到了西方人喝茶的方式,看來洋鬼子不是自創,而是照搬了現在的飲茶的習慣,我大宋真是誤人子弟啊……
其實他不知道,陳希亮那次泡茶用的茶餅,是知縣大人給的半塊上等貨色,平民百姓喝茶,是加不起香料的,倒與後世的茶水沒什麼區別。只是這一誤會,害得他好幾年不喝茶,直到遇到那個真正懂茶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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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是潘木匠給陳家換的新,傳富一臉沮喪道:「唉,本指望掙了錢,咱來給師傅家換新,沒想到被那廝搶了先。」
「沒事兒,你折現就行。」陳恪輕呷一口橘酒,慢悠悠道。
「噗……」傳富差點噴出口裡的酒,苦笑道:「師傅,你又戲弄我。」
「別浪費我的酒,好不容易才釀出來的。」陳恪又呷一口,一臉陶醉狀道:「不錯不錯,沒有上次喝時的生味了。」
「嗯,真好喝啊,師傅果然把橘酒釀出來了。」傳富一臉佩服道:「真是太給力了!」跟陳恪呆久了,自然就會學上他那些稀奇古怪的詞彙。
「少拍馬屁。」話雖如此,陳恪卻掩不住的微微自得道:「說,上個月掙了多少?」
「你猜呢?」傳富眨眨眼。
「嘿,跟我來這套。」陳恪問道:「二十貫?」
「你再猜。」傳富嘿嘿笑道:「往多里猜。」
「三十貫?」陳恪對酒樓的生意真沒數,他就開頭幾天去過,之後就一直在家用功讀書當宅男。
「太少了!」傳富道:「再加個一。」
「四十貫?」
「不,是一百三十貫!」傳富終於忍不住,伸出十根粗短的手指,大聲道:「師傅,我們上個月,賺了十三萬錢啊!是淨賺啊!」
「我靠,這也太給力了吧!」陳恪一陣眩暈道:「慢著慢著,我需要冷靜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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